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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三碗
躲到墙角的燕长卿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摇头笑笑,这丫头真是会耍阴谋诡计,三句两句,就把长锦那小子收服了,亏得十几年来,人人都把她当做一个只知吃喝玩乐的傻大姐儿,若非自己人的眼力,怕也是以为她是万千沙粒一粒尘埃罢了。
燕长卿,你何其有幸,拥有一个蕙质兰心的女子为妻。
思及此,燕长卿的心就像被人狠狠拧了一把,痛到几乎无法呼吸,他分明早就答应了待到成就大事之后,还她一个自由之身,看着她自万千沙粒逐步的脱颖而出,光华灿灿,才晓得,自己,也不是拥有她的人,也和旁人一样,只是一个看客而已。
长长呼吸一下。从胸腔到鼻间,都是冷的,如同冬天里的风,刮到脸上,不仅冷,更痛。
费娇娇并不知晓燕长卿在想什么,安抚好三个孩子,画了几张简笔画,让孩子们照着临摹,她又拉着慕容来到厨房准备晚饭,天黑得早,自然早点做饭。
费娇娇突然想吃羊肉面,慕容天枫只好匆匆出门又去买了羊肉。
燕长卿进了厨房,费娇娇没有回头,听见脚步声,只以为是慕容天枫买羊肉回来了,头也不抬的说道:“回来的到快,我的面还没有和好呢,你先泡一点黄花木耳,对了,好像还有干蘑菇呢,都放点吧。”
燕长卿心头酸涩,费娇娇对慕容天枫的语气,真像生活多年的老夫老妻一样。
没有回应,费娇娇立即察觉到不对,转头看,是燕长卿。
“是你。也好,柜子里第一层并排有几个坛子,最左边三个坛子里,有我说的三样东西,你各拿出一把,用温水泡了,我一会儿要用。”
“好,水在哪儿,用什么家什泡?”
他如此听话,费娇娇有点惊讶,笑指手边的瓦盆说道:“就用这个,先冲一下,锅里有热水,壶里的水也是热的,随你用。”
燕长卿先用水冲净瓦盆,然后各抓了一把三样东西,摆在她面前问道:“你看看够不够?”
“够了。”
燕长卿这才放进温水,费娇娇又指使着他盖上盖子。
费娇娇冲净手,她虽然没有活过几次面,但是和面的要诀,她掌握的很好。面和好以后,盆上,手上绝对不会沾染上面粉。
醒面的时间,费娇娇开始准备别的小料。
燕长卿站在她身边不远的地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突然觉得,做一个普通百姓,与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忙碌,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只是这种念头,一闪而逝,今生他注定是一个王爷,为国家操劳的王爷,从他生下来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已经注定了。
“娇娇,你跟谁学的下厨。”
“这还用学吗?一看就会了。”
燕长卿笑了笑,这个世上,好像还没有费娇娇做不到的事情。
他若无其事的问道:“我最多再呆上两三天就要走了,走之前,会找出一个能够替代陈七的人,襄州的事情,就有你全权办理了。”
费娇娇欣喜道:“真的吗?你要走了?”随即又觉得自己有点过了,低下头,悄悄吐吐舌头,这个霸王不会又打自己屁股吧,怎么觉得屁股痒痒的。
半晌没声音,微微抬起一点头,正巧撞进燕长卿如夜般黑的无尽头的眸子里,沉沉的。有些冷,又带着微微的自嘲。
“费娇娇,你就那么讨厌看到我?”
“我们从小就是这样的嘛,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不就已经十分讨厌了吗?”
燕长卿微一愣怔,俄而大笑起来,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娇娇,这么说,你承认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了吗?没有哪个孩子能记得自己一岁时候的事情。”
错愕间,费娇娇有些恼怒,继而想起他喂自己吃的药丸,说什么在他走之前,也要找机会让他尝尝自己曾经吃过的苦头。
燕长卿一步步走近费娇娇,只见费娇娇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轻颤动着,大眼睛一闪一闪,红滟滟的玫瑰唇瓣紧闭成一道倔强的横线,一脸凛然不可侵犯的表情下隐藏着的却是微微的紧张,瞧她双手攥成的拳头就知道了。
两人的目光交缠在一起,燕长卿的脸几乎要贴近费娇娇如凝滞般滑嫩的俏脸了。
费娇娇身后就是灶台,退无可退,紧握的拳头,蓄势待,一旦燕长卿敢碰她。她一定让他好看!
燕长卿的眼满是笑意,他就喜欢看她像是小老虎一样紧张的神情,飞快的在她脸上拧了一把,迅即退了开去。
慕容天枫进来的时候,看到了这样的一幕,两个人,一个人怒火烧,一个人洋洋自得。
“娇娇,这羊肉怎么弄?”
“你去洗羊肉!”费娇娇把羊肉塞到燕长卿手里,恨恨道。
燕长卿拎着羊肉上面的绳子,笑道:“你放心我洗吗?”
“我才不担心。除非你不想吃。”
燕长卿苦笑,转身去洗羊肉,他是不想让别人吃,这个丫头做的饭,实在是天下无匹的美味。
等到羊肉汤煮好,在下面,已经是多半个时辰以后了。
羊肉的鲜味飘在院的每一个角落,还没端上桌,三个孩子已经迫不及待的洗干净小手,坐在椅子上等着羊肉面了。
燕长卿吃饭从来坚持八分饱,自吃到费娇娇做的饭菜,这个原则,彻底丧失。
三碗下肚,他好象还是没有吃饱,要知道,他用的可是大海碗。
“哥,你不能再吃了,我刚吃了一碗,你就吃了三碗,你-----你还把羊肉挑着吃了,有你这么吃饭的吗?你一点都不像个大人。”
长锦气得鼓起了腮帮子,大哥也太没有样子了,还不如人家慕容吃的斯。
费娇娇也不敢相信燕长卿吃这么多,大晚上的,再吃坏了怎么办。
“燕长卿,你喜欢吃,明天再给你做一次,但今天真的不能再吃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一连气吃三碗的。”
燕长卿有点脸红,扫了一眼慕容天枫,狡辩道:“慕容还吃了两碗呢。”
慕容天枫悠悠的瞧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个子高,自然要多吃一点,那也没有吃三碗的道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已经饿了七八天了。”
燕长卿推开碗,起身向外走。这会儿才现,肚子都起来了。
幸好没人看见,长到二十几岁,头一回吃得这么没有出息。
在院子溜达了一会儿,才觉得好受多了,听着房间里几个人的笑声,他突然生出一丝凄凉感,他被排斥在他们的世界之外了。
慕容天枫晚上要去陈七家探一下,回来之前,燕长卿要守在慕容天枫的房间,天气冷,初阳尿床的时候比较多,这些日子,光是被子就请人做了三四床了。
慕容天枫每天早起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窗户。
初阳尿床的毛病一直都没有能够治愈,以至于他在作了太子以后,大婚的那个夜里,把太子妃尿了一身,初阳的大婚之夜,是相当精彩的。
长锦和初阳都跟慕容天枫住在一个房间,初阳对慕容天枫既仰慕又依赖,比跟燕长卿要亲近的多。
慕容天枫不在,长锦又不喜欢初阳,燕长卿睡在两人间,等慕容天枫回来,他马上就走,现在,他真的是盼着慕容天枫回来了。
初阳只要是白天喝的汤汤水水一多,肯定是要尿床的,今天晚上的羊肉面就是最好的催化剂。
慕容天枫走了一个时辰了,还没有回来,燕长卿躺不下去了,刚想起床,初阳就尿了。
睡觉之前,费娇娇就一再叮嘱他,在初阳尿床的时候,千万不能动,只能尿完了才能唤醒他,然后给他换衣服。
燕长卿强忍着等待初阳尿完之后,才轻轻推醒了初阳,手忙脚乱的给他脱衣服,擦身子,换衣服,换被子。
等忙完这一切,他才现,自己身上已经被尿浸透了。
他只带了一身换洗的衣服,一路上不停的换装扮,换下来的衣服十有**都顺手扔了,他只能穿慕容天枫的衣服了。
问题是慕容天枫比他还要高上半头,穿上慕容天枫的衣服,一定很难看。
翻箱倒柜的找齐了衣服,穿上,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了。
慕容天枫进门的时候,就现他坐在椅子上,穿着自己的衣服,地上扔着初阳尿湿的被子,换下来的衣服,还有半盆水,一片狼藉。
慕容天枫皱了皱眉,低声道:“燕长卿,你可真能折腾,如果你在他睡前把一下,他肯定尿不到床上。”
慕容天枫抱起一堆东西扔到了柴房,用冷水凑合着洗了洗,唤住正准备去费娇娇房间的燕长卿,“别走,我们今天晚上怕是不能睡了。”
燕长卿一怔,顿住脚步,转身问道:“怎么回事?”
慕容天枫低声道:“陈七有一项绝技,他画的人像,惟妙惟肖,我们所有的人的画像,都已经被他送出去了,我们恐怕要忙一下了,如果送走了,娇娇的身份肯定会暴露。”
“他能把人像画到那种地步!怪不得。”燕长卿也是万分吃惊,他虽然粘了胡子,但有心人只要仔细观察,应该可以看出他的脸部轮廓,如此一来,他们的身份,昭然若揭。
“画像在哪里?”
慕容天枫低声道:“陈七的人在码头有个铺子,那铺子是卖包子的,往来人多,所以并不引人注意,陈七收上来的银子,都放在包子铺的后院装船,然后运到齐国,互通消息也是在那儿。”
“一晚上你就打听清楚了?”
慕容天枫冷笑,“王爷,我可不是为了你,不要自作多情,把你带来的人借我几个,我自己办不成事。”
燕长卿点点头,来到院子里,学着夜枭叫了一声,正在沉睡的松狮犬听到异动,开了金口,狂吠起来。
这条狗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只是有些懒,平日里总听不到它叫上一声,是个惜墨如金的主儿。
就算燕长卿突然出现,也没有引起他的警觉,听到夜枭的声音,却引起了它的狂吠,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它这一叫唤,费娇娇就醒了。初晴迷迷蒙蒙的睁开眼,费娇娇拍拍她,柔声道:“睡吧,没事。”初晴嗯了一声,又睡着了。
费娇娇穿上衣服,听到厅堂里有动静,以为慕容天枫刚回来,推门出去,才现二人都在。
“你怎么起来了?”
“狗叫的那么厉害,我能不起来吗?”
“没事,你去睡吧。”
费娇娇哪肯听燕长卿的,慕容天枫那神情,肯定是有事。
费娇娇裹了裹衣服,忽略燕长卿,问道:“怎么了?”
慕容天枫把事情又说了一遍,费娇娇心里微微一沉,他们就算是去了包子铺,也晚了。
“慕容天枫,回去吧,没有用了,现在画像肯定已经在路上了。”
“还没有,我听见陈七对手下人说,把前两天画的画像,一并送到包子铺,明天有船来,然后一齐送走。”
费娇焦点头,想着陈七究竟用的什么画法,能把人像画得惟妙惟肖?
“那你为何不直接把那张图像偷来呢?”
“我偷来一张画坏的,你等等,我去去给你取。”外面雾水太大,慕容天枫出去一趟,衣服都湿了,所以回来就换了一身。
慕容天枫很快拿来画像,费娇娇怔住,陈七的工笔画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她曾经收藏过一张张大千的一幅工笔画,张大千是一代大师,他的画,自不必说。
但陈七,不过三十几岁年纪,更不可能懂得西洋画技,如何画出这形象逼真的人像,她自愧是没有这等高的画技,陈七若是生在那个时代,定然会成为一代名家。
费娇娇有些惋惜的想,如果不是他人品太差,说什么也要保下他这一条命,可惜了他这一身的本事。
“娇娇,你会画吗?”
“这是在熟绢上画的,就算我能画,也没有材料,更何况,我的功力,不及他一分。”
“那怎么办?”
“怎么办?。”费娇娇沉声道:“绝对不能让画流出去,既然还没有送出去,就把那间铺子烧了,这是最好的办法。”
慕容天枫一笑,道:“烧铺子可是一件好差事,只是那里面住的人,各个武功高强,我一个人肯定办不成事,包子铺后面的院子可是住着十来个高手呢。”
费娇娇转转眼珠,想起了前两天买来的一桶菜籽油,那个时代,菜籽油还没有大片种植,油价很贵的。
“那我就奉献出新买的一桶油好了,剩下的,我可不管了,唉,可惜了这双手。”慕容天枫知道他指的是陈七那双手。
费娇娇回了房间,继续睡觉。
燕长卿召来的人一共十八个,想着深更半夜的,小院有松狮犬,外人进来它的警惕性很高,便留下四个人守住院子,慕容天枫和燕长卿带着油桶前往码头,时间很紧,他们要在天亮前赶回来。
其实,燕长卿根本不必担心,因为公孙成田虽然走了,却流下了武功最好的十八死士,公孙成田告诉他们,就算他们没有了命,费娇娇也必须活着,因为那是他未来的王妃。
四更天的时候,费娇娇终于等回来燕长卿和慕容天枫。
“怎么样?”费娇娇等的忧心如焚,见二人全须全尾儿的回来,心高兴,赶紧给他们倒热茶,刚才等着难受,干脆给他们烧了一大壶水。
“我们不仅烧了他的铺子,还把相邻的几个铺子全烧了,这样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而且火不是从他们铺子先烧起来的,陈七再聪明,也不会想到这上面上去。”
“有没有人现你们?”
慕容天枫微微一笑,“我们怎么能让别人现,只是明天陈七有的忙了,估计他现在已经赶到了。”
费娇娇最担心的是那些画究竟有没有到手,“那些画像怎么样了?而且我担心,就算我们毁了这批画像,陈七又马上画出新的来,我们的功夫岂不是白废了。”
慕容天枫冷笑道:“那我们就废掉他的手,让他永远不能再画画!”他们七煞门的人,很少让人知晓自己的真实面目,陈七给他画像,已经触及他的底线,就算没有费娇娇他们,陈七的手也保不住了。
铺子着火,陈七总要忙上一两天,有了缓冲时间,他们还可以趁机联系盎格鲁人,那些东西,绝对不可以流到市面上去。
慕容天枫去睡觉,费娇娇也转身回了房间,刚刚想反手插上门,一只手伸了进来,“燕长卿,你去上厢房睡。”
“厢房没有炉火,你想冻死我吗?”
“那你去洗洗,一身汗臭!”费娇娇拖着,就是不想让他进门。
燕长卿转身就走,费娇娇关上门,以为他不再回来,上床脱掉外衣,打了一个寒战,赶紧钻到被子里。
紧张情绪一跑,周公就来找费娇娇下棋,费娇娇心情轻松的接受了邀请,进入了梦乡。
燕长卿进到房间,轻轻关好门,刚才洗了一个冷水澡,非但没精神,反而更困了,他蹑手蹑脚来到床边,脱了靴子,掀开帷帐,钻了进去。
费娇娇被他冰醒,低声叱道,“你怎么又来了。”
“我不在这儿在哪儿,你个狠心的臭丫头。”燕长卿不顾身上的冷气,伸出双臂搂紧费娇娇,困意朦胧的说道:“我现在非常累,就想睡觉,如果你心里有气,随你打,但你得让我睡一会儿。”
燕长卿自怨自艾的抱怨着,“我只是搂着你,并不会做些别的,大不了你把我当个死人还不行吗?”
“你还不如一个死人呢!”
“好了,娇娇,别吵了,再大点声,初晴就醒了,放心,我绝对不会碰你。”燕长卿收回双臂,规规矩矩的躺在她的身侧,不一会儿,竟真的睡着了。
初时,费娇娇还死命撑着,没一刻,上下眼皮就打起架来,沉沉睡去。
因为熬夜,三个人起的都比平时晚,三个孩子各自穿上衣服,在院子里练功,也不敢吵他们。
燕长卿和慕容天枫几乎是同时起床,两人到院子里打个照面,相视一笑,昨晚二人行动一致,不免产生惺惺相惜之感,若不是认识费娇娇在前,对他的恶劣事迹不满,慕容天枫还真的想和他成为朋友。
费娇娇起床以后,现慕容天枫已经从街上买回早点,有些不好意思,“你们怎么都不唤我一声,出去买多冷啊。”
“没关系,偶尔吃一次外面的无所谓。”
“娘亲,我想吃饺子。”初阳吃着馄饨,突然想起了饺子。
吃饺子,他们没有一个人会包饺子,一个人包六个人吃,费娇娇有些头大,这孩子越来越敢说话了。
费娇娇苦笑,因为她看到所有人的眼睛都贼亮贼亮的,显然很支持初阳的要求。
费娇娇更没有想到的是,初阳大婚那天,他在掀盖头之前,问了太子妃一句话,他问太子妃会不会包饺子,幸好太子妃够机灵,回答的是以后一定学会包饺子。
初阳对她的答案虽然不甚满意,还是掀了盖头。
如果问初阳,这一生,对他影响最大的人是谁,他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费娇娇,他们母子一起生活了多年,费娇娇从各方面都给他巨大的影响,以至于到他当了皇上,对费娇娇依然改不了称呼,只是那时候的费娇娇,已经远离了他的生活。
费娇娇想了想,决定给他们包饺子,不是有句俗语叫做滚蛋饺子吗,但愿燕长卿吃了饺子,赶紧走人。
慕容天枫去买肉,买白菜,费娇娇准备和面,燕长卿带着三个孩子先是喂了狗,然后逗弄了一会儿,便让他们在院子里练功。
足有一炷香时间还多,慕容天枫才拎着东西回来。
慕容天枫低声笑道:“娇娇,现在满城的人都在议论昨晚那场大火,这次陈七可是损失惨重。”
“损失惨重?”费娇娇不解的看着慕容天枫。
慕容天枫凑近她低声说道:“你的夫君比我还狠,烧了人家的铺子不说,还把人家的银子偷来倒进了江里。”
“这个傻瓜,怎么把银子倒进江里。”
“不倒进去也拿不回来,倒进去,日后有人钓鱼的时候,没准还能钓上一条鱼腹里带银子的鱼。”
费娇娇失笑,那得多大的鱼,才能吃下银锭,就算有大鱼,那也得用海杆才能钓上来,想起钓鱼,费娇娇顿时陷入回忆无法自拔。
她小时候性子过于活跃,总是与人打架,幼儿园的时候,可以说是打遍全园无敌手,打不过,就咬,再惹不起,就跑,有段时间,人家都叫她野丫头,没人乐意跟她玩。
外婆为了磨练她的性子,带她去钓鱼,一坐就是大半天,纹丝不动,动就要挨打。
钓鱼果真是磨练人的个性,费娇娇的性格,或许就是从那时候生了变化,后来,出现在人前的费娇娇,总是如天使般的美丽可爱,高贵雅,她的出现,必定是众人的焦点,如众星捧月,光芒四射,炫目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低着头想事情的费娇娇,令人产生一种宁静致远的美好感觉,在她的身侧,觉得自己的心都变得平和,安静起来。
慕容天枫再次凝神瞥了一眼费娇娇,倏地一开了视线,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不靠美貌吸引人的精灵。
费娇娇感受到慕容天枫的视线,转过头问道:“你怎么了?”
慕容天枫有些尴尬,赶紧扬手说道:“这肉怎么弄?”
“剁成肉馅,越碎越好。”
慕容天枫去洗肉,费娇娇看着他的背影,心生疑,又不敢太确定,毕竟自己的身材相貌并不是美女型的,而且,慕容天枫之所以来保护自己,是因为他喜欢云翘楚,她不想无端惹上桃花债。
两人的目光再次相对,费娇娇澄澈清美的眼睛晶莹闪烁,如一把犀利的剑,深深射入他的内心,慕容天枫避开她锐利的眼神,笑着找了一个话题,“其实我更喜欢吃昨晚的羊肉面。”
他的转移,并不成功,费娇娇低声叹道:“慕容,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和翘楚,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慕容天枫已经恢复了镇定,抬起头看着她,一字一顿缓缓道:“我们永远都是朋友,只要是我慕容天枫认作朋友的,永远都是朋友。”
费娇娇笑道:“慕容,你一定没有学过厚黑学,朋友是什么,朋友就是在你背后插刀的人,或许有一天,我会在你的背后插上一刀,你可要小心哦。”
慕容天枫愕然道:“朋友不是为你两肋插刀的人么,你这是听谁说的,不要歪曲,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以后还是不要学得好。”
“因为你没有被朋友出卖过,所以你不会懂,算了,不要说这些丧气话了,今天我们到街上转着找找铺子,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陈七一定没时间给我们找铺子,我可是已经答应了老人家。”
慕容天枫点头,襄州,现在还真是一锅乱粥。
和了面,费娇娇洗白菜,然后在另一个案子上剁馅,这也算是运动吧。
两把刀同时在厨房叮叮当当,外面的人也呆不住,跑进来看他们的进度,费娇娇干脆把剁白菜的任务交给燕长卿。
燕长卿何等敏锐,进了厨房,立即觉得不对,慕容天枫虽然低头干活,但他身上透出的诡谲信息分明告诉他,慕容天枫对费娇娇,有些心动了。
他心一跳,立誓一定要把这种暧昧彻底消除,在他走之前,一定要消除各种隐患,还不知费娇娇在外面要呆上几年,按照现在的情形,最少也需要两年的时间,才能知晓结果。
两年的时间,他不太可能有现在这样的空闲来见费娇娇。
他曾经以为这个世界,只要你努力,就可以得到你想掌控的任何东西,只是需要的时间长短不同,费娇娇打破了他的梦想,让他认识到,这个世上,有很多事,很多人,不是单纯的靠着努力就可以办到的。
门外传来敲门声,费娇娇起身要去开门,松狮狂吠不止,就像了疯一样,这在之前是从来没有过的现象。
燕长卿不放心费娇娇去开门,让她呆在厨房,又让三个孩子回了房间,这才呵斥松狮犬,然后走到大门口询问来人是谁。
来人报了一个名字,燕长卿并没有听说过,从门缝看去,却现是一个女子。
燕长卿开了门,女子的手上牵着一条狗,“请问你找谁?”
“我不找人。”
燕长卿怔住,不找人你敲门做什么?
门外的狗也狂吠起来,似乎在与院子里的松狮犬遥相呼应。
燕长卿有些明白了,他们有可能是冲着狗来的。
果然,女子指着院子里的狗说道:“树下拴着的安安是我的狗,他们是兄妹俩,这是静静。”
燕长卿失笑,这狗的名字可真怪异,安安静静,叫做安安静静,他们就真的能安安静静了吗?
眼前的女子,个子不高,瘦瘦小小的,一件白狐毛边的斗篷将她的身体彻底包裹住,一双灵动的丹凤眼忽闪忽闪,笑靥如花,我见犹怜,唇边的那抹笑容,就像清晨带露的百合花,雅致娟秀,沁人心脾。
燕长卿身后的初阳大声反驳道:“这狗是我们救得,它受了伤,没有人管,如果不是我爹爹,它早就死了,你现在没有资格说它是你的狗。”
女子一怔,咬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看她的年纪,也就十四五岁,与费娇娇年纪相仿。
但她显然没有费娇娇的阅历与镇定,初阳的一番话,让她哑口无言,看着院子里狂吠不止的松狮犬,眼睛里隐隐有了泪光。
燕长卿放柔了声音,轻轻问道:“姑娘,请进来说话吧。”
这个女子听到燕长卿的邀请,如获大赦,牵着狗跑进院里。
长锦一撇嘴,低声自语道,“如此容易被美色所迷惑,难成大事!”
初晴已经拽了慕容天枫和费娇娇出来,她心里认定了,慕容天枫和费娇娇一定有能力帮他们留下这条松狮犬。
费娇娇看到女子,不禁黛眉紧蹙,她的模样,似曾相识,只是想不起来从哪里见过。
女子深深施了一礼,“这位姐姐,谢谢你们救了我的安安,我都要急死了。”
“小姐贵姓?”
费娇娇并没有先说松狮犬的问题,这三个孩子都喜欢松狮犬,难得松狮犬对三个孩子很温顺,所以,她不反对孩子们养着它。
“我叫琼娘,姐姐,这条狗我可以带走了吗?”
“琼娘,你如何断定这条就是你的。”
“这还不简单,安安,站起来,给我转个圈。”
松狮听了她的指令,还真的站起来转了一个圈。
“琼娘,你是如何知道安安在这里的?”费娇娇知道,自己要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安安是在追兔子的过程受伤的,然后我就找不到它了,后来我从家牵出静静,寻着他失踪的气味,一路追赶,终于找到了。”
费娇娇笑道:“琼娘,你母亲可好?”
“我娘亲挺好的,啊,你……”琼娘笑道,“姐姐真是太聪明了,如果我是男子,一定娶姐姐为妻。”
“先进来吧,吃饭了没有?”
“还没有,姐姐,好香,你们在做什么好吃的?”
慕容天枫和燕长卿一头雾水,疑惑的看着二人。
安安静静已经依偎在一起,低声呜咽着,似乎正在倾诉离别的痛苦。
三个孩子围着两条狗不肯动,费娇娇说道:“我们不要再院里说,人多眼杂,不方便。”
费娇娇带着琼娘直接进了厨房,然后伸手一指,“洗手,帮我包饺子。”
琼娘一吐舌头,嗫嚅道:“姐姐,我不会。”
“不会也得会。”费娇娇沉着脸,看样子,她很生气,琼娘嗷了一声,跟松狮犬的叫声似地,乖乖的洗了手,听从费娇娇的吩咐。
燕长卿问道:“娇娇,这位小姐是?”
“她是我的表妹。”
琼娘是她的小名,她是费娇娇的舅父柳逸的女儿柳婷婷,是庶出。
她的母亲是柳逸的师妹,两人青梅竹马,却得不到柳家大家长的认同,生下女儿以后,琼娘的的母亲不甘与人共侍一夫,带着孩子逃走了。
琼娘长大以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找到父亲,父女相认,她却并没有留下来,只是每年过年的时候才回去看一看父亲,剩下的时间,四处漫游,小小年纪,有一身武功,又有两条狗做伴,她的父母一年见到她的时间,还不如两条狗多。
琼娘咧着嘴笑道:“姐姐,你这里好热闹,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姐夫?”
“你先告诉我,是不是舅姥爷让你这么干的,留了一条狗在我身边,哼!”
琼娘脸一红,呐呐道:“是我自己的主意,和舅姥爷无关,舅姥爷只是想让我保护你,姐姐,你的眼睛真厉害,怎么看出是我的。”
“我救下那条狗的时候就觉得不对了,只是一直没有想到那么远,你出现以后,我马上就想到了,臭丫头,你居然敢联合舅姥爷整我,你给我等着!”
琼娘谄媚的一笑,搂住费娇娇的胳膊说道:“姐姐,我可是站在你这边的,你知道这大冷天的,为了找你多不容易,有两天我都是在树上睡的。”
“行了,别给我诉苦了,快点干活,否则让你饿上三天。”
琼娘大乐,“姐姐,你是收下我了。”
费娇娇故意绷着脸说道:“看你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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