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暄和抬起脑袋,颇意外:“你在中介有认识的人?”
“不是。”徐涛笑道,“是我爸妈很早之前给我买了套,可我现在自己这套住得挺好的,不想搬,所以那边一直闲置着。”
“不用啦。”赵暄和赶紧道谢,“我已经给中介留了电话,有合适的房源他们会联系我的。”
“中介那边必定不如熟人靠谱。”徐涛努力说服,“你还是去我那边,房子空着也是浪费,有人住里头好歹有点人气。”
“这样太麻烦了……”
“不麻烦,我也收租,按市价给怎么样,这样总不能还有心理负担吧?”
徐涛说了房子的地址,离市中心不远,来往哪儿都方便,地段比原先她住的小区还要好些。徐涛收的租金当然不够黄金地段的价格,赵暄和深知他在做人情,再三道谢过后答应下来。
下班后她联系了搬家公司,打包了整整四个大纸箱,第二天载着行李往碧园小区走。
徐涛家是三室一厅,面积不小,精装过,现在家具全被白布遮上了,看来的确很长时间没人住过。
赵暄和慢慢打扫,打扫完时,已是黄昏时分。
金黄的光线从阳台外照进来,洒了一地,她想起来忙了一天还没吃饭,就起身下楼买东西。
夜风温柔,赵暄和穿着拖鞋,露出一排圆润的脚趾,等拎着满满当当一袋东西回去后,在门口愣住了。
房门虚掩,门锁上插着一把钥匙。
刚刚出去门没关?她赶紧伸手在口袋里摸了一阵。
在触到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时,赵暄和的淡定顿时散得一干二净,受到了惊吓。
她摸出一把跟门锁上一模一样的钥匙来。
这……怎么回事?
徐涛不是说这房子没人住着吗?
赵暄和有些愣怔地看着两把一模一样的钥匙,最后把那把钥匙拔下来一齐带进去。
刚踏进门,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在收拾行李箱,宽肩窄腰。
赵暄和往前走了一步,措辞一番:“不好意思啊先生,这房子暂时是我住着,请问你是……”
收拾行李的男人回头,皮肤白皙,眉眼俊朗,只是神情冷淡。
赵暄和差点一个没站稳。
沈长风?
两人并排在客厅沙发上坐着,面前的两杯茶水早凉了个透,再冒不出一丝热气,茶几上摆着两把一模一样的钥匙。
沈长风抿抿唇,率先开口。
“徐涛是我朋友,我之前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备用钥匙一直收着……我不知道这里有人。”
赵暄和吐了口气,慢吞吞地说:“徐涛是我出版社的同事,我最近在找房。他说这儿空着可以先租给我,我先前也不知道这房子其实有人……”
各自解释完,一时谁也没再说话。
沈长风去阳台打了个电话,徐涛的语气果然很无辜:“谁知道你打定主意真回国发展了啊兄弟,再说你那么有钱还不一定能看上我那破地,我以为你不住了的啊!”
透过落地窗,沈长风扫了眼一脸尴尬、正盯着面前茶杯出神的女人:“她给了租金?”
“啊……啊……是!”徐涛无可奈何,“我知道你喜欢清静,但实在没办法呀,钱我已经收了人家的了,再者暄和又特别好相处,你要不试试能不能先合住一段时间,反正房间多……”
沈长风挂断电话推门进去。
赵暄和也正想好措辞,见他进来抬眼望过去抢先道:“我最近会去中介看看房子,找到后就搬出去。”
沈长风神色不变,收回视线继续去收拾地上摊开的行李箱:“不用。既然付了租金就继续住,我房子装修好就搬走。”
赵暄和哑然,张了张嘴没说出一个字,最后轻声“哦”一句。
距离那天的不欢而散没多久,此刻看见沈长风多多少少还有点尴尬与不安,更别说同住一个屋檐下。可就算要搬走,一时半会儿也不行,房子还没找。
权衡再三,赵暄和拎起购物袋去厨房放东西。
两人各自忙碌着,有条不紊。
沈长风把洗漱用品放进洗手间,抱着衣服出来问:“你住的哪间?”
“左手边那间!”赵暄和匆忙说,“对门那间客房打扫过了,不过另一间还没来得及……”
沈长风抱着衣服进去。
等再出来时男人已经换上一身宽松休闲服,头发微乱,又有点像高中时期那个看什么都散漫无聊的男生了。
晚上,两人一起点了外卖。
围在一张桌上给菜装盘时,沈长风忽然问:“那天送你回来的,是你男朋友?”
男人嗓音哑而沉,眉眼垂着,表情看不太清,不过听语气应该没什么情绪。
赵暄和放下心回忆了一下,意识到沈长风在问沈之路,连忙矢口否认:“不是不是,那个是我以前工作室的同事,正好在A市就过来给我过下生日。”
她又想起那束被人扔掉的可怜的栀子花了。
“那天……我真的不知道你会来。 ”
赵暄和认为他是在怪自己回来太晚,让他等太久。沈长风以前就是个嫌麻烦的性子,她记得以前有次老师拖堂,沈长风就径直走到她教室门口敲门,笑问什么时候下课,再拖食堂都快关门了。
陷入回忆的赵暄和扬起筷子迟迟没有收回来,沈长风替她把盘子推过去,随后又起身倒了两杯果汁拿过来。
他将果汁放下:“没事。”
究竟有没有事,能不能翻篇,赵暄和不敢确定,一顿饭下来任凭她怎么观察,沈长风愣是平静得毫无破绽,似乎那晚生气扭头就走的人并不是他。
晚上吃完饭,两人各自洗了各自的碗筷,沈长风先去浴室洗澡,赵暄和就关门在房间里玩手机。
微博页面来回翻了好几遍,后来又想找徐时聊会儿天,可点进去后又再次退出来,最后她把手机一丢,整个人埋进被子里。
她房间灯没开,正当她的思绪乱糟糟时,忽然,房门被敲了两下,沈长风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我洗好了,你去吧。”
“啊,好的!”
赵暄和翻身下来,不小心踩到了地上歪七扭八的高跟鞋,一个踉跄,一屁股摔坐在地,痛呼出声:“咝——”
沈长风听见动静,对里面的人说:“床头柜左侧,有台灯开关,往左扭。”原来他发现她房里漆黑一片了。
赵暄和摸索着去找,果然在墙上看见个圆形按钮,她往左扭开,“啪嗒”一声,台灯的暖色光瞬间照亮整个空间。
“还真是。”赵暄和去开门,随口一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哇?”
“我以前住这间。”沈长风一顿,“你开衣橱看看,我的衣服还在。”
正扶着打开的衣橱门找睡衣的赵暄和:“……”
赵暄和洗完澡出来,沈长风坐在沙发上看电脑,鼻梁上架了副细框眼镜。赵暄和在对面坐下,翻开徐时给她发来的私信。
徐时:“剧本要再添点东西,你再想想男女主人公平时相处时有没有什么萌点,一看就少女心爆棚的那种温馨。”
赵暄和捧着手机往后一靠,下意识地扫了眼面前垂眼认真工作的人,然后回复:“没有。”
她跟沈长风当初根本就没正经在一起过,即使当时有暗恋的心思在,她也不敢表明,生怕捅破那层纸就有什么东西随之变化,哪里还有什么后续发展。
不过,确实发生过一件让人心跳不已的事情。
那是高中时期分班之后,赵暄和报了自己并不算擅长的理科,竟然跟沈长风分到一个班去了。
沈长风因为身高的原因坐在最后一排,赵暄和坐在他斜前方几排。
教导主任朱霸严查早恋问题,沈长风跟赵暄和平时就心照不宣避免走得太近。
学校食堂里,一个班划一个区,班主任给同学们都安排了固定的位置,每桌固定的人数固定的座位。赵暄和那一桌男生偏多,大家又是正长身体的年纪,每次都感觉跟一群小狼崽子抢饭吃,有时一块肉也捞不到。
赵暄和后面一桌跟她背挨着背的是个瘦小女生,平时坐那儿能多出好大的空间,两人从来不觉得拥挤,可某天她刚一坐下就觉得后背硌上块坚硬,撞得有些疼。
她扭头,对上沈长风漫不经心的笑。
沈长风正夹着一块五花肉,见她看着自己发呆,扬了扬手,故意说:“想吃?来,沈哥省给你。”
说着,他真的把那块肉搁进赵暄和碗里,然后转回头跟桌上其他人哄抢去了。
此后,每天中午吃饭,赵暄和身后坐的都是沈长风,偶尔她夹到不想吃的菜,就悄悄扯扯沈长风的衣角,男生就会主动把碗递过来。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来被老师发现了。
又是一次吃饭的时候,教导主任朱霸突击检查,将几个私自换位置的同学全都拎到办公室写检讨。
这本来没赵暄和什么事情,但不知道是谁为了转移注意力还是什么,将吃饭时赵暄和与沈长风的互动细节告诉了老师,还说沈长风换位置就是为了赵暄和。
老师觉得你跟谁之前有问题,那么你们就一定有问题。
赵暄和也被拎去办公室谈话,前前后后加起来不下十次。一开始班主任还苦口婆心,说你是个好学生,现在应该把心思放到学习上。
她一遍遍地否认,本来就没做的事她也不会承认,可这些话听在老师耳里就是典型的不知悔改。
后来老师语气变得严厉,说你如果因为谈恋爱而耽误学习,真是太愚蠢了。
最后老师干脆说:“行了,你让家长来一趟学校吧,我来跟他们谈。”
赵暄和觉得这下肯定要完蛋,父母知道后非得打断她半条腿不可。
她闷闷不乐地回到教室,心情郁悒。
不料,谈话结束的当晚,班主任又改变了主意。
赵暄和免于请家长,沈长风却在之后的一周都没再在学校出现过。
再见到沈长风时,是她去办公楼送复习资料。
办公室里,高高的男生杵在班主任桌子前淡笑,而班主任气得不轻。
“回去反省一周,回来你就给我交这个东西?”
沈长风一脸笃定:“老师,您让我反思的东西我可都反思过了,上面一条也不少。”
“一条不少?但哪一条是诚心诚意的?”班主任觉得自己得来一瓶速效救心丸才能应付眼前冥顽不灵不服管教的刺头学生,平复完心情后,他点着桌面一字一句道,“你跟赵暄和的事……”
闻言,从进办公室起就不配合的人突然敛起笑,沈长风抬手把桌上的检讨团成一团,放进兜里,淡声道:“知道了,我去重写。”
赵暄和在沈长风出来前,赶快一闪躲在拐角,心脏狂跳,连手中的复习资料都被捏出湿漉漉的汗渍。
沈长风重新回到班里,不知是不是心里避嫌的小鬼作祟,还是因为老师重点观察着两人动态,赵暄和不再主动找他说话。
下午发试卷经过沈长风的位置时,本来伏在桌上睡觉的人突然直起身子,长腿一展,挡住她的路。
沈长风伸手过去:“分我一半,我帮你发。”
赵暄和立马将手中的试卷抽出一沓递给他,视线一秒也没停留。
那边沈长风懒散地在班里转悠着发卷子,这边赵暄和捏紧了手里的纸团——刚刚沈长风接卷子时飞快地塞进她手心的。
赵暄和的心怦怦直跳,草草发完试卷,她赶紧回位置坐下。
她小心翼翼地展开纸团,里头竟然藏着好几朵十块钱叠成的栀子花,她没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
沈长风龙飞凤舞地在纸团上写了一句话:请你喝汽水,这次事情连累你了。
字的旁边还画了一个小人,正鞠躬道歉。
沈长风故意将小人画得很难看,看着看着,赵暄和笑得更欢快了,心里的阴霾一扫而光。
等第二轮发试卷时,两人默契地同时起身,目不斜视地在班里穿梭。两人在走道相逢时,赵暄和将手里的纸团悄悄塞进男生垂在身侧的手里。
赵暄和的心跳得更欢了。
年少的记忆里,仅仅是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做这样一件小事,也足够让人血液翻腾,心脏狂跳不止。
这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温馨的回忆到此结束,赵暄和转头看向对面正在看书的沈长风,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七年了,她竟然一丝细节都没忘记。
赵暄和望着望着有些出神了,沈长风松了松肩膀,抬头看来,将她抓了个正着。
“有事跟我说?”
“啊……没,没……”赵暄和做贼心虚般扬了扬手机,“刷微博呢!”
沈长风像是没怎么信。
赵暄和想起来这人从国外回来不久,对国内的很多社交软件应该还不熟悉。
想到这里,她好像还没他的微信?
“微博……”沈长风似在思索。
“对,微博,就跟推特一样。”赵暄和兴致上来,三两步走过去在男人身边坐下,将微博主页打开给他看。
可就在页面出来的刹那,一条推送消息弹出来,随着熟悉的“啪嗒”一声系统提示音,赵暄和只瞥了一眼,脑子里瞬间炸开一朵花——这徐时早不发晚不发,偏偏这时发来一条信息,那内容可是不能给沈长风看到的。
她顿时弹开,有些尴尬。
沈长风捎了一个看智障的眼神过来。
赵暄和:“哈哈哈……就是突然想起来微博上都是些明星八卦,沈医生平常肯定不看的。”
沈长风重新翻开书摊在膝盖上,抬眼温和道:“不看?为什么不看,明星八卦什么的我难道不是最喜欢吗?”
赵暄和语塞。
“奇怪得很,难道不是你在我出国后逢人就说我出国是为了泡妹子吗?”
这……
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求而不得太久,是个人都会生出点莫名的怨怼来,特别是沈长风一声不吭就出了国。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沉浸在遭遇背叛的阴影里,的的确确对不少来问沈长风行踪的人讲过这样的话。
可这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还有,沈长风从哪儿知道的?
“哈哈哈,误会误会,谁造我谣呢?”赵暄和着急跳过这个话题,索性将手机递过去,“你有微信吗?加个微信呗,既然住一起以后好联系。”
加微信本来就是为了转移沈长风的注意力,而沈长风的注意力也确实被转走了,只是在思考什么。
等了片刻,赵暄和以为他不愿意给时,他突然说道:“抱歉,跟同事一直是电话联系,回头我申请一个。”
赵暄和没当回事,把手机收了回去。看时间也不早了,第二天两人都有事,她先起身回去睡觉。
关上房门,她呼出一口气,有惊无险。以后跟沈长风住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真是件挺考验心理素质的事,看来又要重新找找房子了。
沈长风医院里很忙,每天赵暄和醒来时,他已经收拾好东西出门了,桌上有做好的早餐,三明治、牛奶之类的。
一开始赵暄和不好意思吃,后来发现只要她不动,等到晚上那些东西就会被丢进垃圾桶,于是她就不再顾忌,沈长风做什么她吃什么。
两人就这样相处着,偶尔还能坐在一起聊一聊最近的新闻什么的。
两人一起吃饭时,每当吃到胡萝卜,赵暄和总会将之挑出来。沈长风看见了,皱了皱眉头,随后将自己的碗推过去,语气听不出情绪:“作为合租室友以及包揽每天买菜任务的人,我友情提醒一下,最近萝卜在涨价。”
赵暄和不能真的将不吃的胡萝卜挑给他,所以每回面对沈长风不动声色的嘲讽,她只能满含心酸地把它塞进嘴里。
同住快半个月,赵暄和发现自己竟然神奇地吃了好多以前绝对碰也不会碰的东西,生活健康程度也在肉眼可见地飞速上升。
这天,赵暄和回来得有些晚,因为徐时拖着她改了好几个小时的稿子。等到满身疲惫开车到小区楼下后,她发现房间的窗口透出丝丝暖光。
赵暄和抬腕看了眼时间,十一点。
沈长风是个生活作息规律的人,基本不会超过十一点还不熄灯睡觉,因为第二天医院那边有问诊。
黑漆漆的小区里,就她那个窗口透出暖光,远远看着,特别像无边际的暗海上浮着一盏明灯,散发着既温暖又柔和的光。
赵暄和上去开门,客厅里,沈长风穿着睡衣在沙发上坐着,鼻梁上架着眼镜,正对着电脑屏幕敲打键盘。
见她回来,他转身,深邃的眼睛被一层困意笼着,显得反应慢了几分。他合上电脑缓缓起身,哑声说:“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
赵暄和一身寒气,被房子里的暖气冲得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今天工作上的事拖延了一下。”
沈长风去厨房倒了杯水搁茶几上:“喝完睡觉,我先回房了。”
赵暄和在沙发上坐下。喝过温热的水后,她捧着杯子恍惚地想,沈长风会不会在特地等她回来?
这想法很可怕,赵暄和使劲摇了摇脑袋否定。
虽然之前有过暗恋,但她当时年纪小,且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那点小心思已经没有了。
最重要的是,当年他是一声不吭离开的。
周涵发现最近他们的沈医生心情挺不错,值班护士工作时间聊八卦,甚至私下里偷偷抹指甲油被看见,沈长风也不撑着副冰山脸训人了。
男人会无比和煦地点出问题,让她们下不为例。
周涵双手撑在桌上凑过去打量沈长风,企图从他身上发现点不同寻常:“买彩票中奖了,还是手里的股票一直在涨?”
沈长风竟然也接茬,抬眼笑了下:“上次你约我,我有事情,今天下班有空吗?”
好不容易对方主动约人,周涵立马点头:“行啊!有空!有空!”
下班后,两人换好衣服就去了附近的清吧。
沈长风看着并不是能喝酒的样子,但酒过三巡,周涵悲惨地发现,他这个千杯不醉的人竟然有点被干翻的趋势。
沈长风漫不经心地晃着酒杯里的冰块,将脖子上的领带松了松,整个人歪在沙发上。
昏暗的光线里,周涵在沈长风对面坐着,看着他那俊朗的样子,一瞬间突然明白了“斯文败类”的深刻意思。
像是想到什么,周涵好奇地问:“沈医生,我特别奇怪,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搞暗恋,那姑娘真不是你前女友?”
沈长风低头抿了口酒,笑道:“高中同学。”
“唔……就仅仅是高中同学?”周涵有点不敢相信。
“是啊,仅仅是高中同学。”沈长风说。
周涵沉默了一阵子,从裤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上。
沈长风瞥了他一眼,忽然道:“也给我一根。”
“你也抽?”周涵很意外,以前虽然见沈长风时不时掏出打火机把玩,却没见过他吸烟。
周涵心里存着疑惑,递过去一根。
沈长风将烟咬进嘴里,动作熟练地掏出打火机点火,唇边慢腾腾地溢出一串烟雾。
他背靠沙发,指尖夹烟,动作懒散。
周涵心里骂了声,这完全是个老手。
今晚的沈长风真的处处让他意外。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周涵问。
“大一吧,有一段时间烟瘾特别大,后来戒了。”
周涵这次机灵了一回,轻声问:“因为那个赵暄和?”
沈长风但笑不语,抬手去碰杯,右手点了点烟头,落下一地烟灰。
周涵对那个仅一面之缘的女人的好奇心达到顶峰。
赵暄和是长得不错,但不是让人惊艳的那种,她的漂亮多在灵气,特别是一双杏目,像会说话。
“我觉得吧,没哪个女人会拒绝你。你要不试试跟她告白?”
沈长风过完烟瘾,将手里还剩一大截的烟在烟灰缸里掐灭,低声说:“很多年前就被拒绝了。”
周涵一时想不出话来安慰,只能举起杯子,两人又干了一杯。
沈长风后来有了三分醉意,眼底蒙了水汽,今天到此为止。
两人在酒吧外头喊车。
周涵叫到车先走了,沈长风在门口醒了会儿神。
靠坐在出租车后排,沈长风指尖压在电话簿上,迟迟不点下去。他恍惚觉得今晚真的喝得太多,跟赵暄和之间刻意保持的距离,好像稍不留神就要崩了。
沈长风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叫嚣着、怂恿着,要他挣脱理智的约束,让他给赵暄和打电话。
最终,他打了个电话。
“喂?”赵暄和的声音清软悦耳。
他侧头去看窗外,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渐次从窗边滑过去,连成模糊的长线。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哑得厉害:“睡了吗?”
“没,准备点个外卖。你吃过了吗?”
“我也没吃。”沈长风十分耐心。
“那我把你那份也一起点了。”赵暄和说。
“嗯……”
出租车在城市里穿梭,那边赵暄和一直在报菜名,她说一个,沈长风就应一声,显得又乖巧又温柔。
很快,赵暄和意识到不对了,她试探地问:“你是不是喝酒了?”
“嗯……”他捏了捏鼻梁,轻声问,“能不能到楼下接我一下?”
对面传来女人浅淡的呼吸声,沈长风屏住呼吸去听。夜风透过洞开的车窗吹进来,出租车司机在驾驶座喊:“年轻人,是在前面的小区门口停吗?”
随后,电话那头的赵暄和说:“好,我换个鞋下去。”
小区里有个喷泉水池,被很多人当作许愿池了,里面沉着许多硬币。
可能是晚风实在太温柔,沈长风觉得心底某处暂时卸下了经年累月堆积的一些东西,顿时轻盈了许多。他在“许愿池”前停住,抬手摸出一枚硬币。
一掷。
硬币穿过喷泉飞溅而出的水幕,在灯下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叮当”一声响。
是硬币碰撞池底的声音。
沈长风嘴角缓慢牵起,在心里默念着一个愿望。
赵暄和在楼下转了一圈,在“许愿池”边看到了人。
男人坐在“许愿池”边,垂着头出神,西装外套随意搭在右手上,衬衣皱得不像样子,头发也被风吹得凌乱。
她跑过去,俯下身子摇了他两下,轻声喊:“沈长风?”
男人脑子里一片混沌,却在抬头对上赵暄和的视线时,眼里的光微弱地闪了下,跟身后细碎的灯光融为一体,好像藏了天边耀眼星宿。
他一直盯着她看,太过认真,整个人魔怔了一样。
“喝这么多!”赵暄和别扭地移开视线,随后抬手在男人面前晃了晃,“喂,沈长风,还能认出我是谁吗?”
一直一动不动的男人忽然伸手,捉住她不安分的手。
沈长风说:“别乱动。”
赵暄和的心咚咚咚地跳,血液冲上脑门。
沈长风说完这句话后又垂下头,好似很难受。
赵暄和连忙扶着人起身,忍不住埋怨:“下次别喝这么多了,你明天还要上班,今天喝酒真的没问题吗?”
沈长风头歪靠在女人脖颈上,喷出的酒气撩得她皮肤一阵滚烫。
突然,他凑近她说了句什么。
他的声音随风捎进她耳畔,串连起七年前的种种,那是她只敢用文字记录,却不敢公开的秘密。
沈长风说:“你后悔吗?”
说完,男人就彻底睡过去,那句话仿佛从未问出口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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