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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的深沉,唯有风声呼啸。这海边儿便是如此,海洋广阔水汽丰富,导致了广州城常年天气变幻无常,即便是晴朗的无以复加的天气,也常常因为悠悠的海风,突然袭来一场暴风雨。
这一处海边的良港内,海潮澎湃,有节奏的击打着海边的岩石,夜太黑,只能听见如是的声音,却是伸手不见五指。
便是这样漆黑的夜里,那海风像是忽然被人搅乱了一般,带来了异样的气息。
十多名男子潜在这夜色之,踩在软软的沙滩上,飞快的往那一处停泊的船只的港口靠去。
这一处港口其实并不大,却是处处灯火通明,停靠着二十多艘等大小的货船,将这港口填的满满当当的,不过是尹知府利用职位之便,为自家人弄的私人地盘,停泊的船只往往都与他脱不了多少干系。广州城的人都知道这么一处地方。
距离那港口越的近了,这一行人却是不再向前,反而躲在一个礁石之后,悄无声息的潜到水,往那船舶停靠处游了过去,越的近了,这些人似是水性极好的样子,吸了一口气,便一个猛子扎入水,半响不见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些在远处消失的人竟然一个个的又浑身湿漉漉的钻了出来,出水的地方显然都离那下水的地方极远,一个人靠在一只船边的阴影处,换上一口气,又拿着凿子潜了下去,继续自己的工作。
便是在这时候,船上的人领着一个灯笼,晃悠悠的走出来,将那灯笼插在船舷上,便开始解裤腰带,进行放水大业,一个浪头打过来,船身一晃,那灯笼便随着海风而去,那男人咚的一声撞在船舷上,抓住船舷便忍不住破口大骂,
“**!这该死的天气!”
不由得去寻找那灯笼。却是瞧见那灯笼竟然飘落到海面上,恰好对面的船旁边竟然有一个头冒起来,被那灯笼惨白的光芒照出模糊的五官,船上那人见状惊了一跳,立马大叫了起来,“什么人在那里?”
那水下的人吓了一跳,便知道事情败露,一下子又钻了下去。
船上那人显然意识到了什么,大声叫了起来,“快来人啊!水下有人偷东西了!”
一声大叫,在这夜里传的甚远,各艘船上片刻间便燃起了灯火,而船下港口内许多的人影竟是连衣服也来不及穿,打着赤膊拎着趁手的家伙便蜂拥过来。
再好的水性在水下也憋不上一个时辰,何况这海边儿上,吃海上饭的人,水性又能差到哪儿去?
当下面的人一个个的憋不住冒出头来的时候,便被人一个个的拎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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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这些人怎么处置?”一个身着汗衫的男子沉声问道。
尹知府眼闪过一抹凶光,“不用留了。”这种时候,留下这些人的性命来。莫非马家人还能跟他讲理不成?即便可以讲道理,这广州城的事务也是自成一方,别人插不了手,他们也不乐意别人插手。
那男子闻言嗯了一声,下方穿着一身黑衣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十来个男子却是一脸毫不在乎的神色,这些都是刀口舔血的人,出来祸害别人自然早就做好了事情败露丢掉性命的准备。
一帮汉子上来将捆的像粽子的黑衣人拖了下去,便是一刀一个,尸用麻袋一装,绑上石块儿,便抛落下海去,至于那沙滩上的血迹,经那海水一冲,便是了无痕迹,像是一切都没有生过的一般。
不过,站在港口里的人和依旧潜在海躲过了这一劫的人心却是甚为明了。
尹知府望着海面上的船,嘴角微微下瘪,望着海面上的一举一动,下海去的一干人等不多时便都回来了,夜色深重,根本瞧不清海里的情形,这些人皆是下海查看损失的,将情况一汇总,便由其一个汉子上前来道,“大人,大半的船下面都被这些人给凿了个口子,不过下层皆是瓷器一类的东西,已是让人去修补好了,并没有什么损失。”
尹知府闻言脸色方才微微好了一些。他深深的知道,如今他想将这块烫手山芋抛出去,程水若却是不肯收,所以他才料定了事后必然有人会有动作。
广州城其他的商户那边可以拖着,马家人却是随时可能动手,他做的是万全的准备,却是没想到马家人竟然动手的这般快。
一样货,许两家,还有一家在旁边想坏他的生意,他此刻的处境唯有他自己才知道。
程水若看起来和善,做事情却是没给他留多少余地,不乐意接手这东西,说的是为他考虑,却也是将他放在火上烤,只是,他找不到沈诚,心虽然不相信程水若保不住这批东西,却也不得不将这件事给揽到身上。
真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不过,若是有人以为他就这么输定了,却是小看他尹某人了,只要度过了眼前这一刻的难关,便又有了万千的可能。
“大人!”一个衙役匆匆的跑过来。看那模样风尘仆仆,便知道他是刚从城内赶过来的,顾不得喘口气,便匆匆的道,“大人,老太爷让人来报,道是您家里失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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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尹知府一愣,那马家人便是连两个月也等不及了么?
随即不由得自嘲一笑,两个月后天翻地覆,即便马家人能将他从这个位置上弄下来,马家人还能不能在这广州城有一片天可就说不一定了。
只是。那衙役像是意犹未尽,喘息了两口,又道,“程姑娘的府上也出事了!”
“什么?”
若说尹家出事,尹知府还能勉强做镇定状,听见程水若出事,无疑让他再也装不出沉稳,失声喝问道。
那衙役被尹知府的样子吓了一跳,本以为尹知府最该关心的是他家的情况,却没料到尹知府抓着他的双肩喝问道,“程姑娘人呢?程姑娘有没有事?”
那衙役被摇晃的十分无奈,结结巴巴的道,“程姑娘已经搬走了,就是房子烧起来了而已……周边的房子被好几户人家都烧起来了,这会儿城里正闹腾的厉害呢,都在救火。”
这时代失火可不像现代扑灭那么容易,往往是一家失火,整片整片的城区都会被吞噬,这种大事显然作为一位府尹大人是应该亲临现场指导工作的。
不过,这事儿在那衙役心自然要比尹家失火来的没那么重要,至于说程水若府上出事,则是因为大火从那儿开始,随口一提罢了。
显然,尹知府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紧张,闻言呼出了一口气,知道不是程水若的新居出问题,事情便轻松了许多,镇定了下来才道,
“既然如此,贾正,你带人回家去瞧瞧,我回城去看看,这边儿的人手也要留足了,切忌让人钻了空子。”
心头不由得有些嘲讽,若非他早料定了这码头会出事,所以亲自前来镇守,若是呆在城里的话。恐怕如今还为了自家的火灾或者是城里的火灾忙的脱不了身。
这几把火烧的好啊,马家人是真正的等不及要给他个好看了,烧了这些货,再烧了尹家,他便再无力承担这些损失,便是让整个广州城的大户们与他为敌。
好在他料定了会出事,马家人的作风一向强硬,早就让人守好了门户,家里的亲戚也是尽数通知到位了的,想必损失不会很大,至于城里的那一场火,尹知府冷笑,事到如今,他还在乎那个么?
一封奏折去了京城要个把月功夫,再回来还要个把月功夫,这还不算上那个狗屁朝廷层层审批的时间,两个月,足够他挥了!
马家人,很快就会知道挑他当软柿子捏会是什么结果!
尹知府望着远处天边微微的红光如是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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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月亮的夜,难得有如此的光明,只是,面对着红彤彤的天,这广州城里享受着夜如白昼的人却是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这其,自然也包括了陆虎,陆虎一向睡的晚,作为一个有钱人,自然不像是寻常人家那样到了夜里为了节省几个灯油钱,便早早的上床抱老婆。
实际上,他每天夜里虽不说夜夜笙歌,却也要找些个乐子的,比如说,今儿个,便是同一帮兄弟赌钱耍。
其一个倒霉蛋出去上厕所换手气的时候,便瞧见了那红彤彤的天。
陆虎未必有多好的心肠,不过,这大火一起,也少不了派人去帮忙救火,不为别的,就为那户起火的人家离自家的房子虽远,却也经不住一场海风。
他自个儿也想去的,却是没想到还没冲出门,便有人道是有客来了。
大半夜的,谁这么闲的蛋疼?
来人的话,却是引得他不得不见,“你可想为你妹子报仇?”
为了这一句话,他便让下人将人引到了客厅,奉上了热茶,却是不想,走进客厅的时候,瞧见的人让他吃了一惊。
“戴管事?”陆虎一愣,随即哈哈笑道,“什么风把您老人家给吹来了?”
戴管事翘着腿,一点儿都没有自家是下人,对方是大财主的觉悟,宰相门前七品官,“你自然不想我来,如今广州城包括陆老板,唐老板,还有那两兄弟,怕是没有一个人乐意见到我们马家的人吧?”
知道了你还来!
陆虎不由得腹诽,却是笑道,“马家出了大乱子,咱们这些常年受马老爷子照顾的小户皆是十分的想念他老人家,说来戴管事对在下平日里照顾也挺多的,见到您没事,可真是太好了。”
马家人行事蛮横,除了胡家和沈诚那是谁也不放在眼里,平日里就没把谁当成*人看过,陆虎在这戴管事手上吃了不知多少的亏,这番话说出来却是暗含讽刺了。
戴管事闻言,脸色不由得一变,若是在平日里,早就憋不住要给陆虎小鞋穿了,只是最受马老爷子器重的马管事的事情在前,人被打断了腿送到马家门口没多久就断了气,算是狠狠的打了马家人的脸,也让马家的下人暗自警醒,不敢再那般的嚣张,强忍下那口气才道,
“今日,我不是来与你叙旧的。”
第一回合,陆虎略胜半筹,笑着道,“不知戴管事又是为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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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了,我就是来问你想不想替你那妹子报仇的?”戴管事的声音压抑着愤怒,陆虎摆明不把她放在眼里,若非马管事的前车之鉴,他早就暴走了。
心头不由得恨恨的,马家才稍一失势,这些人便不将他看在眼里的,须知道马家人的根基还为动摇,等到收拾了该收拾的人,他势必不会放过眼前这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的。
“报仇?”陆虎挑了挑眉,颇为惊讶的道,“戴管事此言何出?我那妹子不守妇道,有辱我祖上的名声,最后投环自尽倒是省了我亲自动手的功夫罢了,何来报仇一说?”
顿了顿,瞧见戴管事青筋毕露的模样,又道,“莫非戴管事是听了外人的胡言乱语?”顿了顿摆摆手冷笑道,“莫要说她本就是投环自尽的,即便是被人给害了,那也是她咎由自取!我还不至于为了一个不守妇道的妇人干出什么傻事儿来。此话还是休要再提了,若是戴管事今日便是为了此事而来,外面大火烧的正烈,搞不好就要把我这点儿家业给葬送进去,陆某人少不得要失陪去救火了。还望戴管事原谅则个。”
“陆虎!”戴管事突然喝道,陆虎站起身来拱拱手,笑道,“不知戴管事有何指教?”
“你便是死了心要跟认贼作父与那姓尹的同坐一条船要与我马家人为敌了是吧?”戴管事沉着脸问道。
陆虎闻言眉头一皱,“戴管事此言何解?”说着又笑了笑,“我不过是不想参合进诸位的恩怨里面罢了,像我这样的小户人家跑腿儿办事不如您,说到出钱吧,马家人随便拔根腿毛也比我腰杆粗,马老爷子也瞧不上眼不是?我还指望着过两天消停日子呢,神仙打架,咱们凡人还是甭参合了。”
戴管事闻言不由得气的脸色铁青,连道了三声好,“好!好!好!好你个陆虎!我便将话放在这儿,姓尹的便是你的下场!告辞不送!”
一拱手,提腿就走,背后陆虎的脸扭曲了一下,随即便又笑眯眯的三步并作两步赶了上去,一把拉住戴管事的手道,
“我说戴管事啊,您老人家干嘛这么大的火气?”
戴管事冷冷的瞥了陆虎一眼,陆虎道,“不就是那么点儿破事儿么?您不在,我胳膊肘也拧不过大腿儿,所以才跟姓尹的虚与委蛇,我陆某人说话算话,这事儿,我绝不会帮衬姓尹的半点儿。”
戴管事扯了扯嘴角,没说话,陆虎见状抹了一把脸,有些焦躁的道,“马老爷子究竟想让我干什么?要是要让我把身家性命搭上陪他老人家玩,老子倒是不怕跟姓尹的来跟马家作对!别把老子逼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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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管事笑了笑道,“这倒是不用!马老爷子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么?”
陆虎弯弯嘴角,心头嘲讽不已,那戴管事却是道,“明儿个早上你便知道了,马老爷子的意思是,要让姓尹的在这广州城呆不下去。你们别伸手便一切好说!”
陆虎看了看外面的天,火烧的依旧是那么旺,他能从空气问道那烈火烧过以后独特的气息,戴管事任由他出神的望着外面的天空,笑吟吟的瞧着陆虎,片刻过后,陆虎方才转过头来,
“就这么简单?”
戴管事笑道,“就这么简单。马老爷子只是想让人知道,背叛马家的下场!”
“好!这简单!”陆虎咬牙道。
送走了戴管事,陆虎回到院落里,任由外面的火势烧的再大,也提不起兴致去救火了,大火至多不过将这院落焚烧一空,在那之前他还来得及收拾细软跑路,大不了日后重新来修这么一座院子便好。
“为什么要答应他?”一道温婉的女声站在角落里低低的问道,“你不是说,日后不能再跟马家人走的那么近了么?”
陆虎抬起头来,瞧见的是一个相貌温婉的女子,不知道来到他身边多久了。
苦笑了一下,“我还说过一定要给我那妹子报仇的!”
女子愣了一下,“你想利用马家人?”
陆虎摇了摇头,“我斗不过唐家那老鬼,这些年在马家花的功夫也不少了,这会儿又冒出了这么一则传言,到底是真是假我不想过问,反正有错杀没放过,尹家人也不是无辜的。”
“靠马家人明显是不行的。我如今担心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唐家未必能和我齐心,尹家经过今夜能留下多少实力也难以预测,那两兄弟我实在是怕了,不敢跟他们交往,保不住什么时候就会吃个大亏,这广州城的局势到底会如何演变?”
女子闻言道,“这些人怕是都会怕了马家人,沈诚不在,胡家不插手,马家要胡来谁也没辙。若是所有人能齐心,马家人未必能怎么样,可是一场斗法下来,在一边虎视眈眈的沈诚又会如何?还是那两兄弟有先见之明,竟然跟沈诚差不多时候离开广州城,怕就是一早就预料到了这个局面吧?”
陆虎笑了笑,他人蠢笨些,比不过那些狡猾若狐狸的家伙,不过在大局上也还算看的明白,即便陷入了这个局势,由于他手下的人都是血性贴心的兄弟,却成了各方势力拉拢的目标,只不过,眼前这条路该怎么选却是个问题,即便他帮了马家,马家事后会如何跟他算账就说不清了。
只是,想帮自家那个仇人吧,却是不知道姓尹的能不能扛下来!
至于唐家……
陆虎叹息了一声,这种费脑子的事儿还真不太适合他,偏偏他身边没有这样的人才。
正纠结间,却是突然听见外面有下人道,“当家的,唐老爷子来了,您见还是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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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个便宜妹夫,陆虎是最不待见的,每次瞧见了都免不了一阵纠结,不过,他为人虽然粗莽,却也是注重大局之人,因此两相的相处还算勉强和谐。
今儿个下人的这话,却是让陆虎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忙不迭的道,“见!快请唐老爷子进来!不!我亲自去迎他!”
唐家的老爷子今年六十有二,说起来当陆虎的爷爷也是足够了,脸上满脸的皱纹,笑起来的时候满脸慈祥,板下脸来却又是杀气腾腾,能有今日的一番成就,必然有其缘故。
瞧见自家便宜小舅子亲自迎出门来,唐老爷子便裂开一张掉了牙的嘴呵呵笑道,“陆虎,我便知道你铁定没睡。”
说着满是皱纹和老年斑的手紧紧握住陆虎的手,笑呵呵的往里走,丝毫不拿自个儿当外人。
两人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的亲切过,陆虎也是满脸的笑容,此刻的事情已然是心照不宣,有了共同的敌人,平日里的心结却是不得不放下了。
请上座,上好茶,今儿个唐老爷子的待遇可不一般,喝了一口满口生香,自然也不会再磨磨唧唧,直言便是来意,“马家人也到你这儿来了吧?”
一个也字,诉说了万千的东西,陆虎一点头,“都去了谁哪儿?”
唐老爷子压低声音道,“但凡有名号的都去了,说起来,马家人这么大张旗鼓的要对付的哪儿是姓尹的啊,这不是摆明了要让大家伙的日子都过不下去么?”
陆虎道,“那大家伙的意思是什么?”
唐老爷子道,“我也只是听郑家兄弟派人来说道的,这两只小狐狸,一直盯着广州城的动静,这边马家人前脚走,后脚便有人进了我的门。”
陆虎恍然,“他们想牵头?”
唐老爷子摇摇头,“这两人精虽然精明,却是过头了,谁信得过他们?所以把主意打到老夫头上了,咱们到底是亲家,所以,我先来问问你的意思。”
这意思便是要让陆虎跟他联手了,陆虎不语沉思,唐老爷子倒也不慌张,他之所以找陆虎,却是有两点缘故,第一么,陆虎的身家跟他差不多,搞定了陆虎,便算是搞定了半个广州城他能拉拢的势力;第二么,陆虎虽然一直不爽他娶了他那妹子当姨奶奶,又没把人给照顾好,却也从来没在大事上跟他过不去,平日里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事小,大局上,陆虎却是最跟他能有共鸣的,他有九层把握陆虎能同意。
陆虎道,“姓尹的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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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这话,便知道陆虎是大半的肯了,唐老爷子也不含糊,道,“咱们虽然不能明摆着跟马家人作对,却也不能让他分散敲打了去,姓尹的当了出头鸟,咱们自然不能明摆着的帮他,这就要看姓尹的自家的本事了。”
顿了顿,见陆虎没有异议,唐老爷子又接着道,“接下来便是咱们自个儿的事了,姓马的这些年对着咱们敲骨吸髓,咱们自然是不能再跟着他干了,咱们虽然联手对付不了他,可是,加上沈诚呢?”
“他?”陆虎惊讶,有些讽刺的道,“若是他,还需要咱们帮忙么?”
唐老爷子道,“不是他要咱们帮忙,是咱们想帮忙!”
如此一说,陆虎懂了,即便是前门拒狼,后门引虎,沈诚也比那马家人好多了,至少,死在沈诚手上他们甘心些,马家人这些年积恶甚多,让众人怨恨极深,已经累积到了一个无法忍受的地步,马家弱势一显露,众人便迫不及待的要墙倒众人推了。
唐老爷子捋着胡须笑道,“何况,胡家能眼睁睁的瞧着咱们被沈诚吞了么?”
那样胡家便要直面沈诚了!
陆虎虽然不懂什么三角关系最稳固,却也是明白胡家绝不会将自己那么直白的放在沈诚面前,不想跟沈诚对上,间就必须要有缓冲,如此说来,他们只要齐心,未必不能稳坐钓鱼台。
但是,齐心二字又谈何容易?这一点儿,却是陆虎最为担心的,他在这上面吃了不少的亏了。
唐老爷子自然知道陆虎的想法,笑了笑道,“咱们不过是负责扯扯马家的后腿罢了,大家的心态其实都差不多,要直面马家还是有困难的,如今咱们的情况沈诚心里明白的很,被捆上他那条船便是为了咱们不乐意为马家办这事儿,他也不是傻子,咱们在必要的时候出力可以,却是绝对不会当那出头鸟的。咱们不成为障碍,沈诚与马家斗法下来势必实力大减,到时候咱们再瞧真切了沈诚和胡家谁值得依赖,再结同盟也未尝不可。”
唐老爷子分析的简单,陆虎也听的明白,细枝末节上的东西他不清楚,也许还会有其他的变故,不过,总体的形势却是不会有多大变故了,其他的人会不会有二心不清楚,至少,只要他还有唐老爷子,以及那两只小狐狸能够联手,还是一股不容小窥的势力的。
两人又就着一些细节问题上讨论了许久,当抬起头来的时候,外面的火光已经小了许多,唐老爷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一般,笑着道,“你可知道这火烧的是哪里?”
陆虎的思绪依旧沉浸在方才的对话之,一时没反应过来,“烧的是哪里?”
唐老爷子笑的幸灾乐祸,“那是那位程姑娘的居所,就在你院子后面那条胡同里,马家这次是捅到马蜂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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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烟未曾散去,满城的灰烬并未因为海风是肆虐而被吹散,却是将这黑沉沉的被烧焦毁了的烟雾吹来笼罩着整个广州城。
那一场大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待到终于被一场大雨浇灭了以后,整个广州城剩下的不过半壁焦土。
本该是艳阳天,可是从天空还是人脸都无法找到晴朗的气氛,烟尘依旧在空徘徊不去,遮掩了太阳的光芒,而那城人的脸上也因为一场大火而显得忧郁不堪,无家可归的人更是布满了整个广州城。
不止是穷困潦倒的人家或者普通的产人家如此,大户人家也一个个的愁眉苦脸的,穷人有穷人的痛苦,有钱人有有钱人的烦恼。
便是在这样的气氛之下,一队千余人的人马行至了广州城外,没有瞧见城里的残垣断壁,为了不扰民,便在城外十里安营扎寨。
而风尘仆仆的楚怀沙,便迫不及待的领着那只队伍的将领打马进得城来。
他回来的迟了,只因为去的时候要找的人并不在家,他不得不怀着急切的心情焦急的等待了一天,事情倒是进行的极为顺利,可惜的是,行军的度显然和他骑马的度不太一样,再加上一场大雨,道路泥泞难行,如此这般的一耽搁,便是四天功夫,足足比程水若要求的时间多了两天!
他归心似箭,也无法缩地成寸,所以,当他看见一片残垣断壁,再联想到这一片房子的走势的时候,顾不得飞奔的马匹,翻身下来便抓住一个路人问道,“生什么事了?”
难以想象温尔雅的楚怀沙会有这凶神恶煞的表情对一个无关的路人,那路人瞧见他身边那位将领的衣服,不由得吓的结结巴巴起来,“什么什么事?”他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楚怀沙叫道,“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烧起来的?怎么会烧起来?”
那路人道,“就是烧起来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前几天的事了,昨天火才刚熄,还烧死了不少人……”
楚怀沙心头一惊,翻身跳上马背,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只能用力的挥动马鞭,将那马催到无法更快。
小巷子里的房子已然全部垮塌,这场大火烧的最彻底的地方怕就是这里了,马匹到了这里已经是寸步难行,楚怀沙不得不从马背上翻身下来,有人死了,却是不知道程水若怎样了?
人说红颜白骨,他却是无法想象那美丽如画的女子此刻便成了一具焦尸。
空空荡荡的房子只剩下几根岌岌可危的柱子矗立,房梁早就掉到地上,被烧的一碰就随风而去。
楚怀沙小心翼翼的行走在灰烬之,不是他怕摔倒,而是怕踩到了谁,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呼吸的太大,将什么给吹走了。
弯下身子,仔细的去翻开灰烬之下,他想要找些什么,却是不知道自己想找些什么。
离去时虽然危险重重,她胸有成竹,怎么会归来时候却是不见佳人芳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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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回来晚了……”
楚怀沙咬紧牙关,眼充血,不远处还有人在废墟翻找着,想是要找回些什么值钱的物件,楚怀沙同行的那位将领走过去问道,
“这房子里的人逃出来了么?”
那捡东西的婆娘闻言抬起头,兴许是悲伤过度,神色木然的道,“这条巷子就没跑出去几个人,火一起,巷子两头便烧的极大,谁还跑的出来?”
声音飘飘忽忽的传到楚怀沙耳,楚怀沙只觉得心头一痛,手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韦烈!跟我走!”
那名唤韦烈的将领闻言道,“先生,可要我叫几个人来整理一下这儿?”
楚怀沙看了一眼那房子,咬牙道,“不用!”既然是因为他迟到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那么,这些事都该由他亲手来做,绝不能假他人之手!
两人翻身上马,从何而来,便往何处去,不再等那些将士们休息够了,这会儿,楚怀沙便要想将这广州城给拆了来,好将那些罪魁祸给通通抓出来,千刀万剐!
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风更大了,空气充斥的味道夹杂着咸咸的味道,竟然与那鲜血的味道相差无几,吸一口,只让人感到莫名的兴奋,那天空的烟雾却是越的密集,朦朦胧胧的太阳挂在那儿,映照着大地一片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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