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元振决定顺应民心天意,以成都五十万军民归宋,自此全川尽易宋帜。
兵不血刃拿下西川,这个赫赫战功不是任何战将立下的,而是白龙王的妾室一番言语之下取得,这个故事被人有意无意的传播出来,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说刘元振和刘骁是实在亲戚,两人都是蜀汉昭烈帝刘备的后裔,论辈分刘骁还是刘元振的远房叔叔,叔叔来讨伐侄子,侄子当然得望风而降。
民间传说向来都是捕风捉影,无生有,你越是管,越是禁,老百姓就越相信那是真的,所以刘元振根本不去管,他亲率武官员前往柏茂镇迎接白龙王大驾,以示诚意。
双方在柏茂镇进行了接触,刘元振献上成都路的户籍名册府库钥匙,偷眼观察白龙军的装备,一年未见,白龙军已经淘汰了燧发枪,换上了更为犀利的武器,盔甲也更简单了,只在重要位置带有护甲,这就意味着人家根本没预备和你近战,隔丈远就把你崩了。
白龙王身边站着一员小将,正是刘纬,父子相见,百感交集,万千话语在心头,却只能通过眼神来交流。
大军入城,成都城头正式换上了大宋的旗帜,刘骁和卫队入住成都经略使的官衙,他丝毫不担心刘元振会对自己不利,现在他的军队装备的武器比以往先进更多,卫队手里拿的是五连发泵动式霰弹枪,以一当十没问题,而且刘整的军队还在成都的西面,万一有事,两个时辰就能打过来。
但刘元振却将刘骁的自信当做对自己的诚意,杀猪宰羊,大摆宴席,席间刘骁对刘元振等蒙古众将做了保证,承诺刘元振依然镇守成都,所辖军队不做改编,还应允刘元振一个成都知府兼成都路安抚使的官职,至于不愿意投降的蒙古人也不勉强,一律放行,只是携带的钱财不许超过一百贯。
如此条件,刘元振自然满意,一场酒喝得踏实又开心。
酒足饭饱,刘骁下榻在后宅,许久未见的慧娘这才现身,其实上次成亲之后,为了不过度刺激王洛嘉,两人并未圆房,时至今日,一切时机成熟,再也没有阻碍了。
回想三年前,慧娘还是个瘦骨嶙峋衣不蔽体的黄毛丫头,如今已经是芳龄十的青春少女,又是皇族血脉,名将之后,真是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在看她躺在床沿角落怯生生的样子,又和这些身份格格不入,另有一种反差萌。
“给我讲讲你怎么说服刘元振的吧。”为了缓解尴尬,刘骁提起话题。
这下慧娘可来了精神,将来龙去脉讲述的清清楚楚,原来于水氏早就派人潜入成都,倒不是为了打探军情,而是为了做生意,机缘巧合之下才得知刘黑马有一位完颜夫人,想办法联络上才知道是亲姐妹,劝降刘元振的计划早就在进行之,这回只不过是水到渠成而已。
至于慧娘怎么混进刘府,如何保障安全,这里面的精彩情节多了,当时于锦带领的一支小队已经在刘府里待命了,刘元振有任何异动都会被灭掉。
说得累了,刘骁灭掉了床头的灯,一只手摸了过去……
……
收复成都,于家居功至伟,全家出动,从谋划到执行,进行的头头是道,刘骁自然会禀告朝廷予以封赏,于家老少也不急于一时,该是他们的,迟早是他们的。
四姨娘完颜氏是另一个获得巨大利益的人,本来她只是府没啥地位的姨娘,现在水涨船高,成为仅次于大房夫人的存在,她的儿子也会加入白龙军,从此前程似锦。
白龙王在成都住了一个月,游山玩水,不亦乐乎,期间还留下一个笑话,问当地人宽窄巷子在何处,把人搞得一头雾水。
这一个月时间,刘骁也深切感受到了西川人民的慵懒,在这里起兵统一天下等于痴人说梦,老百姓压根儿就没有这种豪情壮志,他们只喜欢喝茶玩耍,看戏听曲,别管是什么蒙古铁骑,西域健儿,在这儿住久了都会被侵蚀消磨了战斗意志,难怪诸葛亮出祁山都无功而返。
刘骁不走,刘元振心里就打鼓,白龙王莫非是要常驻成都,筹划在这儿定都啊,正当他考虑是不是要主动提出建议时,刘骁终于要走了,白龙军也不在成都驻军,给刘元振绝对的自主权,但是朝廷可能会委派其他官员前来任职,这是要提前说清楚的。
但是只有一条是刘骁坚持而且不能讨价还价的,就是白龙教要在成都传教。
临别时,刘元振赠送白龙王黄金万两,蜀锦一万匹,珠宝玉器五大箱,童男童女各二百人,他研究过的,白龙王不爱白银,就爱黄金,白玉蜜蜡之类也是多多益善,还喜欢开学校收学童,这些礼物都是投其所好,果然刘骁欣然笑纳。
大军凯旋的路上,慧娘觉得身子不对劲,悄悄对娘说了,于水氏是生过五个孩子的老母亲了,经验丰富,顿时就知道女儿有了,这怀的可是龙种,什么收复成都,统一天下,都没有这个来的实惠,别看慧娘不是正宫,但肚里这个可是长子啊,将来未必没有登大位的可能。
于水氏带着羞答答的女儿向白龙王禀告,有喜了。
王洛嘉许久肚皮都没有动静,慧娘一个月时间就怀上了,这上哪儿说理去,刘骁自然大喜,琢磨着给孩子起名字,既然是在成都怀上的,就以成都命名,成都又称锦城,蓉城,但锦字和舅舅重名,那男孩干脆就叫刘蜀,女孩叫刘蓉。
回到合川之后,似乎一切如常,但却见不到白柠了,问别人,都支支吾吾,最后刘骁发了脾气才知道,白柠出家了,宋朝皇家流行道教,所以她并未削发为尼,而是做了道姑。
这是王洛嘉压迫的,也是白柠自己作的妖,刘骁知道武则天也曾出过家,甄嬛传里也有同样的案例,后宫的零和游戏让他厌烦,却又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身边就三个就闹成这样,多了还得了?
就在刘骁心烦的时候,四川制置使吕德比他更烦,捷报频传,西川克复,而且是兵不血刃拿下的,没提前报备,也没花朝廷一钱,看起来这是天大的好事,细想却深深忧虑。
白龙军的实力已经发展到不容小觑的地步,朝廷根本无力干涉,人家不需要朝廷的军费辎重,自收自支,还给朝廷进贡钱粮兵器,你找理由讨伐都师出,朝廷派官员过去,人家也不排斥,但这些官员到了合川地面上就被同化了,根本发挥不出作用。
长此以往,吕家在军界的地位不保,甚至赵家的皇位都可能易手,偏偏却毫无办法,这才是最让人恐惧的。
如此大功,四川制置使已经不能处理,只能报送临安。
临安,皇宫大内,官家看了奏报,也是喜忧参半,大家都是明眼人,看破不说破,岳飞当年怎么死的,就是因为兵力强大,还干涉皇上立储,迎还二圣之事,根本上也是威胁到了皇帝的统治。
仿效旧事,十二道金牌把刘骁招来临安,以莫须有的罪名杀掉,这个案例已经无法复制,甚至朝廷露出丝毫意思,合川就会直接起兵造反。
贾似道也很担忧,但他手里有一张牌,就是镇守襄阳的金龙纳兰。
纳兰的战绩不比刘骁差,手上也练了一支强大的金鳞军,横扫原无敌手,一样的火器化,一样的全新打法,朝廷将合川运来的军火兵器,留一半装备御前军队,一半送到襄阳,真有事,至少金鳞军能与白龙军一战。
“爱卿,你看该如何封赏?”官家向贾似道问计。
贾似道早有预案,他说刘元振归正,成都依旧让他管着,其他刘整张珏都官升一级,至于刘骁,年纪太轻,现在就当节度使,以后封无可封就不好办了,晋升为正五品的合州观察使即可。
本来就官位很高的刘整,这次直接封为节度使,节度使只是虚衔,是唐代以来武将的最终梦想。
于是就出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四川的成都府、泸州、嘉州、合州的四品以上官员,甚至二品的节度使,都要听从一个正五品观察使的调遣。
赏赐也少不了,正常来说,收复西川这种重大的军事行动,起码要耗费一千万贯,现在一分钱不花就搞定了,朝廷财政状况得到极大的改善,临安人民更是沉浸在胜利的狂喜,所以官家的赏赐非常丰厚,锦袍金带,上百万贯的会子,朝廷不吝啬,朝廷有的是纸钱,还要拿这些纸钱和官职来和白龙争夺人心。
处理了此事,官家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做了四十年皇帝,从来就没轻快过,以前是担心蒙古人南下,现在是担心合川造反,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儿,连最疼爱的女儿都得了重病。
自从白柠走后,赵孟檬就病了,起初茶饭不思,后来暴饮暴食,现在已经长成一个一百十斤的大胖妞。
杨镇被斩后,公主的婚事也黄了,没人敢当驸马,至今公主待字闺,官家疼女儿,又担心女儿,御医说过,这样下去,怕是寿数要减损,算命的更是说,公主在三年内有一个大劫。
官家不免想到两位龙王,他们不是会仙法么,或许能救公主一命。
……
关于白柠出家这件事,王洛嘉满腹心酸委屈,又不是她逼迫对方出家的,她是施加了一些压力没错,但你承受不了压力怎么能担大任呢,不但不承压,还离家出走,这小心机哄得了别人,哄不了熟读宫斗剧本的大女主啊。
对此刘骁没有异议,他也觉得白柠是在耍心眼,以退为进,但是话又说回来,一个女人背井离乡跟你来到合川,图的什么,图的是爱情啊,你给不了也就罢了,还把人逼到道观里去,说破大天去,这也不是敌我矛盾,阶级冲突,而是后宅里那点破事,没什么不能妥协的。
所以刘骁决定亲自去把白柠接回来,这也是经过王洛嘉同意的,毕竟现在慧娘已经有了身孕,于家人才是最大的对手,把白柠弄回来,还能多一个帮手不是。
白柠离家出走,走的并不是那么决绝干脆,在哪儿出家,王洛嘉清清楚楚,她心里明镜一般,小作可以,大作就是作死,比如把白柠弄死,那样就真的会感情破裂,咱好歹是老大,是后宫之主,得有点肚量不是。
刘骁拿着地址,带着一队亲兵前往重庆府,白柠出家的道观在长江南岸一座山上,山下有田地,青天白云悠悠,农夫水牛,柳绿桃红,倒也有些世外桃源的意思。
战船停在岸边,搭上跳板,王力牵着马下来,这是一匹合川培育出来的阿尔捷金汗血宝马,极其神骏,浑身毛色似金似银,就像是宝马轿车的香槟金色一般,南宋缺马,有也是矮小的滇马,这种高头骏马简直不是凡间之物,刘骁一身团花蜀锦战袍,头戴金冠,腰佩玉带,更是人龙凤之姿,从人们更是肩扛五连发,威风凛凛。
一行人上了山,敲开观云道观的大门,把主持道姑师太惊的不轻,询问白柠下落,师太说去后山挑水了,一会儿就回。
刘骁想发飙,可是看看破败的道观里,除了这个年长的师太,还有两个十一二岁的小道姑,不让白柠挑水,难道让她们去?
他决定自己去迎白柠,所有从人不许跟去。
白柠挑着两桶水在崎岖的山路上走着,这山里有瘴气有毒虫,不是享福的地方,却是修行的地方,她来了几个月,感觉内心平静了许多,每日粗茶淡饭,与经书为伴,对红尘俗世认清看淡了许多。
但偶尔还是会想起临安的奢靡,合川的繁华,还有他。
白龙王远征西川,不知道凯旋了没有,白柠想着想着,脚下一滑,担子掉落,水全撒了不说,桶也摔烂了,想起身,脚崴了,她忍不住抽泣起来,觉得自己的身世和遭遇好可怜,还没人疼。
脚步声传来,这山里从没有外人的,白柠拔出柴刀警惕质问:“谁?”
“我。”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白柠以为在做梦,心里的奢望终于变成了现实,出家是为什么,吃苦是为什么,不就是想让他心疼么,想让他怜爱么。
刘骁上前搀扶,却被白柠推开:“男女授受不亲。”
“你脚肿了。”刘骁说,“我背你下山。”
“不要,我能走。”白柠继续抵抗。
出家当了道姑的白柠发生了些许变化,身材更好了,脸色更红润了,脾气也大了些,越是抗拒执拗,刘骁就越来劲,这两人推推搡搡的,不知不觉就滚进了草丛里。
“别这样,王姐姐会生气的。”白柠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这句话说的好笑,你情我愿,唯独百里之外的王姐姐会生气,谁在乎。
就这样,最希望明媒正娶,最期待隆重仪式的白柠,却以道姑的身份在野外被白龙王就地搞定。
事已至此,白柠自然要回合川,刘骁给道观捐赠了一千两银子,一千斤香油,白柠还俗,回家,既纳了慧娘,也不差一个白柠,对此王洛嘉也无可奈何,只得接受现实。
但是更让她痛心疾首的是,次月白柠也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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