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敷衍一笑,仿佛张旭樘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孩,让他不得不费心指点。
“杀她简单,可是杀了她之后呢?一个小娘子无缘无故的死了,岳重泰难道会一点怀疑都没有?要是他找到蛛丝马迹,知道是我们动的手,你觉得他还会没有芥蒂的和我们站在一条船上?”
说到这里,他就想起张旭樘惹出来的这桩事端,忍着气道:“不要一天到晚只知道动手,现在晋王就等着抓我们的把柄,你安生些!”
张旭樘受了他的指责,心中一阵冷笑。
要是没有他这个打打杀杀的人在,燕王哪能在朝堂之中坐的这么稳当。
他想燕王真是被捧的太高了,架子竟然摆到他跟前来了。
然而都是张家人,燕王的这一点无理他可以体谅,因此笑着糊弄过去:“是,您说的对,打打杀杀始终不美,岳怀玉要是再来,我就见见她。”
燕王没有笑,神情越发严肃起来:“老大去河东路看麦地去了,今日早朝,户都的人说他务实,陛下还夸了他,我看陛下是铁了心要把我压下去了,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
就因为此事,他今天一早都心神不宁,心烦气燥。
他紧接着又道:“我问了太傅,他说陛下正值壮年,自然不希望我有谋国之力,我们可以借机韬光养晦,只要把重要的事情抓在手里,其他的都不算大事,陛下也不会放任老大和我分庭抗礼。”
说罢,他看向张旭樘:“你觉得如何?”
张旭樘的目光如同毒蛇:“杀了晋王。”
燕王焦躁起来:“这是朝堂!不是江贼的草厅!杀杀杀,你就知道杀,难道就不能想一想如何布局让他在朝堂上失手吗!”
张旭樘的耐心也没了:“我都是为了您好,才要动手去杀晋王,否则以晋王之资,在朝堂中立足是早晚的事,您就是想挡也挡不住,他润物细无声的本事,我在潭州便已经领教过。”
随后他冷笑一声,语气里夹杂着耐人寻味的不屑:“况且不杀了他,是等着他去查我们的秘密吗,有些事可经不住查。”
燕王听到这里,将心中怒火又忍了忍:“杀他也不是嘴皮子上下一碰就能成的。”
“杀一次不成那就杀两次,两次不成就三次,总有一次能够成。”张旭樘不动感情的说着。
燕王冷冷道:“那他要是反过来杀我呢?”
张旭樘道:“晋王不会。”
只有他会,他是张家的刀,可以肆无忌惮的挥向晋王,晋王没有一把这样的刀,而且顾虑太多。
他失手了,不过是一把火遮掩,晋王若是失手,他们张家将会抓住他的错漏,疯狂将他打压下去。
再者晋王是个谋定而后动的人,他出手的时候,事情一定没了回旋的余地。
“看来,你是不管本王的生死了?”
话一出口,燕王便察觉自己心浮气躁,佛祖都未能让他平静下来,不宜继续谈下去,便站起来准备离开。
起身之后,他再次叮嘱张旭樘:“不要去招惹老大,也不要去招惹那个姓宋的,老老实实在这里清修,有什么事我会去和你阿爹商量。”
一提到姓宋的,张旭樘的脸色就阴沉起来,乌云盖顶,对着燕王,他怒火冲天:“这个不能动那个不能动,姓宋的又碍着朝中什么事了!至于我说的秘密,跟你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你还是回去问问姑母吧!”
燕王已经忍耐到了极致,忍无可忍,忽然伸出右手,高高扬起,重重落在张旭樘的脸上,给了他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
这耳光来的太突然,太意外,甚至响亮出了回声,火红的巴掌印记迅速浮现在张旭樘苍白的脸蛋上。
张旭樘捂着火辣辣的脸,让燕王一个耳光给打懵了。
这种羞辱他从未受过,也不知道原来一个耳光不仅痛,还可以打的人尊严扫地,面子全无。
燕王看着自己的手,一时也有些发懵。
他和张旭樘年龄相差无几,比起满身正气的张旭灵,他从小就和张旭樘更合得来,只是封王出阁之后,他逐渐有了王爷的架子,才和张旭樘少了来往。
方才张旭樘冲他大吼大叫,他一时忘记两家情分,心烦意乱之下,只想到了张旭樘对他大不敬,这才没有多想的出手扇了他一耳光,现在看着自己的手,不可思议之余,也有几分歉疚。
他咳嗽一声,含糊道:“没打疼你吧。”
他伸手想拿开张旭樘捂在脸上的手,看看伤的怎么样。
然而他刚一伸手,张旭樘就侧身一躲,捂着脸望着他。
张旭樘的目光很阴沉,阴沉到燕王感觉到可怕的地步,不是恨,单是阴鸷,仿佛燕王这一巴掌,把他扇进了地狱里去。
这样的目光只有一瞬间,一瞬过后,他松开手,露出浮肿的半边脸颊,变成了冷漠的表情,冷眼盯着燕王,说着堪称大逆不道的话:“王爷,您是半个张家人,我原谅您这一次。”
随后他从燕王身边擦身而过,走到门口,打开门率先走了出去,走过十来座小佛像,一直走到廨宇外。
外面站满了燕王带来的内侍和护卫,只扫了他一眼,就被他的怒色吓的低下头去。
老卫紧紧跟着他往外走,回到退居内房中,他用冷帕子敷了脸,脸上的印记慢慢平复下去。
换了身衣裳,他沉着脸往园圃走,四五个在里面拔萝卜的和尚见了他都低着头不敢言语。
老卫从墙上取下来一把钥匙,开了园圃的两扇木门,出了大相国寺地界。
园圃对面一座半旧宅院,门前没挂灯笼,里面也有三进,老卫上前去敲了几下,里面有个门子过来开了门。
门子垂着头,眼珠子无光,是个瞎子。
张旭樘迈步进去,这扇门立刻就关上了。
从前堂穿到后院,张旭樘和老卫才停下脚步,院子里一人坐在凳子里,面无表情,脚步声他早已听到,直到脚步声到了眼前,才站起来。
此人依旧是无话可说,目光更是空洞,已经丧失了人的七情六欲,只剩下服从。
他是张家瘟猴训练出来的死士之一,张旭樘将他从张家带出来,自有重用。
“铜鹤,里面有多久了?”张旭樘问。
铜鹤回答:“四天三个时辰。”
他的声音也没有任何感情起伏,只是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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