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半,最后一节课的任课教师宣布下课。
女生们小声讨论着接下来的事情,男生们则不少都向后半仰,躺在椅子上。
没办法,私立理心的社团活动并不像其它的高校那样多,加起来也就是星期二和星期四两天。
学生们当然可以自己加量,但那一般会放在周五或者周末这三天里。
剩下的周一和周三, 周一不被允许增加活动,周三则是选修课的时间。
不过嘛,对于学生们参加哪节选修课,私立理心还是相当宽松的——具体来说,就是可以随时更换选修课。
但出于尊重教师的考虑,还是不能有上课上到一半夺门而出的情况。
“名冢,你今天选修课的内容讲什么啊?”野岛达也慢吞吞地挪动到名冢彦身边, 用懒洋洋地声音问他。
虽说名冢彦已经提交过课程信息,将自己的讲课内容限定在了“历史”这个范围,但究竟是那一段历史,是关西或者关东的历史,抑或是海外的历史,一概不知。
也难怪野岛达也有这一问。
“讲三国。”名冢彦头也没抬,自顾自地收拾着东西。
“三国?讲人还是讲事情啊?”野岛达也倒是没管他爱搭不理的态度,很自然地追问下去,“我看三国也就喜欢两个人,一个吕布,一个曹操,讲他们吗?”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名冢彦将剩下一点书和资料塞进包里,干脆起身,“野岛,你总不会连一节选修课的时间都匀不出来吧?”
“那怎么会呢?”野岛达也笑了出来,颇有点看笑话的意思,“名冢你要知道,每年新学期的时候, 大家都会像鲨鱼一样一窝蜂地冲向感兴趣的猎物, 等到发现不对再一起散开,跑去另一节选修课。”
“搞了半天,你们就是在凑热闹嘛。”名冢彦不由失笑,“这样听选修课真的有什么效果?”
“还挺有效果的。”野岛达也倒是认真点头,“毕竟听的都是有兴趣的,感兴趣以后也会去自己了解……比限死在一节课上要好多了。”
“哦……”名冢彦点头,片刻之后,又想到了什么,”野岛,你知道选修课这个提议是谁提出来的吗?”
“这东西是很久以前就有了吧?”野岛达也看向天花板,一幅回忆的样子,“好像是上任理事长刚刚就职就提出的改革,然后被一群理事斥责说是离经叛道,不过还是被继续推行。”
“上届理事长……是雪绘的父亲吧?”名冢彦瞄了一眼野岛达也身后,不动声色地改了称呼。
“嗯,就是西园寺晃弘理事长,这件事本来在学校领导层里意见很大,但后来是当时的学生会长带领学生写联名信,才保留了这个点子。”野岛达也明明自己没有经历过,但却说得唏嘘不已,“其实名冢, 你来之前,学生会长是西园寺雪绘……你知道吗?”
“哦?是吗?”名冢彦仍旧不动声色,“那你对之前的她评价如何呢?”
“晃弘理事长还在的时候,西园寺大小姐没有现在这么锋芒毕露……至少起码是在二年级以后,才慢慢开始崭露头角的。”野岛达也认真回忆道,“一年级的时候,她在学校里的人缘相当不错,对人也挺和善的……”
“哦,野岛同学,我今天怎么好像是第二次听到你在背后评论我了?”西园寺雪绘有些戏谑的声音从野岛达也身后传来,激得他起了好些鸡皮疙瘩。
“我,我没,没有。”野岛达也吓得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我只是应名冢要求,在说些以前的事情而已。”
“嗯,名冢彦?”西园寺雪绘笑吟吟地看向名冢彦,“野岛他是在用你做挡箭牌吗?”
“没有,确实是我在问他。”名冢彦面不改色,“而且野岛他是在夸你,雪绘你听不出来吗?”
“是吗?”西园寺雪绘看了眼野岛达也,忽然有些失去兴趣,“算了,不管他了。”
野岛达也小心看了一眼西园寺雪绘,逃回自己的座位上。
不过,他倒也没忘了用口型做出“我会去的”的样子,告诉名冢彦他会来参加选修课。
名冢彦笑了笑。
“怎么,有什么好笑的?”少女看着名冢彦,语气有些不悦。
“看到你开心,所以想笑不可以吗?”名冢彦搬出土味情话应对。
“是吗,那现在亲你一下,你会不会更加开心呢?”女孩凑了上来。
“不会。”名冢彦仍旧平静,“毕竟我过会儿就要去上课,要是被刺激得太兴奋,不适宜课上的发挥。”
“那就课后?”西园寺雪绘用雪白的食指轻轻点了下名冢彦的下颌。
“西园寺雪绘,名冢君要去上课,你还在这里缠着他做什么?”冰室侑稍带冰冷的问句从一旁传来。
听到她的声音,名冢彦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松一口气,还是应该绷紧神经。
毕竟有冰室侑在,西园寺雪绘很难逼迫过甚。
但有她在,两人之间单是相互对峙,就已经够名冢彦喝一壶的了。
当然,现在的名冢彦还是很好应对的。
他只是拿起包,一言不发地走向教室大门,准备去选修课教室。
西园寺雪绘看了冰室侑一眼,想着她要去上自己的选修课,也就没有再开口,同样干脆离开。
可才走出几步,她就看见冰室侑和自己走上了相同的道路。
她和名冢彦上课的教室很近?
少女心中掠过这样的疑问,一直到名冢彦终于走进选修课教室,而冰室侑似乎也要跟进去的时候,西园寺雪绘才伸手拦住了她。
“冰室侑,你身为私立理心的学生,身为交流生,没有自己的选修课需要教授吗?”西园寺雪绘看着冰室侑,冷笑连连。
“当然有,这节课就是。”冰室侑看着西园寺雪绘,双眸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这节课?”西园寺雪绘好一番辛苦,才忍住笑的冲动,“我没记错吧?这里是名冢彦的选修课教室,他刚刚才进去,冰室巫女你就说这是你要上的选修课?”
听到“冰室巫女”这个称呼,冰室侑的目光略微黯淡片刻,但迅速又恢复如常,“没错,就是我要上的选修课。”
“哦?那请问,这节课到底是名冢彦负责教授呢,还是你冰室巫女负责教授呢?”西园寺雪绘双手抱胸,继续诘问。
“名冢君主讲,我作为他的助手。”冰室侑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只是这笑容在西园寺雪绘看来,分明是在笑话她。
“我先进去了,西园寺同学如果想进来听课,请便。”眼看西园寺雪绘没有再伸手阻拦,冰室侑扔下一句话,自顾自地走进教室。
里面传来少许起哄的声音,随即又平息下来。
冰室侑看着教室大门,皱起眉头,拿出手机打给渡边晴代。
“小姐,现在应该是选修课的时间了吧,您找我有什么事?”女教师的语气有些疑惑。
毕竟在她看来,自家小姐肯定是直奔名冢彦的选修课而去,怎么会有时间来给自己打电话。
“晴代,你帮我查一查冰室侑负责什么选修课。”西园寺雪绘言简意赅,“速度要快。”
“是。”女教师很快答应。
因为某些事情,正坐在安元由佳的保健室里的她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怎么,晴代,事情还没说完,你就准备走了?”安元由佳看着她因为一个电话神色改变,迅速起身。
“小姐让我查一查冰室侑负责的选修课。”渡边晴代没有隐瞒。
“冰室侑?那个关西交流生?”女医师的神色有些惊讶,“怎么又和她扯上关系了?前两天不是才有个叫泉悠月的女生吗?”
“什么叫又和她扯上关系了。”渡边晴代有些哭笑不得,“之前在开学典礼上的时候……”
“哦,就是她啊,我想起来了。”安元由佳一拍大腿,“我说呢,这名字为什么听起来这么熟悉。”
“你还说呢。”渡边晴代叹了口气,“好了,我走了,由佳你继续忙吧。”
“我有什么好忙的,在这里等半天都不会有学生来。”女医师笑了笑,“还是听晴代你讲故事更有意思。”
“你是觉得有意思,我只觉得头疼。”渡边晴代摇了摇头,转身推门离开。
走出保健室大门,刚刚看上去神色中还有些苦恼的女教师就迅速恢复如常,拿出手机拨给负责选修课的教师。
“松元老师,您好,关于选修课的事情,我想简单询问一下……”
……
在门外等待了两分多钟,西园寺雪绘终于再次看到渡边晴代的来电。
少女迅速接起电话。
“小姐,我查到了。”渡边晴代的声音有一丝怪异。
“是什么,快说。”西园寺雪绘也察觉到了女教师声音里的异常,催促道。
“冰室侑向选修课负责人申请,让名冢彦作为选修课的主讲人,她负责担当助手。”
渡边晴代的话并不长,但说话之后,电话里就只剩下西园寺雪绘和女教师的呼吸声。
当然,还有不远处教室里传来的说笑声。
显然,名冢彦进入教室以后,趁着课程还没有正式开始,正在和学生们套近乎。
“怎么回事?”过去好些时间,西园寺雪绘才重新开口。
她话语里的不悦显而易见。
“据说那位负责人和冰室侑强调过,说如果不是自己开设选修课,之后助学金会相应地直接减半,甚至可能减去四分之三,劝冰室侑好好考虑一下。”
听到这里,西园寺雪绘怎么还会不明白怎么回事,“冰室侑怎么会考虑这个!她身为神宫巫女,可能缺钱吗?!”
“但小姐……这件事情并不算违规,毕竟私立理心对交流生能采取的强制措施……”渡边晴代的话语里有个明显的停顿,“并不多。”
女教师的话语很委婉,但也是在提醒西园寺雪绘,不要只是因为选修课,而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我知道,晴代。”西园寺雪绘挂断电话,毫不犹豫地走进选修课教室。
“小姐……”通话另一边,渡边晴代放下手机,看着已经挂断的通话界面,一时沉默。
……
“好了,各位,现在已经是三点四十分,我们该上课了。”选修课教室里,名冢彦望了眼墙上的挂钟,将刚刚的套近乎话题收了起来。
“那么名冢老师,我们今天要讲的内容是什么?”几乎是在瞬间,底下就有问题扔了上来。
名冢彦定睛望去,看见野岛达也坐在教室的后排,正嬉皮笑脸地望着自己。
这家伙……
算了,他也是好心,既是烘热气氛,也是帮自己过渡。
“是三……”
话刚说到一半,名冢彦就看到底下的学生们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教室大门。
教室里一时寂静。
清脆的脚步声传来。
在眼角余光里,名冢彦看见西园寺雪绘走进教室,自顾自地走到前排,看着某个已经坐下的男生。
那男生愣了愣,干脆站起身来,往后排跑去。
名冢彦嘴角抽了抽。
倒不是说舔不舔狗的问题……这男生能不能接触到西园寺雪绘都是个问题。
只是这被看了一眼就让开座位的行为,未免也有点太……
“诸位同学,在课程正式开始之前,先让大家来猜一条东国的俗语,刚好可以用来形容刚刚那位男生让座的情形。”看着眼前的场面,名冢彦灵机一动,干脆开口,“而这条俗语,和三国里某位人物有关……有人感兴趣吗?”
刚刚被西园寺雪绘拽去不少注意力的男生们顿时将目光放了回来,看起来多了些兴趣。
“望风而逃?”
“这是东国的成语,不是俗语,但是相当接近。”名冢彦笑了笑。
座位上,冰室侑清冷的眸光中带上了些笑意,而西园寺雪绘盯着名冢彦的眼神分明有了几分不善。
就名冢彦的自我感觉来说,他要是继续拿西园寺雪绘开涮,大概西园寺大小姐下课之后就会叫渡边晴代把他拖走去接受惩罚。
但问题在于……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哪怕是为了学生们的好评,为了得到和选修课评价挂钩的助学金,他也得继续说下去。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底下又有人张嘴胡说。
听到这个答案,名冢彦差点笑出声来,“我说这位同学,西园寺理事长明明是位容貌出色的少女,你这样说她,是不是嫌自己活得太精彩了些?”
西园寺雪绘冷冷扫过说话的学生,接着又将目光停留在名冢彦身上。
说到底,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就是名冢彦。
“好了好了,我公布答案,大家不要瞎猜了。”生怕底下的人再乱说给自己折寿,名冢彦不得已停下了这炒热气氛的步骤。
“快说快说!”野岛达也又在后排起哄。
名冢彦瞪了他一眼,“这句俗语和张辽有关,发生在逍遥津之战后面。”
听到这里,坐在教室偏侧的冰室侑“扑哧”笑出声来。
她之前可是看了不少三国,自然知道名冢彦之后想说些什么。
“逍遥津之战后,江南的居民但凡碰到孩子晚上哭着不肯睡觉,就会对小孩说一句‘张文远来了’,而小孩大都会停止哭泣。演变到之后,这些事例就变成了‘张文远之名,可止小儿夜啼。’”
名冢彦刻意躲避着西园寺雪绘的目光,坚持将答案说出口。
西园寺雪绘的目光已经几近可以杀人。
只不过,底下学生们的反应有些发愣。
“为什么看到西园寺理事长就让座,和可止小儿夜啼能联系在一起啊?“后面的男生有人提问,显然是没明白名冢彦的意思。
名冢彦心里暗骂一声,脸上还得摆出笑容来解答,“你们看,小孩听到张辽的名号就不哭,和那位男生看到西园寺理事长就让座不是很像吗?只是程度不一样而已……”
他已经不敢去看西园寺雪绘,“只要再进一步,听到西园寺理事长的名字就让座,可不就是‘西园寺雪绘之名,可让人让座’。”
底下的学生们一下子笑了起来。
不过倒不是因为名冢彦说的东西有多好笑,而是多半去嘲笑那位让座的男生。
西园寺雪绘望着名冢彦,心里发誓她下课后要把名冢彦带走好好教训一顿。
“行了,我们回归正常内容。”名冢彦努力让自己的呼吸恢复正常。
只是他刚想说话,就看见旁侧的冰室侑站起身来。
少女起身的动作,再加上他对于冰室侑身处教室内的疑惑,让刚想说出口的授课内容,一下又只能卡在喉咙里。
“抱歉,大家。“冰室侑朝在场的学生们微微鞠躬,“作为名冢君的助手,我本应该站在他身边,没想到没能抓准机会,等到名冢君的俗语猜测环节之后,才能自我介绍。”
名冢彦终于呆住。
什么叫助手,什么叫站在身边?
冰室同学不应该有自己的选修课要负责吗?
“从今天开始,我会作为名冢君的助手,辅助教授这么选修课,希望大家能在课上遇见感兴趣的东西,获取有用的知识。”
少女的话音落下片刻之后,底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至于是不是因为可以看两位女孩的对峙,那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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