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的吏员皆已分列而站,秦陆白和云舒也依上首而坐。
梁生全这才道:“启禀大人,徐长友饭菜里的砒霜,是草民下的。是草民下毒毒死了徐长友,和张秀英没有半点关系,她是冤枉的。”
秦陆白蹙眉,一拍手中惊堂木:“梁生全,毒杀是死罪,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话,若有欺瞒的行为,本官也定然不会轻恕。”
梁生全却早已经打定了主意,当下又道:“大人,草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还请大人明鉴。”言讫,额头抵地,重重磕下。
秦陆白抿了抿唇,愠怒道:“好,你既然说是你毒杀了徐长友,那本官问你,那天你究竟是怎么下的毒?又是将毒下在了哪里?什么时候下的?”
一连三个问题问出口,若是有问题,梁生全早就该露馅了。但今日他既然来了刑部自首,便已经是将所有可能问出的问题都提前打了一个腹稿。
一听秦陆白这样开口询问,梁生全不假思索,当即回答:“启禀大人,草民下毒那一日是初六,草民借着给秀英送枣泥糕去了徐长友的家中。那一日,草民本来只是想送枣泥糕给秀英,并没有其他的想法,但徐长友冲出来,二话不说就先给了草民一拳头,事后不止侮辱草民,还侮辱秀英,草民实在是看不过去了,所以才会趁着秀英去厨房放枣泥糕的时候,又偷偷在后院弄出些动静,等徐长友去后院的巷子查看时,草民就将早已买来的砒霜放进了徐长友的饭菜里,将他给毒死了。”
一番话说得流畅,倒像真有其事似的。
秦陆白同云舒打了一个眼色,压抑着怒气,自然的问了下去:“那本官问你,那砒霜你是从何处买来的?”
梁生全道:“是在药材铺里。”
“药材铺里?”秦陆白诧异,“可是本官记得,大昭律中有一条可是明明白白的写清楚了,药材铺子里绝不允许向百姓兜售砒霜等物,你这砒霜又是从何处得来?还不赶紧如实交代!”
一记惊堂木拍桌,令原本便安静的刑部衙门登时变得更加的寂静下来,沉重压抑的气氛充斥在整个衙门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汇聚在了梁生全的身上,明眼人已能猜出他的来意,却未戳破。
梁生全也是身体一震,脑海里极速的思考着这个问题,心下慌乱道:“回大人,砒、砒霜是用来毒老鼠的,药材铺子里虽然不能向百姓兜售,但坊间哪里有银子买不来的东西。大人,大人,草民说的都是实话,徐长友确实是草民用砒霜毒死的,大人你就抓我吧,放了秀英,她真的是无辜的。”
秦陆白摇摇头,甚是无奈:“梁生全,本官知道你想袒护张氏的心,但命案不是儿戏,岂是你三言两语就能够颠倒是非黑白的?”
梁生全急了,膝行上前拜下:“大人,砒霜真的是草民下的,草民已经认罪了,大人你就把我抓了吧,砍头也好,偿命也好,那都是草民应该承受的呀大人。”
“胡闹!”秦陆白气急,“梁生全,你当大昭律例是什么?是儿戏吗?你今日来刑部投案自首,你当真以为本官不知道你的用意是什么?还是你觉得,仅仅只是凭着你的这些三言两语,本官就可以罔顾法律,错判凶手了吗?”
秦陆白恼怒至极,尤其现在还没有抓到翩翩的实证,中间又突然冒出来一个梁生全来搅局,除了添乱,简直就是胡闹。
秦陆白吸纳一口气,目光落在伏于地上的梁生全身上:“梁生全,你口口声声说徐长友饭菜里面的砒霜是你下的,那你可知道,除了徐长友的碗里有毒,张氏的饭菜里可有毒无毒?”
梁生全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紧张慌乱的四下乱看,尚且还没有开口说上一句话,眼神却已经先一步将他给出卖了。
秦陆白无奈的摇头:“梁生全,你口口声声称毒是你下的,人是你杀的,但其中具体细节你却一一都道不出来,除了是想替张氏顶罪外,本官实在想不明白,你今日为何会来刑部投案自首,闹上这样一出戏码。”
玩弄的把戏被一朝揭穿,梁生全硬撑着的防线被猝然击溃。以为提前做好的准备可以万无一失,却不料在刑部的大人面前却无所遁形,顿时就被戳破了谎言。
梁生全伏在地上无声哭泣,想到平时那个温婉又善解人意的女子如今却被当成了杀人凶手关在了牢房里,倘若不能找出真凶,她便难逃一劫,登时心痛得无以复加。
秦陆白起身走下来:“梁生全啊梁生全,你以为你将所有的罪名都揽在自己的身上就是为张氏好吗?你可知道,徐长友被毒杀的案子一开始是交由京畿衙门来审理,张氏也被判了斩立决,可就在这个当口,刑部却将案子给接了过来,你可明白这是为什么?”
梁生全抬起头,黝黑的脸上尽是泪水,但此刻却只是呆呆的仰头看着秦陆白,不发一言。
秦陆白负手于背,压下了心里头的怒火,缓缓开口:“因为朝廷觉得这桩案子里有蹊跷,既不想放过杀人真凶,同样,也不会冤枉一个无辜的人。”
“大人。”梁生全声音哽咽,话到了喉咙已经再说不下去。
秦陆白也不想同他多解释什么:“不管你一开始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搅乱公堂是罪,作伪证也是罪,双罪并处,不可轻恕。但本官念在你只是痴心一片的份上,打二十大板,你自行回去闭门思过去吧。”
“大人……”
梁生全还要再说什么,秦陆白已经不想再听,挥一挥手,立即便有吏员上前来将梁生全带走。
刑部衙门里登时安静下来,云舒起身走来,望了一眼门外的被带走远去的身影,也不禁感叹一声:“其实他也是关心则乱,不想张氏蒙受不白之冤。”
秦陆白叹气摇头:“聪明没有用在点子上,最后只是会害人害己。梁生全空有一番痴心,但今日此举不止帮不了张氏,还只会害了她,打他一顿板子,算是小惩大诫。”
就以梁生全今日的闹剧来看,打二十大板已着实是轻罚了,云舒熟知律例,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外头阳光正烈,金黄的光穿过枝桠投下一地斑驳,而就在这阳光中,却有一道身影由远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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