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问最见不得她难受,许蓝眼眶一红的时候他就已经没辙了。
不知道许蓝为什么会对医院有这样的恐惧和抵触,但沈问在那一瞬间的确脑子有空白,闭息却难以凝神。
他没时间去深究,现在面前只有快要哭出来的许蓝。
沈问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别哭了,懒懒。”沈问温声道,“不去。”
许蓝忙点点头:“不去不去。”
“恩。”沈问看着许蓝,眼睛里有了忧伤的影子,“叔叔给你去倒杯新的热水,先回房间休息好吗。”
许蓝轻轻地恩了一声,低头慢慢走上楼。走到一半楼梯的时候轻轻说了声谢谢。
沈问给许蓝倒了热水,小心地试了下温度。
他走出厨房间,抬头看向二楼那个闭着的房间门。
许蓝依旧是很小心,她会把自己包裹起来,心里有一块地方你怎么也走不进去,只留给你外层的东西。
她会时不时地不经意间打开一条门缝,暴露自己的脆肉,但只那么一秒,她就会发现,然后赶紧把那一丝门缝关上。
心里很难过,可能哭了很多遍之后,面上依旧云淡风轻。
她才二十岁都不到,就习惯性地连敞开心扉都害怕。连难过地喘口气都需要深呼吸。
这样的许蓝和第一次见的样子差距太大,沈问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可是你又完全无能为力。
沈问开始羡慕鱼鱼和林榭,他们都知道许蓝经历过什么,但他不知道。
也没有任何立场去管去问。
他只是一个刚和许蓝认识了一个月的朋友,或许在许蓝眼里,连朋友都还不算是。
沈问突然有些慌起来。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许蓝是害怕医院的。
那她会讨厌……自己吗?
沈问发觉最近自己心神不宁的时刻有点多。每一次无法凝神还都是因为许蓝。
但是沈问没法不去想这件事。
理智告诉他不管怎样,都应该趁早跟许蓝说清楚自己不是DIM的合伙人,骗她本来就不对,一拖居然拖到了现在。
但是现在这个时机明显不太对。
沈问从药箱里拿了退热帖,温度计和药,端着热水上楼,敲了敲许蓝的房门。
许蓝没答话,而是直接走过来开了门:“叔叔。”
“药能吃吗?”沈问看着她的眼睛。
是极致的温柔,才能做到如此尊重她的选择,连最小的一点细节都在意。
许蓝垂下眼,没去直视沈问的眼睛:“不喜欢喝泡的,胶囊还可以。”
沈问点点头:“好。”
沈问拿额温计测了一下许蓝的温度,不算高,三十八度二。但他还是皱起了眉,通透的眼眸流露出担忧。
“吃得下东西吗。”沈问温声问许蓝,“现在马上十二点了,给你做点清淡的粥然后再吃药,可以吗。”
许蓝之前其实还没有很难受,早饭也吃得下,但现在头是真的越来越晕越来越重,甚至感觉有些想吐。
但是她没拒绝沈问,轻轻点了点头:“谢谢叔叔。”
沈问轻轻把门阖上下了楼。
许蓝喝完热水,枕着靠垫眯了一会儿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渐渐有点模糊的时候,沈问敲了门。
许蓝有点困,听见沈问的敲门声也没回应。
沈问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慢慢开了门:“懒懒?”
“唔。”许蓝揉揉眼睛,“我听见了,但我忘记说话了。”
“没事。”沈问笑了一下,端进来一碗蔬菜燕麦粥,“吃点东西。”
许蓝打了个哈欠:“恩。”
虽然吃不太下,毫无食欲,但许蓝知道生病了更得吃东西,不然会好得特别慢。
许蓝感觉手上没什么力气,没接沈问手里的碗,无意识地皱了皱眉。
沈问没说话,舀起一勺粥放在嘴边轻轻吹凉,送到许蓝嘴边。
许蓝张开嘴吃了一口,不烫不凉,温度刚刚好。
沈问属实是居家必备,煮个简单的蔬菜粥都很精致,温度都试得刚刚好,许蓝没食欲也觉得好吃。
许蓝在心里今天第N次感叹了一句,沈叔叔太温柔了啊。
是像白月光一样的存在。
不对,把像字去掉。
沈问就是白月光一样的存在,甚至比白月光更明亮更温柔,在她跌入黑暗的时候还能拉她一把。
她其实现在并不是很清醒,感觉半梦半醒的,粥送到嘴边她会告诉自己要吃下去,在想什么或是自己说什么,她没有特别清楚,脑子也热热的。
“吃不下就说。”沈问轻轻吹着气,声色温柔。
“恩,”许蓝声音软软糯糯的,全身都是没有防备的,“谢谢哥哥。”
沈问手一顿。
他深呼吸,轻轻掩去刚才那只有一瞬间的失措,继续喂许蓝吃东西。
“哥哥,”生了病的人会不自觉地有点粘离她最近的那个人,许蓝的声音本来就甜,现在语气里更多的是豪不自知的嗲,“哥哥,你的眼镜修好了,眼镜店的老板给我发消息啦。”
“恩,”沈问闭了闭眼睛,叹了一口气,“少说话,喝粥。”
要了命了。
因为和顾漠关系好,沈问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女人,什么样的都有,也不是第一次被叫哥哥,沈问对这个称呼从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快要三十岁的人了,对谁都很有礼貌,却也从未动过情。
顾漠很佩服沈问的定力,说过这也可以算是情场老手的一种,虽然只是理论上的。
但是今天许蓝几声哥哥一叫,沈问感觉脊背发麻。
耳边仿佛响起顾漠的声音:“沈问,你完蛋了。”
我好像是完了。沈问闭上眼睛。
许蓝歪了歪脑袋:“哥哥,我吃不下了,我想睡觉。”
“……那睡吧。”沈问睁开眼,把碗搁置在床头柜上,轻声问:“懒懒能不能再等一会?半小时后先吃了药再睡。”
许蓝摇摇头,扯了扯沈问的袖子,语气有些任性:“我现在想睡了。”
“哥哥我要睡觉。”
沈问整个人麻了一下。
“……那咱们懒懒先吃颗药再睡。”
许蓝鼓着腮帮子点点头:“好哒。”
沈问觉得现在只有骂两句才能表达他的心情。
看着面前纯情又无害,睁着一双漆黑瞳仁的许蓝,他又忍住了。
这小孩儿这么这样。
沈问一向温和又谦恭,做什么事情都不会急躁和慌忙,顾漠天天在他耳边跑火车和花式骂人,他也没被影响过一丝一毫,依旧保持着他自己的一套生活方式,永远温柔,永远真诚。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为什么顾漠说骂脏话是最能宣泄情绪的方式没有之一。
许蓝咽了口唾沫,带点委屈巴巴地开口:“哥哥,没热水了。”
次奥。
沈问满脑子只剩下这两个字。
他面上波澜不惊地应了一声:“叔叔给你去倒,懒懒等一等,先别睡。”然后刚走出房间关上门后,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顾漠还说过,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以及,顾漠在那年酩酊大醉的时候拉着沈问跟他说,当你会因为一个人改变自己原有习惯的时候,你就已经死死地爱上她了,止都止不住。
沈问不禁无奈地笑着叹了口气:这改变的,还挺有咱们懒懒的风范。
沈问调整了呼吸之后推开许蓝房间的门,发现许蓝已经闭上眼睛倚着靠枕睡着了。他轻声唤了唤,许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着沈问的手喝了水吃了药,很快就又睡过去。
沈问给她掖好被子,轻轻把门带上。
许蓝的体质并不差,感冒发烧一直都是睡一觉就能好了。她再睁开眼的时候还以为又是一个早上,结果拿起手机一看,发现其实快要晚上五点了。
窗外的天色还没有开始暗下去。魔都的天气就是特别诡异,昨晚还是暴风骤雨,今天就是大晴天。
许蓝晃了晃脑袋,摸了一下额头,已经退烧了。
睡着之前她干嘛了?
她呆滞了一会,记忆停留在沈问从外面回来然后自己被开水烫到了的时候。
我知道我发烧了,但之后我特么又干嘛了?
许蓝凝神想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根本想不起来,于是顺理成章地又烦躁的不行。她跳下床,觉得肚子有点饿,于是穿上拖鞋开门。
楼下有声音,是从厨房间发出来的。
许蓝眨眨眼睛,轻手轻脚地走下去,看到沈问背对着她,正在专心致志地切什么东西,身侧炖汤的锅子在咕嘟咕嘟冒泡。
许蓝咬着手指甲,看到门口还放着的那个手提袋,之前沈叔叔说是给她的,那里面是什么来着?
她轻轻走过去,沈问刚好转过身,看到许蓝目色清明且亮,明白她是已经好了大半,笑了一声:“醒了?好点没有。”
“恩,头不怎么晕,刚刚摸了额头已经没烧了,就是有点饿。”许蓝嘻嘻笑了一声,“叔叔晚上做什么好吃的呀。”
“菠萝炒饭和玉米浓汤,养胃。”沈问答,“刚退烧,还是要吃清淡的,炒饭我没怎么放油。”
许蓝点点头:“好啊,都听哥——叔叔的。”还没注意沈问的反应,她自己先一愣。
沈问像是没注意到似的,神色不变:“那懒懒去沙发上看电视吧,或者找鱼鱼聊聊天。”
许蓝哦了一声,先走到门口把那个袋子拿了,回楼上打开一看,是一套新的衣服。
简单的粉紫格子衬衫套装,颜色比她原来身上穿的那条要颜色深一点,但是更有特色也更好看,居然还配了个同色系的格纹发圈。
许蓝拿起那个发圈把散下来的头发绑成马尾,然后换好了那套衣服下楼。
天色渐渐开始暗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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