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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王朱常泰听见邵竹君报出来历之后精神一振,马上向后撤,退至走廊的一棵廊柱之后。他身边的护卫也簇拥着主子一同后撤,远远避开这范绣虎。范绣虎身后两名蒙面保镖一看众人作出回避动作,眼里立现杀机。锵的一声,同时亮出兵刃。
邵竹君算得不差,吴王朱常泰确实是被骷髅帮高手挟持了,才允许范绣虎进入吴王府暂住疗伤。这么说范绣虎带到吴王府中的骷髅帮蒙面保镖武功肯定非同小可,否则吴王朱常泰和他的侍卫们不会甘心示弱接受范绣虎他们的挟持和威胁。邵竹君感觉到骷髅帮蒙面保镖身上发出的凌厉杀气,他可能面临一场难以预料结果的恶战。
范绣虎确是带着一班武功既高又忠心耿耿的信徒进驻吴王朱常泰的浒边别墅,他认为在这个地方治伤休养可以确保得到许多便利,又保证安全。至少在这个地方蹲着官兵不敢上门骚扰他们。范绣虎带的人手足够箝制吴王朱常泰和他的侍卫们,而吴王朱常泰的侍卫确实是豆腐性质的羸兵,弱得怯如鸡,根本不是范绣虎那些虎狼之兵的对手。因此,吴王朱常泰和他的侍卫们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也不得不容忍范绣虎鸠占鹊巢,霸占浒边别墅为暂时寓所。
除非有外力介入,给吴王朱常泰增加几分胜算的筹码,否则吴王朱常泰和他的侍卫们不敢轻易启发战端。
邵竹君这个武林高手突然杀入浒边别墅,给处于劣势的朱常泰带来翻盘的机会。朱常泰对不请自来的邵竹君也表示欢迎,当邵竹君表明身份后,他立即知趣地闪在一边,腾出地方让邵竹君向范绣虎他们发难。
朱常泰的侍卫只聚拢在他们的主子回周,保住主子的性命是他们的职责。假如邵竹君跟骷髅帮匪徒动手,他们也不打算帮忙,一切交给邵竹君搞惦。当然,他们确信邵竹君占据上风的时候,也会相机出手,推波助澜,给邵竹君助威一下表示支持。在邵竹君挑战骷髅帮恶棍前景不明朗时,他们打算袖手旁观。
范绣虎和他的手下也表现得非常镇定自若,没有大呼小叫,呼朋引类对邵竹君群起而攻。范绣虎对自己的实力相当自信,他认为自己有能力拿下邵竹君。他想把事情控制在浒边别墅养心堂内,犯不着把事情闹大,闹得南京城满城风雨,草木皆兵,对他们也没好处。
邵竹君按剑对范绣虎笑道:“范教主躲在这里养伤,既安全又舒服,真是高明呀。铁令帮群豪满地里寻找你,翻遍奇穷镇每个角落,都找不到阁下。我原本也认为范教主躲到阎王殿了,那样也不用麻烦我再找你了。没想到你躲在这里,我只好打扰你清修了。现在请阁下赐招,咱们的恩怨该了结吧。”
范绣虎气极笑,道:“你这小子真是死打难缠,阴魂不散,令人讨厌。既然你非要找死,老夫今日就终结你的性命。”范绣虎他们虽然受到铁令帮莫名其妙的攻击,吃了一记闷棍,损失一些人马。但骷髅帮实力尚存,高手未遣,身为教主的范绣虎绝对不向邵竹君示弱的。
邵竹君略向范绣虎拱一拱手,道:“你我其实不至于生死互搏,只要你改邪归正,把栽赃陷害我的事情公诸于众,我立即就知趣而退,不会为难你范教主。”
“呵呵,承让了。”范绣虎不以为然笑道:“老夫敢作敢当,就算事情做错了,也无意挽救纠正。你休想我改变主意,咱们在拳头下见真章吧。”范绣虎以为他拥有压倒一切的暴力,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哪怕是对手充满善意的规劝,他也恶言相向。
眼见范绣虎把自己视如无物,邵竹君恼得象憋足气的癞蛤蟆,一踩即爆。当时他没好声气向范绣虎提出严词警告:“请你立即改邪归正,与我签订互不侵犯的契约文书,对我造成的损害,给我一个说法,如此我们则可以避免一战。”
“呵呵,你真搞笑!”范绣虎不屑地道:“这鬼蜮江湖还分什么正的邪的,黑的白的?一切由拳头说了算,以前如此,以后也如此。这江湖上只有两种人,第一种人是疯子,第二种人还是疯子,我是你也是。”
邵竹君拍拍脑袋,他快给范绣虎气死了,神志也变得不太清醒,丧失应有的理智和判断。他觉得现在只有用拳头才能解决问题,应该动手了,他愕然无比对范绣虎道:“我以为我傻,没想到我竟然是疯子,既然大家都是疯子。疯子之间还有什么道理可说的,来吧,该动手了。”
范绣虎也亳不示弱地蓄势待发,喝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我原本就象一对不应该互斗的斗鸡,被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挑拔下,只能奋不顾身地拼命互啄起来,真是可笑可悲呀!”范绣虎一脚踢翻酒桌,如一团浓烟滚到养心堂中间,站在邵竹君面前,摆出一付弓步防御的动作,蓄势待发。
邵竹君摆出一个人字姿态,左手抓住剑鞘,右手按着剑柄。凝神屏气,暗自提防戒备。
范绣虎开始发功运气了。只见他把内功运到双掌的时候,双袖象被拉风箱鼓起,真气充盈其中。身体似有磷火自燃般发出淡蓝色的光芒,仿佛有个气罩围绕在他身周一样。
“嘶!”范绣虎双手一搓,好象抱着一团气球,先是往腰间一收,然后向前平推出去。他身上的电芒骤然一闪,全身能量瞬间收缩在双掌的气团里,并澎然喷发轰向邵竹君的胸脯。
邵竹君象泥塑石雕一样一动不动,坦然承受范绣虎这无与伦比的惊天一击。只听轰的一声,范绣虎铁掌结结实实打在邵竹君的胸膛上。忽见电光一闪,邵竹君变魔术似的变出一把湛蓝色的宝剑,在范绣虎来不及撤招之际电闪而出。剑光透过范绣虎的双臂,直接把范绣虎按在他胸膛上的魔爪彻底与**分离!
失去双臂的范绣虎大叫一声,满面恐怖地尖叫道:“哎唷──湖心明月剑!”范绣虎猛可看见邵竹君手里的湖心明月剑,比看见自己被人削断双手还要吃惊。本来,以范绣虎至刚至猛的护体真气,寻常刀剑根本伤不了他真气笼罩的身体,所以他出招后根本无须设防。范绣虎没料到邵竹君竟然会得到当世罕见的奇兵──湖心明月剑!这把湖心明月剑锋利无匹,堪此仙剑神兵。湖心明月剑与方守矢的凝血残阳齐名,并称中土武林两大奇兵,即使有神功护体的范绣虎,也抵挡不住湖心明月剑哪无坚不摧的霜刃。
范绣虎既悲伤又愤怒,悲恸道:“我的湖心明月剑,它怎样落在你手里?”这把奇兵原是范绣虎的贴身宝物。十年前,在骷髅帮一次内哄中被盗失去踪影。范绣虎自称古遗剑老人就是为了记念这把失落的宝剑。不料这把奇兵竟然会落在他对手邵竹君手中,并让对手用自己心爱之物杀伤自己。这事真如擅泳者善溺,吕洞宾被狗咬一样可笑。
邵竹君当然晓得他机缘凑巧捡到这把非比寻常的宝刀,也视为至宝,一般不会轻易示人,关键时刻出鞘杀敌,屡次奏功。前几日格杀支小怪,现在又伤了骷髅帮教主,这确是一把保证他必胜的、立于不败之地的神奇兵器!他得到这件湖心明月剑后,他也连连得到命运之神的眷顾,屡交好运,原本倒霉的命运也开始华丽转身了………邵竹君听见范绣虎强调湖心明月剑是他,心中很不服气。当时紧握宝剑大声反驳范绣虎的谬论:“什么你的我的,天下宝物,唯有德者居之。你心黑如墨,皎皎日月之剑舍你而去;我无害人之心,耀耀奇迹如神鬼呼来。这不证明我更比你有资格拥有这把宝剑吗?现在这把宝剑属于我了,谁不服气,请试试这把宝剑锋不锋利!”
范绣虎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心中虽然不服气,但事实也好象邵竹君所说一样。天下宝物,确实是有德者居之。哪怕是拥有恶德的人,有时也能搞到很多钱。有德者有权力亨用各种宝贝,这是自然界铁律,你不服气也不行。范绣虎兀自不服气,喘着粗气狂叫道:“你不要得意太早,我失去双手,至于还可以保住性命。你这小子被我天魔解体神功重创,却是性命难保。”
“是吗?”邵竹君不以为然吐出一口血水,把胸襟扯开,只见他身穿的玄武甲被范绣虎的天魔解体神功打得四分五裂。邵竹君身体确是受了伤,但玄武甲分散了范绣虎天魔解体神功的冲击力,他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形势瞬间逆转,范绣虎只能默然转身,夺路狂奔。他身负重伤,双手又被人废了,除了逃跑,别无选择。邵竹君大吼一声,在范绣虎背向他刹那,一剑扎入他的右背。
范绣虎知道自己大限已至,绝望地道:“小子,算你狠,你会不得好死的。你我都是被人挑拔的斗鸡……”范绣虎说到这里,一口气提不上来,狂吐几口鲜血而亡。范绣虎既死,骷髅帮信徒群龙无首,如树倒猢狲散,不战自退。
邵竹君收剑回鞘,反复默念范绣虎哪“你我都是被人挑拔的斗鸡!”这句话,似懂非懂,若有所悟。
“你给本王解围,也算是一个忠义之士。咦,你手里这把宝剑看来是件宝贝!”吴王朱常泰双眼放光,目中呈出贪婪之色,指着邵竹君已归鞘的湖心明月剑道:“本王以千两黄金,或五个歌姬,与你易剑,你割爱吧!给我献上来!”
邵竹君右手紧握剑柄,疾退数丈,面向朱常泰单膝略行一礼,道:“君子不夺人所爱,这把剑与我的气运悠关,恕我不能割爱。得罪了。”说完,转身疾跑,三步迸作两步,飞也似的逃出浒边别墅。
走到十字街头,邵竹君耳际又恍惚回响起范绣虎哪句“你我都是被人挑拔的斗鸡!”的话。常言道:鸟之将死其鸣也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骷髅帮教主范绣虎这话并非是无的放矢,显而易见是有感而发。邵竹君听到范绣虎这句哀感之言,如闻暮鼓晨钟。那么,谁是挑拔他与范绣虎作殊死搏斗的幕后黑手呢?
邵竹君脑海里一片乱麻似混沌无序,理不出一个头绪来。人象喝得酩酊大醉的醉汉一样跌跌撞撞走着路,迷迷糊糊走到一个十分眼熟的地方。定神一看,发觉自己竟然是闯到南京刑厅门口。邵竹君暗暗叫苦不迭,也许平日走惯这条路径,此时心神恍惚之际,不知不觉回到自己平日画卯办公的地方。
邵竹君当然不想自投罗网,只得低下头颅,捂着嘴巴,加快脚步离开南京刑厅门口。他躲闪为恐不及的丑态说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假如地面此刻裂开一条地缝,相信他会亳不犹豫跳下去。一种担心被同僚、熟人看见并出卖他的恐惧感让他几成惊弓之鸟。
邵竹君快步离开刑厅的时候,却猛可看见刑房门口跪着一对老夫妇,正在哪里喊冤叫屈。凡是老头子老太婆诉说冤情,都是唠唠叨叨,有些词儿的。这对老夫妇口中念念有词、含糊不清地讲着数着,哪些公人差役嫌他们麻烦讨厌,当然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完全无视这对老夫妇的存在。
邵竹君看见那对老夫妇哭得伤心,他是受过委屈的人,不免动了恻隐之心。尽管他如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也生出多管闲事的念头。他捂着脸上前几步,走到老头子面前蹲下来问道:“老先生,为何哭得恁凶,你有什么冤情?”
那老头子道:“老夫姚天平,家住秦淮河南,有重大冤情上诉。我家有一女姚雪娥,自少卖给朱雀街的卢尚员外作婢女,数月前不知为甚事体自缢身亡。不管我女儿生前有什么不是,人死为大,总要发回尸体给我,入土为安吧!我想把女儿讨回,归葬祖茔,免作孤魂馁鬼。卢员外推说没有,老汉不服,递张诉状上诉府里,府批向刑厅要人,刑厅也不接诉状,推诿向卢尚员要人。老汉被人当作蹴鞠一样踢来踢去,走投无路,只好在此叫苦啼哭。”
邵竹君听完姚天平的话,心中愤愤不平,安慰老人道:“刑厅有些家伙不体恤民间疾苦,枉食君禄。老伯且莫伤心,把状子给我看看,让我代你们投递。有我替你作主,我保证他们不敢敷衍了事。”
姚天平把诉状递给邵竹君,又唠叨道:“我女儿姚雪娥在卢员外家作婢女,被主人凌辱致死。卢员外不发放死者宁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女儿死得好冤呀。”
邵竹君把状子粗略浏览一下,那状子上陈的案情十分蹊跷,特别是那个婢女姚雪娥的死尸不知去向的事令人生疑?这失踪的女尸死亡日期跟他家的无头女尸出现时间,仅仅相差一天,两者似乎是有些关联。邵竹君身体象突如其来遭遇到的寒流吹袭一样,禁不住打了个冷颤。他觉得自己找到洗脱杀妻嫌疑的线索了。尽管他还不能确定姚雪娥之死跟他案子有没有关系?但他感到自己的思路没有问题,换了别人也会产生这样的联想。就当是溺水之人抓住惟一的一根救命稻草吧。于是,邵竹君把状子收入怀中,抬起头来对姚天平道:“我是南京刑厅的捕头,你这状子我收下了,这案子我替二老查一下,二老且先回家等消息。”
姚天平含泪扶起他的老婆子,互相搀扶,无限牢骚地哭诉着回家去了。
邵竹君大步流星赶到朱雀街打听、寻找卢员外的下落。卢员外是南京成的财主,谁人不知,那个不晓?邵竹君逮个路人随便一问,没费什么精力就找到卢家大门。
卢员外很不满意地乜斜双眼看着邵竹君冷笑,一付爱理不理的模样。他听说邵竹君来他家调查婢女姚雪娥的死尸去向,十分恼火,劈头一句就说道:“我花了大价钱,南京刑厅不是答应不找我麻烦吗?你又来干什么,贪得无厌的家伙,我不会再给你们银子了,死也不给。”他也知道邵竹君是南京刑厅捕头,认为邵竹君到他家来的目的无非是勒索钱财。他惹上官司,深居简出,并不知道邵竹君也同样摊上人命官司。
邵竹君闻言有些错愕,脸色一沉,挥手斥道:“谁希罕你的臭钱。”邵竹君这高深莫测的态度让卢员外摸不着头脑,他嗫嚅着试探道:“你不知道我与周提刑订了契约吗?”
卢员外这话让邵竹君眼前一亮,他立即打蛇随棍上,追问道:“什么契约?”卢员外连忙陪笑摇手,难为情讪讪说道:“你不知道,不好说,这事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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