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海洋回归中原的船队是最多的,历来远航的船队,都会尽量在这个时间段赶回来,尤其是西海航道。
西海航道由前朝开辟,途径五十六国,最远到毗罗秋,一来一回顺利的话刚好一年,经常会有商队组织春潮出发,初冬归来。
这个时候,满载货物而归的商船数不胜数,但在茫茫大海却又不值一提,此时一支大约二十来只货船规模的船队正迎着朝霞而归。
穿着各异的行商此时都在甲板上看着日出闲聊,归期将至,辛勤一年即将迎来收获,很多商人都显得有些兴奋,彼此三五成群,仿若有聊不完的话题。
“韩叔、韩叔!”
就在整个甲板都沉侵在美好之时,一个身影直接从旁边另外一艘船的甲板上跳到了这边,咚咚的脚步声以及那焦急的喊声让所有人顿时紧张了起来。
很多经验丰富的商人都知道,越靠近回家路其实越危险,出海的时候最怕天灾,而归家的时候则最怕人祸!
“怎么了?”桅杆上正描航路的高大中年身手敏捷的几步跃下跳到甲板前端,皱眉看向那慌张的人。
报信的人身材瘦小,看年纪恐怕才十四五来岁,不过这在西海很常见,出海一夜暴富的传奇故事,最能吸引的就是不安分的年轻人…..
“韩叔,有…..有船靠过来了!”瘦小的年轻人喘着粗气道。
“慌什么?”韩领白了对方一眼,随即看向甲板上紧张的众人,开口笑道:“大家别紧张,应该是想结伴的商船……”
众人闻言心下稍安,一般回归的商船如果遇到同行基本都会选择结伴,毕竟船队越大,护卫越多,也就越完全,他们这支队伍便是临时结伴的。
最初的韩武从毗罗秋过来,只有三只商船,一路过来不少规模较小的商队便试着靠过来结伴,韩武一一接纳,到如今已经是一支规模很大的船队了,等闲海盗一般是不敢打主意的。
韩武见气氛稍稍松和,又随意聊了几句,便抓住刚才报话的小子恶狠狠道:“咋咋呼呼的,带老子过去看看!”
小家伙被韩武恶狠狠的瞪得脖子一缩,不敢再说,连忙点头带路,两人一路从甲板先跳到另一艘船,离了人多的视野后韩武一下搭住那报信小子的肩膀,低声道:“小宝儿,什么情况?”
报信的小孩儿是他远房的侄儿,叫韩小宝,别看年纪小,陪他出海都两三次了,已经算个老手,如果只是商船靠近入伙,他根本不会这么失态。
“叔,不像商船!”韩小宝小心翼翼道:“那船速度贼快,更像是海盗船!”
韩武瞳孔一缩,自己这船队的规模可不是一般海盗敢下手的,难道运气这么背,遇到那几股黑势力了?
“几艘船?多大?”
“两艘,船倒是不大!”韩小宝摇了摇头。
“两艘?”韩武一愣,就自己船队这规模,有经验的海盗也知道没百人拿不下吧?两艘小船过来能干什么?
“老王他们过去了吗?”
“过去了呢,就在等你了叔……”
韩武点了点头,带着韩小宝大步的跨到后发押后的大船上,那是自家的船,船上堆积着自己从毗罗秋那里进货的翡翠工艺品,毗罗秋盛产翡翠,质量极高,而且制作的工艺品手工精良,如今大晋朝贵族妇人正流行翡翠饰品,一套高品质帝王绿饰品能卖到白银万两,是现今西海最暴利的生意!
但风险也很大,毗罗秋在五十六国里路程最远,进价最贵,没点魄力的商人根本不考虑那里的生意,自己做海贸多年也是头一次去那里进货,运气很好,买到了不少高品质原石,开出了十斤的极品红翡,又请了当地最好的手工师傅打造了数十套饰品,这次要是能成功卖到京城,起码三十万两的利润,是自己如今最大的一笔生意。
如今眼看要到家了,韩武是一点波折都不希望起,心中暗自祈祷着,脸上则带着镇定之色走向了甲板。
“韩爷!”甲板领头的是一个光头大汉叫冯伟,是自己护卫领队,跟了自己二十多年的老家臣。
“什么情况?”韩武看了看远处,是两艘刷了银漆的快船,韩武航海经验丰富,一眼就看出那是擅长跳帮的战船,心中顿时一沉!
“不知道……”冯伟摇头,表情凝重道:“一直在十米外,也不靠近……不过那船速度很快,比我见过的海盗船都快!”
韩武眉头一皱,直接跃到甲板前方,对着对面吼道:“不知道对面是哪里的兄弟?在下韩武,也许和你们当头认识,如果是相熟的朋友,上来喝杯酒水,如果不认识也可以交个朋友,必有厚礼送上,决不让兄弟们白跑一趟!”
韩武的声音中气十足,带着家传绝学,浑厚的内劲让声音回荡出百米开外,依旧震耳……
“韩爷准备送什么样的厚礼呀?”不到半息功夫,对面便传来回答,声音沉厚,聚而不散,显然也是练过内家功法的练家子,顿时让船头不少人心中紧张起来。
练过武的海盗?难道是王柏年的人?
倒是韩武表情一愣,因为对方的声音有些耳熟,待下一秒对方甲板一个熟悉的身影露面后,韩武顿时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张爷!!”
“相熟?”新来的护卫心中顿时稍稍松了口气。
“是张远山张爷!”光头也咧嘴笑了起来,虽然也还保持着一定警惕,但显然比刚才放松了不少。
一些比较老道的护卫听到这名字也心头一松,张远山的名声很好,虽是富川一代的海盗,但从不干劫掠商船的事,平时主要收取渔船的保护费,偶尔也和他们一样充当商队的护卫。
其实这里很多人也和张远山一样,平时没商队雇他们时,都是靠收取海上渔船保护费为生的水匪…..
“不是听说张爷跟了黄氏商行吗?这是什么个情况?”韩武指了指两艘船笑问道。
“别提了!”张远山一脸晦气的摆了摆手:“这次接了点生意,把这两船货运送回去,韩爷收留下呗?”
“哦?还有货?”韩武笑了笑:“方便看看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张远山挥了挥手,自己所在的船便开始加速靠近,韩武暗地对着手下悄悄使了个戒备的手势,脸上则笑吟吟的看着对方。
张远山这家伙从哪里弄来的船?这速度,怕是比青阳城的正规战船速度都快不少!
韩武眼力老辣,一眼就看出了这快船的价值,心中猜测这张远山怕是投靠了什么大势力……
“请吧韩爷……”船靠拢后,张远山咧嘴邀请道。
人家都敢一艘船靠拢,韩武自然也不小气,只带了两个人便跃到了对方船上,他对自己身手很有自信,哪怕张远山有埋伏,他也有把握撑到兄弟们救援。
上船后韩武打量着四周,结构来看的确是艘战船,而且很多控船的设备自己都不认识,应该不是并州造的船,船舱容货量应该很少,张远山这是运的什么货?
张远山带着对方一路走到舱内,舱内光线明亮,并不像有埋伏的样子,韩武也没犹豫,跟着对方走了进去。
“哟,皮货呀!”看到船舱内堆积如小山的皮子,韩武顿时放下心来,看来真是帮人运货,随即上前摸了摸,顿时眼睛一亮:“好皮子呀!”
这些皮毛大部分都是整张拔取,完整度很好,而且大多都是大型兽皮,拉去北方恐怕能够卖个好价格!
“兄弟是去青阳卖?”韩武爱不释手的摸着皮毛问道。
“先去青阳…..”张远山笑道:“那里销路多一些,卖不完再往北方走了看看…..”
“那卖点给我吧……”韩武有些动心道,这些皮子质量上层,自己买一点正好去京城的时候可以当礼物孝敬那些大人,他的路子里有位伯爵就喜欢这种大型野兽皮在家里做地毯的。
“正愁销路呢……”张远山闻言咧嘴笑道:“韩爷要买当然欢迎,要不全买了吧?”
“张爷说笑了,这么多我可吃不下…..咦?这是?”韩武突然注意到了角落处一个箱子,里面堆满了各种色彩的宝石,他心头一动,顿时凑了过去。
这舱内光线明亮,可即便如此,那些宝石闪烁的光芒也相当耀眼,韩武凑近后深吸一口气:“张爷,这些是……”
“哦,咱公子从清和国那里的贵族进的一些宝石,怎么样,品质不错吧?”
“这岂止不错呀……”韩武眯了眯眼,他家主要是做首饰生意的,对这些能装饰的天然珠宝自然有着很高判别能力,这些宝石色泽均匀、质地细腻,尤其是那几块红宝石,颜色纯正、鲜艳,透明度高,而且几乎没有杂质,拿来做步摇的主装饰宝石绝对受欢迎。
“张爷…..这些宝石你卖不?”
“这……就不是我能做主的了……”张远山摇头:“得请示公子才是!”
“公子?”韩武收起惊叹的眼光,看向张远山:“张爷现今跟了新人?可否引荐?”之前自己说起黄氏商行的时候对方一脸晦气的样子,似乎已经脱离了黄家,而且黄家可没本事弄到这么好的战船.....
“那自然没问题!”张远山拍了拍胸脯:“毕竟入你们船队平时也得打照面呀哈哈,那这样,我去请示公子,到时候去韩爷您的船上谈?”
“哈哈哈,好好好!”韩武抚掌笑着答应,如果对方叫自己去他们另一艘船谈自己或许有所警觉,可去自己的船谈,显然对方是有诚意的。
“那我这就回去,让手下准备好酒水,张爷把兄弟们都叫上,让某好好款待一翻!”
“那就谢过韩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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