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的气氛, 一到十二月更加紧张。
赵秀云每天恨不得三点起,有时候觉得闭眼没多久就要睁眼。
方海和她差不多时间起,打哈欠说:“今天是不是更冷?”
他胳膊伸出窗外, 很快收回来。
赵秀云也打哈欠, 说:“好像差不多。”
她边说边摇头, 振作精神, 把书摊开, 开始背诵。
方海依样画葫芦, 把昨天的《军报》拿出来, 人真是不比较不知道, 人家张盛志就是高中生,什么讲话、精神,全都知道,到他这, 简直是睁眼瞎。
谁叫他平常看报纸就是囫囵吞枣,读个标题就算,觉得人家概括得挺好的, 也不关心这些,没什么敏锐度。
现在是不行了, 硬着头皮嚼,媳妇还给他布置任务,每天得写一篇读后感。
读不就读了,还要什么后感。
但是学习这种事情, 有时候看环境, 苗苗每天起床都抱着自己的课本, 往妈妈旁边一坐, 方海自惭形秽, 不得不努力起来。
不过他的学习现在是次要的,只要孩子一起床,他就得去做早饭,然后催着吃。
这个家庭的角色好像调换过,方海越来越自如,觉得男人主内也好得很。
吃过饭,赵秀云帮孩子检查过书包,才说:“苗苗,你今天是不是要去捡树枝?”
冬天学校烧炉子,一年级的孩子每个礼拜得交两斤小树枝,苗苗到这一天就会拖着自己的小箩筐出门,老师会组织学生们去捡。
她“啊”一声,说:“要去。”
赵秀云把小箩筐给她,说:“捡的时候小心点,不要被扎到。”
没挑破说她装得太假,这孩子不喜欢一切不在教室的活动,十有八九是想糊弄过去。
不像姐姐,一听说不上课兴奋得不得了。
一般一家人都一块出门,赵秀云先拐进办公室,方海和姑娘出家属院的门,走几步后,女儿牵着狗去学校。
苗苗这些天可威风,小孩对小猫小狗都很关注,平常嫌她不爱动的同学都凑上来。
当然,不是别人不爱带她玩,是她自己不爱找别人玩,一个也不理。
小黄随主人,对谁都骄傲得很。
越是这样,小孩子越爱围着它。
上课的时候老师不许小黄进教室,它就在操场跑来跑去。下课的时候,听见铃声就会跑到教室门口。
苗苗其实有点小脾气,不爱别人碰她的东西,有一阵特别不喜欢高明,就是觉得他抢了姐姐,是后来觉得也是很好的哥哥才接受。
但别人可不行,她一下课就看到大家都想摸她的小狗,急得不行。
可她又不是泼辣的脾气,只能挥舞着手脚把人都赶跑,喊道:“不要摸!”
不过双拳难敌四手,她也有看不住的时候,只能心疼地摸摸小黄的背说:“你是好狗狗,不咬人的。”
妈妈千叮咛万嘱咐过,绝对不能让小黄咬人。
小黄脾气好,有时候也忍不住,“汪汪”叫起来。
别的孩子要是害怕,就缩着手不敢动。
苗苗大为满意,偷偷给它一块饼干,只是回家的时候愤愤不平说:“他们欺负小黄。”
小孩子,总有那么几个人嫌狗厌的。
赵秀云也没办法,说:“要不你下课也让小黄跑着玩吧。”
小狗跑得快,孩子追不上的。
苗苗是下课也想摸,问:“妈妈不能打他们吗?”
以前姐姐在的时候,只要挥着拳头,大家都会害怕。
赵秀云有些为难道:“妈妈是大人,恐怕没办法。”
苗苗只能失望地说:“好吧。”
小孩子的脑袋里有自己的生存智慧,她很快发现姐姐虽然不在,但学校里有领头的人物啊。
还不是别人,正是家属院十兄弟之三的周杨,陈树林、陈森林兄弟的亲表弟。
苗苗认得周杨,鼓起勇气去找他。
她虽然不像姐姐那样精通人情世故,但基本的还是知道的,去了就说:“你能帮我保护小黄吗?我可以给你饼干吃。”
饼干在孩子世界里仍然是稀罕东西,不过周杨已经十一岁,有点不屑,而且他们和禾儿他们打过架,彼此一直不合,因此说:“我不要。”
苗苗被拒绝,嘴巴动动,觉得要是姐姐在的话一定可以,小肩膀耷拉下来。
她遗传妈妈的美貌,赵秀云觉得这孩子其实长得更像她大姐赵秀丽,总之一看就让人想捏捏脸。
两个人要是都再大一点,周杨也不会这么铁石心肠,但他现在也只是个小屁孩,还有点幸灾乐祸说:“姐姐不在,没办法了吧。”
他们家就不一样了,等他毕业,还有很多人,家训就是兄弟姐妹要团结,从来不一对一打架。
苗苗最伤心的就是这个,这会被说中,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周杨其实有两个堂妹,不过家里的女孩子都跟男孩子似的,打架起来不输谁,这种委委屈屈的哭法他从没见过,生怕哪个老师路过以为他欺负小朋友,赶紧撒腿就跑。
苗苗哭一阵也觉得没意思,她是有人哄才娇气的孩子,倔强地用袖子擦掉,牵着小狗回家,走着走着还摔一跤。
周杨偷偷跑回来看她哭完了没,自己嘎嘎乐,回家吃饭的时候还说。
他们家人多,吃饭都得分两桌,大人一桌小孩子一桌,他说话声音大,还手舞足蹈,满屋子的人都听见。
他妈陈兰兰虽然是小学毕业,最近也在努力学习,希望考上个什么都行,没少找赵秀云借书。
她拧着眉说:“人家就是叫你帮个忙,你帮不就行了。”
她自己没生姑娘,对苗苗还是挺喜欢的,谁叫这孩子长得好,还一脸乖巧。
父母说的话,小孩子只有照做的份。
周杨第二天不情不愿地帮苗苗赶跑围着小黄的孩子。
苗苗喜出望外,想从口袋里掏出饼干来,结果穿的衣服太多,又戴着手套,一不小心把饼干捏碎了。
油纸一开,风一吹,碎碎到处跑。
小胖墩子,周杨可有可无舔舔嘴唇想,怎么她上育红班,弟弟周松也上育红班。人家上二年级了,周松还在育红班。
难怪他妈总说老周家除了他舅妈,都是些蠢蛋。
周杨上小学的弟弟妹妹有六个,一块饼干够干嘛?他可不是吃独食的人,索性摆摆手说:“以后谁欺负你,你就去叫我。”
苗苗一下子觉得他是个好人,上下学就牵着狗跟在他们一大帮子人后面。
周杨也不大在意,他只是听妈妈的话管一下,又不是自家的人,怎么能老管着。
赵秀云忙着复习,有些忽略孩子,没发现她忽然都掐着某个点出门上学、放学回来。
方海却没有,他很快注意到一向懒洋洋的女儿,吃早饭都快起来,好像不快点赶不上什么似的。
他也没跟媳妇说,挑一天跟在孩子后面,越看越觉得可怜。周杨他们走前面,苗苗一个人牵着狗走后面,哪个做父母的受得了。
孩子有点独他们知道,也试着努力过,都没有用。
方海说心碎都不觉得夸张,想想过去牵着孩子走。
苗苗被吓一跳,眼睛一下子睁圆,看清是谁才恢复如常。
方海问:“怎么不跟大家一起走啊?”
苗苗还是老一套,说:“要自己走。”
自己走的话,谁也不会嫌她走得慢。
这学期开学的时候,方海还送过孩子几天,让她自己走以后又偷偷跟过几天,才放下心,再加上家里很快养了小黄,更没什么让人担心的了。
这会他说:“那爸爸送你吧。”
他很快问出孩子为什么跟在周杨他们后面,得知是怕有人欺负小黄,有些无奈。
就像媳妇说的,他们是大人,不可能像孩子姐姐一样,捏着拳头就冲上去,而除此之外,也没有能镇住孩子们的好办法。
他把这件事记在心里,转头托陈大光让孩子多照顾一下。
陈大光在大家庭里说了算,孩子们没有不怕爸爸/舅舅/姑父的,周杨对他妈的话本来是敷衍了事,现在是不敢,只能走路的时候多等等。
可家里又不止他一个,渐渐弟弟妹妹们就不愿意等他,留他一个人带小孩。
周杨的脾气本来就急,被迫每天慢悠悠地走,看向苗苗的眼神很是不善,又不敢欺负她,生怕自己被舅舅吊起来打。
苗苗虽然觉得他有时候怪怪的,但愿意保护小黄的就是好人,很讲规矩每天定时上缴一块饼干。
周杨气弟弟妹妹没义气,接过来就自己吃。
还别说,天天都是不一样的饼干,比他家的东西不知道好出多少。
到底吃人嘴短,他觉得苗苗比她姐姐可好不少,他还被禾儿扯掉过一茬头发,半推半就收下这个小弟。
他在学校就是老大,说的话谁都得听,小黄得以清净,每天下课露出肚皮来让小主人摸。
苗苗有时候也是大方孩子,问:“你要摸吗?”
周杨其实很眼馋,“哼”一下才勉勉强强说:“那我就摸一下吧。”
孩子的一切,赵秀云都一无所知,她在紧张的气氛里迎来高考,两个月的准备即将有下文,她反而放松下来,毕竟明天就考试,现在着急也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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