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报!急报!”
“云南八百里加急军报!”
驿卒闯入驿站内,立刻有差役从屋内冲出来:“哪里的军报?”
“云南,八百里加急,速递京师!”
看着筋疲力尽的驿卒和役马,驿站内差役立刻将竹筒套在自己身上,随后插好令旗,牵出一匹马后纵马飞奔出驿站。
八百里加急军报,云南一定出大事了!
就这样,来自云南的急报被一个个驿站快速传递着,日夜兼程,昼夜不息,六天之后终于抵达了京城。
“边关急报!边关急报!”
“云南八百里加急军报!”
差役嘶喊着,纵马在京城宽阔的路面上奔驰,听到急报的路人纷纷躲避,然后看着差役纵马冲向六部的方向,等差役远去后,京城的百姓又凑到一起纷纷议论起来。
急报,难道是边关出事了?
“边关急报!云南八百里加急军报!”
兵部的人看着差役,连忙扶他进来,从他身上取下竹筒后连忙送到内阁。
“元辅,云南边关八百里加急军报!”
正在处理奏折的张好古一听,没来由的眼皮子一跳,云南边关急报?
云南出事了!
打开竹筒,揭开火漆,将奏报内容快速看完后,张好古看着魏广微、黄立极、乔允升等人的申请,神色平静无比:“安南扣关入侵了。”
“什么?!”魏广微和黄立极一听脸色就变了!
安南的蛮夷扣关了!
张好古收起军报起身:“走吧,去见皇上。”
砰!
朱由校又一次发怒了。
如今大明横扫漠南,调教辽东,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加之百姓安居乐业,眼看就是天启盛世了。
可他前脚才去太庙祭告大明的列祖列宗,说天启朝多么多么富裕,国库多么多么充足,百姓生活多好,大明的军队多能打,眼看就是下一个永乐盛世,万邦来朝。
可后脚,安南就扣关入侵了!
“蛮夷小国,安敢杀朕臣民!”
“岂有此理!”
看着暴怒的朱由校,内阁众臣纷纷俯身:“万岁息怒。”
“息怒?!”
“朕怎么息怒?!”
朱由校指着军报,面容狰狞一副怒龙之相:“偷袭边塞,悍然扣关,劫掠云南,三府六司已经是白骨空城!”
“这是什么?!”
“这是耻辱!”
“是大明的耻辱!”
喘着粗气,朱由校伸手虚点着:“去旨给黔国公府,问问他们是干什么吃的,安南之兵都要打到昆明了还没有一点反应!”
“还有那些土司们,他们又是干什么吃的?没人报信,没人点燃狼烟,就坐视一座座大明的城池被屠,若不是有人报信,怕是朕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
一旁的魏公公看着朱由校如此动怒,连忙上前安抚:“皇爷,皇爷您可得消消气,气大伤身啊。”
朱由校勉强平复下来,他现在只感觉自己的脸被安南打的啪啪响,恨不得当即就调遣兵马去平了安南!
张好古也是说道:“还请皇上暂息雷霆之怒,眼下当务之急,还是云南啊。”
魏广微则是反问道:“如今可从何处调兵?”
“眼下朝廷在南方,只有江南的三万新军,而朝廷在北方倒是有十一万大军,可除去甘陕,辽南,漠南,就剩下京畿之地的这四万,如何调动?”
乔允升提议道:“如今草原已经趋于稳定,漠南各部族纷纷臣服我大明,草原上除了三万新军,还有六万蒙古骑兵。”
“眼下从草原上抽调一两万兵马应该可以吧?”
黄立极叹气道:“唉,就算能抽调,从草原到云南,万里之遥,大军沿途所耗钱粮不提,就算到了云南,那也是数月之后了。”
卢象升也是说道:“况且这南方不比北方,云贵多山川,地势险峻,群山叠嶂,多丛林毒瘴,北方新军短时间岂能适应南方的群山密林,蚊虫毒瘴?”
朱由校看了看魏广微、黄立极、乔允升、卢象升四人,这四位阁臣说的都有道理,朝廷不是没用兵马,而是精锐眼下都在北方,防备着草原和辽东的皇太极。
从北方调兵去南方,千里迢迢不说,北方苦寒和南方湿热的环境差异就能让兵士水土不服,加上毒瘴毒虫...
搞不好就和成祖皇帝第一次征讨安南无功而返一样。
想到这,头疼不已的朱由校看向了张好古:“师父可有何看法?”
魏广微、黄立极、卢象升、乔允升也是纷纷看向张好古,张好古可是大明首辅,在以往的战和决策与国策上,基本上也都是张好古提建议,朱由校下决定。
如今似乎也只能看张好古的意见了。
张好古沉吟道:“安南悍然入侵我大明边境,残杀我大明子民,若朝廷熟视无睹无疑会降低朝廷在西洋诸国心里的地位。”
“因此,安南必须打。”
卢象升击节说道:“元辅说的正是,安南小国,本就是我大明藩臣,如今敢对君上动兵戈,如若不严惩,其余各国必然纷纷效仿,西南将永无宁日。”
张好古又说道:“打是必须要打的,但怎么打是关键。新军战术,以结阵火器迎敌,西南多群山密林,环境湿热多雨,对火器影响颇大,眼下朝廷的火器还不能做到无视雨水湿热,这火药一遇湿凝结成板,再用就难了。”
“而且北方多平原,适宜骑兵驰骋,火器伸展,正如草原,辽南之战一般。可西南多水网密林,又有群山叠嶂,道阻且艰,不适宜骑兵伸展,更适合步卒。”
“臣以为,如果可以,当以西南本地之兵为辅,以江南新军主,以步阵辅以我新军火器将安南之兵驱逐出去,并下旨申饬,传谕西洋诸国,令安南国君入朝请罪。”
黄立极看向张好古:“元辅说的轻巧,如今黔国公和云南土司还有多少力量可助新军作战?若是他们拿不出兵马来,江南新军又不适应云贵环境结果战事僵持,安南国君不来请罪又如何?”
张好古神情平静,言语却冰冷无比:“云南黔国公,土司,世受国恩,饱食俸禄,朝廷历年恩养为何?其皆有守土之责!若不配合新军作战,臣请旨将其等剥爵免官下狱。”
“若战事僵持不下...那就发西北、草原之兵南下,何况南北三大营皆在扩军,若五万不够,就十万,二十万!朝廷之前养得起百万卫所,如今就养得起百万新军。安南不来朝请罪,臣便请皇上效成祖之功:征安南,灭其国。”
黄立极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看着身边年纪轻轻便能说出灭国这等狠话的张好古,再想想张好古自入朝为官以来死在他手里的人,恍惚间黄立极感觉张好古身后仿佛就是一片尸山血海。
别看张好古没亲自杀几个人,但他那支笔下死的人,何止万千?!
而朱由校也被张好古的豪言给惊到了,下一刻,朱由校猛地拍案而起:“好!”
“不愧为大明首辅!”
“传旨黔国公与云南土司,命他们整军备战,防御蛮兵,等朝廷大军抵达云南之后,配合朝廷新军作战。”
“兵部传旨给南京的方云出,调南京五军营入云南。”
众阁臣躬身:“臣领旨。”
然而朝廷这边刚下达旨意,第二天就又有云南急报抵京了。
通过这一封急报,朱由校和张好古才意识到云南的情况多么紧急:眼下云南仅有新军数千人在抵挡安南的大军,根据云南昭信校尉郎平宇所言,安南乃是有预谋的袭击,破关袭城,已经席卷三府之地,三府的百姓化作白骨,十万蛮兵在云南境内肆虐,云南局势岌岌可危!
看着这一封急报,张好古的眉头已经是仅仅皱起:“十万蛮兵?”
“安南调动了十万蛮兵,这可不是简单的扣边袭关,这是早就有图谋我大明疆土之心啊,不然他从哪调来的十万兵!”
正说着,张瑞图急匆匆来了:“皇上,元辅,安南使者请求面圣。”
“安南使者?!”
安南使者怎么这个时候抵京了,难不成是来请罪的?
“朕允了,令百官上朝。”
很快,中和殿内,文武百官入朝,朱由校正坐在龙椅上,挥手示意,王体乾立刻喊道:“宣,外臣安南使节入朝觐见。”
很快,一声声“宣外臣安南使节入朝觐见”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安南使者恭恭敬敬走进大殿,随后非常标准的行三叩九拜的大礼:“越国外使莫再河叩见大明皇帝陛下。”
越国!
这个称呼一出来,别说朱由校皱起了眉,张好古等人也是纷纷皱眉看向这个莫再河。
安南或者交祉才应当是正称,如今这个莫再河称呼自己是越国使节,这意味着什么,他自己不清楚吗?
他这是在试探大明!
朱由校冷哼一声,装作没听见越国这个称呼:“安南使节,见朕为何啊?”
莫再河也装作没听见朱由校的“安南使节”称呼,他恭恭敬敬的俯身再拜,随即说道:“陛下有所不知,云南百姓与我越国亲如一家,不分你我,如今云南心向我越国,愿加入越国融为一家,外臣斗胆替我越国国主请大明皇帝陛下开恩,允许云南百姓入我越国。”
此言一出,百官震惊!
兵部尚书刘鸿训当即站出来怒道:“荒谬!”
“云南乃我大明国土,云南百姓乃我大明臣民,且不提你并非越国,但就安南之国年年扣关扰边,袭扰我大明云南百姓,眼下还有脸在我大明皇上面前提什么亲如一家,还敢让我大明子民加入你安南?”
“真是痴心妄想!安南是要与我大明开战吗?”
莫再河显得很镇定:“外臣所言,句句属实,皆乃诚恳之言,还请大明皇帝陛下成全。”
“且,云南百姓故土难离,还请大明皇帝陛下一展上朝气度,允许云南百姓脱离大明,与他们的房屋田亩一起,入我安南。”
“如此,大明与安南免于刀兵,百姓可继续安享太平,陛下一展上国气魄,也算一段佳话。”
朱由校简直要被莫再河气笑了:“你的意思是,你不仅要朕的子民,还要朕的土地?”
莫再河恭恭敬敬伏地行礼:“上天有好生之德,还请皇帝陛下分云南与我越国。”
至此,莫再河来朝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他就是要趁机逼迫大明把云南割给安南!
他哪来的胆子?!
朱由校冷笑着,将军报扔到莫再河面前:“这就是你说的百姓心向安南?”
“扣边袭扰我大明边境不算,如今还大举入侵,肆意残害我大明子民,眼下还要朕把云南给你们,真当朕是泥捏的不成?!”
“什么?!”
“安南已经入侵云南了?!”
“真乃无耻之徒!”
“蛮夷小国,恬不知耻,找死!”
群臣惊怒之下,纷纷怒斥莫再河,当朝次辅,礼部尚书张瑞图更是站出来怒斥道:“放肆!蛮夷小国,方寸之地,安敢在我大明天子面前大言不惭?”
“尔等是忘了前车之鉴了吗?!”
“眼下,尔等唯一出路便是让你国国君入朝请罪,我大明皇上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说不定还能饶尔等一条性命,否则,王师一到,尔等具为齑粉!”
莫再河依旧是跪在地上,显然是豁出命去了:“云南之地,本就是我越国旧土,云南之民,也是我越国之民,大明皇上富有四海,坐拥万里天下,为何不能将云南还给我越国,非要两国起刀兵不可?”
张好古冷声道:“大明富有四海,坐拥万里江山,然大明疆域,皆乃我华夏故土,与尔等何干?”
“大明的江山,莫说万里,就是万万里,也是只能多不能少,莫说要分割云南三千里之地,就是一寸,也别想从大明手里夺去!”
朱由校开口道:“首辅说的对!大明的土地,乃祖宗打下的江山,岂有授予他人之礼?”
“尔等不就是贪图我大明的疆土吗?”
“真刀真枪战场上说话吧。”
“朕眼下没杀你,已经是朕容忍的极限了。”
“散朝!”
回到武英殿后,朱由校越想越气,看着太监端上来的茶水,他猛地将其仍在地上,随着茶盏碎裂,太监宫女们吓得纷纷跪了一地,跟在朱由校身后的内阁众臣也是吓了一跳。
“都起来,朕不是冲你们发火。”
朱由校说着,坐在榻上,胸口起伏不断:“区区蛮夷小国,竟然敢叫朕把云南割给他,他是不是还要朕再把大明的公主下嫁给他几个啊?!”
“他安南的国主,把朕的大明当成了两宋不成?!”
“大明可没有和亲赔款割地的习惯!”
“云南的战事到底打成什么样子了?!”
“谁有个准信?!”
“黔国公为何到现在没给朕来一份折子?!”
内阁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都低下了头,他们怎么知道云南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了。
而安南使者抵京要求大明割让云南的土地和百姓给安南这件事,很快就在京城里传开,这下京城的百姓可炸了锅。
安南算什么东西,也敢让我大明割地?
辽东的建奴牛逼吧?
眼下被打的缩在沈阳不敢露头。
草原的鞑靼人厉害吧?
十万满蒙联军被打崩,一路追亡逐北八百里!
眼下大明国强民富,气势如虹,大明国民的自信自尊正是在膨胀的时候,眼下突然西南边陲曾经被大明灭国的一个蛮夷小国,竟然要如今的大明割地,这不是打大明的脸吗?
大明的百姓第一个不答应!
我大明天启朝,盛世天下,国大民骄,四方宾服,岂容你在这里当跳梁小丑?
一时间,京师的百姓纷纷上街呼喊,要求朝廷快快出兵平了安南,大明百姓刚硬,骄傲,好战的一幕在莫再河眼前展现的淋漓尽致。
看着街上那些穿着无论是华贵的丝绸还是普通的棉麻衣服的百姓,纷纷呼喊着要朝廷出兵,甚至踊跃报名参军,莫再河眼中流露出几丝担忧。
安南如今趁上国在西南力量不足偷袭入境,虽然席卷了数府之地,但连云南半壁都没打下来,又怎么来面对强盛的大明朝廷?
可如果不敢面对越来越强的大明,那安南何日才能恢复古越国的强盛?
但看看大明的百姓吧,他们衣食无忧,他们吃穿富足,他们身强体壮,一个个都比安南的百姓高大健壮,而且大明的国土太大了,百姓太多了,大明也太骄傲了。
他们的百姓瞧不起四方蛮夷,以大明百姓的身份骄傲,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和居高临下的鄙夷让莫再河恼怒却又无可奈何,谁让如今的大明有实力有底气这样呢?
眼下,面对安南的入侵,这大明的百姓不是感到惊恐,而是感到愤怒,他们愤怒是因为被安南这样的小国入侵,他们感觉丢失了大国的颜面。
那接下来,大明又会如何做,安南真的能在大明王师抵达前拿下云南吗?
莫再河心里压根没有底,他只能是祈祷着,希望沐家和土司真的熟视无睹,坐视安南吞并云南的土地做成既成事实。
不然,安南恐怕要有大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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