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乐曦醒来的时候看到床边的褶皱和横放着的空调遥控器愣住了。
她下楼问乔裕:“二哥,有人来看过我了?”
乔裕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没有啊,怎么了?”
乔乐曦压住心里隐隐的失落,笑了一下:“哦,没事,我随便问问。”
吃过晚饭,乔乐曦在房间里收拾东西。
她把衣服从行李箱里一件件收拾出来挂到衣柜里,收拾到最后看到箱底的几本杂志,封面无一例外都是一个男人。
她靠在床边,伸手轻轻抚着封面上的那张脸。
这几年他似乎真的在认真做一些事情,频频出现在国外一些很难上的杂志上,而且这些杂志无一例外都对他的评价极高。
她记得最开始在书店看到的时候,她的心跳猛地加速,继而是一下一下的疼痛,从心底蔓延到全身,那种窒息的疼痛让她一步都迈不动。
还有一次,她坐在学校食堂和同学一起吃饭,一抬头就看到头顶的电视机里在播他的专访,没有半点年少时的倨傲狂妄,当真是温文尔雅,随意慵懒的神情之下是另外一种光彩。薄唇一张一合间,流利的英文便吐了出来,一颦一笑间,气势迫人,气质卓然。
她就一直抬着头看到专访结束,内容根本就没听进去,眼里脑子里心里都只有镜头前的那张脸。
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想了很久才想起来。
他的妖孽呢?
几年的历练让他的眉眼越发深邃凌利,棱角分明的俊颜上,曾经的妖冶被掩盖得不见分毫,她该高兴还是伤心?
会不会等她回去的时候,早就已经物是人非了?
乔乐曦的出神被敲门声打断,紧接着乔裕推门进来。
“二哥。”
乔裕垂着眼睛看着她手里的杂志,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举着最上面的一本给乔裕看:“这本是我回来之前才买的,你看江圣卓是不是越长越好看了?”
乔裕接过来仔细地看了几秒钟,才开口:“他今天来看过你。”
乔乐曦拿起另外一本认真端详着,轻轻开口:“我知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说完又勉强地笑着,“我还知道,他还在生我的气。”
乔裕摸摸妹妹的脑袋:“没关系,这几年二哥帮你看着他呢!他老实得很。”
乔乐曦晃着脑袋:“不说这个了,二哥,你找我什么事儿?”
“哦,”乔裕放下手里的杂志,“下周三有时间吧,叶梓楠儿子的生日宴。对了,他有儿子了,你知道吧?”
乔乐曦幽怨地看着乔裕,机械地摇头。
乔裕被她逗笑:“你先好好休息,这些事情以后再说。”
乔乐曦叹了口气:“休息不了了,刚接到电话,明天要去谈项目。”
乔裕点点头,鼓励她:“好好干,那个项目市里很看重。时间不早了,你早点睡,我先出去了。”
第二天乔乐曦按照指示牌到了接待室,推门进去看到很多熟悉的面孔,都是业内的精英,看来这次市里真的是下了大功夫。
人齐了,分管市长的一个姓黄的秘书进来做了自我介绍之后,便带着他们去会议室。
从电梯一出来就看到旁边在等电梯的一群西装革履的人,被簇拥在最中间的正是江圣卓。
黄秘书熟络地跟江圣卓打招呼:“江总,怎么亲自过来,还没谈拢啊?”
江圣卓微微笑了一下,视线从乔乐曦身上一扫而过,没有半点不自然:“你们这位李处长真是铁面无私,我不亲自来怕是不行。”
黄秘书笑着寒暄:“李处长就是太墨守成规了,人倒真是好人,江总多包涵。”
江圣卓敛了往日张扬跋扈的锋芒,回答:“客气了。”
乔乐曦正对着他的侧脸,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他却和别人谈笑风生。
他的下巴刮得微青,似乎还带着须后水的清香,看得她心里痒痒的,想去摸一摸。
这么想着,那种微微扎手的感觉已经袭上了心头。
黄秘书轻轻示意着:“这是市里种子工程从国外高薪请回来的人才,陈市长还等着呢,改日再和江总说话。”
江圣卓微微侧了下身:“黄秘书忙吧,我也走了。”
乔乐曦垂下眼帘跟着人群往前走。
江圣卓面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直到上了电梯转过身才盯上那个身影。
她的头发换了个颜色,也剪短了些,看上去精神不少,简单的衬衫配黑色短裤,露出修长白皙的腿,脚下是一双黑色短靴,干净利落中还带着几分帅气。
江圣卓的视线最后落在她裸露的双腿上,眯着眼睛皱起了眉。
叶家小公子的生日宴当天来了不少人,叶梓楠和宿琦抱着孩子一脸得意地招呼着客人。
江圣卓边心不在焉地和施宸说话边盯着不远处那个白白嫩嫩的小正太,小家伙见人就笑,怎么看怎么可爱。
叶梓楠很快抱着孩子走过来,炫耀着儿子甜甜地叫他爸爸,看得江圣卓和施宸一脸鄙视。
江圣卓心里确实羡慕,施宸脸上却依旧挂着鄙夷:“叶少,这世界上是不是就您会生儿子啊?您能不能不要这么炫耀了?”
叶梓楠一脸欠扁的微笑:“但凡我有你们没有的,就值得炫耀。可怜某两个人啊,连媳妇儿都没娶上呢。”
江圣卓和施宸同时转头不屑地切了一声。
乔乐曦挽着乔裕的胳膊刚进大厅,就看到江圣卓慵懒地靠在柱子上,和叶梓楠、施宸说着话,手臂上还挂着一个光彩照人的美人。
乔裕觉察到旁边人的呼吸不正常,转头笑着看她:“带你过去打个招呼。”
别人的态度都很正常,皆是友人归来的欣喜,唯独江圣卓不咸不淡地打了招呼之后便不再看她一眼,不疏离也不亲近,一副对什么都不关心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欠抽模样。
乔裕冲叶梓楠和施宸递了个眼色,三个人插科打诨地去了别处,只剩下江圣卓、乔乐曦,以及江圣卓臂弯里的女人。
乔乐曦和那个女人对视了几眼,敌意是在所难免的,那个女人还挑衅般地又往江圣卓身上凑了凑。
江圣卓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风轻云淡地啜着杯中的酒。
乔乐曦假笑着去掰江圣卓臂弯处的那只手:“姑娘,请管好你的大腿和骚动的春心,这个男人是我的。”
那个女人不甘心地反抗着:“你谁啊你?”
乔乐曦转头瞪着江圣卓,口气不善:“这谁啊?”
江圣卓忍住笑,挑眉:“她嘛,程雨薇,还记得吗?就是那个……和你同校,被你评价那什么的那个……”
他一系列隐晦暗示性的词语让她立刻想了起来。
乔乐曦一副吞了苍蝇的模样,当年她胡乱毁了别人的名声,现在当事人就站在自己面前,虽然当事人不一定知道,可她还是立刻感觉到了心虚。
江圣卓在旁边站得挺直,看着她笑着对程雨薇介绍:“乔乐曦,乔家的大小姐。”
乔乐曦觉得这个时候的江圣卓绝对是个不定时炸弹,她再待下去保不准他下一秒就开口把那件事告诉程雨薇。
她慌里慌张地东张西望了半天,总算看到了乔裕的身影,远远地就叫了声:“二哥!我有事找你!”然后便落荒而逃。
江圣卓脸上的笑容终于绽放开来,程雨薇在一旁很奇怪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江圣卓若无其事地把胳膊从她手里抽回来,淡淡地回答:“没什么,我去外面透透气。”
江圣卓刚在花园里站定,乔乐曦就出现在他身边。
乔乐曦有点不自然地用以往的口气跟他说话:“哎,江蝴蝶,我回来了,你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
江圣卓偏过头毫不躲避地看着她,笑得无辜:“我当然是很欢迎的,虽然我们这几年没联系,可我们毕竟有十几年的情分呢,我一直把你当妹妹,前几天和市里的领导吃饭,他们还夸你来着,我这个做哥哥的真替你高兴……”
他阴阳怪气的几个转折词和称呼让乔乐曦一下子就恼了,她紧锁着眉头:“你非得这么说话吗?”
江圣卓还是不温不火的样子,笑着温温柔柔地反问:“那你想让我怎么说话?”
乔乐曦把头偏向一边,狠狠地呼出一口气:“再见,哥哥!”说完转身就走了。
江圣卓,你好样的!哥哥是吧?行!你千万别后悔!这辈子你别指望能上老娘的床!你敢往老娘床上爬,我拿这句话堵死你!
江圣卓在身后笑着回敬:“再见,妹妹!”
乔裕、叶梓楠和施宸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这一幕。
乔裕皱着眉:“这俩这是又出什么幺蛾子呢?”
叶梓楠想了想:“我们的四爷傲娇了。”
施宸坏笑着看着在花园中央一直看着乔乐曦背影的人,幸灾乐祸地开赌局:“我出五毛赌江小四能撑到这周末!”
乔裕兴致盎然地加入:“我出一块赌他能撑到明天。”
叶梓楠想起当时接到电话时江圣卓火急火燎的样子,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下注:“我出一块五赌他顶多撑到今天晚上。”
乔裕和施宸相视几秒钟,均转头看向叶梓楠,叶梓楠看着两个人又扔下一句话:“或许会在某个特殊的地方,把这几年积攒下来的生理问题一起解决了。”
乔裕和施宸纷纷笑了出来。
叶梓楠家的宝贝很快就倦了,他们也就散了。
平时玩得好的一群人觉得不尽兴,又转战去了一家酒吧继续,乔乐曦也被乔裕拉着过去了。
或许是巧合,也或许是故意为之,总之两个人的位置是紧挨着的,但是一个向左歪头和人说笑,一个向右歪头到处打量着,别别扭扭的,谁也不搭理谁。
本来好好的,不知道后来怎么了,邻桌忽然打了起来,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一个酒瓶便飞了过来,正好砸在江圣卓和乔乐曦之间,瞬间碎片四溅。
众人皆是措手不及,江圣卓猛然感觉到一阵刺痛,下一秒便变了神色,立刻转过头扑过去,上上下下地看着乔乐曦,一边看一边检查着她身上有没有受伤。
看到裙子上都是血的时候,他慌了,边找着伤口边着急地问:“伤哪儿了?疼不疼?”
乔乐曦本以为他还在生气,没想到这么快就动容了,拦住他在她身上乱摸的手,紧紧握着,睁大眼睛看着他:“不是我的血,是你的。”
江圣卓看着自己的手臂,伤口真的在自己身上。
乔乐曦攥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问:“你肯理我了?不生气了?”
江圣卓看着交叠在一起的两只手,她的手软软地覆在他的手背上,如此真实的存在。他忽然想开了,他等了几年求的不就是这个吗?他又何必折磨她也不放过自己呢。
这么想着,他反转手把她的手包在手心里,握得紧紧的。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是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让乔乐曦笑了。
两个人抬起头才发现所有人都看着他们俩。
乔裕歪着头似笑非笑,而施宸则举着手机给叶梓楠打电话恭喜他中奖了,一脸难掩的兴奋。
乔乐曦被他们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江圣卓抬手把她护在身后佯装生气:“看什么看?”
众人看着他护短的样子笑得更开心了。
话刚落音,胖胖的经理就匆匆赶过来了,带着几个保安按住了旁边那桌的几个人,然后过来赔罪:“江少,不好意思,他们喝多了,不知道是您。几位公子来了,怎么也不打个招呼,楼上的包厢有的是啊!呵呵!”
一群人都是世家子弟,平日里没理还要搅上三分,更何况现在占着理,皆是双手抱胸站在一旁看热闹。
江圣卓有意无意地抬着带血的手臂在经理面前晃,不轻不重地问了句:“这么说,还是我们的错喽?”
经理开始冒冷汗:“不是不是,我的错我的错,您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边说边让人上前给江圣卓处理伤口。
江圣卓抬眼扫了一眼,谁都不让动手,把药拿给乔乐曦,让她动手。
乔乐曦把头偏向一边,手微微发抖:“别,我晕血,你又不是不知道。”
江圣卓按着她的手慢慢清理着伤口,恨铁不成钢地道:“我的血你怕什么?”
乔乐曦闭着眼睛,手随着他的指引笨拙地给他上药。
江圣卓看着经理战战兢兢的模样,刚想开口调侃两句,眼角扫到乔裕,忽然笑了:“行了,没你什么事儿了,走吧!”
乔裕没错过他这个动作,轻轻眯了下眼睛,良久才勾着唇笑出来。
经理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不知道江圣卓又要出什么邪招,边擦汗边小心翼翼地认错:“江少,您别这样,是我们的错,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乔乐曦也是一脸奇怪地转过头看着他,心里纳闷,他什么时候这么好脾气了?
经理还在絮絮叨叨地低头说着,江圣卓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回答:“我都说了没你什么事儿了,你烦不烦啊,非得我打你骂你,你才舒坦是吧?想让我提要求是吧?把那几个人都扔出去就行了,滚吧!”
胖经理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敢再说什么,点头应着离开了。
经过这一出,众人也没了兴致,很快就散了。
乔乐曦不放心,非得拉着他去医院包扎,江圣卓坐在副驾驶上,喜滋滋的:“真是稀罕啊,这么多年都是我当车夫,坐一回你开的车真不容易,看来出点血还是值得的。”
乔乐曦啐了他一口:“别乱说话!对了,你刚才怎么那么好说话啊?”
江圣卓调了调座椅,懒懒地半躺着,依旧不正经地笑着:“小爷我今天心情好啊!”边说边拍着座椅炫耀,“怎么样,我新换的车?”
乔乐曦无视他转移的话题,瞥他一眼:“快说!”
江圣卓突然看向她的侧脸,脸上带着温柔的笑,神情却有些恍惚:“因为今天受伤的是我,如果他们伤的是你,我一样不会饶过他们。更何况今天你二哥也在,他在那个位置上,那么多人眼馋,万一有人拿这事儿做把柄,他也不好办。我该为你为他多考虑。”
乔乐曦听了轻轻笑出声,心里边窃喜边叹,不过短短几年时间,他真的不一样了。
过了几秒钟,江圣卓的声音又缓缓响起,在狭窄的车厢内回转,轻缓低沉:“乐曦,这几年我一直在想,如果当时我没那么张狂,是不是就不会让你得罪白家和孟莱,后来的事情会不会就不会发生,你就不用出国,不用和我分开,那么现在我们的孩子该有叶家那小子那么大了吧?”
乔乐曦忽然一脚踩在刹车上,车子停在路边的树影里,她低头盯着方向盘不敢看他。
江圣卓伸手抚上她的脸,忽明忽暗的灯光照进车内,他脸上的表情温暖柔和:“我一直以为是我出的头,他们报复也该算到我头上,可他们不会,他们不伤我的身,但他们诛了我的心。以后只要你不会受到伤害,我都会忍让,会收敛性子,不会让你有任何后顾之忧。这些年我一直在改,一直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强大到无论发生什么都可以护你周全。你不知道,这几年,我一方面怕你在国外没那么坚强会哭鼻子,可另一方面又怕你成长得太强大,强大到不需要我,那么我所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最后几句话他的声音有些缥缈,似乎不是在跟她说,似乎只是下意识地低喃。
乔乐曦忽然落下泪来,歪着头去吻他的手心。
几年时间真的让她看开了这件事,她以为自己早就刀枪不入了,可江圣卓的几句话竟让她忽然开始心疼他,她终于抬头看向他,声音有些发抖:“我没怪过你,我只怪我自己,这几年我一直在怪自己,为什么要和你分开,我怕……我怕等我回来你早就爱上别人了,到时候我又该怎么办?我不敢和你们联系,我怕你们看不起我,我不敢和你联系,我怕你会笑着告诉我你爱上别人了……”
我要怎么跟你解释,在我毫不犹豫爱你时,恐惧同样无边无际呢。
她的眼泪全部落入他的掌心,烫得他心疼。
他伸手把她揽进怀里,温柔细心地帮她擦着眼泪:“不会,不用解释,我不会爱别人,我只爱你一个人……我等了这么多年,不在乎多等这几年。”
两个人磨磨蹭蹭地收拾好赶去医院,问了护士竟然是温少卿值班。
江圣卓牵着乔乐曦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年轻女人红着脸慌慌张张地从温少卿的办公室跑出来,和他们擦身而过。
看穿着打扮明明是御姐,可却一脸娇羞。
江圣卓歪头看了一眼,忽然笑了笑。
他脚下的步伐快了几步,门也没敲就带着乔乐曦冲进去,温少卿正低头整理,衣衫有些凌乱,江圣卓一脸坏笑:“刚才那个好像是……对吧?你们又勾搭到一起了?”
温少卿似乎心情极好,温温和和地回答:“关你什么事?”
江圣卓切了一声:“这么护着,说都不能说。”然后一脸八卦地看着他,“如果我们早来几分钟,是不是正好可以赶上一出好戏啊?”
“这个嘛,我不是很清楚,”温少卿整了整袖口,对着江圣卓一笑,“不过,某人的好戏,我已经看了好几年。”
温少卿的厉害乔乐曦早就领教过了,看到江圣卓吃瘪,一脸傻笑地看热闹。
江圣卓吊儿郎当地鄙视他:“这么毒,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女人说你温润,真是没眼光!”
温少卿没理会他,看着两个人身上点点滴滴的血迹开口问:“说吧,又怎么了?”
江圣卓举着手臂给他看,温少卿瞄了一眼,抬起头认认真真地看着他:“江少,第一次是过敏,第二次是发烧,再加上这一次,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专攻什么的,这种打针消毒包扎的活儿,我已经很多年没亲手做过了。”
江圣卓笑嘻嘻地揽着他:“温医生,不要这样,刚才看你去叶家匆匆扔下礼物就走了,就是为了来这里加班?真是医者父母心啊。”
温少卿还是那句话,不咸不淡地回他:“关你什么事?”
江圣卓忽然转头看着乔乐曦:“哎,我给你说过没,我们的温医生结婚了……”
乔乐曦果然亮了眼,江圣卓轻轻吐出剩下的半句:“可惜目前处于分居状态。”
乔乐曦体内的八卦因子更活跃了,兴奋地看着温少卿。
温少卿干咳一声:“我看一下伤口。”
鉴于江圣卓刚才的表现,处理伤口的时候温医生亲自操刀,谨遵稳准狠的原则进行打击报复,江圣卓皱着眉在闷哼中度过了整个过程。
清理完伤口,两个人开车回到江圣卓那里,还没下车,他的手就不老实地缠上她。
乔乐曦怕碰到他的伤口左闪右躲的,好在一路上都有人进进出出,所以江圣卓也不敢太放肆。
一进门,他就不管不顾地扑了过来,把她压在门板上低头狠狠地咬上她的唇舌。
她太久没见他了,也很想他,下一秒便顺着心意缠了上去,呼吸相闻,唇齿相依,安静的夜里只能听到暧昧的交缠声。
后来他被她按着坐在沙发上,衬衫的纽扣被她含着,一口一口地解开,柔软湿滑的唇舌偶尔擦过他的胸膛,缓慢地折磨。
江圣卓太久没碰她了,呼吸很快就乱了,胸膛上下起伏,脸上却始终挂着一抹笑,由着她胡闹。
最后,他衣衫大开,露出坚实的胸膛,腰带半解不解,就那么松松地卡在腰间,她则站在他两腿之间,媚媚地笑着问:“哥哥?我不在的时候,你都是怎么解决的?”
江圣卓闷哼了一声,被她磨得火大,声音里带着嘶哑,笑得颇不正经:“当然是找女人解决,毕竟我的性取向还没那么开放。”
乔乐曦哼了一声,跨坐到他腿上,咬牙切齿地笑着开口:“很好。”
江圣卓还在不正经地逗她:“我不在,你又是怎么解决的?”
乔乐曦笑得像个胜利的女王:“我当然不会委屈自己,你看过片儿的吧,国外男人的尺寸……不过我一向有容人之量。”
江圣卓的手黏在她的腰间轻揉慢捻,力道慢慢加大却不咸不淡地反问:“是吗?”
乔乐曦本想折磨他,谁知磨着磨着却是自己先动了情,她脸颊微红,媚态百生,拉着他的手覆在她胸前轻轻地揉,又低头去含他胸前的突起。
江圣卓的感官渐渐放大,喉结不自觉地上下动了动,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乔乐曦抬起头伸出食指勾着他线条优美的下巴,趴在他耳边坏心眼儿地吐热气:“这就受不了了?这几年你身边的那些女人啊……也不过如此。”
江圣卓沉思了一会儿,似乎真的在回忆,然后赞同乔乐曦的观点:“确实。论床上功夫,比你差远了,毕竟你是我亲自调教的嘛!”
乔乐曦强撑了半天,终于愿意承认自己的流氓段数不及眼前的这只蝴蝶,耍流氓这种事情她兵荒马乱,他却是信手拈来。
乔乐曦面红耳赤恨恨地看着他:“说!到底是怎么解决的?”
江圣卓挑眉看她,笑得妖孽,忽然低头咬住她流连在他下巴上的手指,含混不清地问:“你觉得我应该怎么解决?”
乔乐曦脸一红,凑到他耳边说了几个字。
江圣卓笑:“嗯,差不多。”
乔乐曦远离了他一些,不自然地掉转了视线,恨恨地开口:“流氓!”
江圣卓却靠过去继续耍流氓:“啧啧,这就受不了了?这几年你身边的那些男人啊……也不过如此。”
乔乐曦的手心被烫了一下,连带着整张脸红得不成样子,尚不自知胸前的纽扣早已被江圣卓在不知不觉间解开,春光乍泄,她还想反驳,却听到耳边的呼吸越来越沉重。
江圣卓的呼吸乱了又乱,忍了又忍,最终还是一抬手把她拉倒在沙发上,压了上去。
乔乐曦哈哈地笑,知道他不过也是强撑,嘴上却还不饶他,眨了下眼睛,手指在他胸前点点画画,还一脸纯洁地问:“哟,我可是你妹妹,你这样不好吧?”
“是不好!我以前就是对你太仁慈了,这次得好好治治你!”一口咬上她的唇,灵活的舌头长驱直入。
久违的快感很快涌了上来,高潮毫无预兆地汹涌而至,乔乐曦闭着眼睛在那朵烟花在脑中炸开时颤抖着开口:“江圣卓……我很想你……”
江圣卓含着她的耳珠鼓励她说着什么,她眼睛里都是情欲,他教什么她就乖乖地说什么:“哥哥,我错了……你饶我这一回吧……”
“这就求我了?刚才是谁颐指气使得像个女王?你的容人之量呢?”
“哥哥……我错了……”
他竟然越来越兴奋,动作越来越大,她胸前荡起一波波的白浪,晃花了他的眼,汗水一滴一滴地落进她的头发里,精致的五官因汹涌的情欲有些扭曲,漂亮的眼睛里都是细细碎碎的光。
他不知疲倦地动着,在她身上留下暧昧的痕迹,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真实地感觉到她是真的回来了。
乔乐曦觉得江圣卓真的是魔障了,什么不要脸的话都敢往外说,无论她怎么求饶说好话投其所好都没用,他有一种恨不得死在她身上的疯狂。
直到最后他把她压在床上,一下一下地吻着她:“乐曦,我很想你……”
乔乐曦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紧紧地抱着他。
乔乐曦回来之前,江圣卓的生活状态只能称得上是“活着”,现在她回来了,他的生活叫“好好过日子”,每天上班下班,两个人一起吃饭,相拥而眠,周末一起去逛逛街,看看电影,天气不好便窝在家里打打游戏、看看剧打发时间,日子平静而充实。
她跟他讲这几年她在国外的事情,他跟她讲这几年这里发生的事情,她静静地听着,不时为某个消息惊呼。
江圣卓把她搂在怀里:“过几天带你去看看关悦,他们家的小公主长得真是漂亮极了,江念一见过一次就念念不忘了,老是嘀咕着要拐回家。”
乔乐曦叹了口气:“当时走得太匆忙,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不知道她有没有生气。”
江圣卓捏捏她的脸:“没生气,就是总会念叨你。还有啊,我们都以为,温少卿那个腹黑需要个御姐一样的强劲对手才能制得住,谁知道还是不成。不对,不应该这么说,应该说腹黑制不住御姐?不过说真的,温少卿总是一脸不食人间烟火的笑,真想看看他其他表情是什么样子。”
乔乐曦想了想问:“温少卿和那个温家是什么关系?”
江圣卓笑了一下:“我以为你不知道呢。”
“我本来也没多想,可这次见过之后觉得他的气度真的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而且温家一直那么低调,连张照片都没有。不过前几天我在我爸那里看到一张合影,温少卿的爸爸竟然和你爸我爸是一届的,今天看见温少卿我才想起来,他和他爸爸长得真的很像,一样的温润如玉。”
乔乐曦越说越高兴,手臂不自觉地挥舞着。
江圣卓按下她的手臂,低头咬了一下她的鼻尖,一脸不满:“喂,我吃醋了啊!”
乔乐曦抬头亲亲他的下巴,他果然一脸的受用,本以为她会说几句好听的,谁知她接着说:“你和你爸爸长得真是一点不像,他刚毅,你就是一妖孽。”
江圣卓这次没这么容易放过她,狠狠地吻着她,像是要把她吃下去,直到气喘吁吁才放开她。
乔乐曦双颊绯红,眼睛像是浸在湖水里一般清澈透亮,看得他又忍不住吻下去。
最后乔乐曦窝在他怀里平复着呼吸和心跳,忽然发现两个人的心跳竟然一致!
江圣卓捏着她的手放在嘴边亲吻:“薄仲阳结婚了。”
“什么时候?和谁?联姻吗?”
江圣卓只是远远地看过新娘一眼,他摇摇头:“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子,不过看得出来他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他大概是真的爱她。”
江圣卓还记得他去参加婚礼,薄仲阳站在走廊上对他说:“她说,她有喜欢到不行的人了。我一直觉得她矫情,可现在,我似乎也找到了那个让我喜欢到不行的人了。”
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温少卿结婚了,薄仲阳结婚了,紧接着叶梓楠家的宝贝也出生了,他觉得似乎全世界就只有他还是一个人。
江圣卓说到这里忽然问:“想见见白津津和孟莱吗?”
乔乐曦愣了一下,她以为江圣卓这辈子都不会再提起这两个名字了:“她们过得好吗?”
江圣卓本来一脸严肃,却忽然绷不住笑了出来:“不好,一点都不好。”
乔乐曦也跟着笑起来:“那我就放心了。”
江圣卓却又收起笑容:“孟莱快不行了,前几天不知道她从哪里打听到你回来了,辗转托人来问我,她想见你一面,我没权力替你决定,所以问你一下。”
乔乐曦有点吃惊:“快不行了是什么意思?”
“你走了没多久,陈老就病危了,陈家那几个儿子本就争斗得厉害。她在陈家不断受排挤,陈老走了之后,她就被赶了出来,很惨,不知道是不是意外,出了车祸。她这一辈子就是靠那个信念支撑着,现在一切都毁了,她的心也死了,人心死了,身体就垮了。”
乔乐曦忽然收了笑容:“我能去见她吗?”
“能啊,你想见我就去安排。”
他神色语气自然,眉眼弯弯,那双桃花眼眼尾上挑得漂亮,引得她不由得伸手去勾勒,喃喃地嘀咕着:“江圣卓,你真的不一样了。”
曾经的他习惯帮她决定一切,张牙舞爪地把一切结果强压在她身上,虽然都是为她好。可是现在他会正正经经地问她的意见,尊重她的选择,耐心地跟她讲道理,收起一切棱角和锋芒,却更加蛊惑人心。
静谧的夜晚,两人相拥而眠,平静甜蜜。
他有多久心里没那么踏实了?她此刻就在他怀里,再也不会走,真好。
没过几天江圣卓真的带她去看孟莱。
孟莱住在郊外的疗养院,开车开了很久,远远地看到一堵灰色的高墙,车开出去很远了,乔乐曦还在回头看。
江圣卓配合着放慢车速,直到看不到了,她才转过头问他:“白津津在这里?”
他点点头。
乔乐曦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你说,这么一场闹剧,白津津、孟莱、我,到底谁输谁赢?”
江圣卓脸上依旧带着笑:“你说呢?”
乔乐曦垂下眼帘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慢慢笑出来,一脸的得意:“当然是我赢。我比孟莱年轻,比白津津漂亮,关键是我的男人长得帅事业有成对我又好!”
江圣卓沉沉地笑出来:“这么自信啊!”
乔乐曦自己被自己逗笑,刚才的郁闷一扫而光。
刚下车就有医生迎上来,看来江圣卓已经提前打好了招呼。
病房门口,江圣卓停下来看着她:“你自己进去可以吗?”
乔乐曦点点头推门进去。
孟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薄被,脸色苍白,头发凌乱,看上去有些狼狈。听到响动她睁开眼睛,那双眼睛灰暗没有生气,曾经的美丽已经不再,看来真的是不行了。
乔乐曦在距离床边不远不近的地方站住,静静地看着她。
她现在心情很复杂,她曾经和孟莱手拉手笑着走过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谁知再见却是反目成仇,如今她看着孟莱躺在那里,真的不知道是该继续恨她还是同情她。
孟莱气若游丝,颤颤巍巍地向乔乐曦伸出手。
乔乐曦垂着眼睛看那双干枯瘦弱的手,苍白得可以看到血管,她只是很安静地看着,一动没动。
孟莱慢慢收回手,似乎很痛苦、很用力地开口:“乐曦,我曾经真的很用力地想要把你当朋友,从小到大,你是第一个真心对我的人,我一直都记得,可后来我却迷了心智。江圣卓以为我是为了他的身份地位,才和他在一起的,其实不是的,我曾经真的喜欢过他,可是他……”
孟莱忽然咳起来,乔乐曦一直冷眼旁观,没有表情和动作,甚至连句话都没有。
孟莱很快又开口:“可是他却喜欢你,我从一开始就发觉了。他看着你笑的时候是宠爱的,他脸上那种什么都占据不了的妖孽中竟然有宠爱的存在。你或许没发现,无论什么时候,他的眼睛永远黏在你身上。在国外那几年,你不和我们联系,他对什么都心不在焉,包括我这个女朋友,可是他却会偷偷地跑去看你。他送过你一块画图板吧,那是他自己做的,做了很久,有一次还伤到了手。画板里面有个暗格,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可我见过他偷偷地塞了东西进去。乐曦,不管你信不信,我曾经后悔过,希望你能忘了我对你造成的伤害,我一直等着你回来,想亲口跟你道歉。现在该说的我都说了,就算就这么走了也没什么遗憾了。我祝你和江圣卓幸福。”
乔乐曦的手用力握紧,指甲嵌在手心里,很疼,可是她却没松开。
知道是一回事,可是从别人口中听到,感觉依旧震撼。
她什么也没说,很快转身离开,在转过身的那一刹那,竟然落下泪来。
她机械地开门关门,江圣卓正站在窗口背对着她打电话。
他一身灰色系的休闲装,左手插进裤兜,右手优雅地举着手机,慵懒而随意,不时答上一两个字。
乔乐曦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贴在他背上。
江圣卓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的时候,任由她抱着,笑着用闲置的手覆上腰间的那双手,声音里染上笑意,很快挂了电话。
他转身伸手抱住她,她自然地歪进他怀里,伸手搂住他的腰,慢慢闭上眼睛。
江圣卓摸摸她的脸,微微笑着:“怎么了,伤心了?早知道这样就不让你来了。”
她轻轻摇头,紧紧地抱住他,他身上的气息熨烫着她躁动不安的心。
他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耐心极好地等着她,阳光从窗口照进来,在他们周身洒下金色的光圈。
乔乐曦后来找到了孟莱说的那个暗格。
那是个午后,外面太阳毒辣,知了在声声抗议着。她坐在客厅里,空调不断吹出冷气。
乔乐曦抱着画图板反复敲了几遍才找到暗格的位置。
里面夹着很多张写了字的字条,每一张的右下角都写着日期。
乐曦,你怎么不和我联系呢?
乔乐曦,你翅膀硬了啊!敢不接我电话!
巧乐兹,我今天去看你了,你穿着红色羽绒服真好看。
……
最后一张。
乐曦,如果我一直等你,那你,就会回来的,对吧?
日期是她出国的前一天。
大概是他抱她回房睡觉的时候放进去的吧。
乔乐曦静静地看了很久,最后又一张一张地塞回去,然后抱着画图板窝在沙发里出神。
江圣卓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她抱着画图板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走过去想把画图板拿下来,谁知一动她却抱得更紧了,很快睁开眼睛,皱着眉似乎被吵醒了很不高兴。
江圣卓宠溺地笑着,摸摸她睡得通红的脸,又低头亲亲她:“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边说边要把画图板接过来,乔乐曦本能地护了一下,很快松手。
“这块板子挺不错的,哪里买的?”乔乐曦紧紧地盯着他的脸。
江圣卓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她忽然不问了,坐起来抱着他,轻轻地喟叹:“以前是我太迟钝了,我以后会好好对你的。”
江圣卓有些奇怪:“怎么忽然说这个?”
乔乐曦在他怀里闷闷地问:“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啊?”
江圣卓整个身子僵住了,然后慢慢放松:“从你说,你会对我负责任的时候啊。”
虽然看不到他的脸,可是她却知道他现在肯定是一脸的严肃认真。
“我什么时候……”乐曦刚说了几个字就顿住,思绪慢慢飘远。
记忆深处有两个童声响起。
“巧乐兹,你快出去!”浴室里一个光着身子的小男孩红着脸捂着下半身一脸气急败坏地吼。
倔强的小女孩明明也是不好意思的,胖胖的小脸红得像个苹果,却还装着一脸不屑:“切,有什么好看的?”
小男孩一脸委屈:“我都被你看光光了……”
小女孩似乎认识到是自己的错,看着他眼里晶莹剔透好像马上就会落下的泪,不耐烦地甩了句:“你放心好了,我会对你负责的!”
说完噔噔噔地跑出了浴室,那落荒而逃的脚步声乱了他的心。
乔乐曦忽然笑了,可能是小时候电视剧看多了,那么小的年纪竟然会说出那样的一句话,笑过之后她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对不起,是我忘了,我以后会记得,再也不会忘了。”
一年又一年,我慢慢长大,记住了很多事,却唯独忘了当年的约定,对不起。
前一天还是艳阳高照,第二天早晨便是乌云密布。
江圣卓先送乔乐曦上班,临下车前问:“下班来接你?”
乔乐曦想了想:“不用了,下午要去郊区看场地,可能会晚点,到时候我直接回家吧。”
江圣卓点点头,驱车离开。
雷声轰隆隆地响了一天,终于在下班前下起雨来,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江圣卓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雨水冲刷着玻璃,拿出手机给乔乐曦打电话:“在哪儿啊?”
乔乐曦的声音夹杂着雨水声:“在郊外呢。”
“什么时候回来?”
“这会儿雨太大了,一会儿小点儿就回去了。”
“我去接你吧。”
“不用,你好好上班,在家里等我吧,回去的时候开车小心点。”
江圣卓应下来挂了电话。
他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已经从大雨发展到暴雨了,路上堵得一塌糊涂,车外风大雨大,积水淹没了车轮,车内收音机里报道着天气,提醒市民注意安全。
平时十几分钟的车程,他整整走了两个小时才回到家。江圣卓洗了澡换了衣服出来,拿起手机,没有短信和电话。
时间越来越晚了,雨依旧没有变小的迹象,乔乐曦也没回来,郊外估计手机信号不好,一直给她打不通电话。
江圣卓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江少,市里准备建基站的地方沿路有几棵大树倒了,阻断了交通,这边进不去,那边也出不来,今天去考察的几位工程师都被困在那里了。”
江圣卓听到这里很快拿起车钥匙,边听边往外走。
天气越来越恶劣,江圣卓心里着急,车速也没减下来,很快就到了电话里说的那个地方。
路中央果然横七竖八地倒着几棵大树,车肯定是没办法往前开了,他打着伞下车,很快有车从后面开过来,有几个人下车大步向他走过去。
“江少,已经找人过来清理道路了,您再等会儿吧。”
江圣卓沉吟了一下:“不等了,你们在这儿看着,我走过去。”
这几个人纷纷阻拦:“江少,雨太大了,还是等等吧,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不好向首长交代啊。”
江圣卓没理他们:“行了,就这么定了,你们在这儿等着,等一会儿路通了,开车来接我。”
说完就跨过眼前的树枝,身姿灵巧地往前走。
那么大的风和雨,天又黑,雨水打在身上脸上很疼,可是他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乔乐曦站在屋檐下看着这盆泼大雨,心里有点儿着急了。
这个时候江圣卓应该在家里等她了吧。
她看看手机,还是没有信号,联系不上她,他该着急了吧。
她低着头有些懊恼地踢着地上的石头,余光发现雨夜里有个人影向着这边来,她猛地抬起头,心跳忽然加速。
离得太远,雨太大,可见度并不高,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个人是江圣卓。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他,她提着的一颗心就放下了,满满的都是欢喜。
也不知道他走了多久,眼看他越来越近,她想也没想,直接冲进了雨帘。
道路清理好已经是后半夜了,江圣卓穿着湿衣服,当时就有些不太舒服,还是硬撑着和乔乐曦回到家。
乔乐曦忙里忙外地给他倒水量体温,用酒精擦身体。
江圣卓躺在床上拉住又不知道要去干什么的乔乐曦,双颊带着不正常的红:“别去了,陪我躺会儿吧。”
乔乐曦摸摸他的头,顺从地躺在他怀里,他的身体滚烫,紧紧地拥着她,烫着她的心。
乔乐曦还是不放心,商量着征求他的意见:“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江圣卓紧闭着眼睛,看上去很难受,勉强笑着:“不用担心,我睡一觉就好了。”
乔乐曦看他睡着了想去拿酒精再给他擦擦,谁知刚一动就被他按回怀里,无意识地嘟囔:“乐曦,别走……”
乔乐曦轻轻拍着他,语气不自觉地放轻:“不走不走,你好好睡……”
后来她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一场感冒,江圣卓被乔乐曦逼着在家休养了好几天,他时不时就有意无意地长吁短叹:“唉,年纪大了,不服老都不行喽!”
乔乐曦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笑呵呵地回答:“不老呀,您正当年。”
每次江圣卓都恶狠狠地瞪着她,瞪得她一头雾水。
几天后,乔乐曦终于知道了某人的意图。
那就是,年纪大了,该成家了。
那天是周六,乔乐曦一大早就被江圣卓拽起来,说是去看摄影展。
乔乐曦迷迷糊糊地任由他给自己换衣服,最后他拉着她在衣帽间的矮凳上坐下,递给她一个盒子。
乔乐曦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他给她,她就条件反射地打开,一下子就醒了,唇角不自觉地勾起。
一双银白色的水晶鞋,上面镶满了碎钻。
乔乐曦心里一动,歪头看他:“水晶鞋?怎么,我是灰姑娘吗?”
江圣卓温温柔柔地笑,半跪在她身前,握起她的一只脚给她穿鞋:“不是,你是乐公主。”
乔乐曦心里奇怪:“这是要去看什么摄影展啊,需要穿这么正式?”
江圣卓摸摸她的脸:“一辈子只有一次,当然要重视。”
乔乐曦有些疑惑:“嗯?”
“去了就知道了。”江圣卓拉着她站起来,“起来走几步看看合不合脚。”
乔乐曦站起身走了几步,转头冲他笑:“很合适。”
江圣卓开车带着她去了城南,下了车乔乐曦还在奇怪地问他:“怎么来这里,不是去看摄影展吗?”
她指着前方那座古色古香的小院:“那不是你的窝吗?”
江圣卓睨她一眼:“是你的!”
说起这个,乔乐曦的心情还是颇为复杂的。
那个时候,江圣卓刚从国外回来,没听家里的安排,非要出去创业。
创业的艰难不是亲身体验过,光靠想象是想象不到的。江家的家长不帮他,几个哥哥也不敢帮他,谁也没想到他和叶梓楠就真的做起来了。
刚开始的时候,没人看好他,最艰难的时候,他连正儿八经的一顿饭都吃不上,明里暗里都被踩上一脚。
最开始她不怎么支持江圣卓,她觉得他这么做也好也不好,有时候看他不顺利的时候也想说,大不了就回家接受家里的安排,没什么丢人的,可这话她不敢当着他的面说,他听了大概要杀人。
可她听别人贬低江圣卓听得多了,就生出一股不服气来,我的青梅竹马怎么就不行呢?护短的心思一出,她便经常带着吃的喝的用的去接济他。
阴差阳错地,她竟成为那个时候唯一一个支持他说他行的人。
有一次她刚发了工资,那个时候她已经很久不用家里的钱,自己的日子本来就过得紧巴巴,却还是拿出一半来买了一大堆东西给他送过去,那天两个人坐在楼顶喝了一提啤酒,她喝嗨了,还说了一大堆鼓励他的话。
“你就好好干!非要做出成绩来狠狠打那些人的脸!让他们看不起你!”
当时江圣卓忽然直直地看着她,平静地问:“你看得起我吗?”
“当然了!”她靠过去揽住他的肩,“我们关系那么好,他们看不起你就是看不起我!到时候我们一起打他们的脸!”
他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你就那么相信我?”
乔乐曦一脸理所当然:“当然啦!”
那晚的他格外安静,过了许久才轻声接了个字:“好。”
乔乐曦不知道他说的“好”到底是什么意思,只知道他说完之后似乎高兴了许多。
他当时大概颇为感动,豪言壮志地许诺等他哪天发达了,一定会报答她!条件她随便提。
她就随手一指,说想在那个地方有个小院子。
那两年房价已经起来了,谁也没有定义所谓的“发达”到底是个什么概念,不过就是一句戏言。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有一天他就真的带她去看了一个小院子,把钥匙放在她手里,说那是她的了,他还把隔壁那个院子也买了下来,和她做邻居。
她回来偷偷查了一下,那个地段的房子贵得离谱,她当然不敢收,又把钥匙给他送了回去,可他不要,而且房产证上也一直挂着她的名字。
江圣卓这个人看上去很不靠谱,可这些年,但凡答应她的事,他从来没有失信过。
再后来他的生意做大了,陆陆续续也有了别的房产,却是在这边待的时候最多。
她原本并不知道江圣卓的生意到底做得有多大,她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江圣卓这个名字的时候,还跟对方再三确认,那是否是她认识的那个江圣卓。得到肯定回答的时候,她还唏嘘了很久。渐渐地,他的名字被别人提起变成了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而大家对他的评价多是年轻有为、青年才俊、相貌堂堂、风度翩翩之类的,那个时候她才意识到,他是真的发达了。
她还在想着往事,就被江圣卓拉着走到了门口,笑着示意她推门。
乔乐曦看他一脸神秘地轻轻笑着,有些纳闷,她边把头转回来边推了一下门,下一秒便惊呆了,脸上的笑容僵在脸上。
清晨,阳光正好,温和地洒在小院里,一片金黄。
院子里插满了向日葵,沿路摆满了画架,画架上放着一张又一张照片。
她抬脚往里走,都是她的照片,还有她和他的合影。
从蹒跚学步到前几天两个人在客厅的沙发上打闹。
很多照片,有些是真实照过的,有些根本就是他根据当时的情景合成的,却那么真实,就和真的一样,乔乐曦慢慢地一路走过去。
她仰头,垂目,回眸,转身,轻笑;他坏笑,挑眉,皱眉,大笑,宠溺。
乔乐曦伸手摸向最近的一张,照片上的两个小孩子各自把脑袋偏向一边并不看镜头,脸上都带着对对方的不屑。
连续看了几张,乔乐曦笑出来,好像他们两个小时候就没有心平气和地照张合影的时候。
又往前走了几步,大概是中学时期,两个人都是侧脸,当时还年少,都是一脸青涩的稚嫩,江圣卓大汗淋漓地抱着篮球向她走过来,她正笑着和他说着什么。
那个时候大概是他们人生中最能开怀大笑的年纪。
她继续往前走。
两个人背对着镜头坐在空旷的教室里,一起看着前方,黑板上用艺术字写着大大的毕业两个字,光线从窗外照进来,打在黑板上,带着淡淡的伤感。
这张是不存在的,那个时候他并没有等到毕业就出国了,所以毕业的时候就只有她一个人在,而且此后的几年两人一直没有联系。
没有联系,却有照片。
她很快就看到了她在国外那几年的照片,有时候是在低头看书,有时候是笑着和同学说话……
连她自己都没有这些照片,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偷拍的。
再往前走就是两个人手牵手在雪夜里漫步,地上有薄薄的积雪,昏暗的路灯带着温馨,她脖子上还围着他的灰色围巾。
最近的一张时间应该就在两天前,他穿着和她同款的睡衣,把她压在身下挠她的痒痒,两个人笑着闹成一团。
她再往前走就被一张稍大一点的照片挡住了去路。
照片上,她不知道在看什么,目视前方开怀大笑,而他在旁边侧着头,脸上带着痴迷地看着她,慢慢地笑出来。
你看着她,像是看到了全世界的葵花,她笑了,你就会跟着笑起来。
往事一下子涌上心头,乔乐曦捂着嘴泣不成声。
江圣卓一直默默地跟在她身后,此刻才上前一步在满院的阳光和葵花里,单膝跪在她面前,握着一枚戒指向她伸出手,笑得温柔宠溺:“乐曦,嫁给我吧,我会让你在我身边幸福一辈子。”
乔乐曦红着眼睛质问他:“谁求婚会用向日葵啊?”
江圣卓依旧笑着:“可是你只对向日葵不过敏啊。”
乔乐曦垂眼看着江圣卓,她从门口走到这里,看了一路,就像是把过去二十多年的路又重新走了一遍,原来,他们的生命早就纠缠在了一起,根本就不可能分得开。
江圣卓静静地等着,眼圈也有些红,就像电影里说的,她可以褪色,可以枯萎,怎样都可以,但只要看她一眼,万般柔情都会涌上心头。
她狠狠地擦了几下眼泪,冲他点了点头,伸手搭在他的手上拉他起来,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就像抱住幸福。
他们在彼此过去的生命中占据着重要的位置,在未来几十年的道路上会依旧如此。
你若相邀,此生跟随。你若不离,我定不弃。
这是我能给你的最美好的誓言。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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