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府。
冯夫人今日心情颇佳,午膳比平时多吃了一碗。
午睡后,管事们来禀事,冯夫人声音都比平日温和得多。
徐妈妈看在眼里,露出会心的笑容。
今儿个是秦王妃设赏花宴的好日子。这时候,冯少君姐妹四个正在秦王府里。有小冯氏在,冯少君今日一定艳惊四座,得了王妃娘娘青睐。
说不定,秦王妃很快就让人来冯家提亲了。
别说冯夫人,就是徐妈妈想到这些,也情不自禁地舒展眉头。
“夫人,”管事们走后,徐妈妈低声笑问:“要不要老奴去一趟康郡王府?”
冯夫人笑着横徐妈妈一眼:“急什么。现在赏花宴还没结束,等蕙娘打发人送信回来便是。”
徐妈妈笑道:“是是是,还是夫人稳得住。老奴一想到冯家能和秦王府结亲,这把老骨头都快飘起来了。”
冯夫人得意地笑了起来。
要不是冲着这桩好事,她岂会容忍冯少君那个混账丫头?
丫鬟胭脂匆匆进来了,神色间有些惊慌:“夫人,郡王妃让人将四位小姐送回冯府了。”
什么?
出什么事了?
冯夫人笑容一凝,霍然起身:“她们人在何处?”
徐妈妈心里一个咯噔,也觉不妙。
以小冯氏的脾气,若不是气到极处,绝不会做出将娘家侄女送回来这等失礼的举动。一定是出事了!
胭脂低着头,战战兢兢地答道:“回夫人,几位姑娘已经到了雍和堂。迎香姑姑也在外候着。”
话没说完,冯夫人已绷着脸走了出去。
徐妈妈快步追了上去。
冯夫人平日最重仪态,今日心情急迫,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到了内堂。
冯少君姐妹四个的身影,顿时映入眼帘。
冯少兰冯少竹冯少菊俱垂着头,一副惹了祸事的模样。唯有冯少君,眸光明亮,一脸怡然。
冯夫人的心直直往下沉。刻意放缓脚步,坐了下来。
姐妹四个一同上前行礼。
迎香也行了一礼,斟酌着言词说道:“今日赏花宴结束得早,郡王妃令奴婢将四位姑娘送回冯府。还令奴婢带话给夫人,说是等日后得了空闲,再接二姑娘四姑娘五姑娘去小住。”
唯独漏了三姑娘冯少君。
这番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今日,定是冯少君惹祸了!
冯夫人目中厉色一闪,直截了当地问道:“赏花宴上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少君惹了祸端?不必为她遮掩,直接道来。”
迎香是冯家家生子,也是小冯氏的陪嫁丫鬟。
在冯夫人面前,迎香不敢摆出康郡王妃贴身心腹的架势,垂着头低声作答:“夫人有问,奴婢不敢不答,对不住三小姐了。”
然后,照着小冯氏的吩咐,将冯少君今日在赏花宴上做过的“好事”一一说了出来。
冯夫人眼睛越瞪越大,脸色越来越青。
“……郡王妃说了,自己是姑母,管不得娘家侄女。”迎香不敢看冯夫人难看的脸色:“让奴婢将三小姐送回冯府,请夫人管教。”
冯夫人气到极处,伸手抓了个茶碗,就扔了过去。
动作流畅,力道十足。
不知平日砸了多少回,才练就得这般纯熟。
冯少兰一惊,脱口而出道:“三堂妹小心!”
话没说完,就见冯少君一个闪身避让,茶碗险之又险地自身边掠过,重重砸到了墙上。咣当一声脆响,掉在地上地上,摔了个粉碎。
冯少君一脸庆幸地嘀咕:“幸好躲得快,不然今日可有苦头吃了。”
冯少兰:“……”
冯夫人铁青的脸孔,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不用怀疑,绝不是羞臊后悔什么的,纯粹是被怒火冲红了脸。
“混账!”冯夫人怒喝一声:“给我跪下!”
冯少君当然没跪,理直气壮地说道:“昨日临去郡王府之前,我就和伯祖母说过,我还没学好规矩,不该出府做客。是伯祖母说,便是我说错了话做错了事也不会怪我。我这才去了康郡王府。”
“堂姑母要带我去秦王府,我也婉拒过。堂姑母坚持要带我去,我也没法子,只得勉强跟着去了。”
“堂姑母说话不算话,现在张口便怪我。伯祖母也来怪我,这是何道理!”
“又不是我自己想去秦王府!”
冯夫人怒极反笑:“好一张利舌!照你这么说来,此事怪不得你,倒都怪我和你姑母了?”
冯少君以手抚了抚垂在胸前的发丝,很是大度:“外祖母常教导我,不可顶撞长辈。哪怕长辈言语不妥,也要恭听。”
“伯祖母心里不痛快,只管说就是,我保证,绝不会怪伯祖母。”
冯夫人:“……”
怒极的冯夫人,随手又拿了个茶碗砸过去。
冯少君一个闪身。
咣当!
又一个茶碗碎了一地。
一片碎瓷,飞溅而起,不偏不巧地蹭过冯少竹的脸。
冯少竹只觉脸颊微凉,伸手一摸,抹到了一些湿漉漉的液体。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哭了起来:“我的脸流血了!”
完了!
她毁容了!
冯少竹的哭喊声,令怒火中烧的冯夫人理智回笼。
她一见冯少竹脸上有血痕,也是一惊,顾不得再训斥怒骂冯少君:“徐妈妈,快让人去请大夫。”
姑娘家的脸面何等重要。
要是冯少竹破了相,以后还怎么说亲嫁人?
徐妈妈心里突突直跳,不敢怠慢,立刻传令下去。又取了温水来,为冯少竹清洗脸颊上的血迹,以温热的帕子捂着伤处。
说来也是冯少竹倒霉。
碎瓷片不算大,却十分锋利,脸上的皮肤又嫩,被割破了,流的血虽不算多,却是伤在脸上!
冯少竹又疼又怕,呜呜哭个不停。
冯少兰冯少菊围拢过去,不停安抚冯少竹。
姚氏很快闻讯而来,见冯少竹伤了脸,心疼得红了眼眶,搂着冯少竹便哭了起来:“我可怜的少竹啊,怎么就这般倒霉。要是脸上落了疤,以后可怎生是好。”
冯少君十分体贴地安慰:“二堂伯母别哭,我刚才仔细看了四堂妹的伤处,伤痕不大。便是落疤,也最多小指甲那么一点。”
冯少竹一听,哭得更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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