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点完菜,在等菜的间隙里,楚克拿出手机开了一局排位,他两个胳膊肘支在桌子上,横举着手机,手指头在手机屏上点的飞快。
楚勤跟弟弟面对面坐着,拎着水壶冲洗碗筷,把先洗干净的一套推到楚克面前,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刚好撞上了江然看过来的目光。
“咦?江然?”楚勤出声。
“什么?”楚克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游戏里,没听清楚勤说的是什么,但还是下意识地回了她一句。
“那是江然诶。”像是在回答弟弟,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楚勤又说了一遍,“唉,我真的应该把小敏叫来的。”
“嗯。”楚克延续着打游戏时候对别的事全都敷衍应付的态度。
楚勤认识江然,像江然这号人物,整个学校的人都认识他。
但江然并不认识楚勤,即使楚勤在一高是小有名气的校花一枚,也并没有引起过江学霸的注意。
所以这会儿江然朝她看过来的时候,让她觉得挺意外的。她更仔细地对视过去,然后发现江然并没有看到自己,他的目光好像停在了她对面。
楚勤眯起眼睛想了会儿,想不出个什么道道来,于是移开视线,垂下眼皮,继续拎着小壶冲洗碗筷。
“艹!”队友不停地被单杀,楚克忍不住骂了一句。
楚勤掀起眼皮看了弟弟一眼,“你以后跟他是同班同学,他也是1班的。”
没回音。
楚勤放下水壶,拍了楚克一下,“我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漂亮女孩子挑高的声调吸引了周围的一众目光。
江然也往这边看了一眼。
楚勤正用一种带着强势又搀了点撒娇的不耐烦冲弟弟发脾气。
姐弟间的相处被江然理解成了小情侣之间的打打闹闹,他没兴趣,只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招呼桌上的小孩儿们吃饭。
楚克完全没搭理姐姐,楚勤又拍了他一下,“哎!!!你听到没?”
“嗯嗯嗯,好好好,我听到了,我知道了,我铭记于心了,您满意了吧。”这局打得不顺,连带着楚克的气也不顺,这么几个字已经是他哄他姐能拿出来的最大的诚意了。
一局游戏终于结束,楚克把手机扔在了桌子上,他气鼓鼓的盯着手机背面,恨不得把菜鸡队友从手机里拖出来揍一顿。
高高肿起的鼻梁突兀地杵在他的视线里,更生气了。
他抬起眼皮,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楚勤,“我这个是不是肿的很厉害?”
“有点儿。”楚勤给出一个结论。
“你带了云南白药没?”楚克问。
楚勤单手撑着下巴,无奈道,“我的云南白药给你了。”然后甩了个白眼给弟弟,“再说了,你自己鼻子肿了自己不知道带药,还问我?我是你姐不是你保姆。”
“哎呀哎呀,我就随口一问,你说你个小姑娘脾气这么大干嘛?看以后谁敢要你。”楚克屁股往后怼,椅子腿儿在地上划出“吱”的一声,站了起来。
“干嘛去?”楚勤问。
“我去找老板要点冰块,消肿。”楚克说。
“哎——你坐着吧,我去给你拿。”楚勤站起来伸手拦住他。
楚克冲她做了个“什么意思?”的表情。
“看你受伤了呗,你就坐着吧少爷。”楚勤说。
“哦?也对,谢了。”楚克坐了回去,轻轻拍了一下桌子,“你干脆拿两罐冰啤酒算了,敷完鼻子还能喝。”
楚勤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前台走,没多大会儿就拎着两罐雪花走回来,“咚”的放到楚克手边。
楚克偏过头去,看到楚勤空空的手,“你的呢?你喝什么?没拿瓶饮料什么的。”
“我不喝饮料,我在减肥。”楚勤坐回去。
楚克抬了一下肩膀,“你又不胖。”
在胖瘦这个问题上男生和女生的标准永远无法达到统一,楚克摇摇脑袋,拿过来一罐啤酒按在了自己的鼻子上,又冰又硬的罐子硌得他没忍住“嘶”了一声。楚勤看他那样儿,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楚克叹一口气,手上放轻了力道,把罐儿放到肿鼻子上冰一下再移开,等缓过劲儿来了再放上去冰一下。
这边的一举一动被身后那个人有意无意的都收入了眼底,江然慢悠悠地用筷子尖挑菜吃,时不时往另外的地方瞥一眼。
菜一道一道地上齐了,楚克放下啤酒罐,抄起筷子,先夹了一筷子回锅牛肉塞进嘴里,再抓起啤酒罐抠开拉环往嘴里倒了一口。
楚勤夹起一块牛肉,放到水杯里荡了荡,把上面的油盐都洗干净了,才放进嘴里慢慢嚼着,看了一眼楚克手里的啤酒,“你只喝一罐吧,另一罐待会儿退掉。”
“为什么?我喝的完。”楚克又仰头喝了一口啤酒。
“嘁,你慢点喝吧,”楚勤还在慢慢嚼第一口牛肉,“也不知道是谁喝了p大一点酒就睡了两天两夜。”
楚克:“???”
楚勤说的是好几天前他跟钉子邓博在江对面聚的那一次,他喝多了,然后睡的天昏地暗,差点错过了宠物店的开业庆典。
这又是谁跟楚勤打的小报告?钉子邓博不会干这事儿,他们跟楚勤不熟。
楚克抬了抬眉,“你少诈我,没有的事儿。”
“你行了啊,彭荃告诉我的。”楚勤说。
“呵——”楚克饶有深意地看了看楚勤,笑起来,“我忘记还有个彭哥了。他什么都跟你讲啊?”他深深怀疑再过个几年他就不能喊彭荃哥了,得喊他姐夫。
“那倒也没有,我很少碰到他。”楚勤被楚克笑的莫名其妙。
“装。”楚克说。
这两个人楼上楼下的住着居然说很少碰到,鬼才信,楚克懒得追究她装不装的事儿,又叉起一筷子鳝片塞进嘴巴里,然后拿起啤酒罐准备再喝一口。
斜上方的灯光忽然被一道阴影挡住,紧接着桌面被轻轻叩响了几声,低缓的声音在楚克头顶响起,“你鼻子受伤了,少喝酒。”
“???”楚克抬起头,那个人背光而立,个子又高,弄的他第一眼没看清,他起抬手擦了擦眼睛再重新看过去。
楚勤的角度好,江然起身往这边走的时候她就看到了,但她没觉得江然是冲他们这一桌来的。他完全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江然的话楚勤听的倒很清楚,她抬起头瞪大眼睛看向他,又转过头接着看向楚克。
这是什么情况?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认识的?
楚克这会儿看清站他旁边的人是谁了,有点儿不想搭理他。
也不想当着楚勤的面承认自己的鼻子是被江然撞伤的,于是敷衍的嗯啊了两句。
楚克自己都不知道喉咙里发出的是什么字,只想着让江然赶紧走,不要让他鼻子的事儿穿帮了。想到这儿他又赶紧垂下眼皮,点点头,加了一句,“我不喝了。”说完把手里的啤酒罐放在桌子上。
身边的阴影并没有动。
楚勤还陷在诧异之中没回过神,直直地盯着弟弟和江然。
楚克只得又抬起头,看着江然,“还有事?”
江然抿了抿唇,他走近了才发现楚克的鼻子肿的比他想象的要严重的多,怕之前转的那1000块钱不够,作为加害人主动开口问:“你去了医院没有?”
“没有哇,这个用不着去医院吧。”楚克故作轻松地弹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最好还是去看看。”江然看着他,等了一会儿楚克没出声,他又说,“我可以陪你去,医药费我出。”
听到这儿楚勤才总算抓住了话头,“你为什么要给他出医药费?”
江然看向楚勤,蹙了蹙眉,又垂眼看向楚克,正好接住了楚克狡黠求助的目光。
小羊一样的眼睛,看上去非常诚恳。
只需要一个对视,两个人就在忽悠楚勤这件事上达成了空前的默契。
江然以为楚克有什么事想瞒着女朋友,于是配合地冲楚勤笑了一下,“没什么,我怕他不去。”
“他去不去医院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们两认识?”楚勤更迷糊了。
“哎呀,”楚克站起来,“他就随口一说你搞这么清楚干嘛?吃你的吃你的。”
楚勤:
楚克隐蔽地推了江然一把,江然回头以眼神询问。
“出去说。”楚克小声。
江然点头默许。
楚勤眼睁睁地看着两个高且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了过道尽头。
一扇紧闭着的门拦住了两个人,江然熟练地推开门,带着楚克走到门外。
那里是一个很小的露台,种了许多花草,摆着几张圆桌和几把藤椅。一阵暖风过,吹起夏日夜晚特有的香气。
江然拖过来一把椅子放在楚克面前,然后再拖一把过来自己坐。
楚克一屁股坐进椅子里,架起长腿,双手垫在脑后,垂下眼皮,半眯着眼睛看自己的鼻子。
“你要说什么?”江然俯着腰,胳膊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叉相对。
“其实也没什么,我不想让她知道,懒得跟她解释,费劲。”楚克说。
“嗯。”江然点头,“我知道了。”
楚克没说话,但也没打算走,身子往下溜了溜,半躺在椅子里闭上了眼睛。
江然等了一会儿,开口问,“还有事吗?”
“没了。”楚克摇头。
“你的鼻子真的不去医院看看吗?”江然问。
“不用,我知道你是怕我鼻子骨折了是吧?没骨折,我有感觉。”楚克闭着眼睛说。
江然往前凑了凑,盯着他的鼻子看了一会儿,“以后万一感觉不好的话就告诉我。”
楚克睁开眼睛,想了想,“我到哪儿找你去?”
“留个电话,”江然掏出手机,“其实我在你店里也留了电话再留一遍。”
“你拨我的号吧,我手机没在身上,我待会儿存。”楚克报了一个号码。
江然按下那几个数字,等拨通的铃声响了两遍之后再挂断,然后把号码存进通讯录,备注姓名是宠物店老板。
等弄完这些,收起手机,看楚克依然瘫在椅子里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江然回头看了一眼虚掩着的门,“那你再坐会儿,我先走了。”
“嗯,拜拜。”楚克懒洋洋地摇了摇手。
江然站起来,腿碰到了椅子,带出一声响。
“哎——”楚克看着他,“你胳膊洗了没?”
江然:“?什么?”
“你被猫抓的地方,要你用肥皂水洗的,我们店里的人跟你说了没?”楚克指了指江然的胳膊。
“嗯,”江然说,“他跟我说了。”
楚克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那你应该洗了吧。”
江然没做声。
“没洗呀?”楚克瘪瘪嘴,“洗一下又不费事,狂犬病没有药治,得了就是一个死。”
江然眉头皱了皱。
“24小时之内洗效果最好,唉怎么就不听老人言呢,随便你吧。”楚克换了一条腿架上,脚尖晃了晃。
江然转身离开露台,下楼,直接去后厨找到高朋要了块儿肥皂,到卫生间仔细地把胳膊搓了三遍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认为这次以后,对方将仅仅只存在于自己的手机通讯录里,是两个不代表任何含义的符号,一个是“江”,另一个是“宠物店老板”。
可没想到打脸来的特别快。
第二天,九月一号开学,一中高二(1)班的教室里,两个人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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