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和王夫人与寻常妇人不同,她们对于那些对她们在意的人或事没有威胁的人,素来宽容许多,有时甚至还愿意济危扶难,乐善好施。
些许钱财对她们而言并不放在眼里,好名声以及传说中的阴德,才更重要。
想通了此事,王夫人面目和善的说道:“老太太放心,媳妇晓得了。”
“嗯。”贾母见王夫人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心里也是满意,忽地王熙凤为难道:“老祖宗,藴哥儿安排在西府,怕是珍大爷那边……”
贾母闻言,脸色又难看下来,微微皱眉道:“左右过了房,还能怎得?但凡今日他态度和善些,那小子也不会豁了出去,大家伙面子上看得过去,说和说和便就罢了,谁承想闹成这般。”
对于贾珍,贾母也是瞧不上的,虽说是棍棒底下出孝子,可没这般轻重,而且贾珍那般穷奢极欲的作态,更是让贾母不喜。
王熙凤苦笑了声,摇摇头,东府那位珍大爷最要脸面,这事闹得,怕是难以善结…...
贾母亦是知晓,想了想,也头疼起来,她揉了揉眉心,道:“左右让他们不见便是,那孽障也不会主动寻事。”
王熙凤闻言,忙应了声。
一旁的王夫人,想了片刻后,道:“既然蕴哥儿住在西府,他的吃穿用度得安排好,服侍丫鬟也寻几个可心的,到底姓贾,咱们也不能亏待了。”
“嗯。”贾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这才有当家太太的样,别成天小家子气,以德治家,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王夫人恭敬回道:“儿媳定谨此为训。”
贾母思忖片刻,道:“蕴哥儿身边没人服侍,合该好生安排,前阵子来的赖家的那个丫鬟不错,原本打算给宝玉留着,也罢,便打发过去伺候去,照顾他起居,也算是我老婆子的一番心。”
话音一转,贾母偏头吩咐道:“鸳鸯,你带着那丫头去收拾收拾,送了过去,告诉蕴哥儿,以后安生些,不用过来请安,静心念书便是。”
鸳鸯“哎”的应了声,就下去安排去了。
王熙凤闻言笑道:“就是赖嬷嬷前儿个送来的那丫头,我可见过,那模样爽利,又经老祖宗的调教,言谈针线都是极好的,老天爷,蕴哥儿可真是掉进福窝儿了!真该让他来给老祖宗磕头!”
屋里周围侍立着的婆子丫鬟们也都凑趣的笑了起来。
贾母笑骂道:“你少胡说,我经不住闹,你若是馋,拿你身边的平儿来换,我还瞧着那丫头年幼,怕不合适,若不是模样不错,也拿不出手,平儿那般正好。”
王熙凤顿时面露委屈,眼巴巴地说道:“老祖宗,我就这么一个贴心的,还得您老惦记着,若是您看中了,直说便是,我哪个还能藏着掖着。”
瞧着万般委屈的王熙凤,贾母乐了起来,忙道:“去去去,要是真把平儿要了过来,琏儿还不得闹翻来,整天没个正形,还不去办事去。”
“得了。”王熙凤高声应和道.......
宁国公府,贾珍目中有怒火在熊熊燃烧,挥着剑怒劈屋里的摆设,嘴里不停地怒骂道:“那该死的孽障,怎敢如此,怎敢如此。”
怒骂完贾蕴,又不由地怪罪起贾母,说她处事不公,偏袒那孽障....
好一通发泄,贾珍终是骂累了,气喘吁吁地躺在藤椅之上。
正所谓,“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贾蕴这般忤逆,着实让他气的不轻,此时冷静过来,随即想起贾蕴面露出得凶相,不由一阵后怕,那孽障果真是要弑父?....,
“不,他不敢,他绝不敢……”贾珍呢喃道,火气复又渐起,喊道:“我要杀了那个小崽子!我要杀了他,明日就到京兆府报官,告他个忤逆族长,让人拿了他!充军,流放……”
此时贾珍签了过房文书,已然不能以父压之,只能以处置族人的方式,当然,这也仅是贾珍在宣泄罢了,若贾珍真有这般魄力,他也就不必签下过房文书,直接打死岂不了当。
“混账东西,滚过来,瞧着你就来气。”片刻之后,贾珍偏头怒喊道,直把一旁早已瑟瑟发抖的贾蓉吓一大跳,贾珍的威严早在贾蓉的心里根深蒂重,哪敢与贾蕴一般起什么心思,听见贾珍喊他,战战兢兢地上前小心道:“父亲....”
话音刚落,贾蓉便哎呦一声地倒在地上,贾珍收了收自己的窝心脚,起身啐了贾蓉一口,骂骂咧咧道:“你老子被那孽障推倒,你死人一样,还有脸站在那里,成心看老子笑话,我先打死你。”
话罢,贾珍便对躺在地上的贾蓉拳打脚踢,嘴里不停地骂道:“我打死你这个忤逆的混账。”
贾珍如此暴虐,一则是贾蓉先前的无作为,不晓得帮他老子,二则显然是把贾蓉当成贾蕴,泄愤哩。
贾蓉被“训”,只得乖乖受着,护住自个的脑袋任由贾珍“训”,哀嚎声不绝于耳。
没一会,一个靓丽的妇人走了进来,这妇人约莫二十七八的模样,身穿粉紫色绸缎长衣,外罩褐色袄衣,娇媚艳丽,正是贾珍的叙弦之妻尤氏。
尤氏推开门瞧见贾珍正责打贾蓉,诧异道:“老爷,这是怎的了,无缘无故,为何要打蓉儿。”
贾珍心头正是烦躁,偏头怒道:“老子训儿子,还要给你交待一声?”
身为妻子,尤氏向来不敢,也不愿忤逆贾珍的行事,面对贾珍的怒吼,心里不由打起鼓来。
或是见尤氏在场,亦或是乏了,便停了手,对着贾蓉啐了一口,便打发道:“混账的东西,若是敢学那孽障那般忤逆,非得打死你。”
贾珍话头上的孽障,尤氏也是晓得,不就是那个庶长子贾蕴,她来此也是听说贾蕴回京,他家老爷气冲冲地带人去了西府。
尤氏虽是贾珍填房,却在府里没什么地位,为人也是唯唯诺诺的,下面的人也管不住,大家伙面子上勉强过的去,西府那边发生何事,自然不晓得具体情况。
见贾珍气头消了些,尤氏小心道:“老爷,听说蕴哥儿回来了,府里是不是得安排好来。”
“安排个屁,那孽障由老太太作主,过房到七房去了,他若是敢进府,打断他的狗腿。”
尤氏闻言一惊,难以置信地说道:“好端端地,为何过房?”
贾珍怒斥道:“去问老太太去。”
话罢,便迈步朝着屋外走去,将站在门口处的尤氏推到一旁,踏步离去……
荣庆堂,西角门,偏房内,贾蕴双手枕在脑后,斜靠在床塌之上,驾着个二郎腿,心情颇为舒畅。
今日大闹荣庆堂,收获颇丰,最令人兴奋的也是脱了宁国公府长房一脉,贾珍不再是他的父亲,以后对待贾珍也不必顾忌,总算不需在忍受那老货的苛虐……
其中,最为紧要的便是贾蕴自来到此方世界最为担忧的事也解决了。
众所周知,宁荣二府最终是落得个“白茫茫一片”的下场,抄家流放,贾蕴身为宁国公府的庶长子,定然会受到牵连。
贾蕴自来到此方世界,对于日后贾府没落,落得个抄家的命运,一直担忧不已,如今过了房,倒不需忧虑过甚。
贾府最后虽被抄家,可并未灭族,不灭族就不太可能波及到全部族人,估摸着也就是当家嫡系被治罪,抄没财产。
原著中贾芸等分支不正是因此而没有受到波及,如今贾蕴也成了分支,牵连之罪也就累及不到自个。
如今该思虑的是崇明帝的态度,崇明帝召见贾蕴,说到底还是因为贾蕴是宁国公府的后人,可具体为何,是对贾府这等武勋以示荣宠,还是另有安排,贾蕴也不甚了解。
贾蕴虽在大乾生活十数年,可却对大乾局势不甚了解。
年幼之时,贾蕴在府中苦读,正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之后便被“发配”边关,根本就没机会知晓所谓的朝堂大势。
不过倒也并不是一无所知,大事件还是晓得一些。
泰康四十二年,太子暴毙,东宫悬空。
泰康五十年,泰康皇帝病重,始传位于崇明帝。
崇明元年,泰康帝奇迹般的病愈,正所谓天无二日,太上皇既已传位,自然不应再插手朝堂之事,奈何众臣复请泰康帝阶台听,以太上皇署政,躬亲指教崇明帝,爱养百姓,治理百官。
贾蕴虽不知其内详情,可也知道帝者,生物之主,兴益之宗”,身为皇帝,怕是也不情愿自个上面有一座大佛压着,即便那人是自个的父亲,两皇之间定有嫌隙。
据贾蕴所知,荣国公府的贾代善深得泰康帝倚重,所以贾代善承爵仍是国公,并未降爵……
念及此处,贾蕴心中忧愁,京城错综复杂,实不是个安乐之地,边关虽苦,可心情畅快,若不是崇明帝不允,他是真想回边关……
摇了摇头,崇明帝态度不明,贾蕴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自个只是个小小千总,许多事由不得自己作主,或许做好自个的本职才是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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