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剌大营,也先真的丧心病狂一般将大营扎在了距离大同城外十里开外的地方。
朱祁镇从这里望去,依稀可见大同城墙的模样。
朱祁镇相信,要不是瓦剌人对大同城墙上的大将军炮的阴霾挥之不去,也先说不定还真的想在城墙根下扎营。
朱祁镇收回目光,晒着秋日的太阳。
海别这个小丫头似是已经习惯了自己丫鬟的身份,也不嚷嚷着要走了,乖乖在一边自娱自乐,也是乐得自在。
经过上一次糕点事件之后,朱祁镇已是看清了海别吃货的属性。
这个小姑娘一顿吃完了半桌的糕点,足足撑着自己两天吃不下饭。
或许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缘故,海别对这位落难的大明皇帝态度好了许多,不在全是挖苦,二人有时还能心平气和聊上几句。
但很快朱祁镇就发现,两人经常聊着聊着便不在一个频道上,都用看傻子的目光鄙夷对方。
“他们说你是皇帝,是长生天下凡,天神的化身?”
“嗯,没错,朕是天子,上天之子。”
“那你现在咋在这?”
………
朱祁镇深吸一口气,换上笑脸:“咱们,能不能,不谈政治?”
“什么是政治?”
……
“那好,那你在南边有多少牛羊?”
海别换了个话题。
“朕不养牛羊”。
海别有些嫌弃,动不动说什么自己富有四海,受万民供养,结果连牛羊都没有。
“毡包呢?你有多少个毡包?有多大?”
“汉人不住毡包,朕住在京师的皇宫里,对了,朕在南边还有个更大的皇宫。”
“皇宫?”
海别眨巴眨巴眼睛,“我听阿布说过汉人住的都是房子,你住的皇宫有多大?”
“有多大?”
朱祁镇想了想,“大概有九千九百九十间房子那么大。”
海别偷偷掰着手指,这个数字巨大到她以前想都没有想过。
朱祁镇眼见她难住了,想了想,站起身来,指了指远处若隐若现的大同城。
“看见那座城了吗?朕的皇宫,和它差不多大,但比它好上不知多少倍。”
海别眺望远方,收回视线之后,还是有些不相信:“这么大的地方,就住你一个人?”
朱祁镇摇摇头:“当然不是,还有太后,皇后,妃子,皇子,先帝的妃嫔,还有伺候的奴婢。”
“奴婢?你有多少奴婢?”
朱祁镇只是说了个大概:“大抵有几万人吧。”
“几万人?”
海别惊得半张樱桃小口,失声道。
几万人,就伺候那么几个人?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可接下来朱祁镇所说的,对于她来说,完全就是天方夜谭,是另一个崭新的世界。
关内的繁华,皇家的奢靡,对于这个哪怕是草原上的贵族小姐,也是造成了巨大无比的心灵冲击。
海别几乎全程都是震惊愕然。
大明的南北两京,都住着上百万的人,和整个蒙古部落的人加起来都差不多。
万民供养天家这句话,也不是朱祁镇随口胡诌的,皇帝用的东西,全都叫做贡品,都是各地进贡最好的。
皇帝夏天用数不尽的冰块乘凉,冬天从早到晚都烧着所谓的红箩炭,盖房子也是从几千里外深山拉来百年的大叔。
皇帝要吃长江的鲥鱼,从捞起到送来,几千里外的快马加鞭,拿冰冻着,送来时还是新鲜的。
宫里做饭的尚膳监,能做数不胜数的美食,大江南北,各种风味。
所以在朱祁镇眼里,瓦剌人的吃的简直和猪食差不多,前些日大同送来的糕点简直无法下咽,实在是太糙,和江南,皇宫的点心简直就是差之千里,完全没有可比之处。
海别一边听着,一边心底升起了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
这样的东西,她就是想都不敢想。
说到底,海别自幼所谓富足的生活,也只是在草原之上。
若是放在大明,或许连大明一个普通富商都比不上,更何况是天家。
最后,海别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感慨道:“顾不得他们都说,大明大明皇帝是天下最大的一只大肥羊。”
朱祁镇:……………
海别可没想那么多,一副神往的模样,吧嗒吧嗒嘴,似是小声嘀咕,可偏偏又能让朱祁镇听得:“也不知道皇宫的糕点是什么滋味,大江南北又是什么味道。”
朱祁镇现在有理由怀疑,这丫头不再闹着走了,完全就是为了吃的。
正说着,伯颜提着一包吃食出现在了毡包外。
见过礼后,伯颜用一包吃食将自家女儿支走,好方便与朱祁镇谈事。
海别拿着吃的喜滋滋的就到一边去了。
伯颜此次来,是奉了也先的命令,同时也给朱祁镇带来了两个消息。
一是也先见这好几天了,大同一粒粮食都没送来,已经开始着急了,预备着明天就派人作为使节入大同,到京师。
伯颜告诉朱祁镇,瓦剌今年一是天灾,年初的一场倒春寒,冻死了不少牲畜。
二是今年忙着和明军打仗,男人们耽误了给牲畜配种的时间,女人们耽误了织羊毛的时间,整个瓦剌,就等着靠朱祁镇讹诈明国了。
第二件事,就是朱祁镇交代的事情已经全都预备好了,就存放在离朱祁镇百步之外的毡包之中。
伯颜忍不住说出来这几日心中的疑惑:“陛下以为,就靠这些,真的能逃出去?”
朱祁镇笑言:“朕,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
伯颜应该想想,你的女儿……”
伯颜早就做好了准备,从怀里掏出两样东西交给了朱祁镇。
朱祁镇表情很是意味深长,不过也没过多纠结。
“至于大同那,你告诉也先,如果明天还没送到,朕,亲自去城墙底下去叫。”
朱祁镇只能先稳住也先。
伯颜离开时,却是一副慈父的模样:“小女到了明国,孤身一人,还望陛下……善待小女。”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目送着伯颜远去,吃饱喝足的海别蹦蹦跳跳来到朱祁镇身边。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朱祁镇收回目光,“朕就是觉得,你爹这个人,虚伪的很。”
留下这句话后,朱祁镇便转身离去。
海别歪着小脑袋,在想虚伪是什么意思。
避开海别以后,朱祁镇寻来井源,袁彬,甩出了一个重磅消息:“明天夜里,我们要从瓦剌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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