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在自己熟悉的房间,坐在自己熟悉的书桌前,拿起那张熟悉的相片。
谭灵这才发现,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奇怪,一切都这样的不和谐。
笑容。
现在的这个家庭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拥有笑容。
合照中的父母,是带着笑容的,那是生命,快乐,喜悦,一切正向情绪的表达。
但在大厅里的,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不仅根本没有笑容,连其他的表情也没有,只是僵硬,冰冷,毫无生气。
就好像两具木偶。
两具只能有一部分活动,面无表情的木偶。
标准的死物。
“不对,根本不对。”
意识到这种怪异感的谭灵似乎打开了什么阀门,看向自己的电脑。
屏幕上漆黑一片。
就像父亲的手机一般,根本什么都没有。
可自己却玩了这么久的游戏,硬生生的打了一上午,对着一个根本没有开机的电脑,操作着键盘和鼠标。
不,不应该说没法开机,压根就没启动过才对。
谭灵控制座椅,向后划去。
没有机箱,没有电线,什么都没有。
只是一具没有通电的显示屏,上面满是灰尘,好似好久都没人打扫过,落下了岁月的尘埃。
“我是怎么用这个电脑玩了一上午的?”
谭灵感到一种悚异感。
他又抬头看向自己的上方。
房间的天花板上,圆形的玻璃灯开着,散发出一种炫目的强光。
“大白天的,我为什么要开灯?”
谭灵开始逐渐意识到问题,“不对,我不是开灯,而是根本就没关过灯。”
从自己起床的那一刻,灯就是亮的。
自己睡觉的时候就没关灯。
“我真的住在这里么?”
不由得,心底浮生出这样疑问,谭灵看向自己的脚下。
地面上满是尘埃,灰蒙蒙的一片,因为自己拖鞋踩过的原因,留下了一串清晰的脚印。
好久都没有人打扫过了。
看向墙壁,看向桌子,看向床铺...
谭灵四处打量着。
很快,他就发现,这里到处都是灰尘。
老旧,但不破败。
这说明,自己的房间至少有一段时间没人住过,已经空了很久。
“我到底有没有入睡?”
谭灵给自己提了一个问题后,从座椅上起来,走向房间的窗户,朝外面看去。
窗帘根本没拉,可以很明显的看到,房间外,漆黑一片。
是那种没有一点光亮可言,沉闷异常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
而天空中有一轮弯月,是如同血一样的颜色,散发着红光。
“该死,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
谭灵的手抓着窗沿,眉头皱起,牙齿紧咬。
现在还是黑夜。
血色的弯月挂在天空中,是那样的显眼,瞩目,散发着红光,是这黑暗中唯一明亮的东西。
先不说那根本不正常的月亮,就算是外面这浓郁的黑暗,就说明一点,现在还是夜晚。
那自己之前在起什么床?
“我现在到底在哪?”
谭灵皱起眉头,思索道:“我是在现实的空间里,这是这一切都是幻觉?”
为了弄清楚自己的疑问,谭灵将窗户上的纱窗卸了下来,踩着窗台,跳了出去。
他家是一楼,这也正方便自己逃跑,这也是谭灵唯一安心的地方。
正想着之后该怎么办,脚下一种失重的感觉传来,谭灵掉了下去,仿佛坠入了无底的深渊,越掉越深。
他陷入了黑暗。
再一睁眼,谭灵好似一个从噩梦中惊醒的人一般,从床上醒来,浑身都是冷汗。
“怎么回事?”
谭灵一个挺身,诈尸一般的从床上坐起,扭头,看向窗外。
依旧是无穷的黑暗,微亮的血月。
“我不是从窗户出去了么?怎么像跳楼了一样...”
谭灵捏住下巴,开始思索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对,也不是跳楼,而是像做噩梦一样,直接醒了过来...”
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或多或少的,都会做噩梦。
根据白天的遭遇,内容不一。
而最广为流传,或是比较普遍,每个人都可能遇到过的噩梦,就是坠落,然后惊醒。
相信很多人都会有这种感受。
在梦中有一种失重感,好似从高处掉落下来,最后意识苏醒,后背可能出些冷汗。
这种没有由来的感觉很奇怪。
从科学研究的角度上来说,这和人类的祖先是猴子有关。
猴子睡觉的时候,有时会从高处坠落,这种恐惧也传给了后代,根植在基因当中。
“我是在做梦么?”
谭灵经过短暂的思考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毕竟梦是最不符合逻辑的,构建起来也很简单,只有几个普通的元素,除此之外都很模糊。
想到这,谭灵从床下下来,看向窗外,把手伸了出去,没入到黑暗。
虚无缥缈。
或者说,什么都感知不到。
窗外的世界不是立体的,而是虚幻,缥缈,没有任何东西存在。
换言之,谭灵之所以会双脚踩空,坠落下去,是因为这黑暗里根本就什么没有,压根就是个无穷大的虚幻深渊。
自己现在所拥有的整个世界,就是这个房间,这个小屋,这个家。
当然,还有天上挂着的那轮血月。
除了这东西,这房子外面就是一片虚无,谭灵没法干预,也没法改变。
“这电脑之所以没有机箱,没有电源,是因为我和父母出门的那天,正准备买个新的,所以才空旷到现在。”
谭灵开始分析起自己之前的遭遇,“而房间一片陈旧,是因为我们自从出门以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这一切的一切,都和自己最初离开时的布置是一样。
“没错,这是一场梦境,一场以我的家庭为蓝本,所衍生出的梦境。”
谭灵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梦是不符合逻辑,却顺理成章的。
所以自己可以对着一个电脑屏幕玩游戏,那个“父亲”可以看着一个空的手机。
自己不分白天黑夜,它们也不分,只是做着各自想要做的事。
梦是简单的,重复的。
除了这个家以外,谭灵哪里也去不了,就算离开,也会重新在床上醒来,陷入无止境的循环。
“我意识到这是梦了,但我根本没法靠自己的力量醒来。”
谭灵掐了自己一把,又疯狂的做着心里暗示,这一起都是梦,赶紧醒过来。
可毫无作用。
对于正常人来说,只要认识到自己正在做梦,就一定会醒来。
而谭灵如果在梦里,那在他意识到父母都已经去世的那一刻,这段梦境就会结束。
因为他想要的生活都是虚假的。
为了谨防一个人沉迷在梦中,迷失过去,大脑有着自己的防御机制,将现实与梦境彻底分开。
谭灵不但无法自主醒来,他现在所遭遇的,也不像是一场美梦。
那父母僵硬,毫无生气,无论做着什么事,都带有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如果谭灵渴望着那熟悉的家庭生活,他的父母不会变成这般,诡异又麻木,让人后背发凉。
考虑到自己父母去世的原因,以及这半年来,加入2002的生活,谭灵眉头紧皱。
“这是一场噩梦。”
谭灵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我所遭遇的,是一场我哪怕意识到了梦境性质,却也无法醒来的噩梦。”
想到这,谭灵撸起袖子,看向自己左臂上的伤疤,硬生生揪起一片血痂。
顿时,伤口被撕裂开一小点,渗出血珠。
谭灵闭上眼睛,自我催眠着,自己根本没有受伤。
再次确认时,那伤口却依旧存在。
“真实。”
看到伤口的反应,谭灵意识到了有些不对。
人在梦境里是无法伤害自己的,这也是大脑的保护机制之一。
可他撕裂伤口时,那疼痛真切无比,血液正常流出,也没有愈合的征兆。
“这是一场真实的噩梦。”
想起那门外被窥视的感觉,谭灵面目开始变得狰狞,因为他意识到了危险。
这场噩梦不是正常的生理现象,而是一种灵异,一种恐怖的境遇。
还记得,谭灵曾听到2002有人讲起过,代号为“校园梦惊魂”的诡异事件。
人死在梦中,身上的伤口却和梦里相同。
自己这是中招了?
“也不对。”
谭灵想起那梦惊魂事件的细节,却和现在的遭遇对不上,“梦惊魂只会袭击趴在课桌上睡觉的人,自己睡在床上,根本不符合事件规律。”
那这场噩梦到底从何而来?
在闭目思考一番后,很快,谭灵得出了一种解释。
“复合型诡异事件。”
谭灵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抬头看着天空中那孤寂的血月。
自己的父母半年前就已经去世了,自己也加入了2002,奔波许久,一路走到现在。
谭灵只是想回家看上最后一眼,就落进了现在这种状况。
死者在梦里复生?
不存在的。
外面那两个东西不管是什么,都绝对不是自己的父母,只是长得一模一样而已,披着一层属于人的外衣。
那商城里的鬼突破了束缚,已经成长到第三阶段,具备了学习性。
它也许是袭击了梦惊魂事件的幸存者,学习到了新的能力,也有可能是干脆袭击了那只梦惊魂的源头鬼,将它变为了自己的木偶之一。
如果是这样,那门外的父母,以及现在这场真实的噩梦,就全都解释的通了。
谭灵现在所遭遇的,是最为棘手的复合灵异。
一场真实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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