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伤心至极。
好半晌, 她打起了点精神,坐起来默默抹泪。
到底是多年夫妻,安宁侯看着她这样,心里也不好受。不过, 他也没有就此信了她的话, 脑开始梳理这些年来夫人去国公府的次数。
紧接着, 他面色难看起来。
“你还好意思哭!”
他呵斥的声音不大, 但却足够严厉。
侯夫人吓了一跳, 泪眼汪汪地看过来:“我又做错什么了?”她知道自己做得不对,这些年来一直挺心虚。每每高兴的时候,这件事情就会浮上心头,让她再也笑不出来。
大夫都说,她要是时常郁结于心,还会影响寿数。这样的情形下, 她对长女的那点可以就渐渐磨平, 甚至还生出了点怨气来。
但她心里又明白,女儿没有错。她不应该怪女儿……可心底的怨气是真的。此时听到男人质问,她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你还好意思问?”安宁侯一步步逼近,脸色黑如锅底:“我只问你,那李秋荷是你帮着说的媒吧?”
他刚才回想自家夫人去国公府的次数,最近的一次就是上门说媒……给自己的女儿找妾室,亏她想得出来。
他恨声道:“那是你的亲生女儿啊!尤其我方才说她过得不好, 你一点都不惊讶。可见你是知道她的处境的, 这样的情形下,你还巴巴地把李家丫头送去,我看你是想害死雨!”
这个“雨”,指的是魅姬。
他一脸痛心疾首, 看向侯夫人的目光里一片冷凝。
侯夫人被他逼得一步步往后退,哭着摇头:“我是不得已,是雨让我这么做的。她贵为王妃,这些年来都不爱听我的话,我哪敢不依?”
她用帕子捂着胸口,一脸难受:“我也不愿意……”
安宁侯看着这样的妻子,眼神里愈发失望:“就算让你促成婚事,也多的是法子让国公府厌恶李家丫头……”
见他一味责怪自己,侯夫人也恼了:“如果你知道这事,大概也不会拒绝。勋贵之家本就该守望相助,我有什么错?”
侯爷哑然。
他知道她做得不对,勋贵之家联姻很正常,但是,那是她的亲生女儿啊!
不过,看着面前女人脸上的倔强,他心里明白,无论怎么说,她都不会承认自己有错。当下也懒得费唇舌,转身出了门。
“夫人病重,从今日起,任何人不得见!包括王妃!”
底下的嬷嬷丫鬟吓得面青唇白,不明白刚刚还和睦的夫妻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但所有人都清楚,禁足不解,自家夫人只剩下一个侯夫人的名头好看,再不会有半点实权。而她们,也跟着完蛋。
*
侯府发生的事柳纭娘不知,她身边只有一个口不能言的齐施临陪着,实在无聊得很。
如此又过去了几日,国公夫人病了之后,只国公爷三天两头会过来,再有,就是齐念宇偶尔会来。
他知道了妻子做的那些事,心加上父亲病情不见好转……事情对他很不利。
事到如今,大概也只有祖父暴毙,他才能顺利接手国公府。但是,他只能想一想,是万万不敢这么做的。
“爹这几日昏睡的时辰越来越多了吗?”
柳纭娘嗯了一声:“今日到现在还没醒。大夫说,让咱们准备后事。”
这是实话,齐施临确实熬不了几天了。
齐念宇沉默下来:“娘,爹若是不在,我就真的做不了国公爷了。”
柳纭娘随口就劝:“你能出生在勋贵之家,已经是了不得的福气。做人要知足,命里无时莫强求。”
这番话,是齐念宇最不爱听的。他怒喝道:“本就是我的东西,我为何不争?”
柳纭娘叹了口气:“你这是怪我拖累你?”她摇了摇头:“我真正的出身那样不堪,你就算怪我,我也没法子。”
听到这话,齐念宇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道:“你不是出身花楼,你真正的爹娘是安宁侯夫妻,你本来也是正经的侯府嫡女。是被人陷害才沦落风尘。”
见母亲一脸淡然,仿佛听的是别人的故事,他脱口问:“娘,你就不会不甘心么?”
“可他们没有找我。”柳纭娘一脸严肃:“那天你祖母毒时,安宁侯是见着我了的,可他一句话都没说。不过,我也能理解他,一个花楼长大还接过客的女儿,侯府不认才好。”
魅姬当年做清倌,没见到齐施临之前,确实是和好几位客人弹过琴聊过天的。
齐念宇满眼不甘:“娘,你也该为我着想啊。你是女子,已经过了半生,自然是无所谓自己的身份。可我不同,我刚及冠,未来还有大好前程。如果你认了命,我也只能认命……我不服!”
柳纭娘兴致缺缺,问:“你想怎么做?”
齐念宇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他恨极了母亲这副淡然的神情。从小到大,母亲从来没有帮上过他,反而拖了不少后腿。他咬了咬牙:“娘,想要一劳永逸,最好让祖父即刻就……这国公之位才能落到我头上。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他也不要柳纭娘回答,负手踱步转了两圈,肃然道:“祖父每日都会来探望父亲,多少会喝点茶水,稍后我准备点东西送过来。娘,你将那东西放到茶水之就可。”
毒害亲祖父?
无论国公爷秉性如何,总归没有亏待过齐念宇,他却为了国公之位痛下杀手……这个孩子,已经在畸形的环境里长歪了。
“我不会害人。”柳纭娘一口回绝:“你是我儿子,我愿意帮你的忙,譬如打听消息之类,但你让我害人,我做不到。哪怕你怨我,我也认了。”
齐念宇也并不想毒害祖父,听到母亲这话,他顿觉自己卑劣,也恨阳春白雪一般的母亲。
“你不害别人,别人要害你。”齐念宇一脸恨铁不成钢,伸手一指二房的方向:“如果二叔做了国公,二婶本来就看不惯你,后宅在她手,你绝不可能有好日子过。还有……”说到这里,他脸上闪过一抹厌恶:“我听人说过,二叔有一次酒醉后夸你容颜绝世,还说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若我们母子要在二房手底下讨生活,你也会沦为他的禁脔。”
柳纭娘哑然。
魅姬入府之后,虽说不常出门。但身为世子夫人,怎么也该去找婆婆请安,也见到过齐二几次。魅姬从来都不知道,齐二心底里竟然有这些龌龊的想法。
别说喝酒误人的话,人在喝醉之后,才会说出心底里的欲望。
“你要是不想被二叔欺辱,不想被二婶踩着脚下,就听我的话!”齐念宇正色道:“娘,我们没有退路!”
柳纭娘不紧不慢道:“你放心,不会有那一天的。你二叔如果真要欺辱我,那我就一根绳子吊死。”
齐念宇:“……”
他一脸痛心疾首:“娘,你怎么就一点血性都无?”
柳纭娘气笑了:“你有血性,你倒是自己下毒啊!死命往前推我,是不是盘算着若事情暴露就让我伏诛?对了,你是我儿子,我不能害你。因此,到时候我也不能说出真正的真相,就该坦然赴死?”
心思被说,齐念宇哑口无言,他不敢和母亲通透的目光对视,低下头道:“世上所有的母亲,都甘愿为了自己的孩子万般筹谋,您这样……实在太让人寒心了。”
“我不帮你杀人,就不配做娘?”柳纭娘满脸嘲讽:“这是你认为的道理?你爹是这么教你的?”
齐念宇垂下眼眸:“不做就算了!”
他拂袖而去。
既然母亲不愿帮忙,那他就只能多费点心思找别人。财帛动人心,大不了多花点银子收买祖父身边的随从,那样兴许还能更稳妥些。
柳纭娘沉吟了下,走到院子门口,见守门婆子伸手拦自己。她沉声道:“我要见父亲,有很要紧的事情跟他说。”
婆子冷着一张脸:“奴婢会禀告的。”
“真的很要紧!”柳纭娘一脸严肃:“关乎国公性命!”
婆子本来不以为然,也不打算禀告。听到这话后,顿时半信半疑。她一个下人可背负不起国公爷的性命,见面前女子这样严肃,她心底盘算了一下,这么大的事,就算拼着挨一顿打,也得告知国公爷……若是这女人敢胡说道,最后也怪不着她。
想到此,婆子暗暗叫苦,还是跑了一趟前院。
国公爷这几天正焦头烂额,妻儿的病情不见好转,两大侯府不愿妥协他给出的条件,正烦心呢,听到门口的丫鬟禀告:“国公爷,外头世子院的婆子来了,说世子夫人闹着要见您……还说是关乎您性命的大事。”
也正是因为那婆子加了最后一句,丫鬟才不敢怠慢。
“不用管她。”国公爷不认为一个关在后宅的女子能知道这样的大事,她这应该想出门而想见他的由头。
当日,柳纭娘没能等到国公爷,傍晚时,倒是听说了国公爷毒的事。
来人是外头的粗使婆子,特意来跑腿,木着一张脸道:“国公爷方才吐了血,特意让奴婢来接您过去。”
柳纭娘眨了眨眼:“毒了?”
她赶到正院时,国公已经躺在了软塌上,边上好几个大夫正在忙活。
看到她来,国公招了招手:“你来说,到底是谁要害我?”
齐念宇和齐二都候在一侧,听到这话,同时看了过来。
比起齐二的疑惑,齐念宇眼满是不安。听这话里话外,母亲好像要招认他?
柳纭娘看了一眼边上的几人,道:“午后的时候,念宇说让我对你下毒,我不答应,还呵斥了他一顿。儿媳找您,是想让您好好教一下这个长歪了的孩子。”
齐念宇:“……”真是亲娘?
不帮忙就算了,她还兴冲冲拆穿他!
虽说她话里话外都是好意,可这和拆穿也没区别了,祖父可是实实在在了毒的!
国公爷倒下之后,脑想了许多,还梳理了一下自己这些年来招惹的仇敌,又怀疑是两大侯府嫌他狮子大开口而痛下杀手。是真没想到竟然是家贼。
他眼神落在自己最看重的孙子身上,咬牙一字一句问:“念宇,竟然是你?”
问出这话,他心绪起伏,整个人激动不已,忍不住吐了一口血。
他唇边带着一抹殷红,质问道:“你娘那样的身份,我都不在意,甚至还因此对你多加怜惜,自小将你带在身边教导,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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