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航海历1637年，寒风之月，二十二日。
早晨。
八点。
洛伊特赫。
今天的洛伊特赫天气一般，风不大，但是雾气很重，浓密的雾气从海上来，将整个洛伊特赫团团包围。
浓雾中的洛伊特赫像极了流传在当地的一个古老故事里的样子，在那个故事里，当浓雾弥漫洛伊特赫，会有活死人从岛屿深处爬起，杀光所有的活人，将整个洛伊特赫变成亡者的国度。
当然，故事之所以是故事，就是，它不会发生。
浓密的大雾里自然没有活死人爬出来，只有为了生计早起的洛伊特赫民众们，在四处奔波。
大雾并不能阻挡人们的日常生活。
只是这大雾让维达子爵很不舒服，因为他没法在自己最喜欢的花园里吃早餐了，只能在屋子里，隔着窗户，看着外面模模糊糊的景色，喝一杯还算可口的兰斯红茶。
“天气这么差，会不会迟到？”感受着红茶滑进胃里的温热，维达子爵略有些担忧。
“主人，今天，迟点到才好啊。”身为维达子爵府管家，和维达子爵礼仪教导人的法尔，一边为维达子爵递上温热的毛巾擦嘴，一边建议道。
今天是商人协会一年一度的议事会议，身为商人协会理事之一的维达子爵，自然是要出席的。
而且，今天这个会议的内容，并不是像往年那么简单，只是商议一些商业上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一些人事上的变动。
那将会关乎维达子爵接下去几年的前程，甚至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命运，身为维达子爵心腹的法尔，自然是很清楚内里的重要性，所以他从专业的管家角度出发，为维达子爵考虑。
毕竟，在兰斯，管家不仅仅是为主人打理内务，很多的事业上的决策，交涉，也都是靠管家来协助完成的，不啻于王国的首相。
“嗯……你说的很对。”维达子爵想了想，点了点头，对于今天的会议他早已经做好了全盘准备，哪怕艾斯坦家的那个女人靠着里约可的资金暂时渡过了难关，且和里约可组成了同盟。
可她不会以为这样就没事了吧？
商人协会的议事会议参会的理事可是有多达三十人的，他们就两个人，又有什么用呢？
不过让她多开心一会也好，他越晚出场，就越能造成强大的压迫力，压轴嘛。
想通了这一节的维达子爵不由的胃口大口，让厨房又给他准备了一份烤小牛肠，就连看着窗外的那些浓密的大雾，都有点顺眼了起来。
一个小时以后，洛伊特赫山腰中段的一座巨大建筑门口，已经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
马车，在大航海时代，自然只有有钱人才用得起，而这些今天汇聚于此的人，恰巧就是洛伊特赫最有钱的那批人了。
这座他们汇聚的巨大建筑，正是商人协会总部所在，它可以说是整个西海地区的商人们的心脏所在，整个建筑，都是商人协会的理事们集资造的，材料用的是上好的海底白石，造型请的是卡斯迪亚王城里的专门为王室干活的设计师设计的，据说和卡斯迪亚王宫是一个风格，看着也的确是足够气派华丽。
可此刻，在这座巨大的华丽建筑里的人们，却是都无心去关注这个耗费了巨资建成的白石建筑里的任何细节，大家都坐在阔大会议室的椅子上，沉默不语。
这场会议的暗流，早在半个月，甚至更早前其实就在洛伊特赫不断涌动了。
只是今天，算是终于拿到了台面上来讲了。
用黑曜石铺地，穹顶打造的极高的会议室里，一张用海沉木制作的议事长桌旁，已经坐满了商人协会的理事。
除了理事长没来以外，就只有零星的几个理事尚未到场。
其中自然就包括维达子爵了。
塔丽娜是很早就到场的，只是她的早到并没有为她赢得什么先机，那些平日里对她都极其和蔼友善，甚至是巴结的理事们，今天是一个个都对她相当冷淡，和她勉强打个招呼都算好的，很多干脆装作没看见她。
塔丽娜脸色并不好看的坐在议事长桌的次席上，那是她父亲唐·艾斯坦的位置。
虽然商人协会并没有什么明文规定，父死子继，但现如今艾斯坦家仍然是洛伊特赫有数的大商人，所以塔丽娜坐副理事长的位置，也没人说什么。
不过很多人暗中在冷眼看着，都是一副，今天过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的表情。
过了一会，又有人汇报说，理事长来不了了。
众人对此却并没有太多惊讶。
因为今天这场会议的暗流，涌起之处，除了唐·艾斯坦失踪以外，就是理事长迈克巴尔受困于风暴之海。
说起这个理事长迈克巴尔，那也是传奇人物，他最初也不过是一艘小型武装商船的大副，后来船长死于海难，他接管船长一职后，忽然就崛起了，垄断了西海大部分岛屿的粮食生意，成为了西海第一的商人，后来又牵头成立了商人协会，一时间风头无两。
只是在年前，他为了打通和外海的贸易合作关系，亲自率船队穿越风暴海去外海，结果过去了快一年了，都没有归来。
正常来说，外海再远，来去也就半年最多了，很多人默认理事长已经葬身外海，但对外还是说他被困在风暴海。
所以事实上，商人协会很早开始就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
等到本来代理理事长一职的副理事长唐·艾斯坦一失踪，终于，平衡被打破，人心异动，暗流汹涌。
“差不多，就准备开会吧。”坐在次席上的塔丽娜看着基本已经到场的理事们，缓缓开口说。
“急什么，维达子爵阁下还没有到呢。”可马上有人跳出来反驳道。
顿时，好几个人附和他。
虽然没有明言，可那种大势都在维达子爵身上的感觉，如同一股巨力压向每个人。
这场会议还没开，好像已经有了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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