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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恍恍惚惚之间,只觉得浑身颠簸,好像身处马车传来一阵隐隐的疼痛,她稍微别过了头,咬着唇忍住了一声呻吟,看见丝篁正坐在一边,轻轻握着她的手,那双手上已经到处是红印,想是她昏迷之时抓出来的,正想说话,丝篁已经微微摇了摇头,瞧着她轻声地说:“不痛,不碍事的……你坚持住,我现在就带你去找我师父。”
青芜满头冷汗,喘息着,微微点了点头。
丝篁用帕子擦去她脸上的汗水,蹙了眉,正要说什么,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公子,前面要上南雁峰,马车实在上不去了。”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似乎是赶车的人说了一句。
青芜张了张嘴,却现根本不出声音来。
“别说话。”丝篁手指收紧,将她的手握住,目光里透出一股坚定:“一定没事的,江公子一定会想办法。”
青芜喘了一口气,吃力地点了点头。
“没事……没事……”丝篁不停地说着,却仿佛在说给她自己听一样,用手里的丝帕缓缓擦拭着她额上的冷汗:“不怕……孩子没事的,我师父一定可以保得住。”
说话间,马车猛地向前一顿,生生刹住了脚。
“当真没办法再往前一步了?”江玄云的声音里难得地透出了几分气急败坏。
“公子爷。不是我们不想上……实在是……”那人迟地回答了一句。
不知是谁重重地砸了车壁一下。
外面地雨声已经越来越大了。青芜轻轻将手放在小腹上。一颗心不断地往下沉。
“别着急。”丝篁见她面色苍白。将一片参片放到了她嘴里。青芜张口含了。深深吸一口气。稍微好受了一些。
“青芜你听着。”丝篁轻声地道:“一会儿要是能上山。师父若是保不住你地孩子。我会让他尽量保住你地性命……”
青芜没有说话。红了眼。轻轻闭上了眼睛。
她和丝篁都心知肚明,这个身体已经无法再一次承受小产的伤害了,这个孩子的命保不住,青芜的命也不可能能保住。
丝篁眼里腾起一阵水雾,扑过去稍微将马车门开了一条缝:“江公子,怎么办?”
江玄云浑身已经湿透,正腾身在前,吃力地拉着马,怎料那马望着面前地峰,竟是怎么都不肯再往前一步。
“公子……你瞧……马是真的没法子再往上走了……”马夫一脸无奈地看着江玄云。
“师父……”施天随江玄云站在雨地里,满面雨水,等着他下决定。
碧云山山路崎岖,云雾缭绕,至险至奇,就算是常年居于此地的樵夫,也敢随便上主峰,先不说现在大雨倾盆,就算是晴好天气,要让马上南雁峰也比登天还要难。
江玄云终于放弃了尝试,往前看了笼罩在雨幕里的南雁峰一眼,目光里透出了一丝苍茫无助之感……现在暴雨倾盆,如何才能将青芜送到这险峰之巅!!
施天僵立着,忽地出声道:“师父……不如让天儿背她上去……”
“胡说。”江玄云厉声出口打断了他:“再淋了雨,她这条命还保得住吗?”
“可是……”施天一把抹去脸上的雨水:“要是就让她在这儿,不是也保不住命吗?”
江玄云闻言,浑身猛地一颤。
“天儿愿意背她上去。”施天眼里透出坚决之色。
“万万使不得!”马夫忙道:“南雁峰上险得很,一个人走都上不去,别说背着一个人了……”说着,扫了施天一眼,目光里的意思是这么个小孩子,更不可能。
“师父。”施天急了,抢走两步站到马车前:“天儿可以!”
江玄云缓缓点了点头,往马车走去:“要背也不是你来背。”说着,大步上车,揭开帘子。
迎面拂来一阵水汽,青芜张开眼,看到江玄云正将上身已经湿透的外衣脱去,换上了一件干的,拿起一件蓑衣和一个斗笠递到丝篁手里。
青芜勉强睁着眼,丝篁一脸的惑,忽想起什么,脱口而出:“江公子不会是打算……”
“把斗笠给她戴上。”江玄云点点头,面色严肃地道:“我背她上去。”说
“不成。”丝篁想也没想就否决了这个打算:“她这样的身子,你还要她淋雨?”
江玄云冷声道:“天儿说得对,让她在这儿也保不住命。”
“可是……”丝篁摇摇头:“不行地,你就算是内功再卓绝,上南雁峰,你也休想保他们母子平安!”
江玄云看到青芜的脸色,已经无暇在于她说话,上前两步将他扶起,问道:“阿雯
信我?”
青芜深深吸了一口气,嘴边浮上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微微点头。
江玄云二话不说,将蓑衣往他身上一披,将她整个人拉起,背好,同时,用不大不小地声音说了一句:“我一定将你安全送上南雁峰。”
丝篁跺了跺脚,想到出此之外别无他法,也只能跟了上去。
……
嘱咐好马夫在下面等待,江玄云背着青芜,提起一口气,往山雨淅沥的黑暗深处走去。
丝篁拎着一个明瓦的提灯走在前面,仔细照着路,施天紧随其后。
然而从前面开始,山路越泥泞难行,每走一步都要用尽全身力气一般,雨滴滴蓑衣上,青芜趴在江玄云的背上,忍住呻吟声,几乎咬碎了银牙。
—但是这个时候要是出一点声音,江玄云必然会分心。
刚开始只是小径,往上势陡,登起来稍微要费力一些,然而越走,小路越崎岖,渐渐地连路都没有了,丝篁已经无法一面往上走,一面还提灯照路,施天一把抢过明瓦灯,侧着身子照着江玄云面前地路,遇到不得不转身的地方,都小心地闪过身子,不得不借助藤蔓才能站住。
“你小心!”丝篁知道山上的情况,忙忙地说:“这山上有很多藤,拉不住的。”
鬼帝江萧一向独来独往,不喜有人打扰,所以才选了碧云山这等与世隔绝的所在隐居,十多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上山,殒身在南雁峰上的也不是小数目。其中死藤像陷阱一般,不知道夺去了多少人地性命——只因鬼帝练剑常常将山崖上的藤蔓从中斩落,又加山势复杂,巨石纠缠,所以这些藤蔓都未能直接掉下来,而是悬在了半空,要上山的人有想借助藤蔓为依凭的,大多都会拉个空,从山上跌下去,轻则伤筋断骨,重则当场殒命。
丝篁话音刚落,施天拉住的藤蔓忽然往下一落,整个空去,他地身体也往后一倒。
“天儿!”江玄云疾唤一声,脚一横,拦住他往下的落势,单脚直立,这一招看似容易,然而他背上背着青芜,路上湿滑,他单脚竟然能稳立如山,气息不见紊乱,丝篁不由得惊叹不已……刚看见施天往后倒时的一声惊叫生生止住了,松了一口气。
施天惊魂未定,瞧着丝篁:“既有死藤,你怎么不早说?”
丝篁面有愧色,轻声地道:“我久未上山,这也是刚想起来……”
施天忙道:“还有什么要紧事你没想出来快些想!师父背着人,别让他再碰着什么……”
丝篁仔细一想,面色忽地苍白,轻声地道:“前面还有一出断崖,要爬上去,才能有阶梯直上峰顶……”
听到这句话,施天倒吸了一口冷气:“你说什么?断崖??有多高?”
江玄云也转过头来,神色阴晴不定地看着她。
丝篁犹豫了一下,迟道:“二十丈……”
这句话说出口,施天惊道:“二十丈??崖上有死藤么?”
“有……但是也有没断地。”丝篁面色苍白地道:“师父留了一根自己上下山。”
二十丈的悬崖对于江玄云来说并不是难事,但是现在崖壁湿滑,他背上还背着一个人,没有依凭是决计上不去地,若是在半空中抓到了死藤,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鬼帝怎么这般奇怪!”施天脸上也没了好神色,抱怨道:“他自己占山为王,当真就不让别人上了不成?”
丝篁面色微黯,轻声道:“原先断崖上有栈道的……但是师母过世以后,师父就用剑把栈道毁了,长剑抛入深崖,立誓再不用剑。”
说话之间,江玄云已经提起,又往上攀了几步,施天吃力地走在前面,小心照着路。
没过多久,昏黄地灯光已经照出——面前怪石嶙峋,跟着一壁悬崖傲然挺立,几乎与地面垂直,崖上隐隐约约有黑影,在夜风中微微摇晃着。
“这……”施天用明瓦灯仔细看了一下,回过头来:“师父……这么多藤,怎么知道哪一根是好的?”
青芜此时额头上已经又泛起了一层冷汗,江玄云反手,轻轻握了握她环在他脖子上的手:“别怕……我来想办法……”
青芜已经只剩下一点意识,努力地撑着不敢睡去,听到这句话,浑身一颤——什么时候,那个人也说过同样的话,不用担心,别的事让他来想办法。
一瞬间,百感交集。
她吃力地抬起头,说不出话来,只得重重地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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