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璟并不知道贾珍如今已经起了谋夺他产业的心思,甚至还想拉他下水让他和自己一起在宁国府胡闹,就算知道了贾璟也只会冷笑贾珍痴心妄想的作死!
贾璟快接近卯时时就往荣国府去了,天还蒙蒙亮贾璟就往荣禧堂上给贾母请了安,贾母岁数大了起的也早,贾璟给贾母请完安之后就回了玄真观,玄真观现在剩下的人不多,清风要去布置坤位,叶时也去忙他的布局去了,王富忠如今让他打发去搞产业,剩下的一些他近些年发觉出来的人才也大多被他打发出去历练了。
不过玄真观并不是空着的,玄真观这五年以来一直在全国各地搜集身家清白的孤儿培养,所以玄真观内总有人在训练,现在的玄真观与其叫道观反而更像一个军事学校,贾璟也会在闲着的时候过来和这些人培养一下感情和他们一起学习训练吃饭。
贾璟在玄真观老老实实的和学生们训了半天,却见几个道士过来言说前面府上来了人,说老太太们已经去了会芳园摆宴赏梅,叫二爷回府用饭,贾璟这才上了马要回府,一到宁国府门口,便见一个镶着两颗金牙的人走了过来一见着他立马点头哈腰的过来道:“二爷回来了?”
贾璟瞥了他一眼淡淡的嗯了一声,来者正是被贾璟好一顿收拾之后就老实了的宁国府大管家赖升,贾璟不愿理他,自顾自的下了马往府里走,后面赖升忙不迭的命门子好生把贾璟的马牵了回去。
贾璟大踏步的一路穿行,却正巧在回廊转角处撞上了一道倩影,那人哎哟一声,贾璟眉头一皱道:“冒冒失失的干甚么?”那倩影浑身一颤,随后抬起头幽幽怨怨的看了一眼贾璟,低头行礼道:“见过二叔,却是西府二婶婶打发人说老太太要见我们这才走的急了些,冲撞了二叔了。”
贾璟愣了一下,脸色也缓和了些许,却见面前的正是秦可卿和她的丫鬟瑞珠,贾璟点点头淡淡道:“我也正要去。”秦可卿眼睛亮了些许幽幽道:“那二叔可要和奴家一起去?”贾璟眉头微皱,有些不自然的退了半步,轻轻咳了咳道:“不必了,我回去先换身衣裳,你自先去你的便是了。”
说完便急匆匆的从秦可卿身边过去了,秦可卿轻张檀口,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轻轻的叹口气,轻轻的揉了揉因方才撞到了贾璟而有些痛的胸口,便领着瑞珠去了。
贾璟长长的吐了口气,心里默念着清静经,又学着前世学到的那招在心里回想老妪的面容,苦笑着叹道:“一切色相皆为虚妄,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啊……”就秦可卿这种长相真的没有哪个男人能够拒绝,刚才光站在那里贾璟光看了两眼就内心蠢蠢欲动了,要是再跟她走一路,贾璟怕是自己得失态!
所以这才急急忙忙的借口走了,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又看着满屋的不正经的东西,苦笑着摇了摇头将身上的道袍脱了下来挂在旁边的架子上,又将御赐的拂尘恭恭敬敬的供上,这才换了身月白圆领窄袖澜衫将道髻散了用玉簪束在头上便出了门。
此时已近深冬,贾璟却只着单衣,亦不见丝毫瑟缩寒冷之意,大踏步的向着会芳园的方向走去,近了会芳园拦住了一个丫鬟才知道贾母等人在前面花园内的亭子里摆下了酒宴,贾璟便向着那边走去,今儿早便有些阴天,现在天上更是直接飘起了雪花。
神京城的雪花似鹅毛般大,悠悠扬扬的不一会儿就能铺满大地,贾璟踏雪而行一路上自有雪白的或火红的梅花相照,自然别有一番风味,穿过一片梅林,近了亭子,便听的亭中众人嬉笑的声音,贾璟笑着走过去。
只见这亭子的迎风处用绸缎包裹住,不知废了多少金丝玉缕,亭中坐满了莺莺燕燕,又兼几个穿红着绿的大丫鬟站在那儿侍奉着,或捧着铜盆热水或是汤婆子斗篷之类的,或是熏香香炉,或是净手的绿豆面儿漱口的香茶,极尽奢华,亭中又点着几个银霜炭的火盆儿,亦不见烟尘熏人,却进亭中时暖香袭人。
此时亭中众人自然也看到了贾璟,从一片梅林之中踏雪寻梅而来,身着一身文士袍服果真似天上谪仙,探春笑道:“二哥哥怎从梅林中来了?”贾母忙叫他进来,贾璟笑着进了亭子,早有两个丫鬟上前给贾璟扫雪,贾璟坐到了黛玉旁边,笑着对旁边的探春道:“这你就不懂了罢?这叫踏雪寻梅,在这亭中有什么趣味?非要置身梅林之中方才别有一番滋味!”
一番话听的姐妹们心神欲往,席间一个姑娘更是直接站了起来道:“老太太和姐妹们且等着,我这就去梅林中为你们摘朵最美的来!”贾璟这才发现今儿居然多了一只,那姑娘生的身形修长,又兼楚腰纤细,白皙如玉,落落大方,却正是贾母的内侄孙女儿,贾史王薛四大家族中史家保龄侯府的大小姐。
黛玉轻笑道:“我劝你还是趁早坐下来罢!你若果真出去了染了个风寒什么的,可不是闹着顽的!”贾璟也笑道:“云儿也来了?”史湘云点点头笑得跟个二哈似的道:“昨儿晚上就来了!你没见到我!”
贾璟冲史湘云比了比大拇指,史湘云一昂小脑袋瓜,就跟这是个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儿似的......不由的众人一阵好笑,唯有黛玉笑着轻挑眷烟眉,云儿?
贾璟自然是见过史湘云的,老保龄侯乃是开国功勋中的一员无双谋士,开国后功封保龄侯,官至尚书令,这可是丞相一般的官职,宰执天下不可谓不位高权重,老保龄侯生一子一女,女正是代善公之妻,也就是现在的贾母,而独子又生三子,长子早亡,只留下孤女,正是史湘云。
史家三兄弟皆是在战场上历练过的,史湘云之父牺牲于战场又兼立下大功,天家恩赏袭封保龄侯不必降爵,而史家三弟史鼎也立下了功劳,又兼大哥阵亡,自然是也得以再开一门功封忠靖侯,史湘云之父无子,唯有湘云一女,故而其二弟史鼐袭封长房。
至此,史家竟改换了门庭,从开国武勋转成了洪治勋臣,而且是一门双侯,可谓风头无两,但其实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史家一门双侯看似风光,实则自家知道自家的苦,老保龄侯善谋国不善谋身史家几乎是靠着他那个时候皇帝的封赏过日子的,几乎只是在勉强支撑史家的门面。
结果到了史鼐史鼎兄弟俩的时候属实是剩不了多少家业了,又单出去了个忠靖侯府,自然越发艰难......洪治功臣们其实并没有多少实际的封赏,当年太祖朝时又是揍蒙元又是在东南沿海揍倭寇,军费本就超支了,还是元武朝后期,太祖励精图治大杀贪官与民生息这才缓过了劲儿。
本来按照太祖的设想,下一个皇帝应该是一个更重文治的皇帝,这样一来自然是施仁政于天下自然也就创造出了个盛世大燕,结果登基的是太上皇,太上皇比太祖玩得更狠,向南揍了安南一顿,向北又把蒙元彻底碾碎成部落,这样一来虽然确实保证了大燕弘治一朝周边的安宁,但同时,大燕也彻底地一分钱都掏不出来了......
以至于弘治功勋们其实并没得到多少实际的钱财金银封赏,洪治勋臣怎么可能愿意?他们还真愿意......
当然不是因为他们高风亮节,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打仗不就是为了封妻荫子?怎么可能是真的为了大燕的长治久安......太上皇开出了一个他们无法拒绝的价格,那就是袭封三代,小功按中功封,中功按大功封,这也是为什么史家那么简单的就出了个一门双侯。
史家若是果真一门双侯是在开国的时候,那自然是比起贾家亦是不遑多让,但实际上其实这是太上皇为了补偿洪治功臣们才这么做的,不然,史家死了个嫡长子的功劳还不足以让史鼐史鼎都当上侯爷。
这也是为甚么开国功臣都落魄成这个德行了还看不起洪治勋臣的原因,但再看不起,如今军中依旧是洪治勋臣的天下,这也是为甚么洪治勋臣看不起开国功臣的原因,正是这两个原因,才叫如今的开国功勋与洪治勋臣势同水火。
贾璟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得以认识史湘云的,因为史家太穷了,只能勉强支撑起国公府的排场,而保龄侯史鼐还是个不折不扣的骑墙派,说他是开国元勋吧,也算是,说他是洪治功臣吧,洪治功臣们虽然不认他但是看在史鼎和他大哥的面子上勉强也还说得过去,这样一来史鼐简直是里外不是人,两边都对他态度模棱两可,他这样复杂的情况自然也就不可能得到大用。
两边押宝的结果,自然只能是两边都不认……最后颗粒无收。
所以史鼐自然也只能“家里蹲”,不能出去做事那自然也就没有太多的收入,还不善经营,再加上本身就很吝啬,所以史家如今所有的开支都一省再省,省到最后居然要这些姐儿们没日没夜的做女红攒些钱或者自家用!
湘云小的时候自己说漏了嘴,姐妹们怜惜她这才常常让宝玉央求贾母接她时不时的过来住一段时间,贾母自然也知道他那个内侄是什么德行的,所以也乐的常把湘云接过来,所以史湘云竟跟长在贾母身边差不离了,只偶尔才回家住一段时间。
贾璟虽然在玄真观修行,偶尔回家时也能看得到她,贾璟听姐妹们说湘云说的惨,贾璟冷眼旁观之下发现湘云竟果真与书中所写一样,整日里乐乐呵呵的顽耍,也从不与自己哭诉在家过的多惨,贾璟素来佩服喜欢这等自强不息乐观大方的人,自然也十分欣赏湘云的开朗豪爽。
只是黛玉显然不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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