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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安基文手臂上的伤基本好了。这天,他来到厂里准备上班,没想到,劳资部门的领导把他叫到办公室,对他说,因为他请假外出没有按时返回厂里上班,无故旷工一个星期,严重违反厂规,被厂长解聘辞退了。
安基文心中很不服气,和厂长争辩起来。可是他一个普通员工,厂长拿刀把,你拿刀口,又怎能说得过厂长摆出来的那些白纸黑字的厂规厂纪呢。无奈,他只好到财务科领取半个月的工资。随后,劳资部门交给他一张失业证明书以及厂方有关解除他本人劳动合同的文件,通知他到市劳动就业服务中心办理失业登记手续。
他默默地思忖着:怎么办啊,工作没了,回去怎么对老婆交待。老婆平时没事就在菜市场批一点蔬菜摆卖,挣点差价,每个月的收入少得可怜。现在他又失业了,总得快点找到新的工作岗位,不然一家子怎么生活下去啊?
安基文拿定主意,不打算把自己失业的事情告诉妻子,不然她会为自己伤心,为自己痛苦。他决定将这件事瞒下去,如果哪天她知道了,她责怪自己了,到时候再解释,大不了向她认过错罢。
先前在皮鞋厂上班,虽然每天的工作时间经常过8小时,甚至常常加班加点,但还是工厂里的工人,每个月都能够领到基本工资,效益好的话还能够领到一点奖金。尽管每月工资和奖金不多,但生活上有个固定的收入,有一份固定的工作,多多少少都能给自己和家人服下一粒定心丸。眼下,连收入低得可怜的饭碗也被砸烂了,想起来,象他这种在社会底层挣扎着过日子的工薪族弱势群体,对突如其来的风风雨雨,只能逆来顺受,暗自悲怜。
自从国有企业改制走向民营企业或者私营企业后,工人的政治地位和经济地位早已一落千丈,普通员工的劳动义务和权利几乎唯有依靠厂长们或者公司老板的施舍。他给你上班你就干活,他叫你下岗你就老老实实失业。一句话,员工的饭碗就捏在厂长或者公司老板的手里。国家制定的《劳动法》只是在政府部门装潢门面,只能在事业单位里有时候能够起个泡泡罢,对民营企业或者私有企业根本不管用。
县官不如现管,工厂厂长或公司老板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员工的命运,他们对员工生死有操杀大权。弱势群体对此无能为力,大多数人只能逆来顺受,忍气吞声。难怪报纸、电视里经常报道某某打工仔因为失业、因为辛辛苦苦干活后拿不到工钱逼迫跳楼自杀。生活中一幕幕悲剧的生,令人感慨唏嘘,可是又有几个老板因此而受到法律的追究呢?
穷不和富斗,民不与官斗,似乎已经形成了平民百姓的定势心理。
安基文就是怀着这样的心理看待皮鞋厂厂长对他的处罚,在他认为,自己违反厂规在先,其他理由都是显得软弱无力的。再说,厂长一句话要解聘谁就解聘谁,他不是先例,在他前面被厂解除劳动合同的员工他无法屈指数过来。
他歇了一会儿,站起来继续东走走,西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份临时工。连续一个星期了,他每天早出晚归,到处寻找职业,可是一家家都落空了。
马露蓉至今还不知道丈夫已经失业了,每天晚上他回到家里,稍有空闲就问他白天又做完多少双皮鞋。她听罢,总是拿起圆珠笔坚持在一个小本子上作记录,以便月底统计他全月共制作了多少双皮鞋,大概能够领取多少工资和产奖金。每当听到安基文告诉她当天产的时候,她内心十分欣慰和兴奋,脸庞上溢满遏止不住的喜悦。
安基文看到妻子象家庭会计似的,很认真地记录他每天谎编完成的生产任务,心里感到一阵阵哀伤。可是他又不敢告诉她真相,生怕妻子知道事实后为他的失业伤透心。他宁愿把失业的痛苦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也不让妻子分忧。
这天晚上,他劝妻子说:“老婆,你别记了,记下也没用。”
马露蓉说:“怎么没用呢?我每月记下你所做的工作定量,算一算你全月大概能够领到多少工资和产奖,以往计算的**不离十,基本上还是很准确的,至少心中有数,能够事先知道你每月收入多少。”
听她这话,安基文心里更伤感、更悲苍了。可是他在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平平静静的样子。他思忖道:“明天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想法子找到一份临时工了!不然,这个月没收入了,到时候拿什么向老婆交差啊?”
第二天,他随身携带上身份证,和以往一样准时出门,装作去皮鞋厂上班的样子。
他走到街道路旁一处广告栏跟前,仔细看上面刊登的本市的广告有没有招工的信息。就在他失望的时候,忽然看到市郊区有一家水泥厂招聘搬运装卸工的旧广告,广告纸张有些剥落了,已经贴出来好几天了,看看招工截止日期,就在今天下午5点前结束。于是,他按照上面刊登的地址,立刻前往应聘。
安基文乘坐市内微型出租车来到水泥厂劳资科询问,果然招工名额还没够。他又问一下每月工钱多少,劳动科长告诉他,每月底薪5oo元,另加厂部产计件奖金,他没有多想,当场答应愿意应聘。
随后,劳动科长带他到厂长办公室,将他介绍给厂长。厂长正在看生产报表,连头也没有抬,就冷冰冰地问一句:
“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安基文。”
“安基文?”厂长听回答罢,连忙抬起头来看看,略思一下,好象想起什么,连声说,“噢,你就是安基文?记得上个月《鹅城早报》报道过有个叫安基文勇救妻子的事迹,上面的相片好象就是你,不会是同名同姓的孪生兄弟吧。”
安基文点点头:“嗯,报道的就是我。”
“报道说,你当时为了救你老婆,被小偷持刀扎伤了手臂,现在伤势痊愈了吗?”厂长有点担心地提问。
安基文没想到他的事情经报纸报道后,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时间,这家水泥厂的厂长还记得那么清楚,尤其是还记得他的名字,他很感动,也有些忧虑。他以为厂长怕他手臂受伤了,干不了重活。于是,他解开衬衣,褪出衣袖把手臂露出来,说:“厂长,你看,伤口愈合了,干重体力活没事的!”
厂长看了看他的手臂上的疤痕,看到他胳膊上的肌肉一块一块的,十分健壮结实,轻轻拍打几下,满意地说:“好好好!明天你就开始来上班吧!”
“谢谢厂长,我一定会好好干活的!”安基文表决心似的。
厂长又补充一句:“哦,忘了告诉你,凡是我厂新来的员工,实行三个月时间的试用期,合格的话再签劳动合同。”
安基文爽快地说:“没关系,只要有活干就行了。”
第二天,安基文准时到水泥厂上班了。在水泥厂做搬运装卸工,干的全是体力活,相对来说,比在皮鞋厂车间上班辛苦好几倍。每天的工作任务十分繁重,或是搬运石灰石到回转窑口前堆放,或是从水泥熟料碾磨车间搬运水泥成品袋到库房储存。
这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外地来了一位采购商,急需2o吨水泥。因为要连夜赶路,厂长叫搬运工先装满车,然后才允许下班。没法子,全班1o名搬运工从库房背起每包5o公斤重的水泥,平均每人来来回回4o趟。待到装满车的时候,一个个累得腰酸背痛。
安基文第一天干这样的重活,真的有点吃不消,他累得腰肢几乎伸不直起来。他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加上刚刚伤势还没彻底复原的手臂,更是一阵阵隐隐约约的疼痛。他忍着疼痛,拖着铅一般沉重的双腿缓缓回到家后,连话也懒得说,就倒在床铺上躺了半个小时还不想起来。
马露蓉见他胸口不停地起伏,见他一身脏兮兮的,关切地问他:“阿文,你今天怎么啦?”
安基文深深呼吸一口气,费劲地说:“倒杯开水来,我口渴得要命!”
马露蓉倒开水给他。安基文三口两口叽哩咕噜就喝尽了。
“阿文,你饿坏了吧?先吃饭填填肚子吧。”马露蓉给他盛饭。
“你帮我收拾好衣服,我先洗盆澡,今天太累了!”
“看你累得说话都没力气了,我来帮你洗澡吧。”
“嗯。”安基文软绵绵地应一声。
在浴室里,马露蓉也同时脱下了自己的衣裳裤子,和安基文一块洗澡。看到丈夫的肩膀上压得红肿一块,关切地问道:“阿文,今天你干什么活呀,怎么肩膀都红肿了?”
安基文连忙解释道:“哦,厂里傍晚拉回一大批皮革,还有制鞋机器,方才和大伙手拉肩抬,所以……”
马露蓉相信了他的话,轻轻地擦洗他的肩胛,生怕弄疼了他。她一边洗,一边问:“还疼吗?”
“没关系,过两天就消肿了。很长时间不干这样的重活了,一时吃不消。”
“往后干活要多注意点安全,别出事,哦!”马露蓉一再叮嘱他。
说这话时,马露蓉不由想起自己的前夫。她的前夫就是在工厂上班处理机电设备故障时,因为机器漏电,他男人不幸触电而去世。前夫的悲剧,在这个女人的心中今生今世都是挥之不去的阴影!
安基文站在浴室里,感觉双腿太累了,于是叫妻子拿一张凳子来让他坐下。马露蓉搬来凳子,细心地帮他洗澡。她轻轻地揉搓他下身的时候,心底突然燃起了**。好长一段日子了,两人没有在浴室里一边洗澡一边作爱。她情不自禁地说:“阿文,我们作爱吧。”
安基文没精打采,冷淡地说:“算了,我今天提不起精神做事,我想先睡一会儿。”话刚说完,他竟然马上闭合眼睛,差点栽倒在地板上。
马露蓉见状,关闭热水器,急忙帮他擦干身体肌肤的水渍,连短裤叉也没有给他穿上,就半扶半拖着安基文回卧室床铺躺下。作为妻子,第一次看到男人今天这样疲惫不堪的样子,她好心疼,她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要干那么繁重的体力活,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本来,她好想再次感受一下在浴室里和男人站着作爱的乐趣,可是看到丈夫累得象死猪一般睡在床上,她内心的欲念很快熄灭了,不由感到一阵阵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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