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最后一天,周三夜晚。
离泉悠月搬进名冢彦旁边房间已经有好几天,所幸这两天天气还算晴朗,二楼的有些房间已经差不多恢复正常。
而且这两天里,名冢彦的作息也相当规律克制,几乎每到晚上十点半就会关灯睡觉,也没有什么晚上打呼噜或者其它讨厌的行为。
本来少女还有些担心两人居住在隔间会不会出现什么情况, 但看到他这样的表现,也就放下心来。
当然,这两天里,她还时不时上楼查看房间情况。比如今天上楼仔细查看后,就很快得出了“明晚大概就能搬回二楼”的结论。
算是个好消息。
正在自己房间里整理着东西,泉悠月忽然听到客厅方向传来敲门声。
望了望一旁的障子, 上面投出来的影子,分明是名冢彦正坐在桌前看书的模样。
只不过他的姿势稍有些懒散, 除去耳朵里好像戴着耳机以外,右手还支着下巴,倒是一幅闲适模样。
女孩本想叫名冢彦,但看到他是这个样子,就悄悄放下了念头。
反正只是门口有人……现在宿舍很安全,这家伙既然在看书的话,就不要去打扰他了吧?
打定主意,少女轻手轻脚地出门,来到大门前。
“渡边……老师?”拉开大门,泉悠月赫然看见渡边晴代站在门后的身影。
“晚上好,泉小姐。”渡边晴代的神情说不上冷,但也算不上热情,只能说是公事公办,“这份东西,请你自己收好。”
“欸?什么东西要特意给我?”泉悠月望着渡边晴代递来的,特意封好的文件袋,一时有些疑惑。
她也没有拜托渡边晴代做什么事情啊……为什么会有文件袋送来?
“嗯, 是和声优学校有关的文件,制作的时候耗时比较久,所以今天才送过来。”渡边晴代脸不红心不跳,还是公事公办的模样。
“这样吗?谢谢渡边老师!”比起女教师,泉悠月欢欣雀跃的姿态就显眼许多,甚至连她称呼渡边晴代“老师”时,都自然了很多。
“东西送到,我也就先走了,泉小姐。”渡边晴代显然没有多说什么想法,只是转过身离开。
但走出不过数步,她又想起些什么,开口提醒,“对了,泉小姐,明天是私立理心的开学典礼,请你和名冢同学,还有冰室同学准时参加。”
“嗯,当然!”泉悠月正处于兴奋的状态,答应起来毫不费力。
眼看渡边晴代进入汽车, 她也就挥了挥手,顺势关上大门, 一溜烟跑向自己的房间。
不过嘛, 渡边晴代的反应却和她相反,进入汽车后没有第一时间启动,反而坐在驾驶座上,拿出了手机。
女教师看着手机屏幕,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照理来说,三天前她在自家小姐的房间里拿到那份身份证明文件时,就应该直接将文件送给泉悠月,也正好让她早做些准备。
可不知道西园寺大小姐出于什么心思,本来已经下达了把文件立刻送给泉悠月的命令,之后却忽然收回,让渡边晴代等到三天之后再送去给她。
女教师虽然被自家大小姐搞得有些糊涂,但到底还是遵守命令,等到星期三晚上,才特意跑来宿舍,将文件交给泉悠月。
当然,她之后还要做另外一件事情。
想到这里,渡边晴代打开Line,找到石原崇宽的账号,将已经准备好的一张图片发给了对方。
做完这一切,她放下手机,终于启动汽车,驶入新宿的夜间灯火中去。
只是在开车时,女教师忍不住会去想,自家小姐究竟在计划着什么,会需要有这些奇奇怪怪的动作。
……
一楼房间里。
名冢彦坐在书桌前,时不时翻动书页,戴着的耳机里传来柔和的轻音乐。
这两天里,他一改往常的作息时间,每天晚上吃完饭以后,就是雷打不动地看书看书再看书,等到大约八点半的时候,去楼顶稍微活动一下,就回一楼洗澡。
洗完澡之后,就再回去看书,一直到十点半关灯睡觉。
当然,这不是因为泉悠月住到了他隔壁房间,让他整个人都变得不自在的缘故……
至少不只是。
名冢彦可还记得,要获得助学金,其中一项相当重要的指标,就是在私立理心里开设一门选修课,让学生们至少给出相对说得过去的评价。
所以说,他之前一段时间都在忙着和黑道纠缠,还有搬家拍短片这些事情……如果这两天还不好好准备一下,那之后真要到了上课的时候,那恐怕是哭都来不及。
毕竟嘛,他虽然对东国的历史知之甚详,但到底还是做不到百科全书那样,只要说到什么事件或者人物,就能够说个滔滔不绝,毫无错误。
他是穿越者,不是复读机。
所以,稍微系统地梳理一遍,再加上巩固某些知识框架上缺失的细节,实在是不可缺少的部分。
刚刚翻过南北朝时期,准备好好看看隋唐的波澜壮阔,他就听到自己的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
皱了皱眉,名冢彦没去理发来的消息。
眼下他渐入佳境,怎么能被一条消息打扰。
继续翻页。
不过几秒,隔壁就传来响彻一楼的开门关门声,让名冢彦又一次皱眉。
他抬起头,望了眼障子上的影子——泉悠月也靠到了书桌前,似乎正在拆,或者说打开什么东西。
刚才他注意到了少女的离开,但没想到她会回来得这么快。
而且好像还带了东西回来……
那会是什么?
名冢彦的内心难得泛起一丝好奇。
他深吸口气,将好奇压下去,准备继续看自己的书。
又是一条消息提示音从耳机传入他的耳中。
连续三次被打扰,名冢彦终于绷不住,没好气地给书加了个书签合上,拿起手机来。
上面连续两条消息,都来自于石原崇宽。
「名冢小哥,你骗我!」
「名冢小哥,让我拜你为师吧,我想学!」
看见这两条没头没脑,甚至还有些语无伦次的消息,名冢彦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在他印象中,这位声优经纪人虽然也会干点出格的事情,但大体上还是个靠谱的人……怎么突然会发这种奇奇怪怪的消息过来?
没等他再想下去,名冢彦就有看见消息的提示。
石原崇宽:「图片」
“什么东西?”名冢彦轻声嘀咕一句,摇着头点开图片。
仿佛是为了解说一般,不过几秒钟,石原崇宽的大段文字就出现在图片的下方。
“名冢小哥,我是真的没想到,你说的那个朋友不仅不是你自己,而且还是你的……你的妹妹?”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名冢彦皱眉,将目光投向那张图片。
“但名冢小哥,问题在于,你这妹妹看上去和你一点都不像,除了你长得帅,她长得好看意外,根本没有任何共同点啊……”
跳出来的消息遮挡住名冢彦的视线,但还是没能挡住他看到泉悠月的照片,出现在石原崇宽发来的图片中。
“名冢小哥,说真的,这位应该是你的义妹吧……明明你才从关西来关东半个月不到,就找到了这么漂亮的义妹,而且还这么宠她……”
石原崇宽的消息简直可以用喋喋不休来形容。
名冢彦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保存下图片,关了网络,仔细打量起图片。
只不过看了一眼,他就皱起了眉头。
这照片上是泉悠月没错,可为什么名字是名冢悠月啊?
怀疑是自己看错了什么,名冢彦使劲揉了揉眼睛,再次看过去。
没错,还是名冢悠月。
感觉到不太对头,名冢彦关掉图片,就要一个电话,打给西园寺雪绘——从第二次谈判之后,他就有了西园寺雪绘的电话。
而且这种事情,如果不是西园寺雪绘授意,肯定不会做成这样。
拨通电话,不过片刻,对面就传来慵懒诱人的声音,“喂?”
“理事长,我是名冢彦。”名冢彦语气稍显冷硬。
“原来是名冢同学,怎么,你这位大忙人忽然有什么事情想要找我?”少女的心情似乎不错,话语中带着些笑意。
“理事长,关于泉小姐的那份身份证明……”
“身份证明,我不是才叫晴代给泉悠月送过去吗?”对面传来故作惊讶的声音。
名冢彦深吸口气,刚想问一两句,就看见面前本被关上的障子被忽然打开。
泉悠月指着手上的一份文件,看着他,“名冢……名冢彦!”
名冢彦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捂住耳朵。
“怎么,名冢同学,是泉小姐想要说话吗?”西园寺雪绘的愉悦更甚,“没关系,我很有耐心,不如让泉小姐先说,我在旁边听着。”
“……好。”名冢彦眉头皱起的幅度更大了些。
他放下电话,看向泉悠月,“泉小姐,怎么了?”
“你自己看这份身份证明文件!”泉小姐钻过两张书桌与墙壁间的缝隙,不容拒绝地进了名冢彦的房间。
她举起手中的文件,话语中不满尤甚。
尽管名冢彦早有心理准备,但看到白纸黑字,他还是忍不住憋了口气。
“为什么我的名字会被登记成名冢悠月,而且身份还是你的妹妹啊!”少女拉住名冢彦的胳膊,用力甩动。
甩得名冢彦都有些心烦意乱。
“我不清楚,这些资料不是我提供的,都是西园寺大小姐那里一手操弄……”名冢彦说着,心里也有些气。
但说不上太严重。
毕竟眼下看来,他只会在关东待一年,之后究竟怎么安排也不确定。
但突然在关系证明上给他来了个妹妹算是怎么回事?要是以后泉悠月做了什么事情,他是不是还得给她担责?
名冢彦单手轻按泉悠月的肩膀,示意她稍等,接着拿起电话。
“理事长,我需要一个解释。”他在话语里带上些发冷的意味。
“解释嘛,很简单。”西园寺雪绘语气轻松,“作为保护泉悠月,并且推荐她进入私立理心的人,名冢同学你,自然需要在一定程度上为泉悠月做担保不是吗?”
名冢彦一时哑口无言。
人家要为私立理心负责,这么干真说不上错。
只是这先斩后奏的手段,他着实不是很能接受。
“没错,我承认我确实有这个义务,但理事长为什么要把泉小姐登记成为我的妹妹?”
“因为那样最方便解释泉小姐的身份啊?”尽管看不到,名冢彦也能想见少女脸上戏谑的表情,“如果照实登记泉小姐的身份,那你名冢彦什么时候想撇开关系,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不是吗?”
名冢彦一时无言。
这纯粹是在扯淡。
真要是泉悠月犯了什么事情,导致私立理心学园或者西园寺雪绘要找他担责,那他能跑得掉?
把主民派在关东的势力当成什么了?
可问题在于,眼下对方已经把这件事情办成了,现在还想反悔或者更改,那势必要付出更多东西来交换。
毕竟他当时可没有明说需要给泉悠月什么身份,只是说要个合法的身份证明。
现在被摆了一道,名冢彦也只能自咽苦果。
“喂喂,名冢同学,对于泉小姐的身份问题,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西园寺雪绘的声音再次响起,语调微微上扬。
这也是她在面对名冢彦时第一次占下的完美上风,心情愉悦十分正常。
“没有。感谢理事长,也感谢渡边老师,名冢彦为此一定会……”名冢彦深吸口气,“有所回报!”
说完,他没有片刻犹豫,直接挂断电话,看向泉悠月。
少女望着他,既有不满,又有可怜巴巴地委屈。
不知道为什么,名冢彦刚才涌上来的情绪忽然消散不少。
“泉小姐,刚刚西园寺理事长的回答,你也应该能听清楚了,是吗?”他看着女孩,神色中稍有些无奈。
这件事情他也改变不了,只能让泉悠月接受。
“哼……”女孩哼了一声,别过身去,声音里有些可爱的气恼,“名冢彦,你现在一定很开心吧?”
“……啊?我开心?”名冢彦差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地反问,“泉小姐,我为这件事情开心干什么?”
“以后在私立理心的校园里,还有到声优学校里,我是不是都要喊你哥哥了?”泉小姐背着身问道,声音反而平淡下来。
名冢彦一时摸不清她的想法,只能谨慎为上,“这倒不必,继续叫我名冢彦也无所谓,最多说一句我们是义兄妹,但是关系不和。”
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反正这种事情又不少见,亲生兄弟姐妹之间用名字互称不是也很正常吗?”
“可是那……”泉悠月说出半句话,又忽然收声,让名冢彦愈发摸不着头脑。
“我回去了!”沉默片刻,她扔下一句话,就挤过墙壁和桌子的小缝,要关上障子,回到自己的房间。
名冢彦看着少女用力,试图关上障子,却始终没能成功。
“名冢彦。”少女低声喊道。
“哎,我在。”名冢彦愈发不理解泉悠月。
说是发牢骚发脾气,但只是抱怨一两句就结束了。
但泉小姐不应该是这个脾气啊?在这种事情上吃了亏,不应该和他拼命斗嘴的吗?
这是什么情况?
“过来帮我关上障子。”女孩停下手,指了指一旁障子。
名冢彦点头,来到桌子旁,用力。
障子纹丝不动。
再用力,还是纹丝不动。
他看向泉悠月,表情里有些微的尴尬,“泉小姐,你刚刚打开障子的时候,可能用力太大,把这东西卡死了……”
“……哦。”少女答应一声,微低着头,像是面无表情一般走了回去,也没管障子关不上,两边房间实现了真正的互通有无。
名冢彦看着她,心中嘀咕。
但想到石原崇宽那里的消息,再想到自己还有书要看,他也只能无奈坐回桌前,重新戴上耳机,扔开其它念头,继续看书。
反正明天泉悠月就会搬回到楼上去,这东西坏了也没那么有所谓,不是吗?
……
坐回到自己的床上,泉悠月望着头顶的明黄灯光许久,又忽然侧过头,看了眼障子的方向。
那里打开的幅度,其实还没有到能看到名冢彦整个房间的地步。
从她躺下的位置看过去,最多也就是看到床尾的地方。
明明先前已经和名冢彦睡在过一个房间,可少女却总觉得自己心中无法平静下来。
当然,这不仅是因为障子无法关上,还是因为自己突然被强加的新身份。
女孩不明白。
明明按照自己刚住进名冢彦房间里时的思路,会很需要一个人来照顾她,来关心她。
而名冢彦也恰好那么去做了,甚至还带着她来到了私立理心学园。
这样的人,如果成为她的哥哥,那应该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才对。
可少女总觉得心中有些不畅。
兄妹这层关系,就算不是真的,但日久成真,等到将来,既是牵系,又是阻碍。
至于阻碍的到底是什么,连泉悠月自己都不知道。
只是心中莫名烦躁,就是不想接受名冢彦的妹妹这个身份。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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