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病房门口, 明明大热天，头上通风口吹来阵阵冷风, 空气温度骤降。
太阳光从地砖上折返出金色的光泽, 方泞微微眯起眼，握紧了封允辙的手。
看着老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带下一些口红, 脸色精彩得很。
“媳妇真不小心。”老王尬笑着。
方泞笑而不语，转身离开, 只听到身后缓缓关上门的声音。
封允辙紧跟在方泞身后，小声说道：“我在岛城国际大酒店门口看到老王了。”
方泞侧脸敛起笑容, 说道：“老王媳妇我见过很多次，穿着不讲究，也不会化妆。”
封允辙点头：“是个年轻女孩。”年轻得大概能做老王的女儿，封允辙怕恶心到方泞后半句没说。
那口红印在进门时方泞便看到了，颜色很淡明显擦过, 防水款带着粉色的荧光，是四五十岁大妈绝不会选的死亡颜色。
老王最近变得工作不太上心了, 而且突然大手大脚的。
相处好几年, 方泞一直觉得老王这人还算老实, 做事算不上勤快，但该做的工作也尽心尽力能办好。
“泞哥，在想什么？”
走到安全楼梯拐弯处，趁着没有人，封允辙从后面搂住方泞。
“没什么, 陪护到底还是陪护, 除了工作也管不了人家的私事。”
方泞弯着眉眼往后靠, 对上封允辙的眼睛, 那没有一丝杂质的蓝色，纯净地就像最深的海底。
“等去了我家乡那边的医院，不用担心这个，我会找两个专业护工。”封允辙柔声说道，撒娇似的轻轻蹭了蹭有些冷意的脸颊。
方泞侧着头，垂眼轻笑。封允辙的皮温高于他，脸颊就如同贴上了一个暖宝宝。
楼梯间没有空调，温热的风从下自上灌来，吹起白t恤的下摆。
也不知是楼梯间温度高，还是后背紧贴的封允辙体温高，方泞觉得有些热，他扯了扯衣领，背上渗出绵密的细汗。
不知道是早上洗澡沾上的沐浴露的味道，还是衣物清洗留下的洗衣液的味道，在身上的热度渐渐混着汗水挥发。
萦绕在封允辙的鼻尖，甜美的味道让人欲罢不能。
耳后的皮肤蒙着细汗，在光线下晶莹剔透，封允辙忍不住亲啄了一口，如同上瘾一般。
方泞浅浅笑着，脸颊冷白里透着一抹绯红，伸长了天鹅颈靠着他的肩膀，水很快浸湿了衣物。
光线充沛的楼道里，唯一的阴影来自楼梯拐角的墙壁。一缕阳光从树叶缝里钻进来落在地上，像是在亲吻着方泞的足尖。
窗台落下一只白色水鸟，好奇地看着里面。在静谧的阴影之中，难舍难分的亲吻总是能让人沉醉。
最后一丝空气都要被粗重的呼吸夺走，方泞感觉自己快要溺死在那眼睛的蓝色之中。
楼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概是吃完饭的护士来楼道休息聊天。
封允辙放开气喘吁吁的方泞，从口袋里摸出一丝不苟地口罩和帽子带上。
方泞双眼有些湿润，看着封允辙又戴上了‘面具’，老实说他不介意疗养院的人看到封允辙，进进出出这几天，所有人应该都猜到了他们的关系。
不经问道：“不热吗？”
看着封允辙摇头，方泞手指轻轻勾了勾口罩的挂耳绳，把松紧调好，又扶正了帽檐。
封允辙低下头，握紧住他的手。
一楼两个护士端着盒饭坐在台阶上，看到方泞和封允辙下来，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中庭阳光铺满的路上，两人并排往前走着。
封允辙能感受到附近投过来比太阳光更炽热的目光，羡慕、妒忌各种情绪掺杂在一起。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方泞。因为刚刚的激吻，眼角带着些许柔意，精致的脸沐浴在阳光中显得白净纤尘不染。
方泞侧过脸浅浅一笑，墨色的瞳孔缀着点点光彩，浑身散发出冷淡的矜贵，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坠落凡尘，让人不觉黯然失神。
封允辙握紧了方泞的手，暗暗下定决心，无论以后会如何，谁也不可能分开他和方泞。
要永远在一起。
两人出了疗养院，封允辙开着薄荷绿直奔那高端日料店。
店长是个胡子哥，穿着墨绿色的夏日款浴衣，一双木拖鞋踩得‘吧嗒吧嗒’响。
里面环境优雅，号称一天只接待二十位客人，服务员都是和服美女，大厨一对一只服务一桌客人。
然而方泞并没有看到什么美女，老板在门口打了个招呼，一位男服务生引着方泞和封允辙到了一个僻静的包厢内。
“请换鞋。”男生红着脸偷看了一眼方泞，拿着拖鞋的手抖了又抖，轻轻递到方泞脚边。
方泞看了看羞涩的男生，和封允辙差不多年纪，眉目清秀略矮自己一点，他刚抬起脚想脱鞋。
那男生有些失神，伸手便想来帮忙。
“我来。”
封允辙看在眼里，眉头紧锁。他把运动鞋一登，蹲下身握住方泞的脚踝，将脚上的休闲鞋脱下，夺过男生手中的一次性拖鞋给方泞细心穿上。
男生悻怏怏地退到一边。
待封允辙入座便递过来免洗洗手液。
封允辙用力挤了一大坨在手中之中，透明的液体有些胶质感，散发出一股酒精味。他漫不经心地揉搓了两下，抓起方泞的手，细细摩挲起来。
动作缓慢而轻柔，仿佛在把玩最高级的羊脂玉。
骨节、指缝、掌纹，连指甲缝都没有放过。永远都对索取不够般，不停抚摸着手掌皮肤上细致的纹路。
一分一毫都不放过，就像要彻底的侵占。
服务生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连忙退出了包厢。
“泞哥，”封允辙面色凝重如临大敌，“那个男生直勾勾看着你，还想摸你的脚。”
方泞看着封允辙一本正经地吃醋，觉得有些好玩，嘴上只是回答道：“哪有，你吓到他了。”
封允辙握住方泞的手，认真道：“我不喜欢他看泞哥的眼神。”
方泞顿了顿，眯起眼，只当是封允辙今天出去了一趟受了什么刺激，直接转开话题。
“你今天是去见了你哥？”方泞问道。
封允辙眼睛亮起来：“是的，我大哥他很厉害，人也长得帅，最近谈了一个新嫂子，快要订婚了。”
方泞温柔平静道：“那先恭喜了。”
封允辙：“到时候我们一起参加大哥的订婚礼，然后……”
他脸一红，在大哥的订婚宴上宣布自己也要订婚，虽然他希望能够直接结婚。但听说过程不能少，礼不能不做齐，否则就是对对方的不尊重。
封允辙摸到口袋里的小礼盒，才想起封启明给他的戒指。
老实说他不怎么喜欢这么大颗的蓝宝石，他觉得钻石的光辉才更配方泞那雪白的皮肤。
“这个是我母亲让我送泞哥的。”
礼盒的丝绒面看起来格外柔和，不用打开方泞都能猜到大概就是戒指耳环一类的饰品。
长辈给的东西不收终归不太好，只会让封允辙回去难堪。
方泞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蓝宝石戒指。虽不懂珠宝，但色泽和款式看上去价值不菲。
指圈明显不太合适，略小，一看就是一枚女式戒指，就算是戴到小手指也只能到第二指节。
这礼物贵重又带着浓浓的敷衍，方泞顿时明白了封允辙家人的态度。
他扣起礼盒，看了一眼一脸开心的封允辙，并没有说什么。
就算常年不在一起生活，也算是家人。
方泞眸色微深，嘴角轻轻上扬，心情不太愉悦却柔声对封允辙说道：“我很喜欢。”
门帘一掀。
专业厨师走进来，后面跟着两个助手端着一些食材。
厨师架势很足，解说完便是一顿操作，端上来的食物盛在巴掌大的碗里送到跟前。
方泞看这架势就知道是时下流行的创意菜品，周毓以前提起过，吐槽又不怎么样还分量少，加上死贵死贵。
至于封允辙到底花了多少钱，他没什么兴趣。
最先端上来两个茶杯，里面热气腾腾，蛋黄颜色上点缀着针帽大小的橙黄色颗粒。
厨师隆重介绍了这款鱼子酱蒸蛋。
封允辙似乎饿坏了，两勺鱼子酱蒸蛋下肚，舔了舔嘴角，感觉跟没吃一样。
他认真对方泞说道：“这个鱼子酱不太行，可能就是普通的三文鱼籽。你喜欢吃鱼子酱的话，我家里那边野生的比较好。”
方泞缓缓搅动着蒸蛋，兴趣平平，他不怎么喜欢吃海鲜，勉强尝了一口，觉得太咸。
接着是烤猪颈肉。肉上涂着金黄色的蜂蜜，流淌着甜蜜的光泽，沾着白色的芝麻，让人食指大动。
厨师慢条斯理地从最中间的部分切下两片放进小碟里推过来，然后将剩余部分交给助理。
眼看着一大块肉条消失在门帘后面，封允辙一脸迷惑，问道：“你们店食物分量这么少吗？”
厨师瞪了封允辙一眼：“我们菜式多，肯定分量少，要不客人怎么吃得完？”
封允辙倒是没有仔细看过菜单，厨师的话似乎有那么点道理，想了一想便没再说话。
接下来菜一道一道上，陆陆续续上了十几样，全部都是精致的小碟小碗。
大部分以生食为主，比如两片三文鱼腩，一个甜虾，三片鲮鱼。
切得又薄又小，还点缀着各色花瓣，看着丰盛，能入口的部分极少。
封允辙一口一碟，还有一部分方泞不吃的东西也进了他的肚子。
直到最后的汤上来也就是个半饱状态。
肉汤也不过是茶盅大小。
揭盖碗盖，里面色泽清亮，似乎把上面的浮油都撇了个干净，再撒了一点绿色的葱花。
方泞拿起汤勺喝了一口汤，汤汁浓郁美味，里面是猪肉和蘑菇，肉质鲜嫩，带着一股淡淡的奶油味。
方泞的樱唇渐渐勾了起来，喝了几口，这个分量对于他来说刚刚好。
他满足地弯着眼，这算是这几天吃到的最美味清爽的食物。
封允辙立刻发现了方泞的喜好，低声说道：“泞哥喜欢这种肉汤，我家厨子会做各种浓汤。”
方泞点点头，每上一道菜，封允辙总要宣传家里的厨师，方泞不懂美食，平时只要清淡养胃就行。
一顿饭下来，封允辙不停地给方泞科普各种食材，听得大厨一直在旁边尴尬。
终于餐末。
专业大厨露出‘爷不再伺候了’的不耐烦表情，面色难看解下围裙隐到帘子后面。
看厨师离场，一桌迷你空碗空碟，服务生还没来得及收拾。封允辙一脸委屈道：“我还没吃饱。”
方泞笑出声：“刚刚上来的时候我看到楼下包子铺还开着，给你买两个包子吧。”
封允辙叹了口气：“我要吃笋子肉包，酒店门口那家还不错。”
方泞语重心长：“别太挑剔了，吃完陪我回一趟家。”
“回家？是白鹭公馆吗？”
封允辙眼睛亮晶晶的，一直对方泞的住处白鹭公馆感兴趣，又听说要出售，不好直接提出去看看。
方泞的书房，方泞的浴室，还有方泞的卧室。
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封允辙想入非非，等买下之后，一切都是他的。
再出其不意地转送给方泞，来个大大的惊喜。
看着封允辙一脸好奇和期待，方泞无奈笑笑，除了和母亲的回忆，那个地方对于他来说跟酒店没什么区别。
陈家祖宅才算得上童年回忆。
回去其实只是因为换洗衣服不够，无法忍受每天使用一次性用品，一些私密物品不能马上买到合心意的，穿封允辙的稍微大了一些。
笑容蒙上了淡淡的阴影。
方泞说道：“只是回去拿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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