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茫坐到了自己位置, 他把那颗糖拿在手上把玩着,目光落在那个大头娃娃上。
嘴角若有若无地扬起。
叶宿自打他进来就在关注他了,看他这副荡漾的模样, 实在没忍住嘲笑。
“你看什么呢?”
路茫把糖收起, 握在手心, 斜了叶宿一眼:“关你什么事?听你的课。”
叶宿说:“路哥你这样我哪有心思听课?”
路茫坐直了身子,问他:“我哪样了?”
“我也想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事——”叶宿故意拉长声音,“才变得一副思春的样子。”
路茫笑骂了一句:“滚开,瞎几把说。”
叶宿问:“迎芝怎么变了?”
路茫一下警惕了:“你问她干什么?老子看上的人。”
叶宿哟了一声:“现在就说看上了啊,原来不是还说什么我们不熟吗?”
路茫说:“以后就熟了。”
叶宿想起了什么, 没忍住笑了一声,顾及到还在上课,只能把头埋在胳膊肘里,笑得身体都在发抖。
路茫看他这样,略有些嫌弃:“老毛病犯了?”
叶宿一边笑一边压低声音问他:“路茫,你还记得不, 你当初说, 她算个什么?现在算什么呢?”说到最后,还轻哼了一声,讽刺味满满。
熟知路茫面不改色, 他说:“我说过吗?怎么不记得了?”
“靠, 路茫你不要脸啊。”
路茫没搭理他。
下课的时候,路茫还拿着那颗糖在那转悠。
这节课带给班上同学的震撼十分巨大,王益立马转过头来,准备问路茫,毕竟路茫和迎芝一块进来,肯定知道内情吧。
“路哥, 迎芝怎么一下变这么好看了?”
刚叶宿问过一次,这下又被人再问一次,路茫心情有点不好了。
“你管得到宽,不如去看看你的书,现在这些是你该考虑的吗?”
王益被他这严肃的语气给震撼到了,良久说不出一句话。
“路哥,你怎么……”怎么一下变得有班主任赵君的风范了。
不过转眼,王益就看见了路茫的那颗糖,他把玩的姿势像是百无聊赖。
王益立马说:“还是路哥想得周到,我现在嘴巴苦,正想吃点有味的东西,这颗糖就给我吧。”
路茫都给震惊了,真他妈不要脸啊:“你做什么青白白日梦?”
他手一合拢,把这颗糖给攥在手心。
王益还觉得挺委屈:“路哥你也不爱吃糖啊?干嘛不给我?”
路茫说:“谁说我不爱吃?”
王益振振有词:“前几天那些女生给你送的巧克力你都给我了,你还说你不太喜欢……”
路茫把糖给喂在了嘴里,扬起下巴看他,似乎用行动展示着什么。
王益那句“吃甜”最终只能无声地淹没在了喉咙口。
在一旁围观的叶宿笑得好大声,还肆意嘲讽:“路茫你怎么这么小气啊,就一颗糖怎么了?”
王益觉得有人撑腰,也跟着嘟囔了一句:“是啊,就一颗糖怎么了?”
路茫懒得理他们。
他把糖塞进嘴里的时候都忘记自己不爱吃甜了,可舌头尝到那种味道,却觉得真他么好
不愧是迎芝给的糖。
迎芝觉得有点烦,下课后好像看她的人更多了,窃窃私语着,细碎的声音让人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这种感觉很不好。
校服背上好像都被他们的目光戳出了几个洞,迎芝拿着水杯,逃也似的出了教室。
一层楼有两个接水处,下课接水的人不多,毕竟一中有钱的学生多的是,大多去买水喝了。
一出来,迎芝就觉得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走廊上,其他班的男生靠在栏杆上说话,她硬着头皮走过,听见身后几声口哨声传来,迎芝不禁加快了脚步。
等回到了教室,迎芝是再也不想出去了,只是她不知道,光露了会面的功夫,就已经掀起了波澜。
这年纪的学生们对异性之类的事情特别关注,光看路茫在学校的人气便可以看出。
常乐是二班的文娱委员,和一班挨得很近,她邻居汪晴就在一班读书,平时两人都是一起回家,回家路上的话题很多,大多是班上发生的有趣事情。
今天常乐一看见汪晴就问她:“你们班上长得特漂亮那女生是谁啊,怎么原来没见过,今天从我们班门前走过,好几个男生都在打听她。”
汪晴说:“王昕?”
常乐摇头:“不是她,王昕我见过的。”
王昕也就还凑合,哪有这么漂亮。常乐说:“就短头发,脸小小的,皮肤特白。”
汪晴一下就明白王昕说的是谁了,她说:“是迎芝。”
常乐惊了:“是她?”
“你原来不是她同桌吗?她人怎么样啊?”
汪晴心里滋味挺复杂,她说:“我也只和她当了一天的同桌,她那会挺不好相处的,我跟她说话她也不理我,又整天戴着口罩,别人都说她阴森森的,我也没和她处太久,不清楚她为人。”
常乐说:“真没想到是她,不是说她挺丑吗,原来长这样。”
“对了,你有她扣扣号吗?有人托我问问。”常乐在班上异性缘挺好,和前排男生以兄弟相称,那些男生知道她和一班的人关系好,今天特意嘱咐她的。
汪晴摇头:“她没有加我们班群,我不知道。”
常乐啊了一声:“怎么会没加呢?当时我们班建班群,我们班长是挨个来问的。”
“迎芝在我们班人缘不太好。”
常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喔,我记得你说过你们班有几个女生挺八婆的。”
汪晴嗯了一声。
一班的女生分成了好多个小团体,其中有成绩不错的,老师也挺喜欢他们,王昕便在其中,她们挺看不惯迎芝,大概因为学生在老师心中的重要程度也分了一个一二三。还有喜欢八卦的,在学习之余就讨论同学,丘艾思便在其中。
其他还有很多大概以寝室为范围划分的,但寝室里还有小团体……
出头的人很少,随波逐流的人一大堆,谁在班上不受欢迎,也不会有谁主动跟她说话。所以汪晴在才到高中的时候,很希望找到个好朋友,同桌是最好的选择了,只是迎芝没理她,然后丘艾思说想和她一起坐。那时候汪晴还窃喜,一开学就交到了朋友,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发觉自己当初的决定并不是那么好。
没有戴口罩上学的一天,迎芝有些不习惯,但不戴口罩也有好处,呼吸都畅快了许多。
魏清柔回到家之后,迎芝已经把洗好的校服晾了起来,并且把澡都洗了,正在灯光下看书。
魏清柔看了一眼,便问:“芝芝,今天放学比较早吗?”
迎芝说:“我跑回来的。”
她真的是跑回来的,觉得别人总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很烦人,也担心魏清柔看见她放洗衣机里的校服又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魏清柔笑了一下:“傻孩子,下次别这么急,如果想早点回家,妈妈给你买辆自行车。”
迎芝摇头:“不用了妈妈,我走回来也很近。”
魏清柔说:“为了我女儿的学习,妈妈一切都支持的。”
“真的不用了,妈妈。”她的语气已经隐隐藏了些无奈。
魏清柔说:“好吧,需要再给妈妈说。妈妈给你带了点吃的回来,待会给你收拾下房间。”
迎芝手紧紧握住笔:“我自己收拾就行了。”
“你看书吧,妈妈做这些就顺手,你小时候妈妈帮你收拾房间的次数还少吗,那时候连衣服都是我亲手给你洗的。”
像是每次面对魏清柔的话她都无法拒绝,现在也是,迎芝只能说:“谢谢妈妈。”
魏清柔走进了她的房间,迎芝坐在桌前,背挺得直直,她看着自己的影子,觉得有点透不过气。
没过多久,魏清柔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
轻轻“砰”的一声,那个粉色小猪的存钱罐被放在了桌上。
“芝芝,你存钱罐里的钱怎么少了六百?”魏清柔目光紧盯着她,似乎在辨析她是不是要说谎。
迎芝握住笔的手似乎因为太过用力有些泛白,手背上的青色脉络都显得如此清晰,她说:“妈妈,这是我自己存的钱。”
她语气透露出一种深切的无助,目光仍然落在书上的某一点上,身体僵直。
魏清柔说:“你存的钱难道不是我给你的吗?”
“芝芝,妈妈只是担心你。你现在还小,不知道外面的坏人有好多,妈妈只是不想你受骗,钱是小事,影响了学习怎么办?”
迎芝说:“我没有被骗,我出去的时候碰巧下雨了,我买了一些东西。”
说着,她走到房间里,把浴巾拿了出来,保温杯放在了学校里,她轻声说:“我明天把保温杯带回来给您看。”
魏清柔仔细看了她一眼,柔声说:“芝芝你不要骗妈妈,你老实告诉妈妈,你是不是早恋了?”
迎芝的脸好了,没有戴口罩了。魏清柔自然知道这有多招人,就像她读书时一样。外界诱惑太大。
迎芝紧握住笔的手有些发抖,像是心中的情绪再也压制不住,她说:“我没有早恋。”
她音量高了点,就连声音都有轻微的沙哑,像是被逼迫后的绝望反击。
魏清柔连忙说:“好好好。妈妈相信你,我只是太担心你了。你看书吧芝芝,我不打扰你了。”
魏清柔走了。
迎芝低下头,一滴水忽然落在本子上,一个小圆圈把清秀的字晕染成一团。
她深吸了一口气,挺直的背微弯,像是强装的坚强终于松懈,轰然倒塌。
她原来真的以为自己存的钱谁也不知道,那是她的一个小秘密,她把它放在衣柜的角落,原来并不是,她的秘密早已经在这个不大的家里昭然。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第二天早上魏清柔仍然是用温柔地口吻告诉她,早饭给她做好了。
魏清柔十点才上班,根本不用这么早起床。一开始迎芝说过,她可以在学校外面的早餐店吃,这样妈妈就可以多睡一会。
但魏清柔拒绝了,她说外面的食物没自己做的安心。
迎芝总是没办法的,她无法拒绝魏清柔正是因为如此,魏清柔为她做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并且时时刻刻提醒她,妈妈都是为了你,你要听话。
只是昨晚的事情让迎芝很无力难过,她觉得自己在家里没有一点**,所有的一切妈妈都知道,她其实也想有个自己的秘密空间。
在戴与不戴口罩中犹豫了一下,最终迎芝还是没戴,她总不能戴一辈子,早晚得习惯的。
只是刚走入校门,声音便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迎芝早啊。”
迎芝转过头,她和班上的同学接触不多,还不能认完人,只知道这个男生是同班的,她有点紧张:“早。”
毕竟在学校里,这是第一次有班上的同学主动和她打招呼。
男生挺高兴:“我刚看你从那边走过来,你家住哪里呀?”
迎芝委婉说:“离学校不远。”
“那你没住校吗?”
“没有。”
……
她其实不太会和人聊天,但好像也不需要她怎么聊,光回答问题就行了,碰到不太想回答的就含糊过去。男生笑声爽朗,看上去挺开心,最后快到教室男生说:“迎芝,你一点都不像传闻里那样高冷啊。”
甚至还好可爱,说话声音也好听,语气也好认真。
迎芝一怔:“高冷吗?”
男生笑道:“是啊,你不知道吗?他们都这样说。”
“对了,我叫任晨灏,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我名字?”
迎芝有点不好意思:“现在知道了。”
高中生活的每一天都很繁忙,数学李老师好像经过昨天一事后就更喜欢抽迎芝起来回答问题了。
这次是附加题的最后一题,老师常说数学试卷最后一题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全对的那都是给清华北大准备的。
这道题班上只有迎芝一人得了满分,老师便让迎芝来讲讲自己的解题思路。
她思路很清晰,讲得也很通透。
李老师说:“嗯,不错,我听懂了,同学们也听懂了吧,好这道题我们就不讲了,有不明白的下课来问我或者借迎芝试卷看看就行了。”
反正老师们的心态超好,一个班上的同学总不能要求每个人都考top2。
李老师也不是第一次让迎芝来讲题了,但下课后却是第一次有人主动来找迎芝借试卷。
是个女生,迎芝知道她叫严彤静,因为她也是上课会被老师抽起来回答问题的学生。
迎芝把试卷给了她,严彤静看上去还有点惊讶,然后说了句谢谢。
只是没过一会,严彤静又来问她:“迎芝,请问这一步是什么意思,我没看太懂。”
迎芝说了之后,严彤静才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谢谢啊。”
只是这道题确实不容易解答,严彤静又来问了她两次,迎芝一一作答。严彤静最后把试卷还给迎芝的时候,说:“你好温柔啊迎芝,一点都不像他们说的那样。”
这句话今天迎芝是第二次听到了,她原来在班上不怎么和人交流,自然不知道别人对她的看法,而现在好像有所感知。
她一双杏仁眼里清澈,严彤静仿佛为了感谢她的解答,压低声音跟她说:“你要小心点丘艾思,她最喜欢八卦了。”
其实一个班上哪里有那么多坏人,一两个散播谣言的,再有一两个带头仇视的,剩下的学生便自然而然会远离那个人,逐大流的人总是最多的。
严彤静原来也是大流中的一员,别人没有损害到她的利益她便不会站出来说话,就算被害者报仇也算不到她头上,她只是没有伸手帮忙,她只是做了许多“无辜”雪花中的一片。只是今天受了被人恩惠,便想有所报答,那便拿信息来交换就好。
这应该是在说别人坏话吧,迎芝原来听温梁桃说过,一开始迎芝还会说,“不要在背后议论人,这样不好。”但被温梁桃狠狠批评了一顿,当时温梁桃说的是,“我是怕你受骗,我才把别人真面目扒给你看的,你不感谢我就算了还说这样的话来寒我的心,崽,我对你太失望了!”
以后的迎芝便知道了,默默听就好。
所以此时她很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严彤静把试卷还给她,似乎是满意地走了。
迎芝发觉好像一切都有点不太一样了,可她具体说不上来,但她能感觉到正在朝好的方面发展。
“小学霸,也给我讲讲题呗。”她刚拿到手的试卷被人抢过拿走,那人还啧了一声,“了不起啊,满分。”
迎芝有点耳热:“还给我!”
路茫幼稚地试卷扬起,迎芝还坐在凳子上,她就算站起来也够不着,路茫笑了:“小学霸,你怎么光长脑子不长身高啊?”
迎芝觉得他好烦,这还在教室,他能做出的事可真不要脸啊,但她不行啊。
她赌气般坐下,那张试卷都不要了,当没看见他一样。
但偏偏是他,又把试卷放在她桌上,懒洋洋地说:“让你给我讲道题这么不乐意啊?”
迎芝没觉得他想听。
“迎芝,赵老师让你去趟她办公室。”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学生的声音。
路茫先开口:“走,我跟你一起过去。”
迎芝仰起头看他:“赵老师没叫你呀。”
路茫嘴角一勾:“我这不是陪你吗?”
赵君坐在办公室,面色有些凝重,看到路茫和迎芝一起进来也没说什么。
“迎芝,经过学校的调查,上次在女生厕所欺负你的人不是我们学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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