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五点半左右,夏夕下楼去附近的超市买菜,保镖姚姐陪她一起。一回到渭市,景尧就把姚姐派到她身边。
买完日常用品,夏夕付了钱出来,和姚姐有说有笑的。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奔跑声:“喂,等一下,等一下……”
夏夕没理会,这附近她没熟人,直到左肩被一只手扣住。
姚姐本能地将那人撂倒在地,夏夕吓了一跳,转头看到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躺在地上号叫:“你干什么?疼死我了……咝,我的腰要断成两截了。”
“你是谁?背后搞偷袭想干什么?”姚姐之前吃了亏,现在是草木皆兵,但凡不认识的人意图靠近夏夕,她都会心生警惕。
“我哪儿搞偷袭了?”年轻男子一脸委屈,“我都喊了一路了,是你们不搭理我,我只是想引起你们注意。你快放开我,我认识她……”他指着夏夕。
“姚姐,放开她。”夏夕再次打量这个人,长得斯文秀气,戴了一副眼镜,年纪二十三四岁,但她确定自己不认识他,“既然你说认识我,那为什么不喊我的名字?”
“我认识你,但也确实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年轻人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双手在自己身上抹了抹,这才伸出手,笑得特别甜,“我叫仓小天,救命女神,我终于找到你了!”
“救命女神?”这称呼还真奇怪。
夏夕没和他握手,一脸疑惑地睇着他。
仓小天立刻抚了抚自己的脸,笑道:“也对,你肯定是认不出来了……是这样的,八年前,我们在非洲见过一面,当时我的脸肿得像大肥猪,眼睛小得都成一条缝了,是你把我送去医院,救了我一条小命。我这么说你应该有印象了吧?
“当时我和你讨要电话号码,说以后一定要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可你却给了我一个假号码,连名字都没透露给我。后来我醒了,一直想找机会报答你当年的恩情,可惜始终查不到你的真实身份。
“直到最近,我在网上看到了你被黑的新闻,才确定你就在渭市。这不,我立刻赶了过来,却不知道到哪儿找你……因为网上有关你的新闻都消失了,我已经找了你好几天,想不到今天居然在这里遇到了你!”
夏夕愣了愣,细细一想,问:“你是那个抓着我的脚踝,求我救你的男孩子?”
“对啊,女神你终于有印象了吧!”仓小天眉开眼笑,还重重拍了几下手。
她是很有印象,但景尧说他是那个男孩子呀,怎么变成这个仓小天了呢?
“对了,我这里还有你留给我的旅行攻略图呢,上面有你的手机号码,可惜一直打不通。”他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包内拿出攻略图,给她指出上面的手机号。
不过这个手机号不是假的,而是卓樾的,可能是因为思念成狂,以至于她当时留错了号码。
面对这样的情况,夏夕惊得脚下一软,险些栽倒。姚姐忙扶住她,道:“景太太,你怎么了?”
她接不上话,心头那一片宁静顿时化作汹涌澎湃的潮水,翻滚不息,一个认知越来越清晰:景尧撒谎了,他不是她当年救下的少年,却在她质问他时,一口咬定他欠她救命之恩,继而生了情根,最终追来了渭市。
可景尧费尽心机骗她是为了什么?她不懂。
“女神,你怎么了?”仓小天见她脸色苍白,吓得缩了缩肩,感觉自己好像闯了大祸。
“抱歉,我……我还有事,需要去处理一下。”这一刻,她急于找到景尧,想问明真相。
“等一下,女神!我们能互换一下手机号码吗?回头我又要找不到你了。”仓小天再次拦住了夏夕的去路,一脸殷切之色。
夏夕没心情和他闲扯,报了一串数字后便抬脚离开。
“女神,那你叫什么?”仓小天在身后叫。
“夏夕,夕阳的夕。”
“我知道了。”仓小天欢喜地应了一声,将号码存好后,直接拨了出去。
超市外,夏夕正要给景尧打电话,有来电呼入,是一个陌生号码。
夏夕:“喂,哪位?”
“我是仓小天,女神,这是我的手机号,回头等你有空我们再正式见个面啊。”
夏夕有点无语。
这小子是故意跑来坏人心情的吧?她回过头看到仓小天就在不远处,他笑吟吟地挥着手机,看上去很单纯。
夏夕:“抱歉,我有事,没空和你闲聊。”
她匆匆挂断电话,拨通景尧的电话。很快,电话接通了:“夏夕姐,晚上我不回家吃饭了,我尽量在今晚把夏菲找回来。”
听罢,夏夕竟接不上话。
此时此刻,景尧正为她家里的事奔波忙碌,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骗她,至少他待她那份感情是真的,否则他不会急她所急,忧她所忧。明明她家的事与他没半分关系,他却每每身先士卒,奋不顾身。
“怎么了?”她的不吱声有点反常,他马上反问了一句。
“没什么,我等你回来再说。”
有些事还是当面问比较好,不管怎样,他总归欠她一个解释。
“你不是为了夏菲打这通电话?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别让我急。现在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却也妥妥地打了他的脸。
是的,如今他们是夫妻了,就该坦诚相待,但他之前费尽心机骗了她。
“有件小事……”她暗暗凝神,吐气,思量再三还是问道,“我遇到仓小天了。仓小天是谁,你不会不知道吧?”
话音落下,听筒里顿时安静了。
显然,他没料到谎话竟这样被拆穿了。
“夏夕姐,我……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等把夏菲救出来,我再和你细说这件事,你别生气啊。”他低低地回答,声音有点慌,但他仍努力克制着。
“好。我等你回来。”
她挂了电话,望着路上的车流,心里顿时一片迷茫:景尧,你到底是谁?
另一头,景尧收起手机,捏了捏眉心,靠着后座扭了扭脖子。
谎话被揭穿,这个变数让他猝不及防,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和她坦白后她会盛怒,他们两人也有可能彻底决裂,他内心就生出前所未有的烦躁。
他活了二十四年,夏夕是唯一能牵动他心神的人,她令他患得患失,总是惴惴不安。
此刻,景尧已经从夏家小院出来了。
就在一小时前,他在夏阿姨的遗物中找到她生前的一些照片,其中一张照片里,她脖子上戴着一枚暗红色的月牙玉。
他让小叮当查了一下,此玉名为“赤子之心”,是四十年前的英国宫廷之物,后被拍卖,一名伯爵将它拍下赠予爱人,如今市值一百万英镑,折合人民币九百万左右。
这样的首饰,就算在他们景家也是稀罕之物,怎么会在夏阿姨身上?他心中惊奇。
至于那封信,景尧没有马上去向阿姨的墓地将之挖出来,而是登上卓樾的云端—如果这封信真的很重要,也许他会拍下后保存。
最后,他果然在一个加密文件夹里找到了。可惜只有信封,没有内容,不过能找到信封也不错了,邮票上还有邮戳。
眼下,他没时间去追查玉和信的来路,让小叮当把这玉和信扫描下来就走了,准备回头再去细查这信到底藏了什么猫腻,然后就接到了夏夕的电话。
在这个节骨眼上,夏夕居然把他的底给揭了,愁人!
景尧正思量,手机再次响了起来,他瞄了一眼,是一个陌生号码,他猜应该是那个绑了夏菲的人打来的。
景尧点了接听,经过处理的声音传了出来:“你找到东西没有?”
“找到了。”景尧满口谎话,“你们想在哪里交易?”
“交易之前,你先把玉和信件拍张照片发给我。记住,别耍花样,否则你的小姨子会死得很惨。”
“那我是不是也应该要求你拍一张照片,让我看看夏菲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先发,只要看到照片或是视频,让我确认她没事,我就会把你想要的东西发给你看。”
“没问题。”说罢,那人挂了电话。
景尧瞅了外头一眼,他们正好路经一个街心花园,他让老江把车停下,然后按了一下腕表,命令道:“小叮当,立刻合成他们想要的照片,不能让对方看出一丝破绽。”
“好的,没问题。”小叮当应下,随即腕表射出一道蓝光,对车内进行扫描,很快,景尧想要的照片弄好了。
与此同时,他的手机上有新消息的提示,是一小段视频:夏菲被绑成了肉粽,关在一个水池内,那水已淹了她大半个身体,小脸上全是惊恐。
看罢,他眯了一下眼,吩咐小叮当:“你扫描这段视频。另外,定位到对方的位置了吗?”
“报告主人,定位已成功。只要您能给我指令,我就可以通过卫星系统查到该手机所在的具体位置。”
“不用这么麻烦了。对方也是高手,若能轻易让你查到,说明他已经放弃该手机。”
这次的电话号码和上次不一样,重要的是,刚刚他查了查,这个号码原该是空号,可对方却能用它和自己取得联系,这说明此人也精通电脑,而且已经悄无声息入侵了移动公司的系统,借用这个号码拨打他的电话。
如此能人,怎么可能轻易让人发现行踪?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坐在前座的老江忧心忡忡地问。
之前那些人都是冲夏夕来的,但今天这人似乎是冲景律师来的,他难免会紧张。
景尧靠着椅背,没说话,转而将笔记本电脑拿了起来,点开了一个球形的图标,随后桌面出现一个菜单栏,他点击连接“HUNT1号”,只要“HUNT1号”在六十公里范围内,小叮当便能立刻连接上。
“报告主人,连接成功,HUNT1号就在废发电厂的地下蓄水库。”小叮当突然发出声音。
老江听得一愣,转头看景尧:先生这是又发明什么稀罕玩意儿了?
“我知道了。”景尧应道。
过了一会儿,景尧的手机再度响起来,又是一个陌生新号码:“说吧,交易地点。”
“你先到化工厂六号车库,然后等候下一步指示。记住,一个人来,如果让我看到你带了人,交易立刻停止。”对方沉声要求。
“好。”景尧不动声色地答应。
他挂断电话,看向老江,把手机扔给了他:“现在你下车,先去商场买两套加厚保暖的贴身棉衣,一件大棉服,外加几个暖宝宝,然后租一辆车到东营码头的公厕等我。半小时后,我会在那里。到时,你带上我的手机,开着我的车去六号化工厂,他们还会联系你的。我已经在手机上打开了变声系统,你接电话时对方听到的是我的声音。”
“那您要去哪儿?”这才是老江关心的。
“我去废发电厂。夏菲明明在那边,可对方却要把我诱去化工厂六号车库,摆明了在耍我玩,带我绕圈。我要是去废电厂晚了,夏菲一直泡在水里,只怕会泡出大病。”
今天这帮人和之前那帮人可能不是同一拨人,感觉像在耍他。所以,他让老江拿着他的手机去化工厂拖住他们,自己则跑去废发电厂早点把人救出来。
“你一个人会不会有危险?”老江很担心,“景律师,要不我们联系一下陆悠然?”
“暂时不用。如有需要,我会联系他的。”
景尧看了看腕表,下了车,老江也立刻从驾驶座下来。紧跟着,景尧上了车,驶离花园。
老江四下张望了一圈,而后走进附近一家商场。
景尧的车很快汇入车流,行驶了一段路后,他把车停在了路边监控可以拍到的区域,还故意打开车窗,拿着手机打电话,谈的是某个案子。
对方有个电脑方面的高手,十有八九能通过侵入交通系统来监控他的行踪,他这么做就是为了混淆视线。
大约十五分钟后,他打完电话,继续上路。
又十五分钟,车子行经一片树林,林子的前面是东营码头。这地方很偏僻,也没监控。
景尧在这里和老江碰了面,换了车和外衣。他接过老江递来的背包,里面是准备好的衣服等。
“景律师,你一切小心。”
老江从不怀疑自己老板的能力,虽然他比自己年轻,但是本事好到令人敬佩,做任何事他都能掐算精准,做他的手下,只需听他吩咐就足以把事情办好。
但这一次,敌在暗处,形势于他们这边不利。
景尧:“我知道,你也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说罢,他上了老江租来的出租车,等老江离开,才从另一个方向把车子驶了出来。
这边有一个三岔路口,往东是六号化工厂,车子开过去大约需要三十分钟。而废发电厂则在北边,车程大约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后,车子驶到废发电厂附近,此时天空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夜风习习,气温有点低,在十六摄氏度左右,那水温呢?
他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查看了一下:气温和水温是互相影响的,晚间温度十六摄氏度的话,河水表层的温度是十八到二十摄氏度。但是蓄水池的水在不断升高,它应该处于抽水状态,抽到的水可能不是表层水,所以,真正的水温肯定要比这个数据低很多。
—以十摄氏度水温来说,人泡水时间在二十分钟以下,这时可以通过剧烈活动来产热,也可以换上干衣服坐在火堆前慢慢自我复温,最好是将身体的躯干部分浸到不超过四十三摄氏度的热水中快速复温,因为这时身体的核心温度还处于一个正常范围。
—泡水时间超过二十分钟,泡水者的核心体温可能无法支撑整个身体的恢复,简单的包裹而没有外部复温措施,可能不能阻止体温进一步降低,进行剧烈活动可能会导致失温加剧。这时候一堆柔和、温暖的篝火显得无比重要。
这是网上的说明。
当一个人的体温在三十二至三十五摄氏度时,就已经处于轻微失温状态,身体会感到寒冷,浑身不停颤抖。所以,他的时间不多了。
“小叮当,HUNT1号有移动位置吗?”他沉声询问。
智能表蓝光一闪,回复道:“报告主人,HUNT1号依旧在地下蓄水库,没有移动的迹象。”
“好,我知道了。”
他将车窗微微打开,再次吩咐道:“现在马上搜出废发电厂建造图纸,给我制定进入路线。”
“好,您稍等。”没一会儿,小叮当回答,“路线已生成,需要投影吗?”
“投吧!”
景尧看完投影图后,背上背包,下了车,他宛如一只猎豹,悄无声息地由后门潜入。
他生来记忆就特别好,方向感很强,只须看一遍,地图就了然于胸,走进去时也甚是顺利。
蓄水库在废发电厂的西北侧,走过去有好一段路,必须绕过前大门、办公楼、发电设备楼……才走进蓄水池上方的废楼,四周突然灯火大亮,强烈的灯光刺激得他双眼一眯,再睁开眼时,看到面前多了一个男人,冲他一笑:“多年不见,你可还记得我?”
这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穿一件黑色皮夹克,坐在一张滚轮办公椅上,拦在必经之路上,笑容张扬。
“黑狐。”景尧淡然一笑,一语道破那人身份。
此人他认识。很多年前,他曾匿名参加过一届全球黑客大赛,当时黑狐已经是颇有名气的高手,而他只是一个毛孩子。
当时有一项竞技,是选一个普通来宾破译黑狐的防火墙,透过他设置的重重屏障盗取他账户里的数据。
景尧一举成功,却没有现身,而后悄然离开。
他从未想过要扬名立万,只是一时兴趣使然,偷偷玩了一把,想不到多年之后竟又遇上了他。
“金。”黑狐同他打招呼。
这是景尧破译黑狐防火墙时取的名字,那场盛会并非实名制,于是他便取了姓氏谐音。
“不对,应该是景大律师才对。”他话头一转,站了起来。
黑狐的身材有些消瘦,样貌自然也比不得景尧年轻英俊。
“好说。”景尧不紧不慢地应着,慢悠悠地迎了上去,“你为什么抓我小姨子?”
“哟,没凭没据,你可不能随随便便冤枉人啊。”黑狐双手一摊,笑眯眯地否认,“我只是到这边来逛逛,却不承想正好遇上了你。只是你怎么一来就咬定是我抓了你小姨子?景律师,人人都说你是一个不得了的律师,可我怎么觉得你不辨是非啊?”
他还真会狡辩。
景尧看了一眼腕表:“现在是晚上七点多,这里又是废厂区,请问你在这里瞎逛什么?”
“我又没被剥夺人身自由,爱跑哪儿逛哪儿,碍着你什么事了?”黑狐一脸笑容。
“你这是来寻仇的?”
此人极好面子,当年,他害黑狐名誉扫地,黑狐因此找他麻烦也不奇怪。
“我说了,我就是随便逛逛,你爱干什么干什么……请随意。”黑狐似乎真没想要为难他。
景尧盯着他瞧了一会儿,转身往地下蓄水库走去。
一路进去,灯火通明,且畅通无阻,他心怀重重疑虑,等抵达蓄水池后,赫然看到夏菲被绑成肉粽,吊在水池中间。
水已漫过她的脖子,她的嘴被封,眼里满是惊恐和绝望,而她边上的一个进水口,还在不断地往池中放水。
景尧扔下背包,脱了外套,跳进水池里。
水很凉,泡久了,身体肯定受不了。
他飞快地游了过去,扯掉夏菲嘴上的胶布,关切地问:“你怎么样,没事吧?”
夏菲看到他,边摇头眼泪边簌簌落下,她声音沙哑,身子直颤:“景……景大哥,他们……他们在我身上绑了一个东西,就在我背上。我听他们说,如果你强行带我离开,埋在这个蓄水库下的炸弹就会爆炸。”
炸弹?他听着不由得一惊。
夏菲继续道:“他们还说,如果你想救我,就得破解主控室电脑里的安全防护网,关掉上面的定时引爆器,这样才能把我安全救出去。景大哥,现在可怎么办呀?”
小姑娘家的,哪儿经历过这种事情,再加上在水里泡了那么久,又冷又怕,早已瑟瑟发抖了。
景尧浮在水中四下张望,继而看向夏菲,掏出之前准备好的匕首:“夏菲,事急从权,我得把你的外衣割开,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嗯。”冷得直哆嗦的夏菲点了点头,看到景尧往她身后游去。
景尧割开了夏菲的外衣和打底衫,果然在她背上看到了一个定时器—术业有专攻,他不会拆这种东西,眼下只得按夏菲说的去做了。
景尧:“你等着,我去主控室看看电脑。”
“嗯。”夏菲声音微颤。
“你撑得住吗?”景尧凝望她。
此刻,她的体温已经很低,脸上血色全无。
“我可以的,景大哥,你快去。”夏菲咬牙道。
景尧点头,游回池边,爬了上去。临走前,他又看了眼池中心惶惶不安的夏菲,转而去找主控室。
他从地下蓄水库上来,寻了好几处才找到目标,待走进去,只见一张破败的办公桌上摆着两台陈旧的电脑,上面显示着同一个画面:倒计时,剩余时间四小时二十分钟。
他上前先观察了一下线路,而后点了一下屏幕,上面跟着跳出一个圆圆的QQ脸孔表情。它笑眯眯地眨眨眼,竟和他对起话来:“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景尧翻了一个白眼,扯过一把椅子坐下,很显然,这是黑狐的杰作。
“黑狐,你幼不幼稚?说吧,你想干什么?”
圆脸一脸奸笑:“只要你能在规定时间内破解三道安全防护墙,就可自行离去。要是解不开,你也可以在十二点前离开,至于你的小姨子,只能葬身于此了。”
传言,黑狐是一个喜怒无常的古怪小人,睚眦必报,且做事不计后果。他这是为了报复自己吗?
景尧暗暗琢磨了一番,不对,这当中另有古怪,可怎么个古怪法,他暂时没空深思,当务之急是先破解黑狐给他制造的麻烦。
第一重防护墙,他花了二十分钟,成功解锁进入第二重防护墙。
虽然他并不擅长这个领域,但他喜欢计算机编程,闲暇之余,他致力其中,还创造出了小叮当。并且,他一直暗中关注黑客圈,也有关注黑狐。
在解开第一重防护之后,他摸到了门道,不过十分钟就破解了第二重防护。
至于第三重防护,黑狐费尽了心思,但他没上当,不过四十分钟,便成功找到定时炸弹的远程控制按钮。
待大功告成,他看了一下表,晚上九点,时间还很宽裕,但他没有多待,而是急步走向地下蓄水库。
水已经漫到夏菲的嘴边,她无助地在水里张望,眼里满是恐惧。
景尧跳下水池,游到她身边,确定她身上的计时表已经停止走动。
“景大哥救我,救我……”夏菲惊慌直叫,声音颤得厉害。
“等一下,马上就好。”景尧潜下水,去解锁夏菲双脚的链子,那链子上套着防水密码锁,德国军工制造,刚刚他已经远程破解,此时只需输入密码就行。
景尧成功救下夏菲后,这小姑娘立即攀住景尧的脖子,泪如雨下,情不自禁地失声痛哭起来。
“没事了。”景尧带着她游到池边。
上岸后,夏菲的身子抖得厉害,根本站不稳,现在外头气温肯定又降了,她这样湿漉漉地出去,只怕会造成严重失温。
景尧扶着夏菲坐好,把背包里的衣服一件件拿了出来,道:“你快换上。这里离医院还有一段距离,必须把保温工作做好。快!”说完,他拿走自己的那份,躲到边上换上。
夏菲一边哆嗦一边换衣服,暖宝宝也贴上了,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冷得直打寒战。
“好了吗?”景尧问。
“好了!可……可我还是冷。”夏菲上下两排牙齿止不住地打战。
“忍着,我们马上去医院。”景尧快速折回,问,“你还能走吗?”
“应该能。”她走了一步,却差点儿倒在地上。
景尧忙把她扶住,两个人正要撤出来,却听得楼上传来一声巨响,地动山摇间,出水口本来停止的水流又一次喷涌而出,房间顶部也跟着出现一道裂缝。
“不好,炸了!”景尧脸色一变,托着夏菲往出口逃去。待上得台阶,来到通道口,他们骇然发现路竟被堵死了!紧跟着,房顶塌了。
“小心。”伴着一声惊呼,他抓着夏菲往后退,却被塌陷的石块撞倒在地。
电源随即断开,四周瞬间漆黑一片,景尧感觉到强烈的疼痛,这是他第一次觉得死神正向自己慢慢逼近。
“景尧!”夏夕惊醒,本能地摸了摸身边—这几天同床共枕惯了,身边没了他,她根本睡不着。
她看了看身边空空的位置,再抓过手机看了看时间,十二点多了,他怎么还没回来?也没个来电。
夏夕心里莫名觉得不踏实,打了一个电话过去,等对方接通,她急急道:“景尧,你在哪儿?怎么不回家?”
“景太太,我是老江,这边出事了。”老江语气沉重。
她的心咯噔一下,忙问:“出什么事了?”
“废发电厂爆炸,景律师被埋在地底下了。”
老江一句话惊得夏夕魂飞魄散,她立刻吼道:“你马上给我地址!”
“你过来可以,但是必须带上姚姐。”老江做事很谨慎,虽然他已经和景尧失去联系,但还是得确保夏夕的安全。
“我知道了。地址。”夏夕急道。
“地址我会发给姚姐,让姚姐带你过来。你去找姚姐。”老江还是不放心。
夏夕不再多说,应下后便挂断电话,胡乱套上一件外套就冲了出去,却在客厅撞上出来找水喝的夏誉。
“姐,你干什么去?”夏誉问。
“我出去一趟,你在家陪着姥姥。”
夏夕语不成调,令夏誉发现了异样,他一把拉住她:“到底怎么了?”
夏夕的眼一红,嘴唇颤抖:“你姐夫出事了,我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只知道他被埋在了地底下。夏誉,你给我乖乖留在家,好好守着姥姥。姥姥身体不好,不能受刺激,你不准和她说这件事,知道没有?”
“知……知道了。”夏誉吓得都结巴了。
夏夕推开他,转身跑了出去。
姚姐就守在门口,显然也是刚起来,还在扣扣子,见到夏夕出来,她立刻道:“景太太别急,先生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这是最苍白无力的劝慰。
夏夕抿紧嘴唇,去按电梯按钮,心头早已乱作一团,没再多说半个字。
从小区赶至废发电厂花了将近五十分钟,远远就能看到那里灯火通明,警笛长鸣。
姚姐把车停好,夏夕冲向灯火闪耀处,急冲冲地来到警戒线前,却被民警拦住:“哎哎哎,你干什么?这里出了事故,市刑警队正在办案,闲杂人等不能乱进!”
这时,夏夕看到陆悠然面色沉沉地走了过来:“放她进来。”
民警这才放了行。
“陆队!”夏夕跑了过去,险些绊倒。
“小心!”陆悠然扶了她一下。
“景尧……景尧真被埋在地下了?”她抓着他的衣袖,问得艰难。
陆悠然回头睇了一眼面色沉沉的老江:“我们已经和他联系上,他的确被埋在下面,暂时没生命危险。”
“但受伤了……”老江指了指自己的腕表,“小叮当可以监测到景律师的生命体征,你可以问小叮当。”
夏夕的目光转而投向自己的那块智能表上。
刚刚她尝试和他联系,可联系不上,这意味着什么?
他害怕让她知道他的现状?他受伤很严重,所以没接电话?
“谁报的警?”她急声再问。
“一个空号。”陆悠然的回答令她愕然。
“你放心,我们正在全力营救。我先去忙了。老江,守好夏夕,不能忙里再出差错。”陆悠然丢下一句,掉头走近人声鼎沸处。
夏夕定了定神,转到无人的角落,迎着凉如水的夜风,点击智能表:“小叮当,快出来。”
屏幕发出一道蓝光,小叮当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亲爱的女主人,你是想知道主人的情况吗?”
“他现在怎么样了?为什么我联系不上他?他是不是……是不是要死了?”提到这个“死”字,她的心猛地缩紧,窒息感席卷而来,呼吸变得极度不畅。
小叮当:“报告女主人,主人遭到外力冲击,智能表部分功能已被损坏,主人不是有意不联系你的。”
真是这样吗?夏夕表示怀疑,可她现在没办法核实:“小叮当,景尧现在是什么情况?”
“报告女主人,由于智能表功能损坏,我现在已经捕捉不到主人的生命体征,最后收到的一条语音是事发后半小时左右发的,我可以放给你听。”
不等她催促,小叮当已经把语音传放了出来。
景尧:“夏夕……我……我没事,我只是……只是手受伤了,你别担心。”
他的声音很轻,有些沙哑,听着像宿醉后的感觉,但喘息中隐约带着几分忍耐。
对,他在忍耐。那家伙被人扎伤了都没吱声,现在却刻意忍耐,这说明他伤得不轻。
夏夕脚下发软,扶着身旁的一棵树,喘了几口气,目光投向远处。
灯火通明的地底下,她的男人生死悬于一线,又或者他已经死了……不!他不会死的!
“亲亲女主人,你别太担心,主人是九命猫命格,死不了的。”小叮当居然还懂得安慰她。
“小叮当,要是你能和景尧联系上,第一时间通知我。”她希望他的智能表失灵只是暂时的,她渴望第一时间听到他的声音,这种渴望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强烈。
“收到。”
“对了,他为什么会跑废发电厂来?”关于这个问题,不管是陆悠然还是老江,都没和她说清楚。
“报告女主人,主人是为了救夏菲。”
“什么?”夏夕顿时失声惊叫,身子跟着摇了摇,“夏菲……夏菲也被埋在下面?”
“呃,这个……”
“呃什么呃,到底是不是?”
“报告女主人,是的。”
夏夕眼前一黑,重新镇定下来后,关了和小叮当的对话,狂奔而去。
她生命当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埋在地底下,她如何能不急?
营救工作开展得不是很顺利,因为景尧被埋的地方施救车队进不去,必须先清理出一条道路,才能把挖掘车开进去。
天蒙蒙亮时,挖掘机勉强完成前期作业,而根据小叮当的报告,它已经完全测不到景尧的生命体征,唯一能探测到的,是仍在地下某处闪烁的、微弱的智能表信号。
一个上午,几台挖掘机不间断作业,小心翼翼挖开塌陷区域,最终挖到两具男尸,身份尚未确定。智能表也找到了,但它并没戴在景尧手上,而是被遗弃在地上。
它损毁严重,上面还沾满了鲜血。
景尧人呢?怎么凭空消失了?
夏夕一夜未睡,双眼通红地站在事故现场,对这样的结果感到匪夷所思。
陆悠然跑下去查看情况,十分钟后,夏夕接到了他的电话:“这边地下有个防空洞,有三个出口,地面还有一些血迹,初步推测,景律师可能找到出口离开了。你别急,我们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他。”
夏夕听了,立刻呼叫小叮当,问道:“你知道废发电厂底下有防空洞吗?”
“你稍等,容我查询。”十秒钟后,小叮当回复道,“这儿的确有防空洞。三个出口分别在东北漕村村口的高桥底下、西北漕镇小学高塔底下、正南方高速公路边上。”
东北向正是夏夕昨晚赶来的方向,她辨清方位后,就往那里狂奔而去,跑了五六分钟,看到有七八个庄稼人正围在路边叫嚷道:
“他们伤成这样,怕是要没命了。”
“看上去像一对小情侣。”
“哎呀,急救车怎么还没来?”
夏夕冲过去,拨开人群探看,只见田埂上倒着一男一女。男人卧倒在田埂上,满手是血,侧着脸,额角破了一个洞;女人穿着棉外套,靠在男人背上,仰天躺着,脸上被划了一大道口子,满脸血水。可即便如此,夏夕还是一眼认出来了,那是她妹妹夏菲。
“菲儿!”她扑过去,又把男人的脸转过来,“景尧!”
天哪,她终于找到他们了,可他们都已不省人事。
她探了探他们的气息,还有呼吸,他们还活着。
十分钟后,一辆警车将他们送到市医院,经过两小时抢救,两人被推进了病房。
医生说,夏菲受到重物撞击,有轻微脑震荡,虽然失温时间过长,但好在回温措施做得好,只是脸上受伤严重,可能会留下疤痕。而景尧失血过多,背部有砸伤,手腕处骨裂,也需要调养几个月。
夏夕绷紧的心弦直到这一刻才松弛下来。
两间VIP病房里,夏菲和景尧都在挂点滴,夏夕一会儿跑这间,一会儿跑那间,殷殷盼着他们醒来。
“景太太,您累了一整天,不如回去歇一歇,我来看着他们?”老江见夏夕双眼红肿,疲惫不堪,想让她回去休息。
“不要,我要守在这里。”夏夕取了一个垫子,赖在床边,紧紧盯着昏迷的景尧,满脸心疼。
自从他认识她,他好像一直在受伤,她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歉疚。她不愿离开,只想他醒来第一眼就能见到她。
然后她又想到夏菲伤了脸,不免满腹纠结。
这孩子可爱美了,又那么喜欢表演,如今毁了容,等她醒来怕是要哭死。
可对她来说,只要他们能活着就是万幸,毁不毁容,就此刻而言一点都不重要。
“景太太,你要是累垮了自己,就更不能好好照顾他们了。”老江看着很担忧。
夏夕牵着景尧的手,摇摇头:“你去休息吧,我不想离开景尧。”
老江见状,不再多说,只得退了出来,却在门口遇到了陆悠然。他正和几位刑警说着什么,见他出来,便让其他人离开了。
“陆队,你在等我?”老江一语道破。
陆悠然点头。
“你想知道,景律师既然已经接到绑匪的电话,为什么不说?”老江看得很透。
陆悠然不禁一笑,能人身边皆是能人:“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老江一脸坦然,“陆队,我只是景律师身边一个跑腿的,景律师心思缜密,谋识过人,他做事一向不喜欢和底下人交代。虽然我跟了他很多年,但依旧摸不透他心中所思所想。我唯一知道的是,他做任何事都有原因,就连昨日孤身犯险,应该也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至于是什么理由,很抱歉,我真的不清楚。你想知道为什么,只能等他醒来了。”
其实,陆悠然也知道问老江是问不出什么的。
景尧做事谋划于心,绝不轻易与人说,现在只能等着了。只是,他真的很好奇昨晚是谁报的警。
据他调查,昨晚从地下防空洞跑出来的总共三人,现在另一个人去向不明,这给案子平添了几丝神秘感。
“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病房这边我会派人盯着。”对方都动用炸药了,上头对这个案子很是重视,陆悠然担心对方知道景尧没死,会卷土重来。
“今天晚上,我哪儿也不会去,和你们的人一起守着。”老江拒绝道,“我是夫人派来保护景律师的,景律师出了这么大的事,是我失职。接下去这段日子,我会寸步不离。”
景律师一再为了夏家受伤,这要是传到他父母耳里,可不得了。
在那对夫妻眼里,他们的儿子可是心肝宝贝,心肝宝贝屡屡遭遇这样的事,他们必会认为是夏夕的错,到时夏夕想堂堂正正嫁过去,顺顺当当举行婚礼,怕是会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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