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以后你也看不到了!”张炆一抹眼泪,气鼓鼓道。
程玉笑容一顿,他或许……真的看不到了。
陈白彦没有察觉他这一瞬的变化,把背上的包袱解下来:“这是义父和张老伯给你准备的东西,我也没有什么能给你的,石头,一路顺风。”
“好。”程玉忍不住哽咽,撇开脸不让其他人看到自己软弱。
他多想留在大胜关,留在这个人人亲如一家的大家庭里,可是他不能,父亲的死,李家的一切,他受过的罪,他都要去夺回来,他不能让恶人逍遥法外。
“你们也多保重,希望将来,能有幸称你们一声将军。”程玉挥别二人,正欲上马车,背后传来了宋瑜瑾的喊声。
程玉回头,就看到雪地里联袂而来的两道身影,一黑一白,无比般配,程玉眼中的情绪一闪而过,嘴角尝到一丝涩意。
“程玉,你回去以后,不要忘了,这里也是你的家。”宋瑜瑾走到他近前,原本矮着她一个头的少年不知不觉间已经和她一样高了,俊秀的面庞温润儒雅,褪去了最后一丝青涩,她递过去一个包袱,“这是我和沈独为你准备的一些东西,不管什么时候,如果你想家了,就回来吧。”
她不知道程玉是做何打算,但从沈独那里得知程玉的身世,让她明白那个“家”也许并不是那么欢迎程玉回去,这个身世坎坷的少年,并不会因回归而得到丝毫的温情。
程玉笑笑,嘴角抿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我知道。”
等宋瑜瑾交代完了,沈独道:“你等我一会儿。”宋瑜瑾明白沈独有话要单独对程玉说,拉着陈白彦他们走远了些。
“沈大哥,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沈独看着程玉,他和三年前刚刚经历了家变的自己是在是太像了,踟躇于复仇的道路,独孤前行,不同的是,他用三年的时间来蓄养羽翼,也找到了能够与他共浴风霜的人。而程玉,直到现在才刚刚挣开了束缚他的泥沼,来不及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就要回去面对心狠手辣的敌人。
他道:“那些人不值得你赔上自己的一生。”
沈独虽然不清楚程玉的计划,却也能从他的行事中推出来几分,程玉,怕是抱着玉石俱焚的想法,为了一些伤害过自己的人和事,赔上自己的性命,太过不值。
程玉闻言震了震,沈独的敏锐在他意料之外。
沈独拿出一封信:“我让人查了你的事情,这是李家的近况,所以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急着回去。我安排了人沿路保护你,回去之后无论你要做什么,只要是不危及你性命的事,他们都不会插手。”
程玉垂眼,他连陈白彦都没有吐露过自己的心事,就是不想带累麻烦其他人,沈独把如此安排,把他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心里顿时有几分复杂:“你……”
“白彦的性子你知道,有勇无谋,直来直往,他要想走得长远,须有一位能谋善断的谋士作为他的左膀右臂,为他出谋划策,身为他的好兄弟,你觉得如何?”
“我……”程玉哑然,他从来不知道,在沈独眼里,他居然有这么高的评价。自从得知他根基已毁,无缘战场,只能选择做一个大夫之时,既不甘又失落,对继母的恨意也达到了峰值,甚至不顾一切要回去让她付出代价。
现在,沈独的一句话,峰回路转。
沈独看到了程玉向来平静的眼底起了波澜,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你回来,就好好跟着我学兵法谋学,我还等着你的一杯拜师茶。”
“此生恩德,程玉定不敢忘。”程玉屈膝一拜,眼眶微红。
从堂堂少爷之躯沦落为卑贱马奴,他不甘过,怨恨过,最终也只能认命,没想到沈独的到来,给了他一个打破枷锁的契机,也给了他重新张翅翱翔的机会。
沈独把人扶住,语气淡淡:“走吧,先去做你最想做的事,希望你回来的时候,身上已经再无桎梏。”
程玉辞别沈独,又朝着宋瑜瑾的方向遥遥一拜,许久之后,才直起身子,登车而去。
“石头——”
自古离别断人肠,朝夕相处的兄弟就这么离开,陈白彦看着远去的马车,往日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那时的程玉还是程玉吗,他还能肆无忌惮再喊他一声石头吗。
程玉探出头,朝着几人挥手。
“白彦,阿炆,等我回来!”
陈白彦走后几天,赵明义带领五万禁军入驻大胜关的时候,沈独正带着人修补城墙。
萧元恺因为粮草的问题和兄弟内斗,但也没放弃侵扰大胜关,趁着夜色派人藏在雪层下爬行数里,在城墙外安置了火药,炸毁了一面城墙,上千北翟士兵趁机闯入城中,见人就杀。
好在安置在城中的士兵还没撤走,这段时间和大胜关的百姓处的十分亲近,眼看淳朴热情的同胞被杀,被激起了满腔怒火,和北翟士兵迎面对上,厮杀在一起,不过一个多时辰就杀退了北翟人,所幸除了城墙没有带来太大的损害。
看着摇摇欲坠的城墙,沈独干脆把所有人都组织起来,加固大胜关的城墙,在角楼和墩台增设三弓床弩,储存滚石和沙袋,还在城门外挖了一条两丈有余的沟壕,沟底铺设了铁蒺藜,再用枯枝薄板盖上,撒上泥土,等着萧元恺下一次进攻,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
张叔从前就是做这些的行家,指挥了这边又要顾着那边,忙的脚不沾地,站在城头上吆喝的嗓子都哑了,听夏怕他身体刚好吃不消,围着他团团转,城门下士兵和百姓各个灰头土脸,进进出出。
赵明义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么一幕热火朝天的景象,差点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太子。”沈独上前行礼,“将军府已经收拾妥当,你和陆先生舟车劳顿,不如先去休息,等安顿好了,我再把大胜关的情况向你禀报。”
赵明义没有异议,不过他还是好奇:“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说来话长。”禁军当前,沈独自然不会多说,赵明义也明白,只带了自己的侍卫住进了将军府,其他人全部留在城外安营扎寨,得知沈独在修城墙后又把他们安排去帮忙。有了这五万人的加入,不管是陷阱的制作还是新军营的重建都加快了速度,不过几天就一一完工。
赵明义也得知许远瘫痪在床,沈独把持大胜关的事情,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气。
“不瞒你说,再来之前,我一直心有不安,我对军事一窍不通,父皇却偏偏给了我这么一个差事,我生怕不能胜任将领一职,辜负了大胜关的百姓,现在看你把内内外外都拧成一股绳,我倒有信心和北翟叫板了。”
几个人在屋里讨论事情,沈独把目前的局势和计划都告诉了赵明义,赵明义对沈独十分信任,让他只管放手去做,自己一个外行人,绝不会在一旁指手画脚。
他的这种态度让沈独放下心来,他就怕赵明义什么都不懂还要胡乱发号施令,好在这位太子殿下颇有自知之明,也是十分配合。
“为了更方便的行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会以许远的面目出现,到时候请陆先生出任军师一职。”禁军是赵敬光的耳目,沈独不能暴露自己,只好借许远的名义行事,萧曼的易容术足够支撑一段时间,“城外的五万兵马,还请太子暂时交由我调度。”
“这是当然。”赵明义点头,“你能够不计前嫌,守护大胜关,明义感激不尽。”沈家的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其中的猫腻,沈独因此遭多番波折,还能摒弃嫌隙,抵抗北翟,这份热忱和忠义,赵明义能回报的,只有全然的信任。
沈独展颜,心中又有一丝为父亲而生的悲哀,如果赵敬光能像他的儿子一样,何尝不能成为一出君贤臣忠的佳话。
“殿下,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沈独拿出了贺子轩送来的信件,赵明义展开一看,脸色大变,双手发颤,薄薄的信纸宛如飘零的落叶打着转,飘落在地。
陆楟之直觉不对,拿起信纸一看,信里的内容犹如一道霹雳炸裂在眼前,炸得他眼冒金星,脑海空白。
“皇上他……”
沈独倒是镇定多了:“皇后的病,并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赵明旭最近事事顺心,可谓是春风得意,偶尔那么一两句话漏了口风,再加上贺子轩暗地里的调查,皇后一开始的确是因为邱蕊的死而哀思过度,可后来的缠绵病榻,却是赵敬光要故意为之,他换了栖凤宫里皇后的心腹,在药里掺了会让人日渐虚弱的东西,想让皇后名正言顺的“病逝”,另立玉贵妃为后。
赵明义方法仿佛站在旷野之中,四面的风雪肆虐,吹过他空荡荡的心头,将他的血也冻成了冰。
他在宫中侍疾时,父皇不停地赏下药材,他还欣慰父皇心中终归还是有母后的,哪知他一口一口喂进去的药竟是夺命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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