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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3章兵不厌诈

    当初,关羽见曹仁将曹军集结在低洼的开阔之地。便临时起意招募大量的工匠赶造一批大船。

    这让本来就已经吃紧的后勤供应更是雪上加霜。

    糜芳、士仁之前一直自恃也是刘备的亲信,而关羽为人素来骄傲,因此,这上下级之间常有扯皮,并不是象外界所传的那样和谐,一团和气。

    这一次,关羽没有让他们二人参战,而是让他们驻守原地,并负责粮草供应,二人就觉得吃了很大的亏。向来军功都是在战场上一刀一枪的杀出来滴,关羽凭着一句“军令如山”就生生的剥夺了他们攻城掠地、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糜芳二人怎么能心甘?只不过是念在刘备的面上,生生的吞下这一口恶气罢了。

    谁知,关羽一句商量都没有,就招募了那么多的工匠造船。糜芳二人对关羽此举是看不懂,也理解不了——又不是水军作战,造哪门子船嘛。莫明其妙!他们俩好歹也是荆洲的一方郡守,却连半句解释都没有,窝火!

    但是,他们俩现本来粮草就紧张,一下子凭空添了那么多的嘴巴吃饭,鸭梨剧增。才三郡之地。又不是粮食主产区,两人想尽办法筹粮,也只能力保前线磕磕巴巴的不断粮而已。至于其它军用物资的供应更是跟不上,不是延误就是不够数。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关节上,糜芳手里的一个军用仓库不小心起了火。里面那些正准备送去前线的军用物资全部付之一炬。

    东西全没了,糜芳战战兢兢的给关羽写信解释。

    感觉被后勤拖了后腿,关羽很生气,派了一个亲卫过去当面狠狠的斥责他们作事不力。

    糜芳二人为了粮草之事费尽心机,到头来还要被一个无军阶的小军士恶言斥责,又羞又恼,不免了一些牢骚和怨言。

    其实也就是一些气头上的话。却被有心者添油加醋的传到了关羽的那里。

    关羽怒不可揭,当时就气得拍桌子瞪眼。在接下来的前线军事会议上,当着众将领的面,他直言道:“糜芳、士仁之流不用心办事,一天到晚只知道说怪话、挑拨军心。差点误了我等之大事。我得胜班师之日,就是狠狠收拾此二子之时。”

    自古以来,挑拨军心都是当斩的死罪!众将听了,无不侧目。

    这话自然很快就传到了糜芳二人的耳朵里。他们是既愤怒,又害怕。两人书信商量之后,决定先下手为强,立刻各自写了自辩信去刘备那儿越级告状。

    不过,他们的信刚刚送出,那个传说已经病入膏肓的吕蒙带着一支上万人的东吴部队象是从头而降,将公安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驻守公安的士仁顿时慌了手脚,连忙关闭城门严防死守。

    吕蒙围而不攻,派了一名叫虞翻能说会道之人去说降。

    士仁连面都不让见。

    虞翻只好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写劝降信。在信中。他竭尽所能的扩大关羽的傲漫,并一针见血的指出,关羽带兵出征,他奉命驻守公安,却让东吴的部队在荆洲地面上出入自如。刘备是信任关羽多些,还是信任他士仁多些?一旦刘备秋后算帐,这笔帐会记到谁的头上?他又有几个脑袋够刘备砍的?

    士仁被吓住了,心里不免有些动摇。

    一天半夜,城外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呼:“士将军,请为我们将军报仇!”

    “士将军,江陵失守!”

    ……

    士仁慌忙披上铠甲,登上城楼。只见十来个身着荆洲黑甲的军士陷在东吴将士堆里。他们被上千东吴将士团团围住,身上的铠甲早已零落不堪。一个个多处受伤,跟血人无二。

    见士仁率亲卫出现在城楼之上,十来人一面奋力向城楼方向靠近,一边扯着嗓子嘶喊:“士将军,江陵失守!”

    “士将军,报仇哇!”

    可是,东吴将士们的刀斧瞬间全压了上来。士仁还来不急下令放箭,十余人已经全部被撂下马来。一拥而上的东吴将士们刀斧齐下。几声刺耳的惨呼过后,士仁看到的是一片血肉横飞。十余人被当着他的面剁成了肉酱。

    肠胃里一阵翻滚。士仁扶着墙垛俯下身来哇的大吐。身旁的亲卫连忙过来扶住他。

    士仁一把推开他,踉踉跄跄的跑下城楼,把自己关进了书房内。

    “江陵失守了!子方(糜芳的字)牺牲了!”他木木的望着昏暗的油灯碎碎念叨着,“怪不得吕蒙只围不攻,一点儿也不着急。原来他只是想困住我,让我无法出兵支援江陵。江陵失守,这偌大的南郡,我一人怎么能守得住?”

    第二天,虞翻的劝降信又到了。这一次,他没有再苦口婆心的劝他。雪白的薄锦上只写了一句话:念在满城无辜老少的份上,将军投降吧。

    放下锦帛,士仁独自走上了公安街头。已经被吕蒙围困了近半月,城内绝大多数的商铺均关了门。空荡荡的街道上鲜有路人行走。一阵秋风吹过,扬起一道尘土。

    他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卷紧身上的披风。今年秋天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冷。说不定,冬天会下大雪。都说瑞雪兆丰年。明年一定是个好年景,只是,不知道他还能否看得到?

    突然,从身后的街尾处传来一声“哎哟”的惊呼。士仁转过身,看到一名年过半百的白老丈跌倒在两丈开外,手里的一小袋白米掉在地上。灰白的小布袋破了,白米撒了一地。

    老丈应该是扭伤了脚,完全站不起来。他却顾不得察看伤势,慌忙脱下身上的补巴短衣摊在地上,手忙脚乱的收集地上的白米。

    街道很久没有打扫了,脏得很。雪白的米粒一下子就被得灰扑扑的。

    士仁见老丈捧起的白米里掺了不少沙尘,满腹辛酸。

    “老伯,这米已经不能食用了。”他疾步走过去,欲扶起老人。

    老丈这才现他。仰着满是冷汗的一张菊花老脸,诚惶诚恐的趴在地上要行礼:“将军。”

    士仁一把拦住了他,一声不的蹲下来帮他察看伤势。换作以前的他,绝对不会这样做。一想到糜芳不在了,自己也很快就会步他的后尘,看着这个可怜的老者,他的心突然柔软起来。

    老丈的伤不轻,脚踝处已经肿了一圈。他初步判断应该是伤筋动骨了。

    “老伯,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士仁伸手准备去搀他。

    不想,老丈吓得脸都变了色,连连摆手,语无伦次:“不敢劳驾将军,不敢,不敢啊。小老儿的家就在前头,能回去。”

    士仁悻悻的收回了手。他的好心把人给吓坏了。

    想了想,他解下了身上的钱袋,弯下腰身递给他:“老伯,你的脚受伤了,要去看医生。”

    老丈浑浊的眼角泌出两滴老泪,捧着钱袋,感动的身子抖个不停:“谢谢将军,谢谢。”

    士仁直起身子,转身准备离去。却见老丈收了钱袋。依旧趴在地上收拾米粒。

    他摇摇头,又蹲下来好言相劝:“老伯,这米脏了,不能再吃了。”

    老丈显然是不认识他,受了他的资助,好感倍生,先前的畏惧感少了一半多,话也多了起来。他一边把米捧起来放在短外衣上,一边唠叨叨的说着:“将军,这城里要打仗了。这以后的事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米脏了就多淘几次,就算是里面多些沙土。也总比没得吃强啊。再说,要是士将军守不住,我等就全成了别人的俘民,还能不能吃上米饭都说不定呢。”说一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跟前站着的是一名守将,吓得浑身象筛糠一样,跪伏在地上连连叩头,“将军饶命,小老儿满嘴胡言,将军饶命啊。”

    士仁满嘴苦涩,慢慢的站起身子,转身离去。

    回到将军府,他又把自己关进了书房。老丈的话久久的在他耳边响起。他守护公安已经五年了,视满城男女为自己的子民。想到他们会尽数沦为东吴的战奴,就像有一把小刀在一刀一刀的剜着他的心。

    再一次拿起虞翻的最后那封信,信上龙飞凤舞的字深深的痛疼了他的眼,士仁痛苦的闭上了双睛,一行浊泪顺着脸颊悄然而下,无声的滴落在雪白的锦帛上。

    三日后,士仁开城门投降。他见到吕蒙的第一句话就是:“子方可有安葬?末将和他相交多年,想去祭拜一下。”

    吕蒙仰头哈哈大笑:“子方好好的呆在江陵城里,君义(士仁的字)既然和他相交甚厚,不如就去劝降他,如何?”

    中计了!那夜的所见所闻不过是东吴将士自编自演的一场戏。士仁一听,眼前金星乱窜,胸口又堵又闷,身形摇晃,险些摔倒。

    吕蒙一个箭步扶起了他,诚恳的说道:“我知君义是不忍生灵涂炭,祸及公安民众,才肯归降主公。君义只知刘备仁人,你我相邻多年,难道不知我们主公也是一个至仁至义的明主吗?主公素闻君义威名,仰慕不已。听说君义愿意归顺,一接到消息就从建业动身了,只为赶过来亲自为将军封官授印呢。”这是孙权和他早就商量好了的。不就是礼贤下士,以诚心打动人吗?刘备能做到的。孙权自认为做的一点儿也不会比他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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