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光……犹似面,朱色……不胜唇啊………………”
翌日清晨,天色朦朦亮时,一青年男子从盐政衙门的后门走了进去,直奔后院客房,守卫的盐兵们见状也并未阻拦,甚至于打起招呼来。
青年男子一身云缎锦衣, 唇瓣含笑,五官俊美,瞧着便是个美男子。
贾蕴认识此人,可却并未正儿八经地碰过面,倒是与他老婆关系不错。
此人正是荣国公府大房嫡子贾琏,早先林黛玉便是由他护送而来,暂居盐政衙门, 守卫的盐兵知晓其身份, 自然不会阻拦。
贾琏昨日流连忘返,今早才从温柔乡里爬了起来。
少了母老虎的钳制,此时的他神清气爽,唱着昆腔,怡然自得呢!
迈步踏入廊坊,正巧前方走来一个丫鬟,瞧见贾琏,忙上前道:“见过琏二爷。”
“哦……紫鹃啊,林妹妹怎么样了。”贾琏瞧见来人,招呼之时顺带询问一句。
紫鹃回道:“姑娘早醒了,现在在老爷屋里伺候着呢!”
贾琏点了点头,正色道:“你去告诉林妹妹,那对老梆子不用理会,有我在,欺负不到林妹妹头上, 让她安心。”
紫鹃心里不以为意, 这位琏二爷说的是轻巧,可事临到头的时候,见不着人影。
不过紫鹃虽是在林黛玉身边伺候, 身份上却是贾府的人,不敢冷声相待,于是和声道:“二爷放心,昨儿个东府来的藴大爷将那些腌臜的人一并送出了府,现在姑娘好着呢!”
“哦....对了藴大爷如今是钦差大人身边的人,说是来江南办差的,二爷要不要去看看?”
“……什么东府的蕴大爷,还要我去看他!”
贾琏不屑一顾,第一反应就是还需要去看他?
少倾,似乎想起了什么,贾琏皱着眉头问道:“东府的蕴大爷?可是那个什么贾蕴?”
紫鹃回道:“正是蕴大爷。”
此时贾琏回过神来,原来就是那个蕴大爷,他原先听说过,还被枕边人告诫少招惹于他。
王熙凤与贾琏是夫妻,自然该告诉的都一并说了,对于连老太太的情面都不给的贾蕴,他也是避而远之, 可不会像那些个没脑子一般的去招惹。
与贾府其他单纯混吃等死的男人不同,贾琏为人还是有些能耐, 荣国府许多大事都是在他的主持下完成的, 是荣国府对外的能力担当。
点了点头,贾琏诧异道:“他把那两夫妻赶了出去?”
紫鹃点了点头,回道:“藴大爷说,既然过继了,他们也没理由留下来,便安排人送了出去。”
贾琏闻言嘴角抽了抽,什么送啊,还说的这般文雅……
这林家的事,他贾蕴哪来的底气去管,凭白让人厌恶,外人晓得了只会说贾家人仗势欺人,连累贾家的名声。
虽是不满,可事既然已经发生了,多说无益,若是去寻不讲理的贾蕴,怕是自讨苦吃。
贾蕴若是个讲理的,那也不会顶撞老太太不是?
念及此处,贾琏摇了摇头,反正事与自己无关,办好自己的事也就罢了,随即贾琏说道:“既如此,我也就不打扰林妹妹了。”
话罢,贾琏便迈步朝着客房走去,嘴中哈欠不断。
紫鹃见状心里叹了一口气,按理来说,贾琏与她家姑娘亲戚更近些,还是姑娘的哥哥辈,可临到头来,还是得靠侄儿帮衬,着实是........一言难尽。
.................
时至午时,林如海房里。
紫鹃端着一碗碧玉梗米粥和几样精致的江南小菜走了进来,瞧见倚在床边的林黛玉俏脸上风干的泪痕,紫鹃内心苦涩,这般情形如今是常见的很,自家姑娘每日都得哭个几回,那是劝也劝不住。
“姑娘,吃些吧!”紫鹃心疼道。
林黛玉自起床后就没吃过东西,着实让紫鹃头疼。
林黛玉闻言摇了摇头,道:“放那吧!我没胃口,吃不下。”
紫鹃恨道:“好歹吃些垫垫,总是这般,身子哪里受的住,熬坏了身子,老爷谁来照料?”
林家也是公侯之家,怎会缺了照料的人,只是旁人没林黛玉这般照料的用心罢了。
这话让林黛玉想起林家单薄的事,又哭了起来,泣道:“这样也好,总好过留下我一人孤苦伶仃的。”
紫鹃闻言顿时吓了一跳,忙说道:“姑娘切莫这样想,京里还有老太太、宝二爷和一众姑娘们等着您呢!
而且奴婢也一直陪在姑娘身边,哪里又孤苦伶仃了!”
林黛玉沉默不语,紫鹃心中叹息,她家姑娘可不能在这样下去,长久以往,本就柔弱的身子熬也熬坏了,思忖片刻,紫鹃忽然道:“姑娘,听说藴大爷他办完了差事,想必现在还没用膳,要不咱们送过去,正好当面谢过。”
林黛玉闻言竖起眉头,思虑片刻,觉得紫鹃说的有理,好歹也是帮过忙的,合该表示一番心意。
轻点颔首,林黛玉说道:“也好,吩咐灶房,做些精致的江南小菜,待会咱们送过去。”
见林黛玉心思转了个方向,紫鹃提着的心暂且放了下来,心里想着待会与藴大爷招呼一声,让他宽慰姑娘,毕竟在紫鹃眼里,这位藴大爷可比那位琏二爷可靠的多。
盐政衙门二进院花厅内。
忠顺王一脸阴沉的坐在堂上,而贾蕴则是一脸淡定的坐在下首处,整个厅内,就忠顺王与贾蕴两人。
沉默许久,贾蕴说道:“王爷,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又何必在意。”
忠顺王闻言冷哼一声,道:“真是不知所谓,明里暗里地提出“加引”一事,不加还不捐款,在本王面前哭穷,真当本王好糊弄不成。”
扬州盐商富贵,天下人皆知,若不如此,崇明帝怎会点名道姓地让他们来江南筹款。
前年有个扬州盐商为了显示自己有钱,就从外地买了好多好多樱桃,不吃,把樱桃都给捣烂,捣烂之后倒在河里,河水一下子就变成红色了,全被樱桃染红了,这个盐商就像完成了一件伟大的壮举一样,洋洋自得,吹嘘无比,以致轰动全城。
这时又有一个盐商就看不过眼了,来了个更绝的,找人把黄金打成金箔,然后命人把这些金箔带到镇江金山寺上,将成千上万的金箔迎风飘撒,全都撒到长江之中。一时间,整个江面上闪闪烁烁、金光闪闪,金黄一片。所有人为之震惊啊!
炫富都这般清丽脱俗,这时候哭穷起来,岂不是笑话!
扬州有四多:“官多、商多、文人多,闲人多。”
官员、商人多不必赘述,文人多也好理解。
至于闲人多,这是因为盐商有钱,普通人家如果能够有一两个人在盐商那儿当差,收入就足以养活全家老小,谋生这么容易,所以闲人也就多起来了。
事事不提钱多,可事事都与钱多有关……
“两淮盐,天下闲。”这可不是空穴来风的话……
贾蕴一脸淡定的说道:“他们说没银子,那也没办法,总不能抄了他们的家,查这些人家里的钱财吧!...”
吐槽一声,贾蕴又说道:“好在这些人不是一毛不拔,还是捐了些银子。”
忠顺王嗤之以鼻,骂道:“就这十几万两银子,能有什么用处。”
盐商们七凑八凑的,好歹也是凑了十几万两银子捐了出来,这银子对个人来说是一笔巨款,可对于百万灾民来说,真是杯水车薪。
贾蕴沉吟片刻,道:“聊胜于无,现今还是先拿这十几万两银子去购买粮食赈灾,能救一个灾民算一个。”
忠顺王闻言觉得在理,吩咐道:“交给扬州知府,让他多开设粥棚,赈济灾民。”
贾蕴点了点头,朝外喊道:“张晟。”
话音刚落,张晟便走了进来,忙恭敬道:“大人有何吩咐。”
贾蕴说道:“将盐商捐的银子一并送到扬州知府府衙去,让他多开设粥棚,赈济灾民。”
顿了顿,贾蕴补充道:“安排人盯着城外西城的粥棚。”
忠顺王抬眼看了看贾蕴,并未多言。
张晟回道:“属下尊令。”
话罢,张晟开口道:“王爷、大人,厅外林家的小姐求见。”
林家的小姐,自然就是林黛玉了。
贾蕴还说怎么一开口张晟便走了进来,敢情是来禀告的,正巧撞上了。
随即贾蕴默不吭声,毕竟做主的不是自己,而是堂上的忠顺王。
堂上的忠顺王瞥了贾蕴一眼,随即吩咐道:“让她进来。”
张晟恭敬地回了一声,便准备退下去安排。
这时,忠顺王补充道:“林家的小姐是本王的侄女,以后若是来了,不需阻拦。”
“是..”张晟领命而下。
没一会,林黛玉携着紫鹃并几个丫鬟走了进来,丫鬟手中端着托盘,上面尽是些江南特色小菜。
与往常一般,林黛玉着素色衣裳,面厣之愁,娇袭一身之病,行动如若柳扶风。
进厅后,林黛玉与忠顺王行礼道:“见过王爷。”
忠顺王呵呵一笑,道:“林侄女不必客气,喊伯父便是。”
林黛玉闻言一愣,回过神来,低眉垂眼,回道:“侄女见过伯父。”
忠顺王笑着点头示意。
随即林黛玉偏头与贾蕴点了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毕竟贾蕴是晚辈,没有长辈与晚辈行礼的规矩。
“伯父,侄女想着伯父还未用膳,特命人准备了些江南小食。”
忠顺王笑着点了点头,道:“林侄女的一番好意,本王却之不恭。”
话罢,忠顺王偏头对着贾蕴道:“贾参领怎么说。”
贾蕴闻言眉头挑了挑,做王爷的都发话了,他哪里还能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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