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啊?”芃芃好奇地问:“这件事儿, 是魏嫔做的吗?”
她可是听说了,那两名嚼舌根子的宫女之中,其中一人与魏嫔宫中的一名宫女有交情。
依魏嫔和皇后的恩怨, 是完全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来的,但这件事究竟是不是魏嫔做的, 还不好说, 这宫里头多的是想要渔翁得利之人。
“如无意外,这件事儿, 八成是魏嫔做的。”皇后在对芃芃说了这么句话后, 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倒不是不信任芃芃, 而是她怕芃芃小孩子家家的, 口风不严,回头一不留神给泄露了出去。
皇后等了这么多年,才终于等到了一个扳倒魏嫔的机会, 对于此事,她是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因此,她决定, 在找到魏嫔买通的那名太医之前,关于“那件事”,一个字也不跟芃芃提。
“皇额娘是怎么发现的?告诉我嘛,我的口风, 您难道还信不过吗?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
好不容易听到了感兴趣的东西, 此时芃芃心里头正像是有小猫的爪子在挠着呢,谁知皇后竟然说了一半就不说了,让她好生焦急,她不由伸出手, 拉着皇后的胳膊轻轻晃了晃。
虽说这么些年下来,芃芃撒娇的招式早已用老,但架不住管用啊。在她的不遗余力的撒娇下,皇后多半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很快便会投降了。
然而这回,芃芃失策了。
无论芃芃怎么求皇后,怎么跟皇后撒娇卖萌,皇后都不予理会。
芃芃明明看出,在面对她的哀求的时候,皇后有过心软和动摇,但很快,皇后就将头瞥向了一边,似是要借由这个动作来屏蔽芃芃对她的影响。
在缠了皇后整整一炷香的时间之后,芃芃终于不得不承认,她这回要铩羽而归了。
只见她低垂着脑袋,跟只受了伤的小动物似的,肩膀还可疑地一抽一抽:“皇额娘,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话音刚落,脑门儿上就挨了皇后一击敲打:“没有的事,别多想。魏嫔的事,事关重大,眼下真的不能告诉你。等待回头,额娘把这件事给调查明白了,你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哦。”芃芃揉了揉自己被皇后敲打的地方,声音颇为失落。
她心想着,不就是个妃嫔造谣中伤皇子的案件吗,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查出来了就是查出来了,没查出来就是没查出来,还能怎么的?
瞧着皇后这副郑重其事的模样,不像是在故弄玄虚啊。
看样子,这件事别有隐情。
……
接下来的时间中,皇后开始忙碌了起来。
明面儿上,她是在彻查流言的源头,暗地里,她却是在派人搜寻当初与魏嫔狼狈为奸的那名太医的下落。
正如同皇后所预料的那般,当初在事情败露之后,那名太医就拿着魏嫔给他的银子告老还乡了,他的故乡在徽州,距离京城甚远,想来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容易找到那人。不说寻人所要花费的时间,单单只是路上来回,就要花上月余时间,若是再算上寻人的时间,只怕几个月能把那名太医给带回京城来,都已经算很好了。那人若是有心要隐藏,想要找到他,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还是那句话,皇后都等了那么多年了,也不在乎多等一会子。对于她来说,反正只要知道人在那儿,总是跑不掉的。
但既然这件事不能泄露,那么,皇后尽管知道了茯苓是奉魏嫔之命散布流言,她也没有办法直接把这件事扣在魏嫔的身上。
毕竟,缺了另一件事作为作证,单只从这件事来看,终究还是证据不足。
不得不说,魏嫔的确是老谋深算,她从当初棠晚那件事之后,就开始一步步不着痕迹地疏远了茯苓等宫女。如今她以此为由,说茯苓是被他人收买了故意来陷害她,倒也算是有几分可信度。
至少,在乾隆得知此事之后,当即便倾向于相信魏嫔的说辞,好向太后证明自己观点的正确性。与之相对的是,太后依然保留着原有的看法,认为是魏嫔在故弄玄虚。
“这都是魏嫔惯用的伎俩了,她正是因为事先疏远了茯苓,才敢利用茯苓来办事儿。哪怕茯苓坏事了,她也不在乎,尽可将茯苓当做一枚弃子丢弃,还可以把责任推到其他妃嫔的头上。倘若她没有疏远茯苓,只怕她还不敢让茯苓来做这事儿呢。”
然而,事情很多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在没有得到切实的证据之前,正逻辑反逻辑都说得通,端看旁观者对于这件事如何理解。
如果魏嫔是狼人,她就不会怎么怎么,如果魏嫔是好人,她就会怎么怎么。
正反逻辑,只有一个逻辑是正确的,另一个逻辑听起来很有道理,实际上却是伪逻辑。
然而,就现阶段来说,太后和乾隆都不认为自己的逻辑是错误的,反倒觉得对方的整条逻辑链都有问题,最终,他们谁也不能说服谁,只能派人继续深挖下去。
在乾隆走后,太后一人独处之时,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心中有一丝违和感。她总觉得,皇后在来禀报这件事的时候,似乎隐瞒了什么,但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最终,基于对皇后的信任,太后决定,暂时不深究这件事。
毕竟,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皇后应该才是最希望这件事能够尽快水落石出的人。倘若她知道了那幕后之人究竟是谁,她是绝对不会包庇对方的。
这个时候,皇后为了把这潭水给搅浑,以达到避人耳目的目的,表面儿上,她似乎相信了魏嫔的说辞,认为茯苓是被人给收买了,故意在陷害魏嫔,而后,她便以此为理由,让舒妃开始大肆调查是谁收买了茯苓这回事儿,调查的重点放在了纯妃、嘉贵妃和愉妃身上。
虽说目前还没有依据能证明是这三名妃嫔在收买茯苓、陷害魏嫔,但毕竟之前芳答应的事儿,这三名妃嫔再加一个魏嫔都有嫌疑,且无论是太后还是乾隆,都不相信那件事是魏嫔干的。
既然不是魏嫔干的,魏嫔自然就是被人陷害的,陷害她的人就在这三人之中。这三人既然能够陷害她第一次,自然也能够陷害她第二次。
这等推论的确是没有什么依据,但在“太后和乾隆都相信了魏嫔”的大前提下,没什么毛病。
因为这事儿,纯妃、嘉贵妃和愉妃三天两头被叫去问话,简直是烦不胜烦。
愉妃倒是很沉得住气,问什么答什么,一点儿都看不出焦躁和心慌来,纯妃和嘉贵妃一开始倒还好,被问多了,难免开始急躁起来,尤其是纯妃如今正名为养病实为禁足,本就心情急躁,最近还成天被当成犯人一般审问,能有好脾气,才是咄咄怪事。
最终有一回,纯妃没有按捺住脾气,直接怼了舒妃派去问话的人:“本宫便是想要做些什么,也得本宫能够出得去才行啊。本宫已有数月不曾踏出过自个儿的宫殿了,非但如此,即便是本宫身边儿的宫人想要出去一趟,也会受到皇上和皇后娘娘派来的人监视,怎么,你们莫不是以为,本宫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躲过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耳目做手脚吧?若果真如此,本宫也未免太厉害了些!”
虽然她话说得不好听,道理却是这么个道理。她如今即便是有心要在后宫之中搅合,也无力为之。
在思考了一阵之后,皇后命舒妃暂时放弃了对纯妃的调查,转而把重点集中在嘉贵妃和愉妃身上。
对此,嘉贵妃显然有些不高兴,她毕竟是个贵妃,舒妃成日里派人来“审问”她,算是怎么一回事儿?
私底下,嘉贵妃对身边儿的宫女道:“咱们这位皇后娘娘,如今脾气是越发大了,为了这么一点芝麻谷子大的事儿,都差不多要将后宫给翻过来了。”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谁让被重伤的是十三阿哥呢?皇后娘娘护子心切,也在所难免。倘若换做是咱们阿哥被人这样说,娘娘定然也是不肯罢休的。”
“这倒是。依本宫看,这件事不是魏嫔在贼喊捉贼,就是愉妃所为。原来本宫还当愉妃是个好的,不争不抢的,只一心抚养五阿哥。可如今,本宫才知道,这会咬人的狗不叫,咬起人来,冷不丁就见了血。愉妃原本样样不如本宫,如今都快要爬到本宫的头上去了!”
只要一想到自己在争夺协理六宫之权方面输给了愉妃,嘉贵妃心中就有诸多不甘。
至于魏嫔,已经不被嘉贵妃放在眼里了。从前魏嫔还是宠冠六宫的令妃娘娘时,嘉贵妃兴许还要忌惮魏嫔一二,可如今么……魏嫔圣心已失,即便是怀了龙种,在嘉贵妃看来,也没有什么翻盘的希望了。毕竟从七格格被带走这件事可以看出,魏嫔即使能够平安地生下她腹中这个孩子,也未必能留得住它。
嘉贵妃倒是从一些小道消息听说魏嫔对于她腹中这一胎寄予厚望。对此,她只想冷笑。
“若是咱们能够挑得魏嫔与愉妃斗起来……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嘉贵妃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来,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罢了,到时候再见机行事吧……魏嫔向来也是个主意大的,指不定她现在已经有了一些想头和打算了呢。”
……
嘉贵妃所料没错,魏嫔的确是有了别的想头和打算。
对于她这样干了坏事的狼人而言,只有推一个人出来顶锅,她才能够暂时安全。
至于这个顶锅的人是谁,她其实不是那么在乎……好吧,她还是在乎的。
这些天中,魏嫔一直都在思考,上回意图谋害她的,究竟是纯妃、嘉贵妃和愉妃中的哪一个。因为纯妃正处于“养病”状态,行动不便,魏嫔首先将纯妃给排除了,而后便在嘉贵妃和愉妃中间游移不定。
理智告诉魏嫔,愉妃与她无冤无仇,且在愉妃协理六宫事务之前,明显是嘉贵妃在后宫之中的势头更盛一些,所以陷害她之人,是嘉贵妃的可能性比愉妃的可能性要大,但直觉告诉她,陷害她之人,很可能就是愉妃。
魏嫔是个比较感性的人,在这方面,她相信她的直觉。
于是,魏嫔决定将“买通茯苓陷害魏嫔”这口锅,仍在愉妃的身上。来而不往非礼也,魏嫔总不能一直被动挨打,却不予以换机,否则,别人还当她好欺负呢。更何况,她还可以借着给别人扣锅的行为,来摆脱自己的嫌疑,简直就是一举两得。
不过,魏嫔虽说怀疑愉妃,但她也不敢肯定,那个陷害她的人就一定不是嘉贵妃,因此,她准备挑拨挑拨嘉贵妃与愉妃之间的关系,最好让她们两个互相斗起来。
“小和子,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了——记得动作利索点儿,莫要让人抓到什么把柄。”
小和子是魏嫔眼下身边儿的第一得意人,延禧宫的总领太监。从前茯苓得意的时候,小和子还需要唤茯苓一声姐姐,为她鞍前马后地效劳。可自打魏嫔疏远了以茯苓为首的宫女,开始倚重自己身边儿的太监们之后,小和子与茯苓之间的身份地位就翻了个个儿。
大约是因为小和子曾在茯苓面前做小伏低、卑躬屈膝,如今两人地位的掉转,让小和子越发有成就感,这些日子,小和子没少给茯苓气受。
当然,小和子在自家主子魏嫔面前,还是很卑微的。
在听到魏嫔的吩咐之后,小和子“嗻”了一声,而后,就按照魏嫔的吩咐去办事儿了。
把这口锅甩出去,是在这次行动之前,魏嫔就计划好的一环,因此,魏嫔对于此事,也算是有些准备。
茯苓作为魏嫔身边儿的大宫女,曾得过不少来自宫中贵主子们的赏赐,其中就包括了愉妃和嘉贵妃。因此,魏嫔要说她是被这二人收买了故意来陷害她的,也完全说得通,只不过,这证据还不够有力罢了。
幸而魏嫔通过观察,发现了一个可以利用的点。也正是这个点,让魏嫔彻底下定决心,一旦皇后刨根究底,就把这件事栽到愉妃的身上——愉妃宫中有一名太监与茯苓原是同乡,对茯苓心存爱慕之意,想要与茯苓结为对食,可惜茯苓一直不曾松口。
那个太监在愉妃宫中,只是一名不起眼的太监,魏嫔会发现他爱慕茯苓,也是一件极为偶然之事。
但在发现这件事的同时,魏嫔就意识到,倘若这件事筹谋得当,定可以让愉妃栽个跟头!
……
皇后在后宫之中释放错误信号之事,很快便收到了成效。
不知道皇后已经快把自己老底给扒拉干净的魏嫔将愉妃一桩告到了皇后处,控诉愉妃买通了她身边儿的宫女茯苓,利用茯苓来散布谣言并陷害魏嫔。
当皇后板着脸询问魏嫔可有什么证据的时候,魏嫔是这么说的:“这些年来,茯苓在臣妾宫中日子不好过,愉妃在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了这一点,便想到利用这一点来让茯苓为她做事。茯苓处有从愉妃那儿得来的赏赐,这便是茯苓在为愉妃办事的证据。”
“但若要说到茯苓为何会这样相信愉妃,就不得不说一说愉妃身边儿一个名唤小安子的小太监。这名小太监与茯苓是同乡,对茯苓称得上是一往情深,自从他知道茯苓在延禧宫中失去了信任之后,便不止一次地劝说茯苓,让茯苓跟他一起伺候愉妃。茯苓没有立马答应,约莫也是知道,她是臣妾曾经用过的人,若是突然换了主子,只怕也得不到新主子的信任,于是,便想拿臣妾这个旧主,做她递交给新主子的投名状吧。”
魏嫔的话,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掺和在一起,倒是让人难以分辨明白。
愉妃身边儿的小太监想要让自己的心上人跳槽是真,当面劝说过茯苓是真,茯苓得过愉妃的赏也是真,但其余的内容,则多半为魏嫔虚构了。
说实话,皇后看着魏嫔一本正经地在她面前胡说八道的时候,还觉得挺可乐的呢。
不过,作为一个要追求真相之人,在这种情况下,她理应把愉妃叫上来,让愉妃与魏嫔对峙一番,不是吗?
虽说魏嫔不是什么好人,但愉妃也未必见得就是什么好东西。
皇后不介意看她们两个斗上一斗。
若是魏嫔不争气,三两下就被人家给驳回来了,那么这一局,就只能当个乐子看了;若是魏嫔能够争气一些,顺带着抓住愉妃的一些把柄,打破愉妃在太后和乾隆心中安分守己的形象,那自然最好不过。
正在皇后胡思乱想之际,翊坤宫负责通传的宫人道:“愉妃娘娘求见。”
皇后微微侧头:“让她进来吧。”
不多时,一个穿着宫装的女子,就进入了皇后和魏嫔的视野之中。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掌权之后的愉妃,比起往日来,身上的气势似乎更加强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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