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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大小?”听见李钦这样说,小小差点笑背过气去,这倒是个不错的玩儿法……
不过此时她和吴惠欢都还不曾休息好,便没有急着过去。看李钦和江志轩俩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围着一张八仙桌转了两三困还是不不得要领。两个女子千脆便抽了条凳子坐下来,看西洋景一般继续欣赏。
又转了好几圈,李钦毛了,抓起几张麻将牌摔得哗哗作响。倒是江志轩似乎看出了些门道,只不过,他看出的这个门道,确实受的李钦的启——错误的启。只听见他得意洋洋的冲李钦挥了挥手,然后向下压了压:
“自华,稍安勿躁,我想我大概知道是如何玩的了!来,你照着我说的做,将你手上拿着的麻将牌放回去,然后从你所在的那个方向当中,抽出三十六张来……”江志轩一边说,自己一边也开始从中抽牌。
李钦闻言也停下了转动,依照江志轩所说的,从自己面前抽出三十
六张麻将牌,竖着朝上堆叠,直到堆了六层,再向上已经有些放不稳当了才算完成。看着面前堆成一座小山的麻将牌,李钦虎着脸问道:“姐夫,接下来呢?”
江志轩面前的麻将倒是非常有后世麻将的感觉了,他将三十六张麻将堆成了两层,两头几乎都到了八仙桌的边缘。看了看李钦面前那座小山,江志轩扑哧一笑:“你堆那么高作甚,塌下来便完了。来,现在咱们一张张翻开自个儿的牌……”说着江志轩当先翻开了自己面前的一张,是一张三万,李钦照着江志轩说的做,小心翼翼的将最上面的一张麻将牌翻开来,结果是一张九万。俩人的脸色顿时就变了,江志轩愁眉苦脸,李钦笑逐颜开:
“哈哈哈,姐夫,我比你大!这一把你输了……”
江志轩不服气,摇了摇头准备翻开二张。李钦赶紧阻止道:“慢,上一把我赢了,这把该我先开!”说着,抢先翻开了二张牌,是一张六万。
一副麻将最大的万子就是九万,李钦翻出来一张六万,已经很不错了,当下得意洋洋的笑着,带着些挑衅意味的冲江志轩一昂头:“姐夫,该你了,开!”
江志轩嘿嘿一笑:“这把一定赢你。”说着也翻开了二张牌。
他果真赢了,因为这一把他翻出来了一张八万。俩人的脸色顿时对调过来,李钦脸上的笑容跑到了江志轩脸上.江志轩那副苦瓜脸则转移到了李钦那里……
旁边的吴惠欢也渐渐被吸引住了,站起身来凑到桌边观看。江志轩见有人围观了,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只见他轻咳一声,然后清清嗓子道:
“那个……上一把我赢了,这次该我先开,对吧?”“开吧开吧,不过就赢了一把而已,俺俩现在是打平!”李钦不耐烦的挥挥手。
江志轩不和他计较,郑而重之的慢慢掀开三张牌,结果是一张二条,江志轩暗叫一声晦气.顿时就再次苦气了脸。李钦却是大喜,乍呼呼的叫道:“哈哈哈,姐夫,你官儿那么大,怎么开出来那么小?”心中默念着“小样儿,这次还不赢你?”然后动作麻利的掀开自己这边的三张牌,结果等他看到自己的牌面的时候,他和江志轩二人都呆住了……
小小此时埋头在整理衣裙的下摆,方才搬凳子的时候似乎将身上月白色的长裙给弄脏了些。听见桌子边上一下子没了动静,不由下意识的抬起头来看看,结果便看到三个人木然的脸,半晌之后,才听见李钦白痴般的声音:
“老姐,这只鸟怎么算?”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麻将牌有字的那一面,在小小面前晃了晃。小小定睛一看,差点又笑翻过去,原来李钦手上拿着的是个“么鸡”……
“两位进士老爷不是挺能耐么?自个儿猜!哈哈……”小小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得瑟!”江志轩和李钦同时暗骂一声,然后便转过头不理他。
李钦眼睛咕噜噜转了两圈之后,突然脸上带着一丝丝奸猾的笑容对江志轩道:
“姐夫,我有了……”
江志轩被吓了一跳,随即才醒悟过来,骂了声“粗鄙”,然后才开口道:“快说!”
李钦得意的笑道:“姐夫,你看啊,你手上那张牌面,像是两条弯弯曲曲的小虫子,呃,便和那钓鱼用的蚯蚓一般。而小弟这张是只鸟儿,鸟儿是吃虫子的吧?所以,这把小弟赢了,承让承让……哈哈!”
江志轩才不愿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认输,闻言当场狡辩道:“胡说,你那明明是只鸡!”
李钦一拍大腿:“对呀,鸡也是吃虫子的嘛,呃……还有蚯蚓!”
江志轩差点被噎着,想想也是,便沮丧的摇摇头,坦然认输了。
然后俩人接着翻牌,笑声和笑容在俩人之间相互传递。如是瞎折腾了一会儿,将三十六张牌全部都翻过了一遍之后。江志轩便觉得有些无趣,若是单纯的比大小,那
可就太没意思了。便是普通的牌九或者骰子都能做到,又何必花上几千贯钱,折腾这么一副金贵的象牙麻将?
小小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她的想法此时倒是和夫君想法惊人的相似:苍天,近三千贯一副的象牙麻将,他们竟然用来比大小。实在再也看不下去了,小小挽起袖子,将身下坐着的凳子挪到桌子边儿上,然后坐下来看着三人,用手指了指三个方向:
“一人一方,给我坐下!”
这个时代那是绝对的尊师重教,三个学生丝毫不敢怠慢,赶紧各自找了个方向一屁股坐了下去。坐的方位也巧妙,小小和自家夫君对坐,李钦跟吴惠欢对坐。
坐下来之后,小小当先伸出一双洁白的玉手,抓着一把麻将在桌子上搓来搓去。一边搓一边叫众人:“照我的动作做!”三人赶紧也伸出手来,抓起麻将开始搓,动作迟缓僵硬,让小小又有些忍俊不禁。
搓了一会儿,小小停下来开始砌牌,同时让三个人也照着她的做法做。
这时候江志轩的眼睛开始亮,试探着问道:“夫人,方才为夫也是如此砌的牌,如何?为夫还算是有些天赋吧?”
小小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在娱乐嬉戏上有天赋,可不是什么好事,玩物丧志的道理,夫君是懂的,哦……?”
江志轩连忙正襟危坐:“明白,请夫人放心,为夫绝不沉迷于麻将牌!”
小小赞许的点了点头:“嗯,乖!”然后自己低下头来,继续专心致志的砌麻将,心神中隐隐又泛出些恍惚的感觉,感觉这时空有些错乱了!天呐,自己一个出生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人,如今竟然坐在贞观年间的杭州刺史衙门里打麻将?真是太荒唐了……
砌到最后,桌子上还剩下一张牌。小小看了看,果真又是那个总是出状况的弟弟,他面前的麻将牌明明单了一张,却不伸手将桌子上空出来的那一张砌上去。小小呻吟一声:“笨蛋!”,然后把那张单出来的麻将牌给他丢过去,让他砌好。
长城砌好了,接下来应该要掷骰子。可小小在桌上找了一圈,却没有见到骰子。小小记得自己是画了骰子上去的,而且还特意注明了那两个骰子六个面都要依次雕刻上去,怎么会没有呢?
李钦见老姐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便问道:“老姐,你在找什么东西?接下来该怎么办?”
小小已经弯下腰去想要把装麻将的箱子打开来看看里面有没有.听见李钦问,便抬头问他们两个最先折腾的人:“找骰子啊,还有两颗小小的骰子,用来掷的,你们看见了么?”
“呃……”李钦闻言哦了一声,然后迟疑着从袖子里掏出两颗正方体,正是小小的筛子,见三个人都眼神灼灼的望着他,李钦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见这两颗骰子和其他麻将牌不一样,以为这是制作麻将之后多出来的边角料,见其雕刻得颇有意思,便想留下来做个纪念,嘿嘿……”一边说着,一边朝三个对他怒目而视的人陪着笑脸……
“拿来吧你!”小小一把从他手中抢过骰子,瞪了他一眼:“就你喜欢东摸西搞,跟虎头有得一拼……”说着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来虎头之所以如此,恐怕大多都是你这个舅舅的功劳,我得好好谢谢你呀……”
李钦不以为意,涎着脸假意道:“一家人嘛,老姐,姐夫,你们不用太客气……”气得小小差点拿骰子砸他……
之后,小小便教众人如何掷骰子,如何辨认方位,如何拿牌,如何切牌跳牌,还有麻将的规矩等等。然而,刚刚才接触如此复杂的东西,又是一个人教三个人,小小教得甚是费力,众人却依然只弄了个半懂不懂……
打了不到两圈,几位老爷子老妇人沐浴更衣完毕,也都从后院当中出来了。到正厅没有见着四人,又听见花厅当中隐隐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五个老人家便带着三个小宝贝,一路寻了过来。一见四人已经开打了,几位老人家立马来了兴致,一人一个方位,站在四人的背后聚精会神的准备学习!
打了四圈,小小赢了八把,实在是兴趣萧索。九把砌好了牌掷了骰子之后,回头见娘亲正好站在自己身后,便站起来让位道:“娘亲,来,您坐下来打,让惠欢教教您,她的天赋最高,差不多已经学会了!”
李夫人有些局促,连连摆手道:“还是你打把,为娘先看看……”
小小嫣然一笑,强行把娘亲按下去:“娘亲您就坐下吧,今儿个年三十儿,女儿得去招呼下人们准备年饭呀。虽说不是在老家,可能尽到的孝心还是要尽的嘛……”
听她这样说,李夫人倒是不好意思再强留她了。于是便依言坐了下来,同时朝吴惠欢招招手道:“欢儿,你下来,让江家伯母打.你来教教为娘,哎哟,这么多圈圈杠杠的,这是什么东西呀?”
吴惠欢冲她甜甜的一笑:“遵命!”然后站起身拉着江大伯母坐了下来。面对如此新鲜的物什,江大伯母更加局促和紧张,坐下来之后手脚一阵乱颤,动这个不是动那个也不是,只好向小小投去求助的一瞥。小小本来转身欲走,见状又停了下来,走到江大伯母身边,轻声道:“大伯母,您别紧,其实麻将牌是很简单的,只要弄明白了规矩便可以随便出牌了!”
这时,上家的李夫人打出一张“么鸡”,小小便跟江大伯母说,让她可以伸手再去抓牌了。江大伯母依言伸出手去想要抓牌,却听见下家李钦突然一声爆喝:“碰!”,吓得江大伯母的手一阵哆嗦,飞快的缩了回来。然后又听见李钦乍呼呼的声音:“母亲就是母亲啊,对孩儿好得可真是没话说,孩儿这把几乎是天胡,就多了这一对小鸟,娘亲就打了过来,哇哈哈哈……”笑声极度猖獗,结果才“哈哈”了几声便戛然而止,原来,李夫人见江大伯母给吓得不轻,没好气的站起来勾着身子给了他脑袋一下:
“咋咋呼呼的一点都不沉稳,看把你江家大伯母吓的……”一边的江大伯母连声说道:“没事没事,亲家母别责怪钦相公,是我太过紧张了……”
旁旁的江大伯其实早已心痒难耐了,见此情景便出声凶巴巴的对江大伯母吼道:“瞧你那点出息,起来,让我来!”一边说,一边伸手把江大伯母从凳子上往旁边扯了扯,自己挤到中间去。可是他一坐下来,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同样以一副求助的眼神望向小小。江大伯母逮着机会反击道:“还说我,自己还不是一个德性……”此时,江志轩也站了起来,把江二伯让到他的位置上,同样说道:“二伯,您就打我这一把吧,我这把牌可是真正的天胡,就等着进一张胡牌了……”江二伯倒是挺放得开,而且他也不仅仅是顾着自己玩。而是回头招呼着和自己同甘共苦几十年的老婆道:
“老太婆,来,你也过来坐我身边,好生学学,回去之后咱们一
家人便可以开一桌了……”
江二伯母脸上顿时盛开起一朵朵菊花,兴致盎然的坐在江二伯的旁边,一手挽着江二伯的臂膀,笑吟吟的舟江志轩询问起麻将牌的规矩来!这幅光景落在江大伯母的眼里,脸上闪过一丝黯然……
大伯母的表情,一丝不差的落在小小眼里。小小心中也是跟着一
黯,她知道江大伯和大伯母之间的关系为何如此紧张。因为大伯母不曾为江大伯生过儿子,虽说生了好几个,可都是女儿。用这个时代的话说,那可就是绝后了。
按照常理,江大伯是有理由休掉大伯母的。虽说最终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江大伯并没有这么做,可他对大伯母却一直很暴躁。动不动就大声呵斥,年轻的时候,大伯母心存愧疚,一直以来也是忍气吞声,不敢有丝毫的忤逆;但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加上女儿女婿们也大多亲近于大伯母,大伯母弄了底气,便渐渐的开始反抗和挣扎,时常和江大伯拌嘴,这便导致了这对儿老夫妻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
好在大伯和大伯母对小小都极为看重,肯听小小的话。所以一直以来倒也是相安无事,此时,小小见大伯母脸上黯然的表情,便出声道:“大伯母,侄媳要去厨房跟下人们一起操办年夜饭,有些老家的规矩,侄媳不太记得了,能否请您跟侄媳一道去呀?放心,这个麻将侄媳一定教会您!而且保证您比他们的技术都好!”江大伯已经聚精会神的投入进去了,他根本没有看到陪伴了自己几十年的老伴儿脸上黯然的表情,听见小小这样说,连忙轻轻用手肘捅了捅大伯母:
“快去快去,帮小小操办操办。
等你们操办完了,用完年夜饭,我便让位置给你,到时候我也学会了,便能教你……”说着又摇了摇头道:“就是不知道你这般笨手笨脚,能否学会……”随后又喊道:“轩儿,我这牌该怎么打?快来帮我瞧瞧,哎呀你别光顾着你二伯那边啊,我也是你伯伯,还是大的呢……”
江大伯母闻言气鼓鼓的站起来:“门缝里瞧人,今晚我就学给你看!”说着转过身来对小小道:“小小,咱们走!”
小小一阵无语,朝江志轩看了看,见他在大伯二伯两边来回跑,心中一阵好笑,走到李钦身边揪着他耳朵,疼得李钦龇牙咧嘴的站起来连声叫道
“哎呀老姐你干嘛?我马上就要胡牌了,你快些放手……哎哟,轻些轻些……疼……”
小小.才懒得理他:“让位给二伯母,厨房缺个烧火的,你跟我走……”
李钦的脸顿时就苦了起来:“开什么玩笑?你府上养着三四十个下人呢……”身体却身不由己的跟着小小走了,他的一边耳朵还在小小手里攥着呢……
江二伯母终于如愿以偿的坐到了桌子上,众人老远还能听见李钦泣血的呼唤:
“苍天啊……我马上就要胡牌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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