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雎翎的话好像是触动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一般,坐在他们对面的包文东顿时就变了脸色。
不过他好像也还记得这里是在官府的审讯室,所以即便变了脸色,也立刻掩盖了起来。
而出现在旁观者的视线中,他也就是眼角抽了抽而已,要是不使用记录仪仔仔细细再看一遍,甚至都不会有人发现这一点。
但是不管是在陆襄还是在白雎翎的眼中,这样的表情,简直和寻常的表情没有任何区别了。
他们两人不仅看得一清二楚,甚至是对方现在在想什么都猜得个七七八八了。
而在极为短暂的思考过后,包文东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哀伤的表情来。
“这位专员小姐,难不成您的意思是说……是我杀了我最好的朋友吗?”
白雎翎身子稍稍向后倾了倾,并没有说话,而是继续看着对方,仔细地观察着对方的神态。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啊!我们认识已经十年了!我怎么可能杀他!”
陆襄也在静静地看着对方,虽然他还没有看出什么来,但是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坐在这样的一个位置上面,他还是想要以观察、学习为主。
还有就是,他现在不说话,也是想要看一看白雎翎是怎么处理这样的情况的。
就如同白雎翎刚才对刘伟彦所说的那样,对方使用的手段极为特殊,寻常的官府专员是没办法给嫌疑人定罪的。
除非是对方自己认罪,否则只要对方坚持自己没有杀人,谁也查不到他有什么动手的证据的。
包文东还在伤心得说着,他已经从他和死者认识开始,到后面产生矛盾再到重归于好的时光。
那个时候他们应该还在大学时期——十多年的时间现在连四年都还没有过去呢。
而就在这个时候,白雎翎厉声喝道:“够了,你和死者的故事,我们这边有一大堆,甚至可以查得比你自己记忆的还要清楚。
“但是今天我们请你来,并不是为了让你回忆过去的。
“哦对了,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你刚才有一句话说错了。
“我,还有我身边的这位助手并不是专员,所以……
“你最好不要期盼我们用专员的手段让你开口。”
包文东的表情顿时凝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从白雎翎口中得到这样的一个消息。
不是专员,所以也就不会受到专员内部规则的限制。
那在这间审讯室里面,他们岂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做了?!
“你们不是专员凭什么审问我!我即便是犯罪嫌疑人,也不该这样对我吧?
“更何况你们现在没有证据证明我就是凶手,你们怎么敢的?”
“我们敢不敢,那也得看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白雎翎轻轻摇了摇头,始终淡淡地说道,“既然你自己不愿意承认的话,那么接下来我说话的时候,你最好不要说话——我很不喜欢有人打断我的发言。
“首先,包文东,死者的大学同学,也是和死者在大学时期认识的好友,与死者已经有十多年的交情了,未婚。
“不过这并不重要,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因为你的嫌疑人身份,你现在所有的信息我们都已经掌握了——包括你手机、电脑中的那些浏览记录。”
一边说着,白雎翎一边将自己刚才放在桌上的文件夹拿了过来,靠在桌边打开,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部分内容。
“关于你的事情,我们暂时就先不提——说说死者的情况吧。
“死者死亡时无外部伤痕,体内未发现毒素,死因是心脏骤停导致的全身器官供血不足。
“案发现场的第一发现人是冬攘区民安司的专员,因为死者家属多日联系不上死者,所以选择了找官府帮忙。
“最终官府在死者死亡后三天才将死者家门打开,并发现死者。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情况的话,这件事情会被当做是心源性猝死来作为死者的死因而盖棺定论,但是你猜法医发现了什么?”
说到这里,白雎翎微微一笑,看向包文东。
包文东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见包文东没有说话的动作了,白雎翎继续说道:“但是后来将死者送去法医那里重新鉴定死因的时候,法医却意外发现死者身体中的器官都已经在死后腐烂,甚至当法医解剖死者的时候发现,他身体中的器官都完全变成了一滩烂泥。
“那么这就不属于正常的情况了,官府一定会调查到底的——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说完话,白雎翎将文件重新放回桌子上,身子稍稍靠前,用手肘撑在了桌上。
“但是这几天官府的专员都没有找到什么决定性的证据,可以证明死者这种特殊的死因,所以我们来了。
“你可能没有听说过我的名号,但是你应该是知道的,世界上就是有这样的一种人,是连接着阴阳之间的——就如同你找到的那种办法,那种杀死死者的办法。”
说完这些,包文东的脸上明显多出了一些惊讶的神色,但是白雎翎却并不准备给他更多的思考时间,而是加快了语速,说道:
“而今天我们去到了案发现场,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现象。
“案发现场聚集着很浓郁的阴气,而且很巧合的被吸引向一个方位——那是你刚才所在的方位,包文东先生,这也是我们找你过来的原因。
“而在刚才,我的助手在进入这里之后也确认了一点,你的身上,确实存在着某种吸引力,吸引着死者家中的阴气。
“你可能并不清楚,这种现象,就是咒术施展过后会产生的现象。
“这种指向性是我们找到你的关键,在我们的眼中,你这与直接拿刀杀了死者没有任何的区别。
“咒术我见得很多,不过在实战之后会让死者变成这个样子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现在已经确定了这个问题,那么只要围绕你,就能找到你是如何知道这种咒术的。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如果你不肯认罪,那么我们就找别人去指认你。
“专员以前只是不知道可以从这个方面入手,但是不代表他们找不到任何证据。
“你也太小看官府了吧?”
陆襄看着白雎翎,心里面多多少少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白雎翎会直接将这些话对着包文东说出来,但是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这些话对于包文东来说就是有用处的。
原本他们是不能确定包文东杀了死者的,但是现在包文东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使用窥灵感知看过了之后,就能确定对方身上不仅携带着阴气,而是和案发现场的阴气遥相呼应的。
而白雎翎也是因为这样,才从这方面猛攻对方。
包文东之所以敢表现得那样平常,不就是因为他认为官府的专员不可能找到这种可以算作是神秘学的把柄的,只要官府的人找不到证据,他就可以一直逍遥法外。
那么白雎翎就直接攻心,直白地告诉对方他们会怎么做,告诉对方,他们已经知道人是他害死的,也告诉他,不管他有多么能藏,总是能找到证据的。
什么叫做杀人还要诛心啊!
最关键的是,白雎翎现在所说的一切都是根据他们得到的线索来判断的,是官府的专员根本不可能得出的结论,而这也是施加在包文东身上的重担。
他们不是专员,自然可以从任何方面寻找证据,而只需要将定罪的事情交给官府的专员就行了。
那么现在,包文东心上的压力,一定已经很重很重了。
于是……
白雎翎微微一笑,她现在只需要再给对方的身上放上最后一根稻草,这件事就结束了。
她放轻了自己的声音,缓缓对包文东说道:“杀人,是要偿命的,包文东先生,如果专员手上的证据确凿,那么你将面临的是数罪并罚的死刑。
“当然,我现在并不是专员,那些证据也不是我去找——只是那些证据最终都会被找到的,只是一个时间问题而已。
“今天我叫你来,其实也是想要给你一个机会,一个可以不用死的机会。
“自首吧,自己主动将整件事情坦白出来,说不定还能减减刑什么的——人要得要能活着,才有继续活下去的希望不是?”
说完话,白雎翎身子向后靠在了椅子的靠背上,静静地等待着包文东的回答。
在她和陆襄的眼中,包文东的身子轻轻地颤抖着,双目无神,并且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
他好像在正在激烈地斗争着,他还在思考到底要不要按照白雎翎所说的……
“哦对了,有件事情我忘了提醒你了。
“你所用的咒术,有些赛诺南边的暹罗王国的感觉。
“你要知道,会这种咒术的人,在益州市的范围内,绝对不会太多。
“如果是用我的渠道的话,明天我就能找到我们想要找的人。”
听了白雎翎的话,包文东瞪大了眼睛,双拳握得紧紧的。
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白雎翎,然而白雎翎回应他的,却始终只有那种笑容。
终于,包文东垮了。
“我……我认罪……我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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