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就知道了!”苏文卿依旧没有说,而是闭目养神起来。
也不知道后面那辆马车里装的是什么,苏轶昭心中揣测着,而后发现马车行进的方向居然是南城。
出了城门,马车一路往城郊的方向驶去。
苏文卿面色凝重,虽说往日里也有不喜言语的时候,但也不及此刻的肃穆和端庄。
苏轶昭撩开帘子,发现马车行进的方向渐渐偏僻起来。
一路上都是树木和枯黄的杂草,好几日不曾下雨了,黄土大道被行驶过的的车轮碾压,扬起了漫天的灰尘。
再往前,路面渐渐变窄,路边的杂草被霜打得瘫软在地,过路的行人三三两两,直至再也看不见。
再看不出是去往哪里,苏轶昭就有点傻了。
虽说这里还不曾真正来过,但也是听人说过的。
这里往前,不就是十里亭吗?
十里亭是什么地方,之前就提过,那可是墓园,再往前一点就是乱葬岗。
马车又行驶了一刻钟左右,总算到了目的地。
苏轶昭下了马车,眼前是一片荒凉。
此刻已经天光大量,四周雾气弥漫,前方一座座坟茔耸立在山脚下,周遭寂静无声,显得悲凉又诡异。
“跟我来!”苏文卿让忠伯就在马车旁等他们,而后提着布袋和食盒,率先走在了前头。
羊肠小路,路边枯草覆盖了脚下,苏轶昭小心翼翼地走着。
深秋早晨的露水打湿了她白靴的鞋面,踩在枯草上,不一会儿鞋底就附上了草屑。
想必是因为里面马车进不来,这才徒步前行。苏轶昭见苏文卿今日情绪不太好,也就不再多言。
苏文卿一言不发地走着,二人约莫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停下来。
这里是一处山坳,沿着小路曲曲折折,总算到了目的地。
苏轶昭回头去看,发现此处已经是密林,按照来时的路回去,估计她都要迷路。
转头看向前方,发现那处有两座简陋的坟茔,靠得很近。
打理地很干净,四周还清理过杂草。
墓碑只是两块木板,奇怪的是,上面并未刻字。
苏轶昭诧异,就算是没有后人,难道也没有其他亲人吗?至少要刻个名字吧?
就这么插着,那只会是无名的孤坟啊!
苏文卿二话不说,从布袋中掏出了香烛、纸钱和橘子等物。
苏轶昭刚才就猜测里面是贡品,因此也没有觉得意外。
直到苏文卿将食盒中最后一只烧鸡拿出来摆盘之后,他才开了口。
“把香烛点上!”
苏轶昭立刻拿起火折子,给两对香烛点上了。
苏文卿率先给两座坟茔磕了头,而后将酒倒在了其中一座坟的碑前。
他默默凝视着,苏轶昭小心地观察他的侧脸,想从中发现什么。
“来磕头!”苏文卿还是未多做解释,起身之后对苏轶昭道。
......也不知是谁的墓,就让磕头了。
不过苏轶昭觉得死者为大,磕头也没什么。在两座坟墓前恭敬地磕了头之后,又被苏文卿示意跪着烧了一会儿纸钱。
“这是为父的至交好友,那个是他的发妻。”好半晌,苏文卿才解释道。
“那为何不刻字呢?”苏轶昭忍不住问道。
“等他们的后人来刻!”苏文卿的声音有些哽咽。
苏轶昭诧异地转头看了一眼,“那他们的后人呢?”
苏文卿愣了片刻之后,才道:“不知去向了!”
苏轶昭没再多问,反正不刻有不刻的理由吧?
等纸钱烧完,苏文卿这才对苏轶昭道:“你先下去,为父马上就来!”
苏轶昭能够理解,应该是有什么话要说,但又不想让自己知道的。
她转身慢慢往来时的方向走,走得很慢,等苏文卿跟上来。
苏文卿用帕子将两块破烂的碑木擦了一遍,口中喃喃道:“再等等!还不到时候。”
苏文卿很快跟了上来,二人上马车之后,苏轶昭抬眼看向情绪低落的苏文卿,欲言又止。
等了片刻,苏轶昭才开口道:“父亲,这么多年,您为何不去看姨娘?”
这是她第一次问,之前她认为渣爹或许是将她们母女二人给忘了,因此也不想多问。
可她的生辰八字,苏文卿他们又是如何知晓的呢?
苏文卿被苏轶昭问得一愣,随后道:“其实,为父根本不知你姨娘生了你。”
接着苏文卿就开始讲述他与文钰相识的经过,其实桥段很俗。
当年苏文卿被家里压着下场科考,就回了祖籍。
恰巧那时文钰家道中落,便流落在外,遭人哄骗,被卖到了人牙子那。
文钰长得好啊!那人牙子就想将人卖到青楼,文钰哪里肯从?
于是趁着人牙子打盹的功夫,就跑了出去。
人牙子发现之后,带着打手追了山来,恰巧就在坊市碰到了苏文卿,之后的事儿肯定是英雄救美了。
为文钰赎了身,因下场期间,老太爷管教严厉,因此也不敢带回府中。于是就另外买了个小院子,安置在外。
二人相处一月有余,原本郎情妾意,日子很是甜蜜。
可谁料有一日文钰在苏文卿口中得知他已成家,于是便闹腾了起来。
“你姨娘性子刚烈,与我大吵一架。当时我也是一时之气,于是好几日都未曾去看她,想着她使些小性子,过几日气就消了。可过了几日,我回到那院子,却发现早就人去楼空了。”
苏文卿说着还叹了一声,“我哪里得知她已经怀有身孕?自此之后就没了她的消息,谁能想到她怀着身孕,只带了一些盘缠就到了江南呢?”
苏轶昭了然,所以文钰离开了,苏文卿也没再寻找。
找人不容易,且时日一长,苏文卿怕是都忘了文钰了,毕竟相处时日还短。
“那您如何得知我和姨娘所在之处呢?”苏轶昭问道。
“自然是她书信与我的,那时她的身子每况愈下,许是想着命不久矣,留你在世上独自受苦,于是便写了书信与我,告知了你的情况。”
而后苏文卿就感慨万千,说文钰性子太扭,这么多年都没能原谅他。
若非她生病离世,想来是不愿告诉苏文卿他还有个儿子流落在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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