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偏僻,树木繁盛,连阳光都能拒之门外,幽静的同时,也带来了幽冷。
随着天色彻底转暗,空气就越发的冰凉,阴风再一刮,陈半白忍不住打起了哆嗦。
他出来只是散步,可并没有披外套。
冷的难受,当贺兰舟再想和他聊天的时候,他依旧不怎么开口了。
终于,他听见贺兰舟道:“半白,你可以回去了,我送你。”
半天不到,贺兰舟就自来熟的喊起了他“半白”。
“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陈半白听到可以回去了,欣喜起身,走之前,他对贺兰舟道:“天色已晚公子也早些回去歇息,下次得空了来栖燕居找我便是。”
说完陈半白就加快步子走了。
贺兰舟看着陈半白有些匆忙的步伐,扬了扬嘴角。
他还以为陈半白真的不怕呢,想来还是怕的。
不过陈半白和其他怕他的人不一样,更可爱顺眼些。
陈半白回去倒头就睡,第二天醒来时脑袋有些晕眩昏沉,万幸的是似乎没有感冒发烧。
他睡到日上三竿,当他洗漱完准备做午饭时,贺从安又来造访。
这一次他的神情有些奇怪,不像是生气,但是也说不上高兴,显得很复杂。
“别动手了,我给你带了吃的来。”贺从安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桌子上的食盒。
陈半白将食盒打开,醉人香味儿瞬间让口舌寡淡无味的他有了几分食欲。
他将一道一道菜从里头拿出,然后开始吃饭,也没问贺从安这次过来又是为了什么事。
贺从安原本等着陈半白主动问点什么,却发现陈半白只顾着吃饭,看也没看他一眼,也没和他交谈的意思,仿佛诸事都不如那手中饭碗。
他真想把陈半白饭碗给掀了!
就在贺从安莫名丧气,感到吃瘪的时候,陈半白终于说话了。
“公子,这附近是不是还住了别人?”
贺从安闻言眉头一皱,“你看到他了?”
陈半白道:“我远远看到了有人,但是他一察觉到我就走了,看起来也不像下人。”
陈半白隐瞒了昨晚具体的情况,他不想让贺从安插手对贺兰舟做什么。
他怕贺兰舟知道是他把人招过去的,然后到时候对他做什么。
贺从安估计有底牌不怕,陈半白却并不想招惹一个强敌。
“那是我二哥。”见陈半白见了贺兰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贺从安眉头微松,然后叮嘱陈半白:“你往后入夜了别出去乱转,如果再看到他,你也干净跑,千万别靠近。”
陈半白像是单纯的感到疑惑,问:“为什么?”
贺从安道:“他很危险。”
贺从安见陈半白依旧盯着他,满眼疑惑和好奇,便又解释道:“他娘是我爹的原配,两人伉俪情深,他娘生他时难产没了,从此我爹便厌恶他把他丢给了下人几乎很少理会。”
“直到他院子里下人越死越多这才惊动了我爹,一查,发现竟是他是个天才居然在很小就完成了觉醒,但是他跟别人不一样的是,他也完全无法掌控这股力量。”
“只要他不开心时,他随时可能会无意识杀人。”
“当年‘觉醒’的能力也才被发现五年不到,我爹找来那些人请教,希望能对我二哥的能力加以控制,可惜的是最早觉醒的那位强者也无能为力,最后我爹不得不把他关在了后院里,勒令他不准离开这块地方。”
“靠近他,会变得不幸,不死也得残。”贺从安摇了摇头:“总之离他远些。”
陈半白淡淡地道:“我知道了。”
贺从安解释了老半天,就见陈半白这冷淡的反应,心中有些不忿,又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
他沉思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他明知道贺兰舟危险,却特意把陈半白安排在了贺兰舟附近的院子。
“……”他其实,当时还真有点故意的成分。
他当时看陈半白很不爽,还带着点调/教这人的心思。
贺从安硬着头皮解释:“你要清静的地方,整个贺府,没有哪处比这边更清静了。”
“我二哥也不会主动伤人,你只要不招惹他一般不会出什么岔子。”
解释完,贺从安后知后觉的又感到了别扭,他为什么要对陈半白解释?
陈半白淡淡地应了一声,心中对贺从安的解释不以为然。贺从安什么心思他懂,贺兰舟的危险程度他也清楚。
贺从安脑仁疼,连忙转移话题:“我今天过来是想和你说一件事。”
陈半白很给面子的做出了好奇的姿态,问:“什么事?”
“司徒雪那边传来消息,他溺水后天天做噩梦,秦亲王派人来向我讨要你,让你去伺候司徒雪,你觉得如何?”
表面上,秦亲王的说辞是,陈半白救了司徒雪,有陈半白在,司徒雪能更安心些,说不准这惊梦的毛病就好了。
贺从安却嗤之以鼻,以那些男人维护司徒雪的那劲儿,他们绝对不会认同是陈半白救了司徒雪,只会记住陈半白是把司徒雪推下去的那个人,过去伺候是真,但是给司徒雪出气也是真,到时候陈半白能活着回来便是万幸了,死在那里也不奇怪。
他知道秦亲王的打算,却无法斩钉截铁的拒绝。
这笔账,颜初曦是把锅盖到了他的头上,秦亲王索要陈半白,而不是直接要他过去,已经是一种退让。
大约还是司徒雪生命无虞,不然他堂堂贺家“大小姐”估计也得过去伺候。
到底要不要为了陈半白去驳秦亲王的面子,这是贺从安犹豫的点。
他打算把这个选择权交给陈半白自己。
去,还是不去?
贺从安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期待哪一个答案,他定定地看着陈半白。
陈半白眉头微微靠拢,眉眼笼上一层烦闷。
想当咸鱼真难。
很快陈半白就调整好了自己骤然崩了一个角的心态。他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也先不想着好好修养了,先完成与贺从安的约定,然后出了月城再说吧。
寄人篱下,还是以奴隶的身份,他还想悠闲度日,的确是他痴心妄想。
陈半白做好决定后,心态也发生了转变,思维也从被动转向了主动。他想了想,对贺从安道:“我觉得这是一次机会,在司徒雪的身边,我更容易接触到目标。”
待在司徒雪身边的确是一个好主意,贺从安之前也想主动派人去接近司徒雪,可惜都是肉包子打狗,一个能成功的都没有。
现在司徒雪主动给出了这么一个身边的位置,本是好事,但是……
贺从安眼神复杂的看着陈半白:“你这时还想着任务?你不怕死在那儿,回不来了吗?”
“这是我和你的约定,我答应过一定会完成。”陈半白拿起茶杯,漱了漱口,“至于危险,若是不危险,也轮不到我来做,不是吗?”
“公子不必觉得亏欠于我,就算我死在了那边,也是我自己实力不济,运气不佳,与公子无关,公子不欠我分毫。”
陈半白分明是在安慰贺从安,给贺从安开脱,但贺从安听了,只觉得心被一只手攥紧,又心悸又难受。
要是陈半白真的一去不复返……
贺从安心中有着一丝自己也没有发现的不舍。
“你要是能活着回来,我可以尽我所能为你做一件事情,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贺从安承诺道。
贺从安的承诺还是值钱的。陈半白面上终于多了一丝笑意,“好。”
陈半白答应下来了,贺从安便离开了栖燕居,然后给秦亲王那边递了消息,表示了妥协,可以答应他们将陈半白带走。
秦亲王那边的下人一直在等着呢,一得到消息便飞快的来了,陈半白只来得及收拾了一下自己贴身用的衣物。
他本想给贺兰舟留下口信,可惜他那院子里没有纸笔。他也不便让贺从安亦或者贺从安手底下的人替他带话,便只好作罢。
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为了让陈半白快点赶过去,陈半白这样的身份也坐上了王府里的马车。道路平坦,其他人看到马车上的图腾也都自觉避让,这样一来,陈半白平缓又快速的抵达了……王宫。
是的,王宫。
别看秦秦王这忙前忙后的架势,但其实司徒雪现在明面上是储君的人,人也是住在储君的宫里的。
到了宫门口,陈半白便开始步行,来到储君所在的青宫时,他流的汗已经将他额前的头发尽数打湿。
和他在贺府时不一样,这里处处都是宫人,每个人也都像是精密仪器中的一部分,没有人擅自多看陈半白一眼。
其中一个面无白须的太监从房门内走了出来,屏退陈半白身边的人后,他对陈半白道:“殿下要见你,你随咱家来。”
陈半白也没想到他没见到秦亲王,却可以见到储君颜琅。
月城现在的皇帝基本不理政务,储君监国,秦亲王辅佐。
跟陈半白所知道的王朝不一样的是,月城对储君空前重视,重视到别的皇子丝毫没有争位的意思,不管内心里怎么想,反正明面上一点苗头没有,而储君的权利也基本等同于皇帝了。
陈半白听贺从安提过两句,现今这位储君从小便展露出了过人的才能,无论是治国还是为人,大节还是私德,统统无可指摘,其他小优点据说也是数不胜数。
皇帝信任,兄弟尊敬,大臣拥戴,颜琅这储君之位坐的非常稳当,可惜,人无完人,事也无完美之事,颜琅似乎患有怪病,每年有一个月完全陷入沉睡,其余时候也比普通人更易患病,身体更为虚弱。
这次贺修筠和贺从安从外头赶回来,就是因为颜琅从沉睡中醒来,纵然身体不适,他也会高强度的处理政务,这时候他重用之人都得在跟前待命,准备好一起忙碌起来。
贺修筠自从回府后便忙的脚不沾地,陈半白再没见过对方。
陈半白跟着太监进了大殿,又从大殿进入了一间书房。
秋季是凉爽但是并不寒冷,可是屋子里却烧着炭盆,香也是暖香,陈半白走得发白的脸色又因为这股暖流红润了起来。
陈半白跪着的时候,他听见前方有玉石之声。
“孤知晓你是被无辜牵连,日后你好好伺候司徒,司徒无虞,孤会将你全须全尾送回贺家。”
“是,殿下。”
陈半白刚才进来时被老太监交代过规矩,头要低着,不能直面君上,他好奇想看一眼但是想想还是作罢,颜琅不是百里曜,更不是熙光,容不得他放肆。
陈半白规规矩矩的没有出格行为,颜琅却还是多打量了陈半白两眼,多了一丝研究之意。
无他,有人哪怕是跪伏在那儿,打扮简单,也依旧能显露几分绝色。
上一个给颜琅这样感觉的人是司徒雪。
颜琅随意命令道:“抬起头来。”
陈半白抬起了头,看向了颜琅,意料之内的俊美……皇宫内,至少陈半白所见到的几个皇子皇女,长相上都没有基因突变,都很出众。
而颜琅这通身气质,比之长相要更加难得。
在陈半白看颜琅的时候,颜琅要更加直白的打量着陈半白,眼底掠过了一抹惊讶。
陈半白的外貌,过于出众了一些,这是他之前未曾留意的。
他不免开始思索起了贺从安的用意。
之前他和他人一样都猜测贺从安的小心思是想拿司徒雪奴隶的身份做文章,动不了司徒雪便拿相同身份的奴隶撒气和折辱。
从贺从安的态度来看也的确是这样。
现在看来,却未必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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