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成年人之间的妥协,大概就是各退一步。
江寒郁让初芮选择她自己想要的,可是初芮,同时也得接受他在国外为她安排的一切。
这是他们最后的商议结果?。
其实他们也很像,在某些?方面,都有自己的偏执。
一夜未睡,加上喝了酒,江寒郁的脸看着有些?憔悴。
初芮心疼他眼底的红血丝,小手颤颤巍巍地抚住他侧脸,感受手心底下分明的棱角。
她问:“怎么没有回去?”
江寒郁将脸在初芮小小的手掌里蹭了蹭,闭上眼说:“我知道你会回来。”
“如果?我不回来呢?”
“那我就一直在这等你,等下去。”
初芮的眼泪掉下来,扯出个笑容:“傻瓜。”
“初芮,”江寒郁睁开眼,凝视着初芮,神情?认真,“跟我结婚吧。”
初芮呼吸停顿住,脑子一时没有转过来。
“下个月你生日,我们那天结婚,好不好?”
江寒郁的目光炙热,漆黑的眸子闪着微光,“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
他是真诚的,可是初芮却缓慢收回了自己的手,眼睫垂下,半天才回答出两个字。
“抱歉。”
她无法跟他结婚。
起码现在不行?。
江寒郁眼底的光倏地黯淡,似乎有些?失落和受伤。
初芮咬着下唇,不敢面对此刻被自己拒绝的他。
过了好一会,她才开口解释:“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我并没有那么了解你,你也没有那么了解我,或许我们还需要?很多的时间——”
初芮并没说完,她就被江寒郁覆身困在了身下。
他的吻炽热不讲道理?,她躲闪不及,像是躲不了一场突然降下的暴雨。
“可是我爱你。”他拥她拥的紧,亲吻的时候模糊不清地表达着,“你也爱我的,是吗?”
初芮回答不出来,因为她的空气几乎被掠夺,脑子快陷进缺氧状态。
“这样不就够了吗……我足够了解你,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我要?我们永远在一起——”
连衣裙的裙摆似乎偏离了原有的位置,初芮不喜欢这种被强迫的感觉,她偏开头,得以呼吸之后,抓住江寒郁的手:“别——你别这样——”
她的声音不大,可是抗拒意味很明显。
江寒郁停住。
两人对视。
不知过了多久,江寒郁缓缓收回手,将初芮的裙摆拉回原位。
初芮读得懂他眼底深处的受伤,捧住他的脸亲住他的唇。
他仿佛僵硬着,没有动。
初芮退开后,望着他的眼睛,说:“我没有拒绝你,我只是……觉得我们还需要?时间。”
“要?多久?”
“……起码,等我毕业吧?”
江寒郁将头低垂,靠在初芮的肩颈处,搂紧她,说了一个字:“好。”
不过是两年,他可以等。
反正也已经等过两年,余下的两年算得了什么。
“你会离开我吗?”
好像以前,他也这么问过。
当他这么问的时候,给初芮一种他很脆弱的错觉。
亦或许,那并不是错觉。
“不会。”她答应他。
似乎这样就够了。
江寒郁紧抱着初芮,唇边漾着微微笑意,像是个被满足的孩童。
“初芮,我很爱你的。”
呼吸洒在她脖颈皮肤上。
“我会永远这么爱你。”
江寒郁总是不厌其烦地告诉初芮,他有多爱她。
初芮却在想,他是不是已经在爱她这个人了呢。
她多希望是。
……
秋天的时候,初芮和同系的其余九人,一起出发去英国。
英国的伦敦,一个古老而现代的城市。
流动街景五光十色,高楼大厦层层林立,红色的双层巴士和方头黑色出租车在大街小巷穿行?,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初芮要在这度过大三这一年。
入学手续很好办,一同过来的同学都纷纷入住学校安排的学生宿舍,初芮却独自一人,带着行?李,被金发碧眼的司机接走。
江寒郁给她安排了住处。
离学校不远,一幢独立的小楼。
请的帮佣是一位在英国生活了十多年的中国籍大婶,会做家乡菜,手脚利索,家里所有的事一手包办,打扫的干干净净。
除去刚开始一小段时间的不适应之外?,初芮在这边过的还算可以。
就是会想家,想师音,想江寒郁。
几个月后。
伦敦寒冷的冬天,下了场雨,风吹过,像刀片划过脸颊。
初芮回家有些?晚。
今天一个同期的交换生过生日,他们一起过来的几个人找了家小餐馆,替那个女生庆祝。
初芮回到住处,帮佣的大婶已经回去,她将雨伞收拢,放置在玄关处。
空旷安静的房子,外?面的雨声清晰可闻。
手机铃声响起来,一时有些?突兀。
初芮看到来电显示,开心地接起电话。
“喂。”
“回家了?”
“是啊,你怎么知道,我刚到。”
跨过电话的那头,江寒郁声音淡淡的,说:“有点晚。”
初芮弯腰换鞋,然后往厨房那边走,想倒杯水喝。
“今天和同学出去聚会了,就回来的晚了一点。”
“嗯,累不累?”
“不累。”初芮拿到杯子,放在自动饮水机的出水口,接了一杯温水。
她端着喝了一口,问江寒郁:“你什么时候有空啊……”
“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距离上一次见江寒郁,已经有两个月了。
两个月前他来过一趟,不过是因为公事,他们统共也没待多久。
听到初芮说想自己,江寒郁的声音明显多了丝笑意。
“我让助理定明天的票。”
初芮一愣,马上说:“不用特意为了我过来的——”
这里不是西临,不是几个小时就能来回。
她不想给他添麻烦。
“我也想你了。”他沉着嗓子说。
相比伦敦的雨夜,几千公里外?的江市,冬日暖阳倾泻。
顶楼办公室,落地窗外?高楼比邻。
打电话的男人,右手握着手机,放在耳边,视线却落在面前电脑的显示屏上。
监视画面里,女孩拿着水杯,正笑眼弯弯地跟他通话。
他确实想她。
每天这样看着她,并不够。
……
第二天是休息日,初芮睡了个懒觉。
大婶今天有事请假,特意打电话过来告知初芮,中午的时候会有人上门来检修天然气管道。
到了中午,门铃果?然响起。
天然气管道的检修并不复杂,上门的两个人很快就完成了工作。
健谈的英国大叔临走前夸赞初芮一个女孩子,安全意识很强。
可能是初芮不懂英国人的幽默,第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
等送走了人,她还疑疑惑惑的。
去烧水准备煮泡面的时候,热水溢出来,初芮赶忙拿布去擦,手指却不小心碰到滚汤的锅沿。
她疼得缩回手,关了火,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冲烫到的手指。
这时,放在客厅的手机响了。
初芮关上水龙头,快步走过去接电话。
看到江寒郁的来电,她接起电话,语气不免交杂着点委屈。
“柜子里有医药箱,应该有烫伤药。”
江寒郁几乎没有问初芮发生了什么,开口便说了这一句。
初芮没来得及说话,心底的委屈被压下去,神情?有些?懵。
“你……怎么知道……”
“先上药吧。”
江寒郁的声音越镇定,初芮却越奇怪,她不禁联想到检修天然气的大叔临走前说的话。
她抬头去看天花板,看房子的各个角落,声音有点抖:“你看得到我?”
江寒郁沉默几秒,随后说:“一会我会去机场。我们很快就能见面。”
“——你还没回答我,你是不是看得到我?”
不然他怎么知道她烫伤了手——
还有以前,每次她回家,他都能第一时间打电话过来——
细思极恐,初芮忽然感觉背脊冒出冷汗。
“你装了监控吗?”
她多希望江寒郁回答没有,可是他沉默不语。
不用回答,初芮已经猜到了答案。
她颤抖着挂了电话,再次抬头看天花板的四周,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和恐惧。
快半年了,她在这住了近半年的时间,竟然从未发现有人一直在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甚至于从前,那么多的蛛丝马迹,她都没有留心。
几个月的时间里,初芮要出门的时候,会收到江寒郁的信息,让她路上小心。
回家晚了,会接到江寒郁的电话。
她一直将这些?当做是他们的心有灵犀——
原来,这不是心有灵犀。
初芮失力般下坠,坐到了沙发上,隐隐觉得喘不过气。
她觉得可怕,是不是她现在做什么,江寒郁都看得到?
这么一想,初芮就觉得自己无法再在这个房子里待下去。
外?面还在下雨,初芮拿上玄关处的伞,就出了门。
她迫切想找一个可以呼吸的地方,可是走到这陌生的大街小巷,来往的车流和行?人,都让她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初芮在雨中撑着伞,冻的瑟瑟发抖。
她好像都出现了幻觉,好像经过的人都在盯着自己看,好像还有人在暗处盯着她。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振动,铃声响起,初芮茫然地掏出来,迟迟不敢接起来。
是江寒郁的电话。
初芮望着手机屏幕,雨水被风吹进来,淋湿了她,手机屏幕上也落满了水。
匆匆而过的行?人不小心撞到她,手机就从她手中滑落,掉进了脚旁的水坑里。
被淹没在水里的手机,屏幕仍在亮着,来电的铃声,也一直没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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