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也没有想过，竹在山和赵玉燕还留着这些东西。
小小的上衣和裙子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
哪怕过了这么多年，因为保存良好，所以也没有任何破损。
竹瑜伸手，拿起那对蝴蝶发夹。
这是很多年前流行的那种款式了，蝴蝶的翅膀下面安装了一小段弹簧。
戴在头发上，随着晃动，蝴蝶也好像翩翩欲飞，是小女孩们最喜欢的发饰之一。
“这是你离开福利院的时候，那里的人交给我们的，我和你妈觉得还是应该留着，所以就洗干净，全都收起来了。”
竹在山一脸如释重负地看着竹瑜：“你也长大了，应该由你自己保管。”
竹瑜放下发夹，又用指尖轻轻地碰了碰那两件衣服，还有一双小小的皮鞋。
她想起竹在山刚才说的话，仔细地打量着。
即便用现在的眼光去看，这些东西也并不过时，很明显，全都做工考究，价格不菲。
“爸，我……”
一时间，竹瑜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
竹在山比了一个手势，让她不用再说。
“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你的，说不定，当初就是你的亲生父母一样样地给你穿在身上的。你拿去做纪念也好，或者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也好，都由你自己做主。”
他和赵玉燕明明担心失去这个女儿，但还是尊重她的决定。
哪怕说了这些话之后，竹瑜真的有可能动了去寻亲的念头。
“爸，在我心里，你和妈妈才是我真正的父母。”
竹瑜抱着布袋，声音哽咽。
养育之恩，永世难忘。
而她的亲生父母，又在哪里呢？
“我想回房休息一下，桌上的东西你先放着，一会儿我再来收拾。”
竹在山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他疲惫地冲着竹瑜挥了一下手，转身就走。
竹瑜知道，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爸，你去躺会。”
她轻手轻脚地带上了卧室的门，然后尽量安静地清理着餐桌，把碗筷都洗干净，一一摆好。
做好这一切，竹瑜探头看了一眼卧室，看见竹在山似乎睡着了。
她这才放下心来，把家里的水电煤气都检查了一遍，悄悄地离开了竹家。
刚走到一楼，竹瑜就看见一道颀长的身影。
跟老旧的小区一比，厉擎东哪怕只是站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就给无限晦暗的背景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一惊，两只脚却自动地移动起来，直接向厉擎东跑了过去。
听见声音，他回过头。
尽管他的脸上还带着几分风尘仆仆的味道，但却并不影响厉擎东出众的气质，不过片刻，已经有不少人往这边看过来了。
一口气跑到厉擎东的面前，竹瑜气喘吁吁地问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居然事先都没有告诉她！
厉擎东伸手掐了一把竹瑜的脸颊，微微一笑：“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
说完，他抬头看了一眼楼上。
厉擎东没去过竹家，竹瑜也不太想让他登门。
“你把车停在哪里了？”
她四处看了看。
“路口那边。”
听到厉擎东的回答，竹瑜才松了一口气。
这边都是老邻居，喜欢八卦，要是有人看见楼下停着一辆好车，要不了半小时，就得传得各楼层都知道。
她可不想变成话题中心。
“你是从机场那边直接过来的？”
竹瑜有些心虚地问道。
凭厉擎东的本事，只要他的脚一踩到云城的地界，这里发生过什么，都逃不过他的一双法眼。
尤其是看到他站在竹家楼下，竹瑜就更加确定，竹在山的事情恐怕是瞒不住了。
“不然呢？”
果然，厉擎东斜睨着她，似笑非笑。
看到他露出这种表情，竹瑜赶紧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小声说道：“这里人多口杂，我们先回去吧。”
就好像要验证她的话一样，厉擎东看见隔壁那栋居民楼上已经开始有人在窗口探头探脑了。
没办法，竹瑜一家四口住在这里十几年，和邻居们都相熟，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
谁家的儿子带对象回来了，谁家的女儿三十岁还没嫁，都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竹瑜在工作之后不久，就搬了出去。
幸好，厉擎东也没有坚持不走。
他们穿过小区，走到路边，竹瑜看见他把车停在对面那条街上，不禁对厉擎东感激一笑。
他果然是下了飞机就过来的，行李还放在车上。
两个人坐进车里，厉擎东没有急着开车。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竹瑜的脑子里遽然出现了八个大字。
她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犹豫着开口：“我爸的事情，我之所以没有告诉你，并不是不信任你，而是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和你的关系……”
这个理由似乎倒也不算太蹩脚吧……
竹瑜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
“我和你的关系？”
厉擎东重复着这几个字，神色之间有些玩味。
“你在国外有那么多事情要做，我也不想让你分心。”
竹瑜飞快地补充道。
虽然厉擎东和她只通了几次电话，但竹瑜听得出来，叶梦云的病情没那么简单，就算找到了那位知名专家，想要让她恢复清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不要说，他还有其他的工作要去处理。
“所以，”厉擎东的语气忽然变得无比沉痛，他的眼眶好像也跟着一下子泛红，声音更是透着前所未有的委屈，“在一起这么久，你连个名分也不打算给我？”
竹瑜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脑中猛地警铃大作。
她瞪大双眼，这男人是不是疯了啊？
哪有男人管女人要名分的……
尤其他们之间还是……
竹瑜说不出话，只好压抑着心头的震惊，呆怔地看着厉擎东。
被她无辜又惊慌失措的大眼睛一看，厉擎东愈发蹬鼻子上脸了起来，干脆把脑袋一歪，枕在了竹瑜的肩膀上。
尽管他的动作也很僵硬，甚至还十分可笑，但竹瑜依旧能够察觉到，厉擎东这是在跟自己……
撒娇？！
这两个字一浮现出来，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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