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又是一场梦。
只是与我此生做过的所有的梦都不一样,这个梦是有温度的。
冰冰凉凉,却并不让我难受,像是谢濯掌心的温度,清凉得恰到好处。
我触目所及的地方,是一片混沌,但又与被邪祟之气掌控时的混沌不同。
在这混沌里,那百变人没有再出现,只有一道声音,若有似无的在耳边萦绕。
他说:
“曾有人告诉我,要热爱自己的生命,热爱这人世间,我从不明白如何热,为何爱……”
“前不久,我明确了……”
冰冰凉凉的气息在我身体里面游走,仿佛抚摸过我周身所有血脉与皮肤。
“……这便是欢喜与热爱。”
话音落在我心尖,逆着这冰凉将我灼痛。
我心尖收缩,几乎是下意识的,我伸出手,想去抓住这说话的人,但当我用尽全力,挣脱了像绷带一样捆绑我全身的力量,我终于探出指尖的那一刻……
混沌退去,刺目的光芒照入我的眼睛里。
我的手伸在半空中。
“谢濯……”
眼前,空无一人,只余清风一过,撩动我的指尖,带来一片金黄的落叶,从我的指尖缝隙里轻轻穿过。
落……叶?
我坐起身来,探看四周,一时只觉迷茫。
这是哪儿?
周围还是树林,却不与我昏迷前见到的景色不同,白雪森林仿佛被火焰染上了颜色,触目所及,届时橙红的枯叶,枯叶带着秋意,簌簌而下,在整个林间飞舞。
“沙沙”声中,四周更显空寂。
“谢……谢濯?”
我唤着谢濯的名字,试图从地上站起来。
我以为我会很吃力,但……很奇怪,我身体里此前那腐败的、破碎的感觉,全部都神奇的消失了。
甚至,我感觉此时的身体,更比我之前任何健康的时候都要轻盈。
我低头,我脚下有一个已经没有光芒的阵法,阵法下也不是那个冰湖了,而是实实在在的一片土地。
太奇怪了。
我怎么好了?怎么在这儿?这又是哪儿,现在又是什么时候?还在五百年前,回到五百年后?还是去了别的什么奇奇怪怪的时间?
“谢濯?!”
我在林间大声呼喊谢濯的名字,但是除了沙沙的落叶,并没有任何声音回应我。
他去哪儿了?
忽然,脑中一阵抽痛,我眼前忽然模糊且混乱的闪过一个画面。
画面里,谢濯跪坐于我身侧,他周身都是澎湃的黑色气息,双瞳已然全部变成了黑色,他挥手,自我身下的阵法里面抽出一柄纯白的剑刃,然后没有丝毫犹豫!
他将剑刃刺入了他自己的心房!
我陡然回神。
脑中画面消失,而我却愣在原地。
我刚才看见的……
是什么?
幻觉吗?还是真实发生过的……
我再次看向脚下的土地,方才我看到那个画面里,这地面还是冰湖,只是那冰湖上的阵法与这地面的阵法,一模一样……
我伸手去触摸地上的阵法。
很轻易的,阵法被我抹掉了一截,如此轻易,仿佛这根本不是什么阵法,只是小孩捣蛋,拿树枝在地上画出了奇怪的图案。
而我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重。
“谢濯!”我转身看向四周,喊着他的名字,然后迈开脚步,我在深秋的林间到处寻找他。
但他就是不见了。
我寻遍了林间,一开始用跑的,然后用起了灵力,我御风而行,在红得如同燃烧一样的落叶林中穿梭,我嗓子都喊哑,但却一无所获。
终于,我搜到了树林的外围。
到了外围,我终于确认,这个树林,就是谢濯带我来的那片冰雪森林,因为远处,高高耸立的不死城的内城墙在宣告着,这是一块被圈禁的土地。
但这片土地,与我来时,又有很大的不一样。
它那纤尘不染的清净没有了,它仿佛只是一片世间最普通的树林。
远处的不死城,也不一样了。
那城上空,萦绕不绝的邪祟之气,也不见了。
我思索片刻,心想谢濯或许是往不死城的方向去了,他或许去那边取什么东西,或又有什么事情要做,就像他过去五百年里一样,瞒着我,一声不发的离开,然后又带着沉默与神秘回来。
只是我现在知道了,他离开是因为他要去斩杀邪祟。
他一定,也是在不死城里面战斗。
我御风而行,速度极快,在能使用术法的情况下,这里到不死城不过眨眼,我进入不死城也根本不用过它的城门,我直接飞到不死城的城墙之上,从内城墙的上方飞了过去。
这内城墙……
比我之前看到它时,要破败不少,好似……经历了更多时间的洗礼一样。
我飞到不死城中,御风停在高处,我想搜寻城中邪祟聚集的地方,我猜谢濯若是在,也一定只会在那样的地方,但我目光扫过,却见城中并无任何地方在战斗。
断壁残垣仍在,只是城中……
城中,更奇怪了。
我看见了很多人,他们从城中的断壁残垣之中跑了出来,他们都在向着外城墙的方向跑去。
似乎没有了忌惮与猜忌,他们飞奔着,踉跄着,却脚步不停,他们疯狂的奔向外城墙,哪怕与人擦肩而过,哪怕有人撞到了一起,但是他们都没有看对方,而是争先恐后的往外城墙的方向而去。
我落得更下去了一点,终于听见了风中他们的声音。
“邪祟消失了!”
“不死城外的风雪结界破了!”
“我们可以出去了!”
“不死城活了!”
呼喊声中,有人痛哭流涕,有人声嘶力竭,有人颤抖着只知道向前。
一如他们呼喊着的话,这之前我看到的死气沉沉的城,一下就活了起来,每个人争先恐后,奔向外面的世界。
只是……邪祟……
怎会凭空消失?
我额角又是一阵抽痛,脑中再次浮现出模糊的画面,我看见浑身散发着黑气的谢濯双手紧紧握住穿透他胸腔的冰刃。
他神色坚毅,没有丝毫犹豫。
“吾以吾身容你,亦以吾身葬你。”
言语落下,黑气倒灌,空中所有黑色的邪祟之气尽数被收于谢濯体内,在一声轰隆之后……
我眼前的画面又消失了。
这一下,我觉得浑身有一些发凉了,手脚,脊椎都忍不住的在发凉。
我意识到了我脑海中那些模糊的画面可能是什么,但我不愿意相信。
我心绪不稳,难续法力,只得慌张落在地上,我看见修行者不停的从我身边跑过,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对离开的渴望。
对许多人来说,可能一场浩劫终于结束了。
我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看着他们,然后逆着他们的方向,往不死城里面走着。
可能只是梦一场,可能我只是魇着了,谢濯或许还在的,他那么大的本事,能以妖怪之身把盘古斧,能来来回回的劈开时空,能用结界挡住昆仑所有仙人,他那么厉害……怎会……
怎会选择,同归于尽这种方式?
我脚步一踉跄,直接跪在了地上。
有修行的人从我身边跑过,一脚踩在了我撑在地上的手背上。
手背麻木了很久,传来痛感,痛感提醒我,周遭世界都是真实的。
忽然,有一道阴影停在了我的身前,身影轮廓熟悉,我眼睛慢慢睁大,随后猛的仰起头来。
“谢……濯?”
来人一袭黑衣,带着木制的面具。
面具背后的眼睛,似乎正在打量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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