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上说着道歉的话,手上却没客气,又是一记耳光打过去:“刚才是替你爹教训你,这是你大爷赏你的。”
打完纳兰家的崽子,再去打自家的不肖子,刘骁丝毫没打算手下留情。
按理说父子相见不应该是这种戏码,俗话说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儿子的成长他从未参与,刚一见面就赏人家大耳刮子,这父子感情以后横竖是不会好了,但刘骁不在乎,他儿子多,目前就三个,以后还不知道有几个,他不是计划生育政策下被规训出来的溺爱孩子的父亲,他本人就是被父亲打大的,这是祖传的教育方式。
第二记耳光把纳兰家的儿子打的更懵了,两侧面颊都肿的隆起,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这个不速之客身形如游龙,直奔刘蜀而去。
刘蜀可不是一般的纨绔子弟,他的父亲是白龙王,他的舅舅是四川第一名将于锦,他从小就是被当做名将培养的,反应速度超快,他的外祖父著名水师都督于化龙曾经教过外孙子,遇到不明情况时首先后撤而不是顶硬上才是名将所为。
所以,刘蜀看到对方身手利索,刚打了纳兰两个耳光,现在奔着自己来了,没有任何犹豫,撒丫子就跑。
刘骁拔腿就追,以他的速度三两秒就能追上,却偏偏故意放慢速度,让这小子尝尝被人撵的恐惧滋味。
没成想一旁压阵的锦衣少年纵马上前,将挂满物件的蹀躞丢过来:“世子!接着!”
蹀躞是隋唐时期流行的多功能腰带,到了南宋末期又重新兴起,世家公子普遍尚武,蹀躞上挂着刀剑、弓箭甚至朝廷严禁的火枪等武器,越先进越有面儿。
朝廷禁止民间储藏和携带盔甲、强弩、马槊,不禁刀剑、朴刀、弓箭,如今与时俱进,在违禁品又加上了火枪这一种类,就如同水浒传里好汉一定要吃牛肉一样,有身份的人必须在蹀躞上带一把手枪。
但是军用轮手枪实在沉重,会把蹀躞坠的变形,所以贵公子会携带做工精巧,镶金嵌玉的微型单发手枪,刘蜀蹀躞上就挂着一支装在豹皮枪套里的短枪,他接了腰带迅速掏枪,还没板开击锤,手枪就被人劈手夺走。
都说儿子随母亲,刘蜀脸上分明带着慧娘的基因痕迹,机智灵活都体现在一双眸子上,他信手一指对刘骁说:“小心后面!”
这么低级的伎俩,刘骁当然不会上当,他举起巴掌刚要训子,身后一声枪响,回头看去,纳兰公子脸肿的像个猪头,手举青烟袅袅的手枪,但子弹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对方先动枪,刘骁也不客气,抬手一枪,纳兰公子手枪被击落,那小子也挺机灵,扭头就跑,一发子弹打在他脚边,这是警示,再跑就往身上招呼了。
刘骁揪着儿子的后脖颈走回来,喝令在场的锦衣少年全都下马列队,接受教育,他的话大家都愿意听,不是给他面子,而是给他手家伙面子。
毕竟不是寻常人等可以拥有合川制造轮手枪的,敢在天子脚下持械行凶,胁迫两大诸侯王世子的,能是一般人么。
刘骁说:“全都跪下。”
这就有点羞辱人了,刘蜀傲然道:“跪天跪地跪父母君王,凭什么跪你。”
大宋四公子果然傲娇,但是一秒钟就被物理破防,刘骁一脚踢在他膝盖弯,当即跪倒在地,还想站起来,一只大手按在他肩膀上,使尽吃奶的力气都站不起来。
“不是跪我,有你跪我的时候,现在是跪黎民百姓。”刘骁扯着儿子的耳朵让他面对那些自相践踏导致群伤的老百姓们。
“还有你也一样。”刘骁又是一脚把纳兰公子踹倒,“你爹不在,你大爷今天就帮他教训儿子,还有你们!全都跪下!”
一帮锦衣少年全被这个陌生人的气势镇住了,听他的语气,并不是不知道两位世子的尊贵身份,而是明知故犯,两位小爷都跪下了,他们这些帮闲的跪了也不丢人。
于是临安百姓就看到这样一幕,平日里横行跋扈的公子哥儿们被一个布衣大汉教训的服服帖帖,还集体下跪,这可是难得一见的西洋景。
“掏钱!”刘骁说,“你们把身上的钱掏出来赔给人家,惊吓百姓,阻断交通,差点就酿成大祸,还有临安府是干什么吃的,也不知道管管。”
少年们乖乖掏钱,刘骁招招手让马可波罗过来帮自己收钱,轮到刘蜀的时候,刘骁却道:“你不要交钱,你这份我来付,养不教父之过,这是我的错。。”
刘蜀狐疑不解。
马可波罗收了一沓子大宋宝钞交过来,刘骁正要赈济百姓,忽见远处两个穿黑红袍子的捕快走了过来,拿铁尺驱散围观人群,只见跪了一地的纨绔公子,这阵仗把两人吓了一跳。
捕快虽小,代表着体制的权威,他俩的出现让纳兰公子看到了希望,轻轻一碰旁边的少年,那少年立刻喊道:“有人持械勒索,临安府管不管!”
临安府的捕快可都是有眼力价的能人,俩捕快看看站立的那位大汉,搭眼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夫俗子,年轻点的上前询问:“这位爷,敢问您在何处公干?”
刘骁看看他,不认识,再看看后面那个头发花白的老捕快,顿时笑了:“董头儿,别来无恙,耳朵好点了么?”
老捕快正是当年白龙王大闹临安府的主角之一,他的一只耳朵就是被刘骁开枪震聋的,至今有些耳背,但眼睛却是不瞎,当捕快的还是有些过人之处的,那就是对人脸记得特别清楚,董头儿定睛一看,膝盖就软了,当场下跪。
“王驾千岁,小的给您叩头了。”董头儿纳头便拜。
另一个捕快也是个小机灵鬼儿,不管三七二十几也跟着跪下磕头。
刘骁大笑:“不错,亏你还记得我,董头儿,你帮着统计一下受伤民众,把钱发一下。”
捕快那声王驾千岁大家可都听到了,大宋朝的王爷其实总数不算少,除了经常抛头露面的那几位,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这位很可能就是个宗室出身的低调郡王。
这么一来,少年们胆子忽然就变大了,他们怕的是市井亡命之徒和轮枪,不怕你官大爵高,你是体制内的,这事儿就好办了,什么王爷不王爷的,再大的王爷能大得过蜀王家和鄂王家?
刘蜀扭头道:“那汉子,可敢留下名号?”
刘骁看着这张年轻又桀骜不驯的面孔,心情绪复杂,和儿子的第一次见面竟然以冲突的形式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但是不加以管教这孩子就真的废了。
“记住,我叫刘骁,你不用去找我,我自会去寻你。”刘骁说完,将那支手枪丢下,回身上车,刘蜀看到马车旁站着风韵犹存的女子竟然是从小就认识的张龙的女儿,心里一惊,本来是跪着的,现在变成了瘫倒在地。
纳兰平云问他:“此人到底是谁?”
刘蜀道:“不可能,不可能是我爹。”
……
刘骁上了马车,余怒未消,张一佳劝道:“您息怒,孩子还小不懂事,再说也没闯下大祸,就是调皮而已。”
马蹄得得,窗外景色一闪而过,刘骁忽然升起一个疑问,为什么在自己进城的路上会巧遇刘蜀赛车,四川现在是分裂状态,而张一佳是重庆的人,她的立场不可能是立的,也许是自己想的太多,但事实就是自己现在孤家寡人一个,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可能引发不可预测的连锁后果。
马车进入竹车门后向左走,刘骁记得临安城南部是豪门贵戚扎堆住的地方,自家应该在这里置办了产业。
果不其然,马车停在一处大宅门前,朱漆大门上缀着九七十二枚铜钉,这是亲王级别的排面,门前有名侍卫值班,锦袍金甲,金瓜斧钺,这是仪仗性质的侍卫,另外还有实用性的侍卫藏在门内,就都是皮甲加五连发的精锐了。
王府门前不允许寻常社会车辆停留,立刻就有一队侍卫从侧门出来,下了台阶喝问来者何人。
张一佳下车交涉,亮出统的牙牌,但这玩意在亲王府的侍卫面前并不好用,只见张一佳开始还心平气和,慢慢就变的不耐烦起来,声调提高,神情严厉,侍卫也不惯她,竟然开始动手推搡。
刘骁从车上跳下来喝止:“住手!”
侍卫漠然看他一眼,傲然道:“不管是谁,都要登记排队等候约见,现在约,下个月能排上,闲杂人等不得在王府前驻留,立刻回避。”
张一佳骂道:“瞎了你的狗眼,这是蜀王亲自驾到!还不跪迎!”
侍卫头儿看了刘骁一眼,竖起一根手指:“第一次警告!”
侍卫们从肩上摘下步枪,排成扇面队形。
张一佳气疯了:“找个管事的出来,就说统张佳在此。”
侍卫头儿说:“第二次警告。”
侍卫们面无表情的子弹上膛,端枪瞄准。
刘骁问张一佳:“第三次警告之后会怎么样?”
张一佳说:“会当场格杀,然后报临安府处置,先斩后奏属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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