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沐家,世代忠良,岂容小人污蔑!”
宋老太太义正言辞,看上去就是正派人物。
百姓们一看,对沐家的信任又多了几分。
田尔耕冷笑道:“真当本指挥手里没有证据?”
“本指挥已经掌握了你沐家勾结安南的证据!”
听到这话,宋老太太瞳孔猛地一缩,一旁的陈氏当即喊道:“朝中有奸人勾结安南,污蔑我沐家,这些锦衣卫是来杀人灭口的,挡住他们!”
百姓们彻底懵了,压根不知道信谁才好,而田尔耕带着锦衣卫与沐家就这样僵持着,眼看就要打起来了,一骑锦衣卫赶来:“大人,元辅有令。”
田尔耕取出密信看后,看了宋老太太和陈氏一眼,随手说道:“撤。”
锦衣卫转身后撤,毫不拖泥带水的离开了。
当锦衣卫离开后,宋老太太和陈氏才长舒了一口气。
回到黔国公府内,宋老太太说道:“情况不妙啊,朝廷恐怕是发现什么了,不然锦衣卫不会来。”
沐剑波不解的问道:“那刚才锦衣卫为何又走了?”
宋老太太分析道:“朝廷应该是掌握了一些证据,但不能确认真假,想让锦衣卫来我黔国公府搜查,如今见我沐家态度强硬,所以撤退了。”
陈氏接着说:“但我们要早做打算了,如今朝廷肯定已经不信任我们了,实在不行,我们怕是要真做最坏的打算了。”
听到这话,沐家的族人们心里一惊,难不成他们真的要背叛朝廷?
陈氏说道:“如今这个情况,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大不了我们带着昆明投靠安南,安南王还能不给我沐家一个王爵?”
“西南多山,朝廷的大军到云南需要多久?”
“等朝廷大军到了,整个云南都是我们的了,到时候我们据关为守,朝廷又能奈我们如何?”
宋老太太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做好这样的打算了。”
“告诉土司们,集结兵马吧。”
“我们沐家的兵马也要准备好,说不定,到时候还要和朝廷的大军对抗一阵。”
“快速集结我们的兵马,封锁昆明城门!”
沐家的族人们一听立刻行动起来,顿时,各地隐藏的沐家兵马快速集结,入驻昆明戒备起来,同时云南的土司们听说朝廷发现他们的动作了,也是怕的不行,各自回到各自的土司、府县,然后召集兵马据城而守,准备等待西南蛮兵一到就准备称臣了。
同时,沐家和土司们也派人给安南送去了密信,表示愿意商量臣服的事情。
眼见沐家和土司们都要投靠自己,安南王黎维祺也是忍不住欣喜若狂,这形势发展,还真是贴合自己的预计啊。
难不成自己真的是什么天命之子,能带领大越国走向辉煌不成?!
想到这,黎维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云南沐家和土司都愿意臣服我大越国,我大越国果然天命所钟!”
安南的大臣们也是纷纷跪拜:“陛下天命所钟。”
升龙城内,随着安南大军的逐步获胜,整个升龙城也是一片欢声笑语,所有人都感觉要成功了,大越国简直就是未来可期了。
在这样的情况按,黎维祺下令再调五万大军进入云南,他要用十五万大军彻底把云南纳入大越国的疆土里来!
云南的局势,越来越乱了。
沐家和云南的土司们压根不理会安南贼兵的烧杀抢掠,只顾固守城池,也不知道是提防贼兵还是提防朝廷。
眼下整个云南地界真正在为了百姓安慰而抵挡安南贼兵的,只剩下昆明指挥佥事郎平宁的军队了。
而云南的百姓眼睁睁的看着沐家毫无动作,看着各地土司和沐家一样只管敛财,抬高粮价,逼得百姓们用更多的钱去买粮食,还要贿赂土司和沐家的兵将以免丧命,云南的各族百姓纷纷愤怒了。
加上传闻的沐家和土司就是为了抵制朝廷的改土归流,均分田地等政策才引来了安南贼兵烧杀抢掠,他们就是不想看着老百姓过好日子,他们就是想继续让老百姓给他们当奴才!
百姓才分了土地,过上踏实日子多久?
这沐家和土司们就勾结安南贼兵,害的云南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那些安南贼兵如何祸害云南良家,又是如何烧杀抢掠的?
满城白骨,焚为白地,千里无鸡鸣,白骨露於野,这不是简单的空话,满城数万百姓尽数被屠也不是简简单单一个数字。
当走到那空气中满是血腥味,已经沦为死寂一片的城市里,看着那满城的废墟,遍地的尸骸,看着幼儿惨死父母身旁,看着良家被凌辱残杀,才能彻底明白,这些简简单单的奏折上的几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
“畜生!真是畜生!”
年逾五十六的秦良玉看着满城的尸体,握着马鞭的手都在颤抖,她身后的儿子马祥麟,侄子秦翼明、秦拱明也是气的脸色涨红,这大明的子民竟然被安南蛮夷如此欺凌!
“黔国公府的兵马呢?他们为何不保护百姓?”秦良玉忍不住问道。
秦翼明黑着脸:“黔国公召集旧部固守昆明,没有派出一兵一卒,眼下整个云南只有昆明指挥佥事郎平宁将军的兵马在抵挡贼兵,更有传言...”
秦良玉问道:“传言什么?”
秦翼明说道:“更有传言说,安南贼兵入侵就是沐家和土司们招来的。”
“哼!”
秦良玉冷哼一声:“留下部分儿郎掩埋百姓尸骸,其余人随我走。”
秦良玉的白杆兵抵达云南了!
当秦良玉的大旗出现在云南地界时,云南的不少百姓都松了口气,朝廷的大军终于到了,而郎平宁也是快速派人联络秦良玉,与之汇合。
双方经过讨论后,没有合兵一处,而是两军各自对敌,这也是无奈的地方,因为云南境内的蛮兵太多了,他们眼下占据了半个云南,到处都要用兵,而秦良玉的战法和学习新军战术的郎平宁也很难配合,双方只得各自作战。
此时,安南蛮兵已经肆虐云南月余,大半云南疆域被安南吞噬,别说西南震动,就是西洋那些藩国也惊讶无比,这安南的兵马这么能打?
眼看着安南张嘴吞掉了大明半个云南,东吁的他隆王,暹罗的大城王,老挝的南掌王也不免心动了。
一时间他们也是忍不住蠢蠢欲动,打算是不是要趁机捞一把,毕竟云南土司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反应,这显然是任由他们施为啊。
这样的好机会可不多得。
然而也就是这个时候,张好古的大纛顺金沙江而下,抵达云南!
历时一个半月,朝廷大军终于来到了云南,所谓的崇山峻岭,道路崎岖对大军来说毫不在乎,前期走长江水域,抵达四川则沿金沙江而下,大军顺顺利利抵达云南。
随着张好古,黄得功,韩耀威,赵玉琪等人的大纛出现在云南,大军安营扎寨,云南的百姓纷纷赶来,送上自己为数不多的粮食,采来野果,打来野味慰劳大军。
朝廷王师到了啊!
云南有救了!
安营扎寨后,锦衣卫都指挥佥事田尔耕也来了:“元辅,卑下...”
张好古笑着扶起田尔耕:“是本阁让田指挥撤回来的,不怪你。”
“沐家眼下,无非是觉得安南势大,朝廷力不能及,他想裂土封王,也要看朝廷答不答应。”
“传令,大军于武定休整一日后,拔营入楚雄,命骠骑将军秦良玉,昆明指挥佥事郎平宁来大营述职。”
翌日,大军自武定府开拔,进驻楚雄,随后扎下大营,这次可不是普通的临时行营,而是按照长期大战备下的战时大营,大营按照容纳五万人的规模打造。
一面面大明的山河日月旗在营盘中猎猎作响。
等秦良玉和郎平宁抵达大营时,看到的就是大营内兵卒训练,战马嘶鸣的场面,那寒光锋锐,将士骁勇,一看就是精锐之师。
“这不亏是朝廷新军王师,不同凡响。”
秦良玉感慨着,带着子侄来到中军大帐,通报入帐后,率先看到的就是一名年轻人,不到三十岁,没带明铁盔,头上发髻上插着一支玉簪,身上穿着一件大红蟒袍,正与几位将军看着一副巨大的沙盘。
这就是如今的大明首辅?
作为一直只听过张好古名字却没见过张好古的人,秦良玉仅看那身蟒袍就确定了张好古的身份。
这可是头有双角的蟒龙袍,还不是一般的飞鱼、斗牛服,除了当今帝师,内阁首辅外,谁还有殊荣穿得上这四爪蟒龙袍?
“末将秦良玉,拜见元辅。”
听着中气十足的声音,张好古抬起头来看向眼前的女将,虽然已经五十六岁,但秦良玉精气神依旧充足,行动矫健,头戴六瓣明铁盔,身穿铁叶山纹将军甲,看上去就是威风凛凛的将军模样。
张好古笑道:“秦将军到了,快来。”
秦良玉上前看着这幅沙盘,细细看去,整个云南的山川地势,河流走向,关隘城池竟然尽在其中,一看就非同一般!
身为将军,秦良玉自然知道这样的沙盘多么难得,这可比地图精细多了。
此时郎平宁在另一侧,拿着指挥棒说道:“眼下,安南贼兵已经占领临安、广南、广西、元江、新化、澄江、钮兀、车里、孟琏、孟艮、孟定、威远十二府司,兵临景东、楚雄、云南、曲靖四府。”
“如今末将之部自云南、曲靖沿线,秦将军所部在景东、镇沅一线。”
张好古若有所思:“这云南半壁,岌岌可危啊。”
黄得功说道:“元辅,末将以为,当今战局尚能控制,这云南境内的十余万蛮兵,并不足虑,若我军可无视他们,从两侧合围,重新夺回关隘,便可将他们锁死在云南,辅以云南兵将,逐步蚕食。”
张好古又看向秦良玉:“秦将军是久经战阵之将,如今也是经历了云南战事的,说说你的想法。”
秦良玉毫不犹豫的说道:“末将以为,不可。”
“如今我军兵力不足,两侧合围形同孤军深入,单以我军的兵力,太过危险。”
“且安南多象兵,藤盾,寻常火器难以阻拦,非火炮不可,眼下结阵方才能对战,若是分散,则战局恐怕糜烂。”
张好古笑道:“这么说,新军怕是不适合云南战事了?”
秦良玉说道:“云南多山少平原,骑兵难以机动,且多丛林,火器难以施展啊。”
张好古点了点头:“秦将军说的,正是重点。”
“诸位看,这云南平原之地,多在昆明附近,周围多山,地势复杂,道路崎岖,大军行进不便,如今安南占据云南半省之地,他们熟悉山林,可在山地行走,大军辎重多,行进困难。”
“照常理来看,火器不便,需用刀剑。”
秦良玉说道:“末将这段时日入云南作战,情况正是如此,刀剑弓矢,远比火器好用。”
“如今末将麾下有家乡子弟兵七千,善使白杆长枪,结阵而行不惧贼军,便是数万贼子,末将亦是不惧。”
“若元辅信任,末将愿回乡再征召三千子弟兵为朝廷效力。”
张好古颇为感慨的看着秦良玉,什么是良将,看看秦良玉,再看看云南土司和沐家的情况。
“秦将军忠心体国,不亏国之良玉。”
“然,此战重点,不在云南,而在安南。”
听到张好古这话,秦良玉不解了,这云南之敌还没解决,安南又该怎么解决?
一时间,秦良玉都怀疑张好古到底知不知兵,他该不会纸上谈兵,说什么擒贼先擒王,围魏救赵一类的吧?
莫说如今局势,就看云南和安南的地势,你想围魏救赵也没这个机会啊。
思索在三,秦良玉还是说道:“元辅,这沙场作战,需考虑地利天时,如今正是多雨之季,火药因湿热时常结块不能使用,且道路艰难,水流湍急,群山毒瘴,大军扫平云南之敌尚需月余,又何谈解决安南之敌啊。”
“末将以为,不如全军弃火枪,以刀盾结阵应敌,缓缓推进,逐步收复失地,等净云南之敌后,再谈安南。”
张好古笑道:“秦将军所言,是最稳妥的办法,可本阁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三个月,三个月内,本阁就要解决西南战事问题。”
三个月!
一听这个时限,秦良玉犯难了。
这云南境内可是十几万蛮兵啊,漫山遍野,三个月时间怎么解决?
她的白杆兵虽然强悍可也没办法以一敌十啊,战争是有伤亡的,将士也是会累会死的,哪怕加上朝廷的援兵,想要步步推进解决云南之敌都不是旬月可以解决的事情,起码要半载甚至一岁。
如今只有三个月时间,如何可行啊?
秦良玉开始怀疑张好古是真的不知兵了,这定下三个月的期限,做不到又该如何?
难道让将士们拿命去堆吗?
这时,一封军报送到,张好古打开一看:“诸位将军先下去休息吧,黄将军留下。”
“喏。”
诸将散去,秦良玉回到自己的营帐后脸色有些难看,子侄围上来:“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是朝廷要我们增兵,还是如何?”
秦良玉叹了口气:“元辅说,要在三个月内解决西南战事。”
“三个月?!”秦翼明一听眼睛都瞪圆了,这段时间他率军与安南蛮兵厮杀,岂能不知道这些蛮兵有多难缠,三个月时间怎么可能?
儿子马祥麟也是说道:“三个月时间根本不够!”
“这云南之敌十数万之众,朝廷来兵才多少,怎么可能在三月之内结束战事?这根本不可能!”
“除非朝廷有二十万大军,不然怎么可能三个月之内结束西南战事?”
“元辅到底知不知兵?”
秦良玉瞪了马祥麟一眼:“慎言!这是你能说的吗?”
虽然训诫了自己儿子,但秦良玉也是担忧,这云南战事,本就不适合用火器,这些火器遇到雨天,潮湿的环境就容易哑火,这眼下还得依靠长矛刀剑。
可张好古压根不听她的,这让秦良玉感觉情况危险,主将的一意孤行,很有可能会害死全军的啊。
但谁让张好古是首辅,是四省督师呢?
以大明首辅的身份,领太子太师,四省督师,身上还有个领兵部尚书衔,谁能和他争啊?
“唉,眼下,也只能希望元辅不要意气用事了。”秦良玉忍不住感叹。
张好古没有在乎秦良玉的担忧,他是主将,军令下达,秦良玉他们只需要执行就可以了。
大帐内,张好古看着悬挂的舆图问道:“黄将军,本阁听说,你的神机营里,专门训练了一支奇兵?”
黄得功说道:“回元辅,末将的神机营内,专门抽出一营三千人训练奇袭,全营持连弩,精锐火器,善攻城拔寨。”
张好古点了点头,黄得功见状问道:“敢问元辅让末将这营人马去何处?”
张好古手指在舆图上滑到了安南,滑到了升龙:“这里。”
“本阁要你们在升龙演一出神兵天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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