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一, 贾琼便进宫给皇后请安,顺道还了菊花。
婆媳俩说了会儿话,皇后才说:“明日初二, 太上皇无旁的事必会去玄真观打醮,本宫也想轻车简从去逛逛。”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母后要是不嫌观里鄙陋, 在那小住都成。”
皇后笑道:“你还别提, 我还真想去那清静的地方住一住,只怕不合规矩。况且我听说,玄真观平日开放百姓上香,赠医施药,平日广结香客。为了太上皇,除了戊日,只有初二日不开放给百姓。”
贾琼嗯了一声, 说:“如今观里时常人挤人, 连外省来的香客都极多。原来观里的道童都不够使,也亏得敬大伯带着几个弟子免强管得过来。”
刚到午时, 轩辕起和皇帝来了,她们起身见礼, 皇帝说了声平身就径自入座。
轩辕起则扶着贾琼, 牵着她的手,恩爱情浓的样子,或者他是对有别样情思的皇帝宣誓主权。
贾琼额间只有一条简单的额饰, 头上插着凤凰羽毛簪子, 羽毛轻柔摇曳,竟是胜过无数金钗步摇。
雪缎面银鼠皮褙子、红罗的缕金马面裙,竟把贵族中并不稀罕的衣裳穿出别样风流。
皇帝淡淡一笑:“今儿一大早起来上朝, 朕有些饿了,到皇后这儿讨些吃的。”
皇后忙让宫女端些点心来,又让小厨房做几个皇帝口味的小菜。
皇帝吃了两口酥,才问起王府将菊花还回来的事。
轩辕起笑道:“还是还回大部分了,只这时节我们府里难见绿色,所以我留了几盆。”
皇帝看着贾琼调侃:“琼儿见到舅舅了,这下更加神气了。”
贾琼笑道:“我神气倒不是舅舅的原因。父皇、母后、王爷哪个不神气呢!”
皇后在一旁说明日去玄真观打醮的事,说想在玄真观住上一晚。
皇帝沉吟了一下,说:“那山头倒是风水宝地,祥光笼罩,能住上几日是福气。只不过房舍简陋了一些,你明日去住怕是来不及收拾。”
皇后慈和笑道:“更简陋的屋子我也住过,玄真观已经很好了。父皇还常过去小住,也没见他嫌弃了。”
皇帝今日才听皇后说,他想跟着去住几天也来不及了,明日还有政务。
“琼儿要陪你母后去吧?”
贾琼点了点头:“母后要去打醮,我自然要当好东道主。父皇放心吧。”
几人又略坐了坐,轩辕起以去探望太上皇为名告辞,他实在是不喜欢皇帝时不时看着贾琼的眼神。
世上有三样东西无法隐藏:咳嗽、贫穷和爱。越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恐怕只有当事人贾琼在这方心思纯洁,只当他是宽容慈祥的公公。
轩辕起明白,既然他一下子就能看破,母后这个父皇的枕边人也定然早就知道。母后不牵怒贾琼,是因为她经历太多,已然看透了,她也明白此事错不在贾琼。
探望太上皇时,轩辕起跟他谈起史家爵位之争。
太上皇奇道:“这事儿怎么还没有定下来?”
轩辕起摇了摇头,十分无奈:“原想史鼐有自知之明,能上书辞爵还给史鼏,只他迟迟不上书。”
贾琼笑道:“恐怕当年皇爷爷因为史家在西北的功劳,多封了史鼎为史靖侯,史鼐是希望朝廷对大表叔另加封赏。一个爵位让还于人容易,要得到就千难万难了,史鼐要是还了,他今生无望,他的子孙几代内估计也没希望。何况他为了袭爵付出了这么多,哪里会甘心?皇爷爷本就格外体恤旧臣,当年以为大表叔战死便加恩史家,才有一门双侯的美谈。史鼐袭爵好歹是皇爷爷一朝办的事,史鼐自己不还爵,父皇强下圣旨易爵,会扫了皇爷爷的面子。非不得已,父皇是不会那么做的。”
太上皇撇了撇嘴,没有怪贾琼像是将症结推到他身上,他这人护短,所以将错推到史鼐身上了。
“那史鼐怕就是看破此节,才欺负到贫道和皇帝头上来了。”太上皇顿了顿,“待三日后的午朝,贫道让戴权去传旨,朝廷依功封爵,让皇帝不必以贫道当时的决定为念。”
“这就让道友喝了白脸。”贾琼听他“贫道贫道”的自称,也就改了称呼。
太上皇哼哼两声,说:“你这孩子有时聪明,有时湖涂。当年史家不过继嗣子给史鼏,朕便是皇帝也不能插手他们族中的决断,这是其一。其二,当年史鼐不继承爵位就好了吗?史鼎的儿子过继给史鼏,史鼎一人占去所有好处,无人平衡,史鼏女儿可能过得更难。她一边只能看史鼎眼色,一边史鼐和族佬们能对她好?”
贾琼点了点头:“道友说的也有道理。我表妹确实没有受苛待,史家老太太不待见她,倒也不敢虐待她,这么多眼睛看着。三叔家平日对表妹也很关心。”
轩辕起又说想荐史鼏担任京营总兵,总兵只管军事,职权不及节度使。但是若有史鼏这个老将平日练兵,他明年便可以南巡微服私访走走了。
太上皇道:“他虽携功归来,但也久未在官场,军中的人变动不小。你手下的人只怕难服他,朝中也有人嫉妒不服。他先当个副职,于公于私都更好。”
贾琼拍手笑道:“论打仗练兵,自然子朔哥哥更厉害。可是论用人之法,两个子朔哥哥也不是道友的对手。”
太上皇笑道:“你也不要看低了起儿。他已经很聪明了,只怕心里挂着别的事,急着要把京营重任交给得用之人。”
……
贾琼曾听皇后说起,贾赦精于品鉴古扇古玩,擅长金石印刻,当年东宫那么多属臣也没有人在这方面的天赋及得上他。
那日写了菊花诗之后,贾琼便托贾赦帮她刻一个私印,轩辕起一见自然跟风。
贾瑶等几个女孩儿一听,自然也想得到一个雅号的私印,缠着他讨要。
赦大老爷不忍拂逆女儿和侄女们的要求,寻了珍藏的切好的各种稀罕石头,戴着西洋老花镜坐在炕上设计篆刻。
邢夫人抱着贾现坐在另一边,贾赦便教他认各种珍石,邢夫人笑道:“现哥儿才多大,哪懂这些?别说是他了,我瞧着也就是石头而已。”
贾赦嫌弃:“就你啥都不懂,要啥啥都不会,就知道在管家之事上扣点银子下来。都是哪里学来的毛病?”
邢夫人却说:“你才不懂,这家用支出里多少油水是被许多下人捞去了,我不想办法慢慢弄些回来,不是个个当我们是冤大头?琼儿的王府里平日用度也节省,支出还不及我们府里呢。省钱是一件好事。”
“你那不是省钱,你那是公中用度还如旧例,自己又扣下来进私房。”
邢夫人私房被贾赦看到了。贾赦原来是不可能发现的,只他宠爱贾现,在家时一有点闲瑕就要看着他,所以发现了邢夫人的秘密。
“那……哪个管家太太没有油水捞的?我存下银子,最后不还是给现儿、瑶儿的吗?”
“捞油水都捞得这么冠冕堂皇。”贾赦怼了一句,又道:“过了年后,瑶儿就不去宫里女学念书,回来帮你管家时,你别教她这些毛病。不然嫁去了李家,会被人笑话。”
邢夫人回嘴:“你当瑶儿是什么人,跟着当朝少师、六尚女官、宫廷乐师、画师学艺。只有她教我的份,我哪里能教得了她?”
贾赦刻好了第一个印章,拿了印泥试了试,才满意点了点头,给了邢夫人:“这是你侄女的。”
邢夫人脸上一喜:“老爷居然给她也刻一个,这还是第一个……”
贾赦笑道:“看你就是外行,我也许久未作这些了,手生了。先做你侄女这个练练手,给别人做得才好些。”
邢夫人才笑不出来了,抱着贾现抱怨道:“烟儿也就罢了,以后你要是轻贱现儿,我绝不会这么算了。”
正说着,老太太打发琥珀来叫贾赦了,贾赦问道:“难不成老二来了?”
上回王府的菊花宴之后第二天,贾母就招了他去诉苦,说贾琼连邢太太和邢岫烟都邀去了,却不请贾政、贾珠、宝玉。贾母说贾琼这是要让贾政和宝玉他们往后在上流社会难有立足之地。
李家两房人都是人精,哪有不明白这种微妙的?李家太太的娘家顾家、谢家,儿媳娘家王家、孙家及女儿们的婆家也都是官宦人家,一传十,十传百。那么地方上的有头脸的人家也会知道贾家二房与嫡支关系不好,靖武亲王府也不念他们是亲戚。
贾母深谋远虑,哪能不伤心烦恼,可她无法去烦贾琼和轩辕起,只能在家烦贾赦了。
琥珀道:“不是二老爷来了,是史家老太君来了。”
贾赦呵呵:“她来就来了,老太太又招我过去干什么?我不去。”
琥珀哀求道:“老爷好歹过去瞧瞧,老太太也实在没有办法,史家老太君正是朝老太太吐着苦水,十分委屈,劝也劝不住了。”
贾赦奇道:“她吐什么苦水?我也没有收到邸报朝廷易爵了。”
琥珀说:“老爷要是不去,怎么劝回史家老太君?”
“我才不去!人家多少次战场九死一生拼来的爵位,哪里是一个老太太胡搅蛮缠就能占来的?我要是去了,她就算不能保下史鼐的爵位,也非得让我荐史鼐个官位才罢手。老太太是糊涂了才打发你来叫我。你就说我刚好去斋戒了。”
贾赦有时候显得蠢了点、怂了点,那多半是对待他在乎的亲人时。对待别人的事,倒是清楚别人的目的的。
琥珀无奈离去,贾赦连忙叫来小厮,让收拾东西,说要去玄真观和贾敬一起小住。
……
史家老太太这垂死挣扎并没有什么用,三日后午朝时再有兵部、礼部官员上奏保龄侯爵位应该重归史鼏的事。
太上皇虽然人在玄真观,但是派了戴权来传口谕,只令皇帝自己决断,不需考虑旁的。
皇帝有了大臣和太上皇给的台阶,便顺势下旨了。史鼏恢复保龄侯的爵位,赐住敕造府邸,调任京营副总兵,七日后去京营上任。
史家老太太和史鼐初时抱着侥幸心理,希望朝廷另外赏史鼏一个爵位,那么史家就一门三侯,三全齐美。
等到箭在弦上,知道爵位难保时拉下脸去荣府国哭诉,就是图谋让贾赦周旋,皇帝能以史鼐一家照顾史湘云为名,评为孝悌,补偿史鼐个官位。
只是贪婪的人总是慢了命运一步,迟迟不肯自己还爵,弄到最后混成一个白身。唯有一点,史鼐当年虽然花了很多家财打点,但是侯府名下还有剩些产业。
这些日子他将侯府公中名下的产业大部分贱价转卖给史家老太君和妻子名下,侯府公中产业变成了女子嫁妆。至于公中的银两也早就被他们转移并做好了账。这是防止史鼏就算另外分爵也要来拿回些家产。
高氏不识字,史鼏接手侯府时只能自己看账,公中只有一个小庄子,库里还有几千两银子,差点要气笑了。
史家老太君还有脸跟他说:“你十年不差家,不知家道艰难,侯府早就是你弟弟勉力支撑着。他本事不如你,如今你回来了,是该重整家业了。”
史鼏皮笑肉不笑地说:“老太太,我几句话想单独和你说。”
史家老太君冷笑道:“母子之间,有什么话不能明说的?”
史鼏忍无可忍:“我要和史鼐分家分宗!你这老虔婆带着你的儿孙,给马上滚出我家!”
“你敢忤逆不孝!”史家老太君本来还想要秉着“父母在,不分家”的由头,还和从前一样住在保龄侯府当老封君。
史鼏盯着她,目中杀机一闪,把史家老太君吓得住了口。
史鼏想想他们实在欺人太甚,这一次他如何也不愿忍了。
史鼏找贾赦求助,贾赦听了他的遭遇,长吁短叹一翻。
“表弟,我以为我已经很惨了,没有想到,你比我还惨!这是要让你没法活了呀!”
史鼏苦笑:“若不是被逼到如此地步,我已退无可退,断不会想到分家分宗的。”
贾赦沉吟半晌,道:“分家倒是容易,我不就成功分家了吗?可分宗谈何容易?保龄侯的爵位原是祖上传下的,你身上带着这个爵位,族佬就有理由反对。”
史鼏道:“我打了二十年的仗,大大小小战事二十几仗,以我的战功,自己便可如三弟一样另封爵位。这‘保龄侯’不由我来袭,凭史鼐袭个云骑尉都是圣上恩典了。”
贾赦沉吟了一下,问道:“你族中堂叔伯几房里,有没有能耐大的子弟?”
史鼏摇头:“我十二岁就跟姑父去找仗了,常年在边关,于族中子弟并不了解。只不过,当年我落难时,族中居然没有一个人为我说句良心话,都选择了史鼐的银子。可见族人靠不住。”
翌日,紫宸殿御书房前,史鼏在御前当着几位阁臣的面叙起因果,老泪纵横,而贾赦则在一旁为他证明所言非虚。
他便从幼年丧母说起,然后是继母搓磨他,又要养废他,姑母怜他便接他到荣府养着。后来姑父见他习武天分佳,便带在身边培养,十二岁就跟着姑父在边关打仗。
“我接了公中账本,如今府里公中只有两百亩薄田和两各两银子,可是还欠户部十三万两银子。我记得我西北时,府里还有六个大田庄和十几个铺子,公中尚有十万两银子。我实在还不起二弟欠下的银子。”
皇帝非常理解,谁家还没有几个糟心的兄弟呀!
皇帝叹了口气,道:“朕知道你委屈,可朕也不能插手你的家事。
史鼏道:“我不是史柳氏生的,她要搓磨我、养废我,我都可以不怪她。她让内人有孕时立规矩掉了我的长子,一个成形的男婴,这是杀子之仇……孝道压着,我只能忍了。我被误以为战死,她为了亲生儿子袭爵,让我绝了嗣,这我仍可以不怪她。因为当母亲的爱亲生儿子是天性,只看在二弟妹曾好生照料云儿的分上,我也认这门亲戚。可如今,我已被逼上这样的绝路,皇上若不救救我,我就没法活了。”
皇帝看看几位大臣,一个大臣上前道:“史侯,这是你的家事,让皇上怎么救你?”
史鼏诚恳求道:“微臣愿分宗出去另立门户,祖上的家业爵位便给二弟,让他当嫡支。微臣打了二十几年的仗,自己的微薄之功就不想送给二弟晋爵了。微臣还要养着妻儿,厚着脸皮恳请皇上赏个低阶爵位,微臣就心满意足做个史家旁支。”
皇帝和几位大臣瞠目结舌半晌,皇帝看向站在后头的贾赦:“恩侯,是不是你给他出的鬼主意!”
贾赦奏道:“皇上,事实证明,史家那些唯利是图让表弟绝嗣的族人于他无恩、无情、无用。既然表弟自己的能耐就可封爵,又何必和史鼐争夺祖上爵位?
表弟就算当了原史家的旁支,他自己的宗祠里供奉的依旧是他史家的祖先。只不过各自祭祠,共同的祖先享受到两份香火,于共同祖先也没有害处。
《道德经》云:‘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表弟本是‘大/器’,但是被糟心的后母、弟弟和见利忘义的族人所装满,只有将那些垃圾清空,表弟才重新为大/器,更好地为皇上所用。
对朝廷来说,史家是大族,借着表弟的名头,逃脱赋税,仗势欺人,表弟不知也管不过来。倘若表弟分宗为旁□□些远房亲戚都成丁口,地方官员让他们如数缴纳丁银田赋,他们也不能抬出表弟来避/税。
史鼐才多大本事和德行,给他袭个轻车都尉,一年也不过一百多两银子,可是他没有本事,没有官爵,那些唯利是图的族人能借‘轻车都尉’的名头能压得住谁?下头官员做事也就方便多了。
表弟要分宗出去,那些族人无势可仗也不能怪表弟,只能怪他们自己曾经做的事,也只能怪二表弟逼得他走投无路。”
贾赦百无禁忌说着这大白话,让在场的内阁大臣都不禁眼皮子直跳,暗道:好一个贾恩侯,这才是挖人家的根子的计策呀!这些道理在朝中不可明说直说,你贾恩侯倒好,什么都掀开来说。
皇帝看了看一旁不说话的轩辕起,哼了一声:“贾恩侯,你恐怕是想不出来这样的办法吧。”
“皇上怎么小看微臣呢?”
皇帝抿了抿嘴,才道:“史鼏,你当真不要‘保龄侯’嫡支的地位?”
史鼏道:“微臣要不起。微臣不管史家那些家产到底是怎么没了的。微臣从山野之地回京来,把微臣论斤卖了也还不起史鼐朝户部借的银子。微臣不是故意要丢人,要有别的路,谁愿意家丑外扬?”
皇帝又问在场几位大臣的意见,礼部尚书徐钊道:“史家老太君为继母不慈,有违妇德。既无血缘之亲,也无教养之恩,史侯不必奉养她。老家老太君和史鼐为夺爵位无所不用其及,厚颜无耻。”
吏部尚书杨时行道:“皇上,既然分了宗后,共同祖先仍然能受到所有后人的香火,那也无妨。树大有分叉,分宗之事自古皆然,不是什么稀奇事。史侯确实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依他二十年的战功给他重新封爵,而不袭保龄侯之爵,正是朝廷惜才保全之心。”
皇帝才点了点头:“那你们就拟个章程,令史鼐重新袭爵,减去史鼏的功劳,看他能袭个什么爵。”
徐钊道:“轻车都尉的爵位高了。依微臣之见,袭个七品恩骑尉都够了。”
科举文臣和勋贵本来是两种人家,因为科举不能世袭,阁臣、状元的身份都不能传给儿子,他们本就对无才能的勋贵袭爵有一种微妙的看法。
徐钊知道史鼐是彻底失势。他与忠靖侯史鼎的关系也不怎么样,借此打压他,他也不会有什么压力。
之后内阁拟好了章程,就以史鼏让祖爵之名,免去史鼏“保龄侯”的爵位,让史鼐袭了保龄侯留下的爵位,降等为七品恩骑尉。
但是圣旨中对史家老太君几桩罪的大为训斥,剥夺其诰封,史鼏不必尊其为母。令七品恩骑尉一家带着老母柳氏七日内搬出敕造府邸,包括原宗祠牌位都一并迁出去。
史家族人聚会时,史鼏正式宣布自己是分宗出去的旁支,以后都不在一个祠堂祭祀了,他的祠堂里只有他的生母牌位,将来继母死了,也不会供奉。
史鼐和族人知道他官位尚在,强力挽留,可是史鼏绝不回头。他没有从原保龄侯那继承一分家财,没有继承爵位,干干净净地离开。
他不是争夺族权,而是独自离开,所以不需要拉拢族老的支持。他们将他除族又怎么样,本来就分宗了,不进他们的祠堂了。
十二月初一大朝会,已经独立成一宗的史鼏累二十年战功被封为“二等忠勇侯”。
原来收回封存的“敕造保龄侯府”改变“敕造忠勇侯府”,史鼏一家赶在腊八之前搬进侯府去了。祠堂里新重摆上他们请匠人做好的祖先牌位,但是从前旁支族人的先祖,他就不必供着了,只供着自己这一支的先祖。
他们没有产业,又只有大小四个主子,原来的小厮丫鬟也暂时够用了。
有本事在,靠山够硬,大不了一切从头再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11 01:02:23~2021-10-12 22:07: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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