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太康复明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去,倒不是不信任村里的村民,委实是这件事太过于匪夷所思,人老成精的甄太康几乎瞬间便想通了若是此事传将出去,会给甄蒙一家带来多大的困扰。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即便是相处了大半辈子彼此都知根知底的乡里乡亲,在这种超出正常人能力范畴的事情上,难免会有人动些歪心思。
当晚甄太康便趁着夜深人静,偷偷去了趟甄蒙家的院子。
看到甄太康复明,最高兴的莫过于甄德邦。
“康爷爷,恁真能看见了?太好了!”
甄德邦一张大黑脸笑成了一朵大黑菊。
甄太康看着甄德邦的脸,不由陷入了沉思。
怎么甄家庄晚辈的基因都这么草率的吗?自己亲孙子长成那副潦草的模样也就罢了,这个甄家庄走出去的状元郎,堂堂左相,都一脸的粗鄙,根本不像一个读书人,反而更像一个杀鸡屠狗之辈。
莫非自己这几十年深居简出,世道已经变了?
甄蒙知道甄太康的来意,之前也与家里人商量过,觉得这种事肯定瞒不过一位七品高手,索性也就对他和盘托出。
对于这位太爷爷的过往,百里青衫专门调取了监察司当年的案牍,众人一致认为这位太爷爷可以信任。
甄太康听闻甄蒙可以做出各种化腐朽为神奇的菜品,并未过于吃惊,毕竟自己也是深有体会,他只是沉声叮嘱道:“蒙儿,恁这本事过于逆天,千万不要让外人知道,否则必会给你带来祸患!”
甄蒙微微一笑,说道:“太爷爷您放心,在场的都是自家人,对了,您有没有尝试使用动态视力?”
甄太康一愣:“啥视力?”
甄蒙冲百里青衫示意了一下,百里青衫弯腰从地上抓起一把小石子,对甄太康说道:“老爷子,请集中精力看我手中的石子。”
说完,一扬手,十几颗大小不一的石子呈天女散花状激射而出。
甄太康眼神下意识地锁定飞出的石子,骇然发现即便是在漆黑的夜里,视野中的石子依然清晰可见,甚至还能看到石子上附着的灰尘在空中飘散。
他脑海中瞬间便勾勒出这些石子的飞行轨迹、落点、力道,他甚至能莫名其妙地知道,下一刻其中一颗石子会打中三丈外那棵老榆树的第二个枝丫。
仿佛为了验证甄太康的直觉,果然有一颗石子击中了那个枝丫,甄太康望着那棵老榆树,沉默不语。
半晌后,他才慢慢转身,缓步坐回石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忽然开口道:“有酒吗?”
这一夜,甄太康与众人喝得畅快,笑得畅快,活得畅快。
第二天一早,甄德冲来接老爷子回家时,只见院中一棵老榆树的树杈上,一群人蹲坐一排睡得正香,他当场就震惊了。
咋?猫头鹰成精了?
储秀带着家里几个女眷在树下铺上了厚厚的被褥,一脸无奈地对甄德冲说道:“这几个人昨晚喝多了,非要比拼视力,结果就这样了。”
杨惊鸿看着树上毫无宗师风范的郑九恩,冷笑一声:“有些人还想试试能不能透视,要我说,给他们铺什么被褥,就他们这体格,掉下来怕是都摔不醒。”
苏瑾在一旁捂嘴轻笑。 甄德冲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见自家爷爷睡得正香,索性也就不费脑子去深究,他对储秀等人抱拳一礼,便守在树下等甄太康睡醒。
没过多久,树上一群人陆续醒来,郑九恩修为最高,第一个睁开眼,扫了一眼周围,看到两旁整整齐齐的猫头鹰成精,也深深被震撼了。
杨惊鸿忍不住出声吐槽道:“你一脸震撼个什么劲啊!你也是其中一员好嘛!”
郑九恩这才看到一脸冷笑的杨惊鸿,连忙跳下树,屁颠屁颠地小跑到她身边,还没来得及奉承几句,便被杨惊鸿一把扭住耳朵,往厨房拽去。
“长能耐了是吧?还想透视是吧?嫌老娘人老珠黄了是吧?”
众人:“......”
堂堂二品显圣境宗师,放眼整个大武朝都是食物链顶端的存在,如今却被一个柔弱女子镇压得服服帖帖,不得不让人感叹,真是一物降一物。
甄德冲把甄太康接回了家,临走前,老爷子还意犹未尽地拍拍甄德邦的肩膀,笑着说道:“铁蛋儿啊,恁生了个好儿子啊!还好他长相不随你,明儿个让冲儿去山里猎点野味,咱接着喝!”
甄德邦憨笑着挠了挠头,朗声应下:“中!俺叫蒙儿多弄几个好菜,再弄上一坛好酒,明儿个康爷爷恁带着冲哥一起来!”
甄太康摇头晃脑地走了,甄蒙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捅了捅自家老爹的腰,笑问道:“这位太爷爷性格挺好啊,要不明天我弄一坛醉生梦死,好好断个片儿?”
甄德邦闻言眼中一亮,点头如捣蒜:“中中中!那酒俺只喝过一次,到现在还念念不忘哩!”
百里青衫冷冷地站在一旁,鄙夷地看着甄德邦父子,心道:这一家起名废居然能起出醉生梦死这么有格调的名字,殊为不易,只是再好的酒,能有我月山寺后山上的猴子们采百果酿制的猴儿酒好?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凡夫俗子。
他俨然忘了甄蒙的厨艺给自己带来的那种颠覆三观的震撼。
用过早饭,郑九恩开始传授一些暗器投掷发力的技巧。
甄蒙父子、储秀、苏瑾、杨惊鸿,乃至百里青衫都赫然在列。
毕竟二品显圣大宗师言传身教的机会可不常有,若是传将出去,怕是整座江湖武林都要趋之若鹜。
“暗器的投掷发力,除了技巧外,暗器的形状、重量、材质都很重要,不同的暗器在空中飞行时受到的阻力不同,根据这些不同的受力,便可以施展出不同的飞行轨迹。”
郑九恩随手捡起一颗小石子,屈指一弹,十丈外的一棵五人合抱粗的大树树干上便出现了一个透光的孔洞,孔洞周围还冒出高速摩擦后生出的袅袅青烟。
即便是众人都努力运足了动态视力,也仅仅只能隐约捕捉到石子的飞行轨迹。
郑九恩又捡起一截手臂粗细的断木,以指代刀,几个呼吸间便雕刻出一个两指粗细,两头尖,中间带弧度的古怪形状,他一边解释道:“这种带有弧度的暗器,以特殊手法投掷出去,能达到回旋的效果,你们仔细看好!”
说完,抬手挥臂,将手中木质暗器以一个奇怪的角度掷出。
这次暗器的飞行速度并不快,众人通过动态视力可以清晰看到在空中不断盘旋飞行的轨迹,甚至已经提前预判出,这个暗器会在十三丈外开始折返,并在一秒后击中大树背后。
当暗器果然与大家预判的那样,分毫不差地插在大树背后的树干上时,众人兴奋不已,对动态视力有了更深的理解,也对花样繁多的暗器手法心生期待。
就连储秀等女子,也满心欢喜地开始认真学习,毕竟这种暗器投掷看上去仙气儿十足,比起拳拳到肉的粗鄙武夫,丝毫不会影响气质形象。
就在甄家人热火朝天地学习暗器投掷时,摘花楼的密谍也终于通过各种蛛丝马迹,按图索骥找到了甄家庄。
出身摘花楼飞花院的密谍经过多日潜伏观察,确定了甄家庄只有一名年逾百岁的七品武夫坐镇,自己一个年富力强的六品铜皮境高手,抓一个毫无修为在身的普通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殊不知自己踏入河阳县地界的那一刻,自己的行踪便已经落入监察司的密探的眼中。
于是甄家人便在摘花楼密谍眼皮子底下上演了一出空城计。
这天晚上,监察司的密谍黑衣蒙面,悄无声息地摸到了甄家的院墙下。
凝神倾听了半晌,确认院中无人后,密谍双手攀上院墙,犹如一只壁虎一般扭动着身躯游墙而上,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响。
他双手扒住墙头,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观察了一下,皎洁月色下的庭院空无一人,几个屋子里也灯火全无,看来都已经入睡了。
密探并没有立刻行动,多年的潜伏暗杀生涯让他的耐心格外的好,他能在刀头舔血的江湖平安无事活到今日,足够的耐心与从不因任务简单而麻痹大意缺一不可。
密探放缓呼吸,将身体气机收敛至最低,耐心地趴在墙头阴影中一动不动,一直等到子时末。
这个时间正是人们睡得最沉的时候,他微微活动一下发僵的关节,悄无声息地跃进院子,在阴影的掩护下悄悄贴近西厢一间屋子。
密探来到窗子下,用沾了口水的指头轻轻戳破窗户纸,从怀中拿出一节竹管,将竹管中的迷烟透过窗户上的孔洞轻轻吹进屋里。
如此依法炮制,将所有屋里都吹进迷烟后,密探又耐心等了一刻钟,约莫着迷烟已经发挥了作用,才径直朝向东厢房走去。
用随身携带的匕首轻轻拨开门闩,将门推开一条缝,密探便如一只灵巧轻盈的夜猫子,闪身进入房间,随后轻轻关上房门。
房间里漆黑一片,窗外的月光并没能穿透薄薄的窗户纸,密探将匕首握在手中,静气凝神地听了听,一道若有若无的呼吸声从房间深处传来,他仔细辨别了方向,便蹑手蹑脚地向着呼吸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呼吸声越来越清晰,密探越发的小心谨慎,在他们这个行当中,阴沟里翻船的例子比比皆是,越是接近成功,越是不能麻痹大意。
终于走到了床边,密探也逐渐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他运足目力,隐约能分辨出床上的人形。
他定了定神,从怀中再次掏出一根竹管,对着床上的人影轻轻吹去。
再次等候了一刻钟,密探轻脚上前,用竹管轻轻戳了戳床上人影的肩膀,见人影毫无反应,这才弯腰将床上的人影抗在肩头,蹑手蹑脚地原路返回。
直到跃出院墙,他才彻底松了一口气,不再强行隐匿气机,背着背上的人影朝着西边急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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