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4
姜临晴接起电话:“喂, 向蓓。”
竹子沙沙作响,衬得这方天地更加寂静。
“我打进决赛了!”向蓓特别兴奋。
姜临晴跟着开心:“向蓓,恭喜你。”
向蓓:“节目组说, 决赛那天不是录播, 要直播。”
“向蓓,你加油。你的每一场比赛我都看完了。”姜临晴笑着说,“你们真的很棒。”
向蓓:“节目组给我发了几张票, 你有没有空?过来现场给我打打气。”
“好啊。”姜临晴没有不去的理由,“就这么说定了。”
挂了电话, 她正要订一张去参赛地的机票,忽然察觉身边有人。
对方的一只手探过来,扣住她的腰,并且在上面掐了一把。
色狼?姜临晴的第一反应是, 用手机去砸对方的脑袋。
对方的反应比她的快,轻松地抓住她的手腕。
她这时看清这个男人。
是池翮。
他的手还扣在她的腰, 摩挲, 就像之前的无数次。
两人对望着。
池翮一个用力, 把她搂进怀里:“我出差回来, 你见到我也不开心?”
不对。他们之间还有些未解的结。她推了推他。
他没有放, 抱得更紧。
她感觉他是要把她的腰给折断。
黑暗中,不知周围有没别人。她低声说:“你放手。”
池翮低低地说:“这一次,我不会那么容易被你骗走。”
他用的字是“骗”?她仰头。
池翮没有解释,他放开她的腰,却又捉起她的手,牵起她,向竹廊深处去。
不知道要去哪里,月光被遮挡。她仿佛被池翮拖进无边的黑暗里。
但他是池翮。无论他去哪里, 她都是甘愿的。
黑到尽头,转眼间,一盏灯亮起来。
竹廊连通着一幢古色古香的房子。谁能想到,纸醉金迷的酒吧外,就有诗意的韵味。
经过玄关,姜临晴听见有人在里面的一间房说话。她压低声音:“这是哪里?”
池翮不回答,走到最近的一间房,推开门,把她拉进去,紧接着又关上门。
短暂的光又消失了。
姜临晴的眼睛还没有适应黑暗,只听到池翮冰凉的嗓音:“上一次,我上当受骗,是你赢了。”
她不说话。
池翮:“高中班长如果对你有意思,早八百年就来追你了。你的谎言这么拙劣,我却信了。”他离她而去,留她一人煎熬,瘦得脱骨。
“我没办法。”她喃喃地说,“我没办法。”
池翮:“你不去治,你怎么知道没有办法?”
姜临晴:“我太害怕了。生病或者健康,概率是一半一半,但我的运气特别背,这接二连三的检查,我都没有遇到奇迹。”
“你有。”他抱住她,“你有我了。”
“第一个医生是我的初中同学,他直接说,我的病可能就剩一年的时间。如果我还有漫长的人生,我就不会来酒吧,我也不玩男女游戏。”正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时日无多,她才会接近池翮。
“既然是你的初中同学,也就和你差不多年纪。不要听信一人的说词,也许他医术不精。”
“我就怕万一……”
“就算万一,你也有我。”池翮的调子是冷的,却无比坚定。
姜临晴:“我就是担心你这样,才赶你走。”
池翮:“不怕,不就是死嘛,大不了订两块墓地。”
姜临晴抬头,捂住他的嘴巴:“你不要胡说。”
“你信不信?”池翮特有的鼻音,低低地响在她耳边,“我说到做到。”
“不要说了。”她反手抱住了他。如果她不知道他的失眠和梦魇,她可以当他还没过新鲜劲,才来绊着她。
然而,不是的。
她又觉得上天太残忍,非得到了今天才让她知道,她是他的药。
池翮:“我再问你,你舍得丢下我吗?”
她摇头,把头埋在他的怀里。
“既然不舍得,我当然要追着你去。”池翮说,“难道你想一走了之,留我一个人?”
她不说话。
“不怕,我在。”这是她对他说过无数遍的话,这时轮到他跟她说:“无论你的病能否治愈,都有我陪着。”
姜临晴仿佛被蛊惑了。
无论生病的概率,是这一半或者另一半,她将不是一个人。明知道这时候她该推开他,他有他的家人,他有他的事业,他不该被她所牵连。
但他一语中的。
池翮抛出了一个诱饵,无论她生或者死,他都愿意给她一个家。她心动了。
池翮用额头去碰她的额头:“你永远不会孤单,还有什么好怕的?”
在这一刻,她确实不怕了。她闭了闭眼睛。
两人呼吸交缠,额头碰了碰,鼻尖也对上了。接着,池翮吻住了她。
姜临晴把这一天当作是世界末日,热烈地回吻。
池翮扣住她的后颈。
这时只有窗帘缝里透进来的一点点银白月光,
吻得气喘时,他按了灯的开关。
她的眼睛亮着光,却又接近绝望。
他抚了抚她的眼角,托起她的身子,转身把她压在墙上。
没有床,两人就在这面墙上,像是两只受伤的小野兽,互相舔舐伤口,舔着舔着,再相互撕咬。
深情又暴躁。
姜临晴在迷乱中想的是,没有人能拒绝现在的池翮。他们谁也离不开谁,他们紧紧相拥、亲吻,他们迫切地想要感受对方的存在。
她衣衫不整,被他抬高了腰,他们有一个多月不曾亲密,身子却留了对方的记忆。他进去的时候,她自然地为他开门。因此,他畅通无阻,几下就撞进了深潭。
姜临晴很快被卸了力,只能攀附他的力量,背部贴紧墙面,正面迎着他的攻势,两人发出的喘气声,都被对方完整地听进去。
只是,渐渐的,她比他多了些难耐的闷哼。
突然外面传来了声音:“池翮去哪了?”
姜临晴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
池翮伸手,关了灯。
一室漆黑,只有男女之间相爱的激烈规律的声响。
他撞得太狠了,姜临晴怀疑是不是外面有人听见了,她把嘴巴捂得更紧,却仍有“呜呜呜”的几声从指缝里漏出去。
外面似乎没人了。
她松了手,贴近他的耳旁,唤他:“池翮,池翮。”
“我在。”他吻吻她。
临时起意,没有准备小方盒子。末了,池翮不得不撤出来。缓了一会,他放下了姜临晴。
她几乎站不稳,软趴趴地靠着他。
池翮再开灯。
经过刚才的意乱情迷,她的脸上才有些红晕。他捧起她的脸:“大美人。”
姜临晴笑笑,抚开他额前半湿的碎发:“我是不是太瘦了?”
“是。”他亲亲她的额头,“等着我把你养胖。”
这个时刻,姜临晴也就不去煞风景,说起自己的病了。
*
二人偷偷地出去,没有惊扰任何人。
池翮把姜临晴的手抓得很紧。
只要她人在他的身边,他就能弯起笑:“你那里还有套子吗?”
“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他负责的,分开之后,她也没去数过。
他歪了歪头:“再买就是了。”
他的车子就停在古树对面,二人牵着手过去,到了门前,他不肯放开她的手。
姜临晴无奈地说:“你不放,我怎么上去?”
他这才松开,但又抱住她,亲了一下。他上车,启动车子,又抓住她的手。
姜临晴:“你好好开车。”
池翮:“我要是不拉着你,我不放心。”
“我不走。”姜临晴望着单手开车的他。她今晚的行为是在把他拉入她的泥沼,她的前方可能有一个句号……
就当是她自私吧。
*
池翮的笑容不是轻松。
他没有和姜临晴说情啊爱的,他迫切地要她。
沙发床发出“吱呀”的晃动声响。池翮狠了劲,咬牙切齿和她说:“我恨我没有早知道……”
“是我自己不去医治。”要说悔意,姜临晴的比池翮的要更远更长。如果她足够坚强,就不会任由病情拖至现在。
她太怯弱,才落得今日的结果。
她不怪池翮。这是她在世上唯一留念的人。因为他,她才觉得自己被需要,她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她是他的唯一。
“我要治,能活一天是一天,我不怕死,我怕你跟着我去。”要延续他们的快乐,唯有活着。
“你怕,你就留下来,别丢了我。”池翮自嘲地笑了笑,“说什么死后合葬,其实人死了,什么都没有的。”
“我曾以为,我不在意自己的落单。”姜临晴说,“我其实在上周末约了医生,约在下周。”她没有太强烈的症状,或许真的有希望呢。
“不等下周,明天就去。”
*
姜临晴带上了之前的所有的检查报告,住进池家的医院。
池翮毫不避讳,牵着姜临晴的手,直接和医生说:“这是我的女朋友。”
院长笑着:“池先生好,姜小姐好。”
姜临晴的半个身子躲在池翮的背后。
院长:“病房已经安排好了。”
池翮点头:“谢谢院长。”
院长:“池先生客气了。”
呼吸科、胸外科的几个医生过来会诊。其中一个中年医生说:“姜小姐之前的报告比较简单,这次需要详细诊断。”
“麻烦医生了。”池翮向医生致谢。
病房是贵宾房,镶了一面大大的落地玻璃,敞亮无比。
姜临晴换上了宽大的病号服,站在阳台眺望远山:“你不要太张扬,到时候人人都传我是你的女朋友。”
池翮在她面前已经不怎么拿烟:“你本来就是。”
“我有病。”她说得特别认真。
他点头:“我又不见得很健康。”
“你有什么病?”
“心病。”
“哦,我也有。”
“我知道。”池翮说,“我们都有病。”
姜临晴:“……”
池翮打了电话给柳长旭,开门见山地说:“去墓园订一个合葬墓地,风水要好,还要大。”
柳长旭愣了愣,可没有问,恭敬地说:“好的,池总。”
姜临晴瞪大了眼睛:“你好端端的,买墓地干嘛?”
池翮靠在栏杆上:“别的话,我没什么好说的。我不大会安慰人。疾病不听安慰,但是相信医学。”
“你这么年轻……”
“你也这么年轻。”池翮弹了下她的头,“可是这个小脑袋瓜子,天天胡思乱想。”
姜临晴抓住他的手:“为了你,我一定配合医生的。”
她突然觉得,池翮的“有病”,不比她的轻。
*
姜临晴的检查报告出来之后,医生不是和患者交流,而是通知了池翮。
池翮去了医生的办公室。
说话的还是那个中年医生:“池先生,从影像学来说,姜小姐的其中一个较早的结节,不排除恶性肿瘤的可能。”
池翮的手指在沙发扶手敲了敲,不得不拿出烟盒,似乎只有烟丝能抚平焦躁:“确定吗?”
医生:“影像学只是评估,一般来说,初步评估有可疑的,我们会建议穿刺活检。”
池翮衔上了烟,没有点燃,咬了几下。
医生:“但是,姜小姐的结节位置比较特殊,不宜做穿刺活检。”
池翮:“有其他办法诊断吗?”
“可以做肺结节手术,再进行病理学检查。”医生迟疑了一下,“不过……”
池翮:“医生,你请说。”
医生:“池先生,我就直说了。姜小姐偏瘦,有中度贫血,手术风险肯定有的。而且,不排除在肺结节手术过程中,因为一些不可预知的情况,我们不得不临时变更为开胸手术。如果是开胸手术,对姜小姐来说,风险更高。就怕术中大出血。”
池翮:“医生的方案建议是?”
医生:“我们会先纠正姜小姐的贫血,再进行手术。”
“嗯,好。”池翮把嘴上的烟丢到了垃圾桶,“对了,现在能判断病人剩下多长时间吗?”
医生忙说:“池先生,病理不明确,我们不敢断定姜小姐的病情。”
“明白。”池翮和医生握手,“有劳医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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