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七七点点头,依靠着张好古闭上了眼睛休息,小手紧紧握着张好古的大手,仿佛生怕睡梦中夫君又消失一样。
张好古看着朱七七这样的神情,更是感觉内心愧疚。
都说国事为重,国事为重,大丈夫四海为家,可是哪个男人心里没有一处柔软的地方,但凡有心的,谁能不念着家眷呢?
他平日里面对朝廷诸公群臣下属,他是大明的首辅,要淡然自若,要稳如泰山,哪怕情况再危机都面不改色,但他心里又岂能不挂念着朱七七?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齐家尚在治国平天下之前...
握着朱七七的手,看着朱七七睡着,张好古也是难得的露出了疲惫的姿态,依靠着床沿缓缓闭上了眼睛小憩,这几日,他要好好陪着自己的夫人。
平静的时日只持续了一晚,在张好古被朱由校的放假的第一天,朱七七刚才还在和张好古说说笑笑,忽然脸上就出现了痛苦的神情,继而那白嫩的额头出现汗珠,张好古立刻让太医和产婆进来,果然,朱七七要生了!
面对生孩子这种事,两世都是头一回的张好古根本没有丝毫经验,只能看着产婆在那里引导着朱七七。
本来张好古还想进去陪着朱七七,起码在旁边陪着她,也让朱七七安心,可产婆则是以“男人进产房不吉利”言辞拒绝了张好古。
在生孩子这件事上,没有丝毫发言权的张好古只得在门外焦急的等着,虽然说产婆的话是封建迷信,但他自己都解释不清楚自己怎么来的,在这件事上,他宁愿信一些封建迷信。
朱七七在产房里,张好古只能听着她痛苦的喊声而在外面踱步,这个时候,张好古是真的希望如果有满天神佛存在,能保佑朱七七和孩子平安。
朱七七痛苦的喊叫声不断传来,张好古皱着眉,双拳不由自主的紧紧攥握着,忽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张好古抬头一看,是朱由校和张嫣来了。
“朕听说义妹要生了?”朱由校问道。
张好古点点头:“已经进产房了。”
朱由校听着那痛苦的喊叫声忍不住也是皱起了眉:“这是什么情况?”
张嫣看着这两个大男人在这里干着急,说道:“我进去看看。”
说着,张嫣直接进了产房,她是女人又有生产经验,眼下张好古也只能期望张嫣能给朱七七带去一些安慰和鼓励了。
产房内,朱七七的痛苦声音一直没停过,那声音让外面的张好古和朱由校都不由得提起了心,看着张好古那紧皱的眉头,朱由校都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他。
忽然,朱七七的痛苦声音弱了下去,继而就是产房内一阵慌乱,张好古听着里面混乱的动静忍不住心脏一悸,这不对劲啊!
果然,一个太医急匆匆出来,见到朱由校和张好古连忙说道:“皇上,元辅...”
朱由校问道:“里面什么情况?”
太医有些为难:“皇上,您义妹眼下,是难产...”
一听难产,张好古整个人仿佛被雷炸懵了一样,整个人脑袋都是嗡嗡的,难产?
怎么可能?!
朱由校也是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太医害怕了,他解释着:“皇上,您义妹身体虽然很好,但体形瘦弱,骨型小,如今...”
张好古听明白了,朱七七身体没问题,但是骨盆窄,而如今锦衣玉食又有朝廷太医照料,吃得好,胎儿营养吸收的充足,导致孩子大,难出来。
这营养太好也成问题了!
朱由校看了眼一旁的张好古,吩咐道:“朕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朕要看到朕的义妹与孩子平安,做好了,朕不会亏待你们!”
太医只得硬着头皮说道:“臣等尽力。”
当太医回到产房后,立刻忙碌起来,一盆盆热水端进去,随后一盆盆血水端出来,眼看着朱七七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张好古已经是按耐不住自己要冲进产房了,但他还是被张嫣给堵了出来:“我们在里面忙着,大家都焦急,你现在就在这,不许进去,不许打扰七七。”
张好古也只得继续在产房外候着,听着里面时而尖锐时而微弱的声音,他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朱由校此时抓住张好古的手:“师父,放心,义妹和孩子一定平安无事。”
张好古看着朱由校,重重的点了点头:“嗯。”
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张好古默默祈祷着:老天爷啊,你既然让我来到这,那也保佑我的夫人,我的孩子,保佑他们平安啊。
皇宫内,朱由校和张好古焦急的在产房外候着,产房内,朱七七的声音已经疲惫沙哑,两个时辰了,朱七七都没力气了,可孩子始终没出来,一旁的张嫣都忍不住皱起了眉。
天渐渐暗了,春雨时节,雨来的就是这么匆忙,不知何时天上已经下起了毛毛细雨,魏公公连忙让小太监拿来油纸伞给朱由校和张好古打上,而张好古望着这场雨,心里却是越来越没底。
老天爷啊,这突然下场雨是什么意思?!
北京城内,因为突然的细雨,行人们匆忙到最近的店铺躲避,常言到春无三日晴,这细雨来的突然,让行人们一时间不由得又谈论起最近最热的话题,草原上的大战。
百姓们在酒馆,茶楼里喝着茶,吃着点心,眉飞色舞,绘声绘色的描述着草原上的大战,仿佛他们亲身经历一般:
“你们可不知道,曹将军率三万大军与皇太极在草原上鏖战三日,皇太极拼了命的进攻,愣是寸步前进不得,被曹将军硬生生守了下来。”
“三日,整整三日,皇太极的十万大军是不眠不休,日夜叫阵,但曹将军岿然不动,任他风吹雨打,守得滴水不漏,愣是没让鞑子占了便宜。”
“这时候,周将军的援军到了,曹将军和周将军合兵一处,与皇太极决战!这一战打的是昏天黑地,日月无光,我大明神机营是万炮齐发,火箭宛如流星坠地连绵不休,打的鞑子是丢盔弃甲,肝胆俱裂啊。”
“曹将军趁机出动铁骑,我大明三万铁骑横冲直撞,追着皇太极的十万大军在草原上跑了上千里啊!”
这时有人忍不住问了:“追了上千里?马受得了吗?”
讲故事的人脸色一僵,这怎么还有个较真的主儿呢?
正寻思怎么圆过去呢,就听到外面马蹄声响起,哒哒哒哒的急促马蹄声在石板路上非常清晰,红色令旗,胯下军马,这是边关急报啊!
果然,只听飞骑大声喊道:“大捷!大捷!”
“赛汗山大捷!”
“周将军追逐鞑虏八百里,败皇太极与赛汗山!”
“赛汗山大捷!”
一听又是大捷,茶馆内的人群忍不住立刻拍手叫好:“好啊!又打赢了!”
“朝廷又打胜仗了!”
“好啊好啊,大明王师威武!”
讲故事的人也来了精神:“你们听见捷报了吗?”
“周将军亲率铁骑追着鞑子酋长皇太极在草原上跑了八百里啊,这就是追亡逐北,汉时的卫青霍去病不过如此啊。”
群众们一听大捷,对讲故事人的话也是深信不疑,一个不差钱的让伙计给上了好茶,说道:“周先生,您继续讲,大家伙都听着呢。”
围观群众纷纷点头:“是啊,周先生您继续讲。”
姓周的先生得意洋洋的喝着好茶,眼下他编故事那可是自信上来了,大捷都说了,那还有假?
捷报抵达内阁后,让正在处理政务的内阁诸公都懵了。
黄立极有些不可置信:“又是大捷,又打赢了?”
内阁次辅张瑞图揭开火漆看着捷报,忍不住大笑道:“哈哈哈哈!昭毅将军周遇吉率我大明五军营铁骑追逐皇太极八百里,在赛汗山下大败皇太极,皇太极再次损兵折将退回辽东了,多尔衮重伤,多铎被射中了大腿,皇太极本人都挨了一箭,鞑子长久不了了!”
“如今草原各部纷纷上表称臣,表示愿为汉臣妾啊!”
听到这喜讯,卢象升忍不住拍手大笑:“好啊,好啊!天佑我大明啊!”
“驰骋瀚漠,追亡逐北,真英雄啊!”
张瑞图收起捷报:“本阁要去把这个消息告诉皇上和元辅,各位,本阁先走一步了。”
而此时压根不知道捷报抵京的张好古和朱由校,还在等着产房内的消息,随着朱七七声音越来越微弱,张好古和朱由校的心也都纷纷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随着一声尖锐的叫喊声,片刻之后,孩子响亮的啼哭声响起,张好古和朱由校这才互视一眼,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产房内的太医和产婆也是都松了口气,照料孩子的照料孩子,照料产妇的照料产妇,一个太医连忙出来报信:“皇上,元辅,幸不辱命,母子平安。”
朱由校一听,大笑道:“好,赏!都赏!”
张好古听着“母子平安”整个人紧绷的精神彻底松懈下来,脸上的笑容是怎么也止不住,先是狠狠抱了朱由校一下,随后也不顾下雨了,将伞扔给一旁的太监就急匆匆的跑进房内,看着满头是汗脸色苍白如纸的朱七七,忍不住上前紧紧握着她的手:“夫人辛苦了...”
朱由校也走进来,同样疲惫的张嫣喝了口茶:“还好,母子平安。”
朱由校看着床上的义妹和床前的张好古也是松了口气:“是啊,幸事。”
这时,张瑞图急匆匆跑来了:“皇上,大捷,大捷!”
朱由校一愣,又是大捷?
急匆匆走出产房,看着张瑞图递过来的捷报打开一看,朱由校忍不住大笑道:“双喜临门,双喜临门,真是天佑我大明啊!”
“哈哈哈哈哈!”
张瑞图看向旁边的魏公公,魏公公老脸笑着和菊花一样:“次辅啊,就在刚才,皇爷的义妹给张师傅诞下麟儿了,母子平安。”
张瑞图一听也是露出笑容:“果然是双喜临门,双喜临门。”
正说着呢,雨停了,雨霁晴空,,看着阳光重新照射下来,太监们也是纷纷欣喜道:“雨停了,雨停了。”
听着外面的欢喜声,朱七七说道:“夫君,臣妾累了。”
张好古连忙说道:“夫人好好休息,为夫就在这陪着夫人。”
朱七七摇了摇头:“外面欢喜声那么多,好像是朝廷又打赢了,夫君还是赶紧去看看吧,臣妾睡一会儿就好。”
张好古只得拜托产婆们照顾好朱七七,随后走出产房,云雨骤停,天朗气清,张好古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又看着院内欢喜的人群,他脸上也是忍不住露出笑容。
这时朱由校快步上前:“师父,我们又打赢了!”
“赛汗山下,周遇吉以一万骑兵对战皇太极两万余人,大胜!”
“如今这两千里察哈尔草原,尽数归我大明了!”
张好古也是笑着:“好啊,好啊!”
朱由校又趁机说道:“师父啊,你看,今日义妹给你生下麟儿,母子平安,草原上我大明又一次战胜皇太极,察哈尔草原为我大明所有。”
“这可谓是双喜临门啊!”
“看着万里晴空,可谓是苍天庇佑,保佑义妹母子平安。”
“朕打算,给师父你的儿子起名张承恩,你看如何啊?”
张承恩?
章承恩?
吴承恩?!
张好古不知怎么的,脑子里一下子就想起了:大家好,我是练习时长...
不对!
摇了摇脑袋,张好古脑袋里又出现了一位经典的身影,说着什么东西合璧,上下合拍,南北两开花之类晦涩难懂的词。
这让张好古连忙驱散脑袋里的胡思乱想。
“皇上,张承恩,臣是认可的,但臣想改个字。”
听到张好古的话,朱由校问道:“哪个字?”
张好古笑道:
“如今大明国强民富,辽东、漠南用兵接连取胜,不仅朝廷国库充裕,百姓安居乐业,对外亦是屡战屡胜。”
“臣的孩子能生在这样一个盛世之中,是他的幸运,用皇上的话说,说句上天庇佑,到也不为过。”
“天降福德,所谓恩泽,不如叫张承泽吧,让他知道,他是秉承天启朝盛世之泽生下来的,当记得前人之恩,然先人福泽终有尽时,希望他能恪守本心,清直忠善,忠孝报国,不要成了那些勋贵子嗣就好。”
朱由校点了点头:“承泽,承泽,好。”
“师父说的是啊,先人福泽终有尽时,到头功名利禄仍需自己去取,张承泽,好,就叫这个名字!”
“来人啊,传旨,封辽国公之子张承泽为世子,授骁骑尉,五岁入国子监,为太子伴郎,侍读。”
好家伙,刚出生就授勋正五品骁骑尉,定位世子,五岁开始为侍郎伴读,这是什么样的恩宠?!
张好古不得不谢恩,随后小声问道:“皇上,刚出生的孩童,如此恩宠,过了吧?”
朱由校笑道:“不为过,不为过,朕还感觉轻了。”
“朕曾经就说,若义妹生下的是儿子,就让太子和你的孩子从小一起读书,长大了亲为兄弟;若是义妹生下的是女儿,就让她知书达理,将来为太子正妃。”
“眼下不过是朕这个舅舅给外甥一点赏赐,怎么过了?”
张好古还能说什么,只得谢恩了。
两日后,朱七七坐在床上,依靠着床头软垫,怀里抱着熟睡的孩子,初为人母的脸上满是慈爱。
张好古静静看着这一幕,嘴角带笑,这样悠闲的阖家欢乐的时光,真是难得啊。
这几日朱由校给他放了假,他这难得清闲下来反而感觉不自在了,没了繁多的政务,竟然感觉不适应起来,让张好古自己都不得暗笑自己是个闲不下的劳碌命。
“少爷,老爷和夫人得知少夫人生了,非要入京来看看。”张安凑到张好古身边说道。
张好古点了点头,朱七七临产的事情,他肯定要告诉家里人的,这个不可能瞒着,如今老爷子和老夫人要来,也是情理之中。
但张好古不想见太多人来道喜,那些人真的是为他有了后而高兴?
还不是想趁着他心情好某个一官半职或者升迁?
于是张好古说道:“让老爷和老夫人来就行,不要让太多人来,夫人刚生了孩子,需要安静修养。”
张安嘿嘿一笑:“少爷,您放心吧。”
这两日,京师百官可没少来给他道喜,就连江南的汪文言,辽南的袁崇焕,甘陕的史可法都给他送来私信祝他张好古有了儿子。
这还只是生子,到了百日,恐怕百官都要来赴宴了,而且这百日宴规模还不能小,哪怕一项提倡节俭,张好古都知道这次节俭不了。
不仅朱由校不可能让他节俭,就是冲着来的人数,都很难节俭。
而眼下朝廷提供的房子,显然是装不下这么多人的,毕竟五百平的房子算上院子也装不下京师百官啊。
张好古眼下已经开始琢磨是不是找朱由校借个园子了,毕竟皇帝家园子多,到时候好好办个百日宴,顺便看看自己儿子抓阄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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