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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平生回到办公室坐下，于世钢一团风样的找来了。他可能是刚从工地上回来，头上还戴着黄色的柳条安全帽，手里还拎着一双厚手套，看样子是刚刚过听到消息赶过来了。
“任乡长，这个团委书记我干不了。“于世钢硬邦邦地把安全帽摘下来，往桌子上一扔说：”你找别人吧。“
任平生低头写这文件说：”你能不能胜任乡团委书记这事儿，应该找鲁书记，不在我的职权范围内。“
于世钢说：”鲁书记说让我来找你。“
任平生一听说是鲁雄让于世钢找来的，那鲁雄肯定跟于世钢又吵起来了。说起来退伍军人之间都有些惺惺相惜地味道，比如许山力和鲁雄，两个人便走的很近，说话也很投机。于世钢便不同了，他总是带着满嘴地脏话，跟鲁雄关系一般，两人始终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任平生放下笔，拿出一盒烟来丢给于世钢说：”为什么干不了，有什么困难？“
”没困难！“于世钢的话里带着火药味说：”我在工地上挺好的，当团委书记我没当过，我也不想当。“
”你说不当就不当？“任平生脸色阴沉了下来说：”党委是你们家开的？党委的决议你一个人就给否决了？你还是不是党员，要不要服从分配？“
要说鲁雄发火，于世钢是一点也不怕。可任平生发火，于世钢的心里就觉得有点害怕。自从他跟任乡长喝酒，自己尿了一半就醉在地上的事在核桃村传开以后，于世钢的心里就服了，总觉得自己在任平生面前丢过人，说话做事就矮了一头。所以，当任平生的脸色有点阴沉，于世钢那张黑黝黝的脸就有点的发红。
”我没有经验，我嘴不好还爱骂人，我怎么能当团委书记？“
”那你说你能干什么，我给你安排。“
”我就在工地……“
”工地？“任平生指着造桥工地的方向说：”工地再有几个月就完工了，你干什么去？人家到处都在走发家致富的道路，咱们乡有个退伍军人连团委书记的担子都挑不起来？“
”我不是没干过团委的工作么“于世钢说：”我当个村支部书记还行。“
”我看村支部书记你也没当好，要不是供销社帮忙，你那几万斤核桃全得烂了。“任平生严厉地说：”不会当，慢慢学！让你先兼任，等乡团委有了人选，你想要当还不让你当呢！“
任平生又说：”考虑到你缺少经验，团委给你配了两个副书记，一男一女，你要注意，嘴上要有个把门的，别说话总是妈了个的，人家比你年轻，自尊心强，受不了这个。“
于世钢说：”我就是担心这种事……，团委都是些年轻的孩子，我要是一忍不住骂了几句，妈了个……，那影响多不好。“
”你这个毛病该改改了，就从当团委书记开始改，少喝酒，多做事，不骂人，这是三条基本原则。原来鲍俊的包村工作一点都没做，你赶紧抓一抓包村工作，可以叫团委副书记帮忙，核桃村你也不能丢。“
”那工地怎么办？“
”鲁书记两天去一次，用不着你。“任平生说：”我要写个材料，你还有什么事儿？“
于世钢说：”我昨天跟派出所的于所长吵了一架。“
”为什么？“
”我们村核桃树的事儿“于世钢说：”这都好几个月了，核桃树的案子还没破，于所长总说正在调查，你这派出所这些王八……是干什么吃的。“
“嗯哼！”说道王八的时候，任平生严厉地咳嗽了一声，于世钢忙把“蛋”字收了回去。
任平生：“不用再去追他们破案，先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再说。”
于世钢说：“那我们村的案子就不管了？”
“谁说不管了？”任平生说：“管了又怎么样？核桃树还能再长出来？我正在联系一些两年生的核桃树苗，再嫁接一些，争取两年后把核桃树的损失补回来。”
“两年？”于世钢不相信说：“核桃树还有两年结果的？”
任平生说：“科技在发展，人类再进步，美国不是已经上月球了么，中国不是也举办亚运会了么？你没事多读读书看看报纸，这样的消息早就知道了。”
于世钢说：“要是有两年能结果的核桃树就太好了，我们村还能少一些损失，要不然那几户承包核桃树的都要上吊了。”
任平生说：“我过几天带你去拉，把核桃树苗和樱桃树苗一起给我拉回来，按道理说现在种树有点晚，但总比再等一年的好，这个结果你于大书记满意吗？”
于世钢笑着说：“行。”
任平生说：“于世钢同志，那你对担任干山乡团委书记一职还有什么意见？”
于世钢拿去安全帽说：“没有，我没有意见了，任乡长你写材料，我走马上任去。”
于世钢走了，任平生把关于修路的报告写完，推敲修改了一下，见没什么问题，便放在了信封里，回头让人给张旭送去。关上抽屉，考虑起派出所的问题来。派出所和财政所的头头都是周宏大的手下，但乡派出所情况不同，乡派出所归县公安局管辖，乡里有建议权没有任免权。这位于所长的工作态度一般般，自从任平生和鲁雄上任后，跟乡里的来往越来越少了，有时候乡里有事，打电话都叫不动他。核桃村砍树的案子，已经好几个月了，居然一点头绪也没有。
任平生忽然想起，鲁雄不是说过，他有个战友在县公安局吗？他打鲁雄办公室的电话，没人接，抬头看见鲁雄的桑塔纳一身灰尘地进了院子。任平生站起身，走到乡政府的大院里。
鲁雄下了车，拿了一块破布擦灰，任平生说：“鲁书记，你这是钻到哪里去了？”
鲁雄笑呵呵地说：“工地上卸水泥，车停在水泥堆旁边弄了一身水泥灰。”
有个乡里的工作人员王利见鲁雄在擦车，赶忙接过鲁雄手里的抹布说：“鲁书记，我来擦吧。”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你忙你的工作去。”鲁雄也没抬头，自顾自的擦车，王利见自己的讨好被鲁书记拒绝，尴尬地站在一边。
任平生说：“鲁书记，我找你有事，让王利帮你擦吧。”
“有事？”鲁雄把抹布递给王利说：“咱们到办公室说。”王利结果抹布，感激地冲任平生笑了笑，不擦车事小，可楼上没准哪个人正看着呢，万一自己这马屁没拍上，以后日子还怎么过？
鲁雄噔噔地边上楼边说：”老许干的不赖，军工就是不一样，速度快，质量好！一点也没有偷工减料！“
”连达那边怎么样？“
”过得去，我天天盯着他们也不敢做什么手脚，钢筋我都亲自检查过，不过照比老许那边的工程，还是有差距的。“鲁雄说：”对了，于世钢来找我，说当不了团委书记，让我给推到你那里了，他找你了没有？“
任平生说：”上任去了？“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鲁雄在办公室门前，脱下衣服拍打着笑说：”你呀，是个政委的材料。“
两人走进门，一个党政办的女人敲了敲门，走进来泡了茶，又退出去了。鲁雄无奈地说：”你说我连个茶也不会泡？当乡长那会儿，开水都要自己去打。现在倒好，做什么事情都不用自己动手。“
任平生说：“你有个战友在县公安局？”
“是，有什么事儿？”
“我是考虑咱们乡的派出所，越来越指挥不动了，得想办法改变一下现有的状况，现在派出所和那些联防队员除了抓赌就是抓嫖，核桃树的案子到现在也没破。”
“这是个问题。”鲁雄坐下后，拿出香烟点燃后说：“你的意思是让他过来?”
“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
“让他能过来到可以，县公安局哪里谁去谈？”
“你跟他沟通一下，看他有没有想法？”任平生说：“我来想办法，他现在有没有职务？”
“有，一个小小的法制副科长。”
任平生说：“你跟他沟通，我等你的消息。”
鲁雄说：”你别走，我这就打电话。“说完，他拿起电话就拨了个号码，跟电话那边说了一阵句话，然后笑了一阵挂掉了电话。
“他来不了。”鲁雄摇头说：“家里小孩子要在县城上学。”
“这件事暂时先放放，过段时间再说。”任平生说。
鲁雄把衣服脱了下去，便从抽屉里拿出点蛋糕，示意了一下任平生，任平生摇摇头说：“没吃饭？”
鲁雄喝着茶水就着蛋糕说：”老婆忙，孩子都顾不上了，我一早起来给两个孩子做的饭，自己没顾得上吃就开车去工地了。“
任平生突然想起来，干山乡二中马上就要升学考试了，怪不得吴校长忙的连饭都不做，这时候正是初中生考高中的时候，也是决定很多农村孩子命运的关键时刻，考上去就有上大学的希望，最差将来也能学个中专。要是考不上去，将来就是一个能识字看报的农民工。人生之差异，往往就在一日之间。
任平生见鲁雄在吃饭，说道：”你吃吧，我去干山二中看看。“
鲁雄说：”我就知道你舍不得那帮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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