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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枫说:“别跟我赌气,现在你是给圆圆她们创造财富,不仅仅是你自己,哥我有本事帮你,当然义不容辞。”
菲儿皱眉说:“你怎么帮我?你哪有闲散资金炒股票?再说了,你炒股就一定能赚好几倍么?”
唉,老子确实没闲散资金,不管了,继续挪用吧。陈枫说:“我手头装修费用有剩余,而且装潢款可以延后结清,两三百万还拿得出。我哥们推荐我买一个股票,几个月后可能翻三倍,刚才大家正好在这募集资金,准备炒这个股票。这钱就算你问我借的,到时原数还我就是了。”
菲儿想了想,摇头说:“我不要。”
“傻妹子,”陈枫说,“这钱不是白借的,你得付利息,最近银行加息了,这笔利息也不少。”
菲儿还是摇头:“我不要,我宁愿你找老宋帮忙,给我办理抵押贷款。”
“为什么啊?”陈枫说,“你也给个理由啊。”
菲儿定定看着陈枫,说:“我从来不欠任何人的情,尤其是你,我更不想欠你的情。”
陈枫说:“你别老一根筋到底,这哪是欠我的情?借钱要还的,又不是白送,再说我身为你哥,借钱给你有什么不可以?我知道你自尊心强,可也不用跟我计较,这多生分啊。”
菲儿不理陈枫,顾自说道:“这样吧,你让老宋给我办理抵押贷款,我的房子按照目前市价来算至少值三百五十万,抵押贷款在百分之七十左右,应该有……两百五十万,这笔钱你拿去帮我炒股,如果不幸亏本,我的房子被银行收回,以后我就住这儿,赖定你了。”
陈枫有点不耐烦,挥手说:“别说了,你的钱我帮你搞定,不用抵押房子。”
菲儿极其认真地凝视着我,说:“陈枫,我仅剩这最后一点自尊,你就不能成全我吗?”
“成全个屁!”陈枫忍不住tuo口而出,“你哪来那么多废话!我说了能帮你搞定,别跟我罗嗦,就这么定了!”
菲儿瞪着陈枫说:“你什么态度?我自己的事不用你cao心,一切由我自己决定!”
“我他ma就讨厌你这样!”陈枫骂道,“没事跟我倔犟,我一番好意总被你误会!你说你跟我斗什么自尊心啊?我又不是害你,更不是炫耀我的本事,实实在在想帮你的忙,你干嘛老这样啊?他ma的,好像我是陌生人一样!”
菲儿霍然起立,说:“陈枫,我什么都跟你商量,征求你的意见,这怎么算是陌生人?我有我的底线,只要在底线范围内,能求你帮忙我一定开口,但是这牵涉到我的原则,你为什么总是强迫我服从你?你以为你是谁?别说你只是我干哥哥,就算你是我老公也没权干涉我!”
陈枫气得不知如何是好,这女人简直不识好歹,每次都把老子好心当作驴肝肺,指着她大声说:“你给我听着,我不管你什么底线上线,现在可以轻轻松松解决问题,你偏要吃力不讨好,我无论如何都会阻止你!这事我已经决定了,你少跟我废话!”
菲儿怒道:“那好,你自己决定去吧,我找别的银行抵押贷款去,总之你的钱我一分也不要,你自己看着办!”说着转身就走。
陈枫缓缓地说:“你要是走出这个屋子,以后就再也别来见我。”
菲儿身子一颤,停下脚步,肩头不住起伏,良久不语。
陈枫大喝道:“回来!”
菲儿身子略一哆嗦,转过身来看着陈枫,两眼已渐渐红。
陈枫最见不得女人哭,心中顿时软了,叹一口气,说:“过来,我们好好说话。”
菲儿走近几步,颤声说:“陈枫,我最无法忍受……你冲我咆哮。”
陈枫张开双臂,柔声说:“我不咆哮了,来,让哥疼你。”
菲儿轻轻投入陈枫怀里,陈枫抱住她身子,她迟疑一阵,终于也伸手箍住陈枫的腰。
其实菲儿是所有人里最像我的人,我和她如此投缘也是有道理的,无论性格脾气还是处事方式、就连这份自尊心都差不多,她宁愿自己添麻烦也不想靠我,这就像我对吕纹一样,当然我不能和吕纹等同而论,只是在性质上非常接近,菲儿此时的自尊和憋屈我完全能体会。
唉……你和我是同一种人,我们都生存在那个不高不低的夹缝中……
陈枫抱着她坐下,柔声说:“菲儿,现在我们心平气和好好说,你听我一句,那套房子咱不抵押,两百来万对以前的我来说是个天文数字,但是如今我有能力帮你摆平,一点不成问题。你别反对,这事我有很大的把握,我哥们打保票说一定能赚钱,我把宾馆装修款拿来炒股,年后就能翻三倍,既能解决你的问题,又不影响我结款,这是十拿九稳的事,你根本不用担心亏本……”
菲儿打断陈枫说:“既然十拿九稳,你为什么不让我抵押房子?你也知道欠债的滋味,我明明可以用自己的钱,为什么要欠你的?”
陈枫捧起她的脸,注视她说:“菲儿,你口口声声说你的钱、我的钱,把你和我分得特别清楚,这点当然没错,但我不希望你这样,咱们不是普通朋友,也不是一般的兄妹,咱们比这亲厚得多,我的钱就是你的钱。”
菲儿深深看着陈枫,说:“陈枫,你依然口口声声喊我妹子,可我自从带你回家过后,就再也没喊你一声哥,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哪知道?不说也罢。陈枫说:“咱不说这个,你先答应我,这事儿别再跟我倔犟,好吗?”
菲儿答非所问:“陈枫,你太辛苦了,我不能让你为我cao心,小事可以求你帮个忙,这种事我不会接受你的援助,否则我寝食难安。”
陈枫想了想,说:“这样吧,我帮你垫这笔钱,等股票赚钱后你分我十分之一利润,就像外面那些私募基金一样,这总好了吧?”
菲儿没说话,突然伸手抱紧陈枫脖子,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啊哟……怎么就哭了啊!烦死我了!
陈枫无话可说,只好轻轻拍她的背。她抽噎着说:“我不要你这样……不要你这样……就不要……”
他ma的!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啊?我这不是学你的样嘛,你一心为你的小妹们打造幸福生活,我当然要支持你,谁叫咱俩都是劳碌命,还都是为别人劳碌的命。早知道刚才就开口问吕纹借人民币了……
陈枫只好逗她几句:“菲儿,叶菲,菲宝宝,好妹妹,不哭了啊,咱们一块儿炒股,一块儿财,等宾馆和酒吧开业,再一块儿做生意赚钱,咱们放眼未来,不计较这些小事,啊,听话。”
菲儿不理陈枫,只是一个劲地哭,止不住地掉眼泪,嘴里还不停地说:“我不要你这样……不要你这样……我就不要……”
陈枫想起吕纹和白梅,她们高高在上,哪怕全民炒股也不为所动,用一种然的心态面对这一切。陈枫又想起之前内部募集时大家的表现,小波和管子、小琴和小林,还有赵晶莹,他们是那么希望炒股致富,希望改善生活,他们的眼神清清楚楚表露出他们的心愿。陈枫又想起菲儿说要炒股时那种神色,她曾经是一个多么骄傲的女人,想用自己的双手创造财富,不靠任何人,结果却要抵押贷款,把希望寄托在这赌场似的股市里……
一种是生活在上面的有钱人,一种是生活在下面的小老百姓,还有一种则生活在夹缝里……多么明显的区别,多么鲜明的态度,这就是不同阶层里不同的人。
我像了解自己一样深刻了解菲儿的感受,菲儿像吐诉我的心声一样吐诉着她的心声。
陈枫把菲儿横抱在怀里,很深沉地俯下头、凑近脸、贴紧嘴,陈枫像抚慰自己一样深深吻她,挤进沙内侧,好像两个紧紧拥抱在夹缝里的流浪儿。
菲儿终于明白陈枫的感受,哀伤的眼神里透出一丝欣慰,这是一种陡然寻获同伴的欣慰,她在夹缝里孤独生存,现在才现原来陈枫是她的同类,她又惊又喜,用湍急的眼泪和激烈的唇舌表达着她的心情,她像咀嚼自己的思想一样咀嚼着陈枫的思想。
我们总是不断地挣扎,总是不屈不挠,可又总是一次次地向现实妥协。我们反复不断地抗争、呐喊、颠覆、自命清高、自得其乐、同时也自欺欺人。我们同样活得那么沉重、那么压抑、那么强颜欢笑、那么苦中作乐。
我们踩不住地面,地面是一片碎石,我们在碎石上摇摇yu坠。我们又看不见天空,天空是一片混沌,虚无缥缈。我们上不去、也下不来,我们无处栖身,下面不踏实、上面不清晰,我们只能躲进夹缝。
菲儿啊菲儿,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开心,原来我的阶层并不只有我孤身一人,你又知不知道我此刻有多郁闷,原来你也要跟我一起吃苦受罪……
我多希望自己能成为你的希望,好像那些以我为荣的女人一样,让我在虚荣之余体会一份自豪,可你为什么不在下面看着我,却要上来陪着我,为什么你不直接爬到上面去,却要呆在这不上不下的地方。
如果连接吻都成为一种互相支撑,我们又怎能活得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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