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公府,正厅处。
此时的厅内坐着一个一个青袍男子,神情略显急促,几案上的茶盅也未动过。
正在男子心神不宁的等待之时,贾蕴心情不爽的走了进来。
男子见状忙起身恭声道:“属下李国邦见过伯爷。”
来人正是贾蕴的下属,拱卫司副参领李国邦。
“坐……”贾蕴摆手道,旋即坐在主位上。
李国邦见贾蕴似乎心情不好, 小心地问道:“伯爷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面对李国邦亲切的问候,贾蕴不置可否,先前贾蕴想哄着晴雯,谁承想这丫头死活不肯。
晴雯虽是丫鬟,可却是身家清白的女儿,而且晴雯向来就犟,焉能作这等自认为下贱的事。
若是在风月之地,这是平常的很, 那些受过调教的女儿哪会这般拿捏?
拿捏归拿捏, 贾蕴也不会强迫于人,这种事,你情我愿才会愉悦...
摇了摇头,贾蕴回道:“无碍,些许小事罢了。”
家中之事,怎可告知外人。
旋即贾蕴看着李国邦,问道:“你既然来寻我,想必拜托你的事都办妥了?”
李国邦闻言也不在意旁事,正色道:“伯爷客气了,能为伯爷办事是属下的荣幸。”
贾蕴没承爵以前便是李国邦的上司,并且深受天子器重,如今承袭了宁国公府,蒙受天恩, 赐封伯爵, 也就比李家先祖侯爵低上一等。
不光如此, 天子赐字“诤臣”,只要还有点脑子的人都知晓天子的器重之意, 无论身份还是圣眷,李国邦都远远比不上,自然不敢在贾蕴面前无礼。
“回伯爷,都办妥了。”
李国邦应了一声,旋即从几案上拿起两本书册上前递给贾蕴说道:“这是您交待下来的,属下查清了那些刁奴假借国公府威势欺男霸女的事,请伯爷过目。”
贾蕴应了一声,看着面前的书册,估摸着有一寸厚,这是册本,一寸之厚,可想那些刁奴没少干这等腌臜之事......
接过册本,贾蕴便翻看起来,贾府赖家则在榜首。
一一翻阅下去,贾蕴大致心里有数。
賴嬤嬤的大儿子賴大,现为荣国公府大总管,利用手中权势渔利,居然置辦了比宁府的大花园,而且还給儿子捐了個知县,這里面水有多深,可想而知。
再看那些门房账房, 那是天老大他老二,哪怕芝麻大的权力,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勾結外面商贩,借采购之机,以次充好,从中渔利。
再看看那些太太们的陪房,比如那个来旺家的,那就更黑心不过了,她一家子是王熙凤的陪房,凤姐在外边放印子钱,玩高利贷,草菅人命等事儿,都是来旺做的,来旺家的则负责放债收账。
这收账一事可不是简简单单地通知一声,沾黑的东西能好到哪里去.....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贾府作为传承百年的公府世家,底下的奴才也开枝散叶,树大根深,渐渐滋生了一种令人讨厌的习气,仗势欺人。
说实话,有这么些敲髓吸骨的奴才,贾府焉能好过,这就如同朝廷,若文武百官都这般,那王朝也就到了末期,迟早完蛋。
厅下的李国邦见贾蕴神色严肃,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说起来,这件事是贾蕴在向天子请孝之后,贾蕴便去拱卫司安排工作,依旧让他为临时的坐堂官。
除却这事外,另交待他查清贾府的腌臜事,并且严令他事无大小,只要有真凭实据,一一都要上报。
李国邦虽疑惑贾蕴为何让他去办,不过既然得了吩咐,便老实地去办了。
等翻阅完第一本,贾蕴旋即翻阅第二本,这一本略显薄了许多,贾蕴翻开一看,原来这是记录贾族子弟所犯之事,其他的尚且还好,都是些小事,唯独贾赦此人,他生性好色,行为不检,糟蹋了无数良家女子中多为强逼,尤其是有丈夫的女子,贾赦甚至串通官员,以莫须有的罪名害人丈夫,强占人妻.....
贾蕴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也干不出这等混账事来.....
接下来最为重要的便是贾蕴的“好婶子”,违反律法放印子钱,不少人因还不起利钱家破人亡。
不仅如此,王熙凤更是包揽诉讼官司,错判冤案,收取利处。
翻阅完册本,贾蕴抬眼看了看李国邦,见他一直保持着侍立的模样,贾蕴忙招呼道:“一时之间倒忘了招呼客人,李副参领,请坐吧!”
李国邦与贾蕴也共事不短的日子,自是晓得贾蕴性子,于是也不客套,顺势坐了下去,嘴里开口道:“多谢伯爷。”
贾蕴打量了李国邦几眼,他初领拱卫司参领一职时,这李国邦还是个刺头,没想到如今也成了贾蕴的帮手了。
调查贾府一事,若想有成效,还是得寻京里的人才行,李国邦本就是京中勋贵,门路比贾蕴这个“外来户”要强上不少,故此贾蕴便把调查的事交给他,而没有交给与贾蕴亲近的曾国藩。
贾蕴好歹有前世记忆,自然是晓得贾府内几乎没什么干净的人,而李国邦递上的册本里,贾府奴仆有八成是底子不干净的,而贾家的族人们,也有不少欺男霸女的。
这份册本倒是与贾蕴所想差不了多少。
不得不说,李国邦此人还是靠谱的,忠诚方面这一关,暂且算是过关了。
这也是贾蕴把事交给李国邦去办的原因,查探贾府状况的同时,也顺带考验李国邦。
既然得到贾蕴的认可,他自然不会在李国邦面前摆谱。
“李副参领,此事麻烦你了,可惜本伯爷有孝在身,若是不然,必当请你吃酒。”
李国邦见贾蕴面色和善,晓得此事办的符合贾蕴的心意,说实话,先前他动用自个的关系查探出这些事来,也确实是大吃一惊,似贾府这等勋贵之家,内部居然如此腌臜,若不是贾蕴让他查探,还真不知竟坏到这般田地,尤其是那个赖家,名为管家,实则比国公府还像国公府.....
“伯爷谬赞了。”李国邦客套道。
其实这些事也并不难查探,顺天府衙大多都有备案,凭借李国邦的身为地位,调些案卷还不容易。
除此之外,李国邦还派人去苦主家求证,这一来二去的,自然也就查清了,只是多费了些时间罢了.....
既然贾蕴让他查探这些事,想必另有安排,于是李国邦开口道:“伯爷,若是有属下能帮的上忙的尽管开口,属下等定当尽心尽力。”
听到这话,贾蕴嘴角不由地微微上扬,相比于贾蕴手下的另一个副参领曾国藩,李国邦无疑是聪明的,倒不是武备上的差异,而是为人上的差异。
或许正是因为李国邦是京中勋贵,所受的教育与曾国藩不同,这些人情世故,李国邦早早就接触了,懂的也就多了,这就是勋贵和平民的差距。
若是让曾国藩去查探,说不得如今还没个着落,勋贵府里的门道,李国邦焉能不知?
略微沉吟一番,贾蕴开口道:“也罢,李副参领,明日你从拱卫司调些人手过来,这国公府,确实得好好整饬一番。”
李国邦从贾蕴让他查探便知晓有这么一回事,自然也就不会意外,听得贾蕴的吩咐,当即起身道:“是,属下即刻回去安排。”
贾蕴见状也并未客套,毕竟如今天色已晚,李国邦调人也需提早知会,这些都需要时间。
摆了摆手,李国邦便识趣地离开。
厅内贾蕴拿着手上的两本册本,眼神愈发的凌厉,初掌宁府,那是因为要守灵,故此贾蕴才隐忍不发,而且仅凭一张嘴,没个真凭实据,事也难办,故此贾蕴便私下让人去调查,自己则是安心守灵,操办贾珍的丧事。
如今贾珍的丧礼已然过了一月有余,便是此时整饬府里,旁人也说不出什么闲言碎语。
“真凭实据”在手,贾蕴显然不打算容忍,一并处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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