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僖去到刑部时,行在廊下,遥遥便看见秦陆白送户部尚书出门的身影。
她有意避开户部的人,便住步在廊下,等到户部一行人渐行渐远,秦陆白方打算折身回刑部时,才出声叫住了他。
秦陆白顿住步子,回头望来,已见倩影行近,眸中尽是惊讶欣喜之色。
他转身站定,温声道:“你怎么过来了?”
今早在承华门分开的时候,她说稍后宁皇后与宜贵妃会去永安宫给太后请安,照惯例,太后是一贯让她陪着的,所以今日都不一定会有闲暇时候来刑部。
他信了,却没想到才过了一上午,她便出现了,果真是个意外之喜。
幼僖却没答话,目光顺着户部一行人离开的方向看过去:“户部尚书已经来验过生辰纲了?”
秦陆白“嗯”了一声。
幼僖又问:“那生辰纲……没出什么事吧?”
秦陆白缓缓摇头,见她一来只问生辰纲却不问别的,不免有些失望。
深吸了口气,却也只做平常状:“放心,生辰纲没事。方才在库房的时候,户部尚书与两位侍郎,以及马尚书与我、云侍郎一同验过,也对照名录仔细看了几回,确认无误,稍后户部就会来人将箱子抬走。”
照惯例,送来的生辰纲会暂时先存放在户部库房,等到千秋宴会结束,再次检查后,才会连同名录一起送进宫中的珍品房。
幼僖原本也只是担心生辰纲会出什么变故,毕竟熬了两个晚上,也是大家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若是再出了纰漏,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现下听到找回来的生辰纲不曾缺少什么,她也就放下心了。
秦陆白凝神看她一会,问:“来都来了,要不要进去坐坐?”
“方便么?”幼僖有些迟疑。
秦陆白咧嘴一笑:“方便,方便,走吧。”
他拉着幼僖的手就往户部里面走,还不忘低声跟她调侃:“你信不信,等会儿马尚书看见你,肯定脸都得笑出花来。”
幼僖扑哧一笑:“我才不信。”
两人正逗趣往里走,拐过照壁,遥遥就与正打算回值事房歇歇脚的刑部尚书马洪德打了个照面。
想来是昨夜也辛苦了,马尚书两眼乌青,耸拉个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可说来也怪,他初时抬眼朝此处望了一眼,又无力地转过头去,后来又似回过味来般,再倏一转头,定睛看清了秦陆白身旁的女子时,那混浊的双眼陡然一亮,浑似于黑暗中亮起了两盏明灯。
他疾步行来,一抖阔袖,作揖道:“下官刑部尚书马洪德,见过世安郡主。”
幼僖嘴角抽了抽,暗道还真是叫秦陆白给说中了。
心里如此想,面上却分毫不显,微微笑道:“马尚书免礼。”
马洪德脸上堆起笑,恭敬的开口:“郡主驾临刑部,不知有何要事?”
“这……”
幼僖一时哑然,若说实话,必然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倒是不怕,顶多也就是被训斥一顿,秦陆白却少不得要受责罚。
她正思忖该如何完美应付,身旁原本正抄着手看热闹的秦陆白却已率先开了口:“马尚书不用紧张,世安郡主来刑部不为公事,只为私事。”
“私事?”马洪德一愣,脸上的横肉跟着一颤,尽都写上了“不解”二字。
秦陆白神秘莫测的一笑,余光朝幼僖方向一瞟,其中意味自不必言明。
马洪德惯是个老手,能坐到如今这刑部尚书的位置,少不得就是左右逢源,当下心中明朗,脸上笑意愈深。
世安郡主与秦国公府交好原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与国公之子秦陆白更是从小的交情,她自也来过刑部几次,还次次都是找秦侍郎。
以往马洪德心中就有所怀疑,只是奈何对方是郡主,另一位虽是属下,但却是国公次子,身份贵不可言。若是传出谣言来,追究责任,他这个刑部尚书自然没得跑。
可这会得了秦陆白的暗示,他自然也就懂了。
“如此,那下官就先行退下了。”马洪德一揖,抬眼朝秦陆白睇去一个眼色,旋即抖抖官服,也不回值事房了,径直绕过照壁走了。
幼僖还有些愣怔,只看见他们二人不断的打着眼色,秀眉微蹙,却不知道究竟是在打着什么暗语。
秦陆白勾起唇角一笑,握住幼僖双肩,推着她往自己的值事房里去。
旁边的值事房已经被打扫了出来,昨夜就有人将云舒的东西搬了过去,这会儿各自在自己的值事房中,倒也清净。
“今日事忙,也没有时间让下面的人准备茶水,就一杯清水,将就着润润喉吧。”秦陆白倒了杯茶递过去。
幼僖接了,却没喝:“生辰纲找到了,可七邙山的山匪怎么办?”
秦陆白喝了口杯中水,就近坐下:“当初报上去的奏疏中可是写明了山匪已除,该赏的赏,该料理的料理,如今山匪再现,还竟敢劫走生辰纲,陛下虽然命令不许声张,但也心知肚明。”
“你们已经将此事禀告陛下了?”幼僖问。
秦陆白点头,又再喝了一口,才缓缓道:“生辰纲丢失,这是多大的事情,就算已经找回来了,也封了南城兵马司的嘴,可这事总归是瞒不住。刑部有追查之责,我们将生辰纲寻回,又摸清了背后人的底细,还解开了‘阴兵借道’以及‘鬼火’的谜团,事情已经做得很圆满了。”
“可山匪胆大包天,胡作非为,陛下知道了此事,应当不会坐视不理吧?”幼僖复又试探着问一句。
言及此,秦陆白的目光忽然沉了下来,举起的杯子到了唇边也迟迟没有饮下,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已经出了神。
幼僖浅抿一口,缓缓道:“陛下生性多疑,七邙山山匪的事情一经报上去,多半也就能猜到当年剿匪的真相。以陛下杀伐果断的性子,当年负责剿匪的官员,只怕讨不着好。”
秦陆白淡淡一笑:“未必。”
“什么?”
“陛下极为看重皇家的颜面,就算龙颜大怒要处置人,也绝不可能挑在太后千秋寿诞的前夕处置。”秦陆白放下茶杯,续道,“再一来,当初剿匪的定案可是在朝堂上敲定的,嘉赏也是即刻就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赏下去,此刻推翻,岂不是证明当初陛下所做的决定是错的?”
以景文帝的性格,他绝不会做出这等糊涂事,让世人知晓英明神武的陛下也会有被蒙蔽圣听的一天。
幼僖想了想,大致也能猜出一些。
秦陆白垂下眼眸:“此事恐怕……”
话未说尽,门外忽然响起了两道叩门声。
秦陆白话语一断,侧目望来:“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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