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小北哥不说,吉祥也不想逃了,逃了三次都逃不掉,已经说明了这种方法的难以凑效,看凤青城的样子,他似乎喜欢起了这类游戏,要等他先厌倦放弃,估计还要耗上几回,既然如此,谁还傻到反复徒劳?
既然“逃”路不通,该用什么法子?
小北哥要她老老实实呆着,大大方方面对,说得轻松,让他试一回,面对一个明言告诉过喜欢你、还会时时以那种眼神捕捉你的人,如何老老实实大大方方?
为了自己自在,惟有让他死心。
“吉祥姑娘,您是说把这园子里的竹子都给砍了?”凤府总管愕然问。
“对,砍了!”
“……为何?”
“因为我看着碍眼!”
“这……您……可……”
“你们主子喜欢我,你知道罢?”
“……是。”
“既然知道,我这个未来的女主子不能砍了自己看着碍眼的东西么?”
“可是……”
“没有可是,我希望两刻钟后我眼前不再有这些碍眼的东西!”她以自己想象中的凶悍掷了话,昂首离去。告状罢,去告状罢,告我无理取闹,告我浅薄无知,告我不知天高地厚,去告去告……
岂不知,身后总管一头雾水的总管挠了挠了脑门:这位吉祥姑娘是怎么了?根本就做不来这种恃宠生骄的恶女,何苦为难自己?
但砍竹子的事,还是要跟主子说一声。
“砍罢。”凤大当家只有两个字。
于是,两刻钟后,郁郁葱葱、长势喜人的青竹不见了,凤府人的高效实在令人称道。当吉祥以撒泼找茬的姿态出现,眼前惟剩了齐地的竹茬,倒不愁了无茬可找。她瞠目难信,恍惚中听见那些竹林幽幽咽咽,痛诉她这个杀竹凶手的无情狠毒……
“凤青城,你为什么要把那些竹子给砍了!”她把茬找到了凤大当家头上。
凤青城依旧是包容万物般的浅笑,“它们碍你的眼不是么?”
“你少拿我当口,定然是你早想砍了它们,不关我的事!”
“是,我早想砍了。”他道。“和你无关。”
“……”她又气又恨,跺跺脚,走了。
之后,她又接连在府内“作威作福”“颐指气使”“恣意逞凶”,今日拆牌楼,明日挖大坑,有一回还把自己一只耳环丢进水里要全府的下人下去打捞。但在凤大当家默许之下,她所有自以为重了又重的重拳皆似捶在了棉花上,毫无响动,而凤青楼每一回都会摸摸她的头,揉揉她的发,像在对待一只小狗。
“吉祥,你怎么会这么可爱呢。”
于是,她把自己气得跳脚,闷得内伤,不得不暂时放弃那些累人亦累己的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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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您总算回来了,您再不回来,咱们府里就要大乱了。”
“怎么个乱法?”
“不就是二爷嘛,他为了讨好一个姑娘,任她把府里弄得鸡飞狗跳。那姑娘要是一个绝代美人也就算了,可那姑娘大街上随便就能抓来一把,而且她一只手还……”
“小娥,我几时惯出了你这个爱在背后嚼人舌根的毛病?”
“……奴婢知错!”
“站起来罢,跟我说说那位姑娘的来历,记住,我想听事实,不是故事。”
“是。”
仰卧花丛中的吉祥蓦地翻身坐起。
这处院落,是她误打误撞闯进来的,因看着处境稍偏,环境清幽,且不似有人居住,适合她想东想西,就径自把这当成了自己养精蓄锐的宝地,今日竟然有人住了进来,且听这口气,应该是……
“夫人,奴婢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原来是二爷请来为少爷治病的高人?”
“高人又不是她,而且……”
“去沏一壶大红袍过来。”
“是。”丫鬟不情不愿地退下。
吉祥暗喜,这人应该就是凤青城最敬重的嫂夫人了罢?老天爷送机会来了!
她蓦地蹿出,一眼瞅准了亭中石案上的笔墨纸砚,二话不多说,做了她这辈子最恶劣的一样事,拿起墨汁倒在那位被她惊诧住的妇人衣裙之上。
“这府里不能有两个女主人,有我吉祥便没有你,还不快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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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府入夜,大厅灯如白昼。
大厅正座上,坐着端庄娴静的前大当家夫人宇文氏,她面前,乃现任大当家凤青楼。此刻,他双膝着地,向长嫂叩首,每一叩,额头皆与地相碰,“砰”声不绝于耳,令得厅内每个下人皆噤若寒婵。
“行了,青城,够了够了,你要磕到几时?快起来罢。”
“长嫂如母,吉祥她一时顽皮惊了嫂嫂,小弟理应陪罪。”
叔嫂间不好拉拉扯扯,宇文氏一径出声阻拦,却拦不住。这位守礼至诚的小叔着实让人无奈又心疼。
“你当真很喜欢那位姑娘罢,喜欢到怕硬逼她给我陪礼委屈了她,便采用这个法子?”
“嫂嫂见谅,青城陪罪。”
“可那位姑娘显然很想离开你。”眼睛干净,貌相善良,一眼即知是个憨厚人儿,偏做那等事装凶扮狠,也难为人家了。
“青城替她向嫂嫂陪罪。”
“你……唉,你们有谁快把二爷拉起来啊,没见二爷的额头都要出血了么?”
吉祥在凤府下人不以为然的目光内,猫在大厅门口向内探头探脑,但讨厌极了她所看到的一切。
为什么?他为什么不来叱骂她?为什么宁愿自己磕头陪罪,也不逼她?他当真有那么喜欢她么?吉祥有哪里值得他这么喜欢?连她自己都没有这样喜欢自己啊……
“不用你,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承担!”她跑进厅里,对着宇文氏就是几个响头,又转脸对身边男人道。“就算做再多的事,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要再浪费时间!”
她来匆匆去匆匆,跃起身要走,手碗被人扯住。她低头,落进凤青城润泽如琥珀的眸光内。
“真的这么不喜欢我?没有一点可能么?”他问。
“……我早说过的。”
“只要有一分就好……一分也没有么?”
“我……”那双眸,竟像有把人吸进去的力量,吉祥急不迭把眼睛调开,甩开手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能有什么办法?”
“可是……”男人垂了垂眸。“你方才已经和我并肩叩首,又拜了长嫂,按凤州城的礼节,我们算是夫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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