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最终还是遵守了昆仑和修仙界的规矩,不杀斩邪祟之人。
谢濯得感谢我扒了他的衣服,看到了他这一身的伤,否则,明年今日,他坟头草能长得比蒙蒙高!
我火急火燎的离开了自己的仙府,先直奔守备军营地,要去找吴澄,可我没想到,当我走到营地外,就见几个军士仿佛见鬼一样看着我,然后转身就跑入营地里面去了。
我心中正着急找吴澄问事情,没有细想。可当我跨入营地,被一个巨大的术法金网绑住的时候,我立即反应了过来!
昨天吴澄接到密报,误以为夏夏修习邪功,夏夏急着离开,只打了吴澄一顿,就直接跑了,吴澄这个铁憨憨!定是以为夏夏真的修了什么不得了的邪祟功法,入了邪魔之道了!
他今天这是在军营布了阵,要来抓夏夏啊!只是没想到我今日正巧来着了道!
“放我出去!”我在金网里面大喊,“吴澄!你个憨东西!你被骗了,我才没修什么邪祟功法!放我出去!”
“老大!”吴澄从一旁跳了出来,“你别挣扎了,你就坦白吧!”他看着金网里面的我,一脸痛心疾首,“到底是为何,你走上了这条道路,你说,我们知道,修行之道艰苦难行,你一定有你的难言之隐,才会一时被邪祟迷惑了双眼!”
在吴澄身后,一众军士皆同情又戒备的看着我,也不知道这个憨憨跟他们把事情说得多严重。
我咬着牙,忍着情绪,不让额上的青筋爆炸,我深呼吸了两口气,让自己表现的平静一些:“最后说一次,我、没有、修行、邪祟功法!”我道,“我身上一点邪气也没有,你看不出来吗?!”
吴澄皱着眉,上上下下打量我:“不行,有的仙人入邪道,是可以掩盖自己身上的邪祟气息的,我不能放你出来。”
他转头,对身后其他将士说,“你们去禀报上仙们去吧,让上面遣个轮值上仙过来看看。”
在我飞升上仙之前,守备军是没有上仙的,将领们轮流当值,有要事便会请其他轮值上仙过来探看。吴澄做的,也是常规操作。
只是因着我如今是被谢濯陷害的,我对吴澄的这个举动,真的是又恼又恨,恼他耽误我时间,恨……自然是恨谢濯去了!
狗濯不当人!明明人不在,却还在给我找麻烦!
我隐忍情绪,看着吴澄,暗自咬牙的骂他:“我身上要是没有邪气,你是不是要切个腹谢罪给我看看?”
吴澄拉着金网,把我与网一起在地上拖走:“要是老大你真的没入邪祟之道,那当然好了,但这件事,咱们不可掉以轻心,老大,你要理解。”
理个大爷解!
我被吴澄拖到了一个帐篷里关起来,他为防我逃走,还搬来了个小板凳,坐在了我的面前,抱着胳膊,瞪大了眼瞅着我。
一个二百来斤的壮汉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显得更加憨傻了一些。
我揉揉眉心,平复心情,想着,今日不让哪个上仙来给我看看,我怕是走不掉了。
呆着也是呆着……
“我问你。”我开了口,“你从哪儿接到的密报?消息可信吗?你就这么相信?万一我有秘密任务在身,那人就是要害我,要耽误我时间,怎么办?
吴澄闻言,一脸严肃的表情霎时露出了一点错愕。
他瞪圆的虎目眨巴了两下:“这……”他挠了挠头,“不能吧,我收到信时,我也没相信的,但上面明说,第二天一大早,你会出现在雪竹林里炼邪功,我寻思着,那就来看看吧。但就是看到你了呀!你就是在那儿神神叨叨自言自语!”
我暗自咬牙。
雪竹林大得没边,但“夏夏”要去和谢玄青相遇,那就一定会在那天的那个时间段去雪竹林,吴澄身上带着腰牌,一定能感受到夏夏在的地方,这两个信息一合,按照这个铁憨憨的脾性,哪怕不打晕夏夏,也会与夏夏拉扯许久,定会耽误她的时间。
谢濯算得刚刚好。
“你要是不去雪竹林练邪功,那你去干什么呢?”
“我去采笋吃不行吗?”
“你篮子里的笋都不是现挖的,就是提着装装样子,我看出来了!那笋不新鲜!”
这种时候他倒是聪明了!
我气得不行,却无从辩解,只得在网中焦躁的抖起了腿,然后劝他:“别当兵了!早点回去种地吧!”
我是话出有因的,我知道,三百年后,昆仑太平得不像样,吴澄真的没有当兵了,他不算告老,却是还了乡,像我一样,找了个妖怪伴侣。他们在昆仑北买了块地,种了一手好粮食,他隔壁当了八百年的老农民的旱龟妖也没他种地天赋好……
当兵实在埋没他了。
我抖了会儿腿,忽然想到了新的谎言!
“我告诉你,吴澄,我现在,是在执行秘密任务,你现在这个举动,是在助纣为虐你知道吗?”
多少当了五百年的上仙了,我威严起来,还是比夏夏有威严得多的。
吴澄确实有点被我唬住,他想了想,最后一咬牙,“不行,那也得等上仙过来看了再说!我不能私自放你走!老大,就耽误这么一会儿,你也不急这一时半刻吧!”
“行。”我也抱起了手,“我不走,等人来看,但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哦,这个可以。”他老实巴交的点头,“只要不走,就没问题。”
“第一,你方才说,你收到密报,是事发的前一天,你仔细想想,那天有什么细节,比如信是从哪个方向扔来的,人影从哪个方向走的,写信的纸用的是什么材料?”
吴澄思索了片刻,连连摇头:“都不知道,信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信看完了,那纸就直接烧成灰了。”
好啊!谢濯!不愧是跟我结假婚的妖!这事办的,还真是叫一个天衣无缝啊!
“第二个问题,最近昆仑境内,有无灵力异常波动?”
“有啊!”
吴澄这干脆利落的回答,让我直接眼睛一亮:“在哪儿!?”
“西王母功法又进了个大阶!大前日刚刚出关!整个昆仑,灵气大振,整整一天,从内到外,大家都感受到了呀!你忘了?”
我:“……”
妈的,隔了五百年,忘了这茬……
“还有前日,蒙蒙他们那个掌管昆仑花草树木的上仙飞升了,劫雷劈了一晚上,第二天日出,那草木仙者荆南首便飞升成功了,成了藤萝上仙,你也不记得了?”
是的,我不记得了……
“还有就是昨日。”吴澄接着说,“咱们昨日在雪竹林的时候,昆仑南口外面,可热闹了!有南荒和西海那边的两位大仙,巡游天下,正好在咱们昆仑外遇见了,便在门口切磋斗法呢!那灵气震荡!将咱们盘古斧的这个结界都震得晃了晃呢!”
连着三日……跟搞联欢一样,天天都有巨大的灵气波动……
我扶额叹息。
我说呢,难怪呢。
同是在五百年前生活过的我,也是在守备军里呆着的,若有巨大灵气异常波动,那当年的我怎么会毫无印象?
原来是这三天,天天都有大事,异常灵力波动下,掺杂着别的异常,那谁能知道呢……
“邪气呢?”我抓住最后一点可能性问他,“有没有谁观测到什么邪祟之气?”
吴澄摇了摇头:“这个我倒是不知……”
“邪祟之气?”
我背后传来一声微微低沉的嗓音,我转过头去,看着一个瘦削的人影掀开门帘,逆着光,走了进来,来人面色带着不自然的青灰色,我看着他,双目微瞠,一时间,我后脊便蹿起了一股凉气。
是他,这张脸,这个上仙,正是昆仑那唯一一个被西王母诛杀的!食人上仙!
——荆南首!
他就是前天刚刚飞升的那个掌管昆仑四季草木的上仙,是蒙蒙的顶头上司,也是那个在我与谢濯成亲之后,让谢濯蒙冤的上仙!
他可谓是昆仑立山以来,在位时间最短的上仙。
只一年多的时间,便被西王母发现他生食仙人,摄取灵气,在将堕邪魔之道时,便被西王母诛杀。
“藤萝上仙。”吴澄规规矩矩的给荆南首行了个礼,“您初初飞升,便来劳烦您了。”吴澄指了指我,“这便是我们守备军中的将领伏九夏,还请上仙帮忙探探,她身体中有无邪气。”
有没有搞错,让他来探我身体里面有没有邪气!?他才是整个昆仑修行者之中,离邪祟最近的一人吧!
“嗯,不劳烦的。”荆南首客气的回答着,他声音低沉,甚至还有些有气无力。可当他站在我面前,逆着光看着金网中的我时,我觉得他那双眼睛,毫无感情,如同在看一具死尸。
我以前与他虽无过多交集,但也见过此人两面,我那时或许是因为并不知道他以后会做的事,所以对他并无过多感想,只觉此人有些体弱,我还以为是他飞升之时,渡得太勉强……
现下想来,他这个状态,当是灵气与邪气相冲的症状,有此症状,足以证明,他已经……
食过人了。
他前天刚飞升,便已经食过人了?!
我正想着,荆南首已经俯下身来,他的头发垂在我面前,整个人带着一股湿冷潮湿的气息,他枯瘦苍白的指尖也穿过金网触碰到了我的手腕上。
我当即一个激灵,想要抽回手腕。
但就刚才那短暂的一个相触,荆南首的目光却像是被什么点亮了一样,他那双死气沉沉的眼当即一抬,如暗夜寒光慑人的盯在我脸上。
他张了张嘴。
我看到了他森白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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